◇◇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xys-reader.org)◇◇   刘博导的风范   段建中   刘贤仁教授名下的又一批博士硕士快要毕业了,同学们老早就思衬着如何给 恩师留下哪怕是一件永不磨灭的念想。一向滑稽的小王说:我有个馊主意,咱们 拍一部电视短剧,把刘老师的经典永远地保留下来。至于剧本吗,我已经在心里 有了底稿,说出来让诸位听一听:   干了一天重体力活,总算收工了。一伙博士硕士已经饿得东倒西歪,梦想着 好好地吃一顿晚饭,当然来点小酒更好。这时候,刘教授发话了:本来要请大家 到‘天王食府’吃大餐,但是我考虑到那里的菜太油腻,十分不利于健康,我看 还不如到附近的小饭馆。大家知道,现在世界上心血管类疾病是人类一大杀手, 原因就是人们大鱼大肉吃得太多,同学们一定要从年轻的时候就养成良好的饮食 习惯。请记住我的话:粗茶淡饭,能活一百三;山珍海味,五十就完蛋!其实我 不在乎钱,主要是为同学们的健康考虑。   今天的活动是为导师的新宅子干粗活——也是刘老师为同学们开展的社会实 践活动。刘教授在与装修公司砍价时,把不太需要技术的活都自己包了——“就 不劳驾贵公司了!”。装修公司老板说:您这种搞法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价码 都没法和您谈了。刘教授很和蔼地回应:您的手下只干有技术含量的活,方才显 出公司的档次。那些只需眼力就能干的活留给我的学生,也让他们有个体力劳动 的机会,也算是您对教育事业的支持吗。现在的年轻人没机会受苦,都快成八旗 子弟了,这样下去很危险啊!我初步算了一下,您原先预算里四成多的活就不用 干了,由我负责。这样可以缩短工期吗,你们公司还是很划算的,其实我并不在 乎钱!公司老板也只好认了:我算是服了,大长了一回见识。   说起这刘博导,还多少有几桩‘轶事’。   刘教授离过一次婚,据说导火索是一枚五分钱的硬币。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市场上牛奶短缺。生子后夫人奶水极少,那时的小刘不 得不早晨4点起来排队凭票购奶。父亲食量小,但儿子却胃口大,刚从医院把孩 子接回来的几天,牛奶还勉强够用,七八天后,小家伙就开始频繁哭叫,起初以 为孩子得了病,岳母大人赶来一瞧就知道这是因为孩子饿得慌。此后夫妇俩知道 孩子一哭就是要奶吃的信号,把奶瓶往小嘴里一放就平安无事了。渐渐地,这招 也不灵了。原来是父亲用兑了水的奶糊弄了儿子。母亲很是来气:不法商人用掺 了水的牛奶坑人,你这亲爹也在儿子身上搞假冒伪劣,买点高价奶我们又穷不死, 钱难道就是你的命根子吗?当然,这多少有点冤枉小刘了,年轻夫妇没有育儿经 验吗。父亲反驳:书上说婴儿吃多了会上火,我才不在乎钱呢!   光阴似箭,在孩子三岁那年,夫人从口袋里掏钱时不小心把钢蹦儿撒了一地, 小刘很不高兴地边数落老婆边捡钱。就在快捡完的时候,儿子一脚把五分钱踢得 看不见了。父亲把简陋的家具挨个挪了窝也没找着钱。老婆说:算了,不就五分 钱吗,值得你这么翻箱倒柜?听到此话,小刘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这钱是天上 下的雨?我撅着屁股给人画图的时候你还在呼呼睡大觉呢!你多一分钱也挣不来, 口气还不小。从今以后,家里的大小开支一律由我掌管,免得你把家败了。借给 你弟弟的那一百五十块钱明天就让他还上。   奇怪地是,老婆这次并没有和刘贤仁争权力,而是很平和地说:看样子咋俩 的日子是过到头了,实话说,和你分手的念头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但总是为了孩 子有个亲爹我还是忍着,总想凑合着过。你既然嗜财如命,我也不想当一辈子穷 婆子。   刘贤仁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不过就是要求你过日子要仔细,又没有打你骂你。 心血来潮地离哪门子婚?   老婆瞧也没瞧他一眼:亏你还是个大学老师,难道女人嫁人的最高要求就是 不挨丈夫打骂?看来我这几年还真是活在了蜜罐子里,是在宠爱中度过的!你比 我爹妈还亲,他们在我小时候还揍过我屁股呢。刘贤仁,你听好了,孩子归我, 其它所有的归你,下星期咱就去办离婚手续!   “你当真要离婚?”刘贤仁似乎有点认不得老婆了。在他眼里这位智商远不 及他并且时常忍气吞声的女人怎么也敢做如此重大的决定!“不要再闹了,我刚 才的话就算没说,家里的事情还是由你掌管。你弟弟借的钱也不要着急还了。”   “聪明人的可悲之处就是把别人都当成阿斗。我不稀罕你的委任,那一百五 十块钱我这星期就给你还上。”夫人斩钉截铁的气势使刘贤仁第一次感到了在女 人面前的恐慌,原来这还是位深藏不露的主儿,我咋就没看透呢?   “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刘贤仁明显地焉了下来,“不论怎么说,我们 也夫妻一场,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刘贤仁,这是你逼得我揭竿而起,是你打碎了我的贤妻良母梦。在你眼里, 我不过是你白天的老妈子,晚上的玩物。在你看来,贤惠便是无能,忍让就是卑 下。你不过是披了一件名牌大学毕业生的皮,骨子里却和深山里打老婆的山民毫 无区别。‘去过麦加的毛驴还是毛驴’,这话用在你身上再恰当不过了。”老婆 这番话把刘贤仁彻底击垮了。他知道,现在继续正面交锋,已经不是老婆的对手 了,所以只好尴尬地走了出去。   上了街,刘贤仁似乎有了方向:对,去找她的领导。于是,他到了夫人徐芳 当编辑的杂志社。   这是编辑部主任第一次见徐芳的丈夫,所以格外地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讲。 听完刘贤仁的故事——尽管也达到了‘恶人’先告状的效果,但比较‘沧桑’的 主任还是去伪存真地听出了些道道,然后说:徐芳虽然中专毕业,但却是我们这 儿的骨干,勤奋好学人缘好,特别是肚量大。从来没听她唠叨过自个儿家里的事 儿。如果照她的容人劲儿,家庭应该是相当和睦的。至于让组织出面劝解,我看 不大方便吧!你也知道现在是改革开放时期,不比从前了,组织上不能啥事儿都 插手。   碰了软钉子后,刘贤仁才意识到事情已经很难挽回了。回到家里后,还是在 老婆面前装出了一副男子汉派头:我同意离婚,但是儿子必须归我,你也知道我 大哥和二哥都生的女孩。老婆回应:儿子放在你手上,即使饿不死也得落个营养 不良的下场。你还是搂住钱罐子过日子去吧!至于抚养费,我也绝不会割你的肉。 想给就给,不想给就拉倒。   刘贤仁急忙辩解:我才不在乎钱呢,但你得说个数。你要弃我而去,但儿子 总是我的骨血,岂能不管。老婆扔下了一句话:你看着办!   ‘不在乎钱’是刘贤仁的口头禅,所以大伙儿索性送了他一个雅号,学生们 也在背后称他‘不在乎钱’教授。   闲话少叙,那些同学们的饭还没吃呢。   刘教授率领众弟子到了‘二妹饭馆’,同学们就坐后,老师在仔细扫描着饭 馆墙上的菜单:刀削面大碗5块,小碗3块;……;红烧牛肉15块;……。“同学 们,听说这儿的刀削面做得很不错,每人来一碗,怎么样?”来来回回足看了十 几遍菜单的刘教授总算做出了决策。同学们心里想:您就快点儿吧!我们已经前 心贴到后心了,哪怕是猪食我们也不计较了。于是齐声说:就吃削面。刘教授对 老板说:五碗削面,一个红烧牛肉加一碗米饭。转身对大伙儿说:我是南方人, 喜欢吃米饭。   五碗3块钱的削面上齐了,吃得快的同学三下五除二就把削面划拉进了肚子, 但就像没吃什么一样——离饱还差得远呢!这时候,刘教授的红烧牛肉端了上来, 当然是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教授吃饭一向不忘‘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古 训,绝不遗漏盘子里的每个有形物,临了还要把米饭倒进盘子里将油水沾光。师 生餐罢,已经十点半过了。   “同学们,咱们走吧,去坐121路。”   有位同学提议:这么晚了就打出租吧,坐公交回去还不得折腾到十二点。刘 教授有点不愿意了:坐出租车容易培养人的贵族习气,尤其是年轻人更应该乘公 交或骑自行车,这同时也是对节能减排作贡献吗!   “刘老师,您先回吧,我们几个还有点别的事儿。” 博士生李有种边给弟 兄们使眼色,边把老师打发走了。目送着恩师走远后,同学们又退回到了饭馆。 李有种呼老板:把你的好菜都给我们上。接着又对依然还没填饱肚子的同学们说: 今天我买单,弟兄们敞开肚子吃喝。到了大约凌晨两点,五个人里四个就喝倒了, 在老板的帮衬下,才把醉鬼们塞进了出租车。   刘教授并非永远不放血,为了揽项目他也不得不孝敬有些人。有一次他搞了 一个新农村建设样板房小项目,刨去打点评委以及滋润科技官员的费用,整个工 程的油水已经不大了。这事儿要是搁在别的教授身上可能就会放弃,但刘教授由 于‘节流’有方,仍然会有赚头。   建筑学出身的刘博导这次不但搞设计而且把施工也包了。其实,帐要看谁算: 规划和设计不花钱——自己的学生们就可以搞定;至于施工吗,只顾一个熟练的 泥瓦工,剩下的活自然是学生的事儿,这样的社会实践活动自然比给自家的私宅 干活要名正言顺的多。   辛苦了将近一个月,工程竣工了。期间,学生们吃住在农户牛二家里。牛二 对城里来的教授和博士硕士们甚是仰慕,两口子竭尽全力侍候着这伙人,因为刘 教授说了:“绝不会亏待俺们家”。   但令牛二不解的是:这伙人天天只吃素的,从来没要求他买过肉。可能是人 家把大鱼大肉吃腻了,哪像我们乡下人这么嘴馋。结账的那天,刘教授拿着一个 单子,让李有种去给牛二送钱。李有种一看,伙食费是按每人每天4.85元支付的。   “刘老师,既然都四块八毛五了,就按五块钱结账吧!这已经够少的了。”   “有种啊,该给牛二家多少钱,我都是一笔一笔算过的,又不是在冒给。比 如说,黄瓜是自产的,就不能按市价算;……。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在乎钱。”李 教授在钱的问题上确实从来都不马虎。   “老师,要不然您亲自给牛二说清楚吧,我不好意思用这点钱打发人家。” 听了这话,刘教授很来气:难道你连一个农民也应付不了?   当李有种厚着脸皮给牛二送钱时,牛二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这和他原先 的如意算盘相差太远了:每人每天连吃带住收费35元。牛二半晌后吐出了几个字: 这钱咱不要了!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