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搬迁城市的幽默   帅士象   1、   上午10点刚过,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司马求不错正在办公室写东西,机关工 委朱副书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跟他要个材料。司马求不错请他在办公桌对面的 椅子上坐下后,望着外面道:“这个时候,是新县城一天中空气比较好的时候, 应该有百花之香。特别在这2万平方米之大的办公大楼楼道中,一些女人走过, 她们在早晨使用的昂贵香水,味道之浓,像是要把人的血肉全部剥光,只剩一具 流着口水向着她们的骨架一样。但是此时,她们走过,倒是搅起了一阵臭大香小 的怪臭!”   朱书记用鼻子猛抽了两下,道:“真是有一股什么臭味。你不说我还不在意,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到这里工作之后,空气中一直有这么一种臭味呢。我还 不好意思问别人,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好吃乱吃的嘴,将这样一种臭味吃在肚子里, 再从鼻子里钻出来,害得我天天对别人说话用手捂着嘴遮臭气,像作贼似的。”   司马求不错道:“你感觉一下,这像一种什么臭味?”   朱书记闭了双眼,将鼻子在空气中抽着,好像正在品茅台酒香似的。许久, 才道:“我觉得这像是一股鸡屎味。但是我真想骂自己的鼻子是个烂鼻子。因为 这么大的空气中,怎么会存在鸡屎味?一万堆鸡屎也不会有这么厉害的臭味!除 非这新县城是巨大的鸡养殖场,而我们这几万人都是天天拉几次鸡屎,寿命都有 一两年了的老鸡。”   司马求不错笑道:“任何人在未确定的真理面前,都会意志不坚定。少数人 在未确定的真理面前意志坚定,大踏步地做了下去,所以他们后来多成为成功人 士,手揽着妖绕的美人在世界上穿梭;大多数人却是意志不坚定,所以最后多挤 进了菜市场当小菜贩,手拿着又老又黄的菜对顾客硬说他这菜有多嫩多鲜。你为 什么不坚持你鼻子分辩这味道的正确性?”   他道:“难道这真的是鸡屎味?这是新县城耶,哪里有这么巨大杀伤力的鸡 屎?”   司马求不错道:“从居住条件上讲,还是几年前住的老县城好。老县城有一 千多年的历史,通过历朝历代人的建设,有许多值得人留恋的东西。就说那环境, 一个巨大的马蹄形地形,背后是递向青藏高原的层层大山,四季白云在里面飘浮, 真是个美;左边一条清波流过来,右边一条清波流过来;三方的山上全是青翠, 许多无名鸟儿隐隐约约的叫声产生无穷的诗意。而在这马蹄形厚实的当中,两河 的交叉点,立着我们的老县城。老县城最美妙的地方,就是只有从大山深处涌来 的无尽鲜美的空气,永远不会有这鸡屎味。而新县城,这美妙的鸡屎,注定要伴 我们一生了。”   他道:“怎么可能伴我们一生?这鸡屎味到底从哪来的?”   司马求不错不理他,继续道:“你知道我对新县城的评论么?我是否定的。 新县城离老县城20公里,离本省的第二大城市,也就是我们的市政府所在地20公 里。这新县城占地几千亩,大多是成都平原上的好地。新县城分两部分,一部分 是老镇旧街,一部分才是占几千亩良田修的新县城。新县城的房子非常漂亮,全 是欧美风格建筑,据说这样就一步跨入了世界的先进行列。让许多人解气的是, 这些漂亮的欧美建筑,让一些成功人士想上吊呢。”   他道:“哪些人?我怎么没听说?”   司马求不错道:“每一座漂亮的办公大楼下,都埋着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 债务。几乎每一个大局的办公大楼,都是让建筑老板垫资修建的。比如说建设局 的办公大楼,建筑老板垫资1000万元,而建设局在大楼使用至今的四年时间里, 只付了老板50万元。真实的情况是,建筑老板马老板在第四年的第35次去要钱时, 带着上吊的绳子走进局长的办公室,要钱不着时,他当着局长的面在办公室里的 巨灯上拴绳子上吊时,被救了;第36次去要债时,马老板扯断局长办公室电风扇 的线,将裸线咬在嘴中想自杀,没死成,因为局里为了节约办公经费,规定白天 任何人的办公室也不准开电,包括局长办公室,所以马老板咬了一根无电的裸线; 第37次马老板来要债时,当着局长的面服下了二百粒安眠药,因为银行那边也的 确要逼死他了,他的进口车变成二手桑塔那,再让他落到与出租司机赊帐打的要 钱的地步。人家局长一点也不惊慌,因为他知道服下安眠药要多少时间才能死人, 所以他等马老板昏迷后,不慌不忙地安排办公室主任带着几个人,把马老板送到 县上条件最好的医院给他洗了胃,让他成功复活。”   他道:“还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说?”   司马求不错道:“县上领导搬这县城的初衷也许真是好的。这里离市上近, 就在到省城的高速路边,到省城只要一个小时。要是来几十个中外企业在这里投 资,甩下三、五十亿建一些工厂,一年所得的税收,是全县几十万在田里让太阳 晒屁股经常晒得屁股龟裂的农民伯伯们几年甚至十几年所挣之钱的总和。日怪的 是,经常听县上主要领导飞沿海,甚至飞国外招商,修新县城两年,搬下来已经 四年,六年过去,硬是没有招到一家投资过亿的海内外企业来此投资。这新县城 并不像当初人们想像的那样,当中是行政区,四周全是投资集团的厂房,一个崭 新的现代化城市日渐兴起。只有一些漂亮的欧美风格的办公楼,座落在青青的秧 苗旁边。你知道全县的农民伯伯是如何叫这些办公大楼的?”   他道:“不知道,别卖关子,直说,别让我不耐烦。”   司马求不错笑道:“80年代,我们县不是出了个全国养猪状元?他也在秧苗 旁边修了个大楼,不过这个大楼都是让他的肥猪住的。所以,全县的农民伯伯把 新县城这些漂亮的行政大楼,叫做一群群漂亮的猪圈。农民伯伯还说了,不同的 是,这些高级猪圈里,住的肥猪与养猪状元的猪不同。新县城的这些猪圈,里面 住着大量的普通肥猪叫公务员;长着双下巴的肥猪叫科级领导;胖得肚子拖地的 高级肥猪叫县处级领导。”   朱书记大笑了起来,道:“人民群众心中的那杆称呀,以江河为杆,以大山 为砣,以闪电为绳,真是什么人都压不住。”   司马求不错道:“搬县城目前最大的成绩是,没有招来3个、5个、10个、20 个亿的商,却招来了这实实在在的永远不会消失的鸡屎味。可是我经常却在要工 作总结中写道,我们的生活质量天天在提高,芝麻开花节节高。”   他道:“对了,说了这么久,这鸡屎味到底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你说永远不 会消失?”   司马求不错道:“过去我也不知道,有天我实在臭得受不了了,才问拉我的 三轮车工人,问他知道不知道这空气中是什么臭味,他说是鸡屎臭。我是不相信 的,因为我也知道小小鸡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但是他说出的情况,让我 相信了。我们新县城的左边,不是有一条大河叫安昌河吗?半里宽的河面不能不 说这河很大。在河的左边,与山相夹的,是一个几里宽的狭长平坝,沿河从老县 城起伸向市区去,近百里。这坝子里的农户,知道县城搬到这后,受到很大的鼓 励,村村都想发家致富。县上的各金融部门也大力支持他们,贷款给他们,于是, 在这平坝里,近几年发展了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养鸡场,最少的养殖规模也有二、 三千只鸡,最多的达数万只。我亲爱的朱书记哟,就是市长省长来,也不能把这 发家致富的百多个鸡场从我们的旁边抹去,也许他们还会鼓励村长镇长们再增加 几百个养鸡场。百多个养鸡场,就产生了这核爆炸般的鸡屎臭。所以,我们将一 生伴随这美妙的鸡屎之香了。而且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习惯并且认为只有 充满了鸡屎味的空气才是最好的空气,是天然氧吧;出差在外,我们也许会睡不 着觉的,因为外面世界的空气中没有熟悉的鸡屎味。”   朱书记叹息一声,道:“真是没想到,搬了新县城,全县52万人,总欠债上 升到8个亿,商没招到,却招到了鸡屎味。”   司马求不错道:“人生有许多意想不到,后面让人意想不到的,有好的,也 有坏的。只是我县几千县级机关的干部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下半生,为什么会 与巨大的鸡屎味发生密切的关系。”   朱书记顿了顿道:“其实,比一比才知道,县城的空气中充满了鸡屎味,对 于我来说,仍然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这下该司马求不错惊讶了。他道:“你说什么?这是一种幸福,还是巨大 的?”   他道:“当然。”   司马求不错道:“你这是一个令我非常费解的问题。即使我感觉自己再聪明, 也猜不出你说话的高妙之处。”   他道:“我不是从桔水镇调回来的吗?”   司马求不错点点头。他一年前从桔水镇的副书记的位置上,调回县直机关工 委当副书记。他的单位与他的单位都是一样的,下面都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特 点就是没有任何油水作养份,他感觉他们这些可怜植物清贫的屁股坐在这巨大的 青石板上,非但从石上汲不到任何一点油水,反而会被青石板汲去他们屁股上的 营养。比如出差坐公共汽车,皮夹克包包被小偷划烂一次又一次,司马求不错这 些年已经被划几次,不是倒贴营养是什么?他们两个单位历年都是友好单位,一 年在一起穷疯一两次,两个单位的穷人都是好朋友,所以朱副书记才会时时到他 办公室来。   他道:“我在桔水镇呆了十五年!桔水镇是县里的重工业区,原因就是那里 有一条巨大的干河,便于工业废料的处理。沿海不准生产的有毒化工厂,这里就 招来了几家。这里有一个大型工业企业,几个中型工业企业,全年给县财政贡献 1个亿的收入,占财政收入的大半。你知道桔水镇的空气是个什么味道吗?水泥 厂的烟味袭击我们后,纸厂的碱味又来了,接着是铬盐的臭味,然后黄磷燃烧的 臭味又呛入我们的鼻腔。在这个镇里,年年、月月、天天、时时、秒秒,你躲到 哪里才能吸口新鲜空气?”   司马求不错道:“悲惨!”   他道:“在桔水镇上班,我经常做着同一个恶梦:一个穿着黑披风的骷髅, 他当然是死神,拉着一个长着尖鼻子的长发瘦女人,一下从我的肩胛骨跃入我的 身体内部。死神说要把这个尖鼻子的女人嫁给我作新娘,他问她是选我的肝作新 房好还是肾作新房好。我想在老婆以外还有这么个女人让我快活,即使丑点,也 是好的,于是我给他们介绍了我的肾。后来我知道那个女人是癌的化身时,我死 也不答应。可是成婚后的我已经晚了,她轻轻地一下就将我拉到她的面前,然后, 用她的双腿死死地夹住了我,她下身有个吸力很大的东西就夹住了我的命根子在 拚命往她的身体内拉。每次我都是在疯狂的救命声中一身大汗地醒来。”   司马求不错听了,说不出话来。   他道:“你现在明白了我说的新县城空气中的鸡屎味,对我也是一种幸福的 深刻含义了?”   司马求不错道:“坦率地讲,我今天长了见识。看来一个人不要习惯于报怨, 而要善于比较。报怨只会让自己更不如意,而善于比较,就会幸福。如果和省城、 市城相比,这新县城的鸡屎味,的确造成了一方人间地狱;但是和你过去那的桔 水镇相比,难道你们桔水镇的6万人不是人么?这巨大的鸡屎味,反是神仙天堂 的标志了——因为它不像化工品的气味是真正有毒的,鸡屎味可能是绿色的。”   俩人笑了起来。   正笑之间,司马求不错突然看见,一个让他神经紧张了三年,怕了三年的人, 笑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叫张鹰,他从另一个城市来。   2、   来人张鹰,是他读高中时候的五个结拜兄弟之一,他现在在另一个城市做着 日杂的生意,有三个门面。当下,他连忙上前热情地握他的手,然后,请他坐下。 朱书记与司马求不错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给他倒上热腾腾的茶后,司马求不错问他道:“兄弟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道:“嗯。”   司马求不错道:“哟,买上车了?真为你高兴!什么车?帕萨特?”   他道:“不是。真是一言难尽!”   司马求不错知道,他一定会有长长的话要说了。   司马求不错为什么怕张鹰呢?这个结拜兄弟为什么让他紧张了三年呢?   三年前,搬县城后的第二年,司马求不错终于决定要在新县城买房子了。因 为这时正赶着房产开发商房子大降价,3楼从888元,降到688元。而这时,20公 里以外市上相同楼层的房价,是1800元。你不买房子又想干什么?难道这么大个 县城已经搬来了,你还有本事把它背回去?没有房子,天天搭车从老县城到新县 城来上班,别说烦,那天天10多元的开销,比一个月买房后给的钱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买了房子后,那是自己真正的财产。天天搭客车的时候,司马求不错知道, 他们这些乘客,在司机的眼里,不是人,不过是一个价格。多少次他在车上看到, 路边有三个乘客在招手,司机高兴地对售票员道(其实就是丈夫对妻子道): “又是三个3.5元。”   他相中了一套126平方的房子。而像他这样的正科级干部,没有哪一个不是 买的140--160平方,160平方是房产商开发的最大房子了。他不在意这些,有住 的就行了。他真希望房产商开发的有他在老县城的45平方的鸟窝才好,但是天下 绝对不会有那么傻的房产商。最小的都是90平方,早卖完了,126平方目前就是 最小的房子。   首期要3.5万元,家里只有1.5万元,差2万元。于是,他搭车来到了张鹰的 城市,要跟他借5000元。   张鹰俩口子其实是乡村的,但是已经在城市做生意多年。他们有三个门面, 夫妻就睡在门面里面。当司马求不错看了他们的床就放在一间很窄的房子里,四 周都码着一人多高的小日杂货时,他就不想借了。他们这钱挣得辛苦哟。司马求 不错是一个非常不想借钱的人,司马求不错在世上最不想干的事就是与人借钱, 当马琳要他出来借钱买房子时,他对她道:“我就是去当男鸭子卖身丑富婆挣钱, 也不会去借钱。”而最后他只好出来借钱,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这上身长下身短 的身材,和腆着的胖肚子,白送富婆人家也不会要。因为事物总是矛盾的:丑富 婆买的绝对是俊鸭子!   可是,不借,能买房子么?于是,他坚持请张鹰俩口子吃中午饭。在饭馆里, 吃到要完时,他向他们俩口子说出了要借5000元的事。   张鹰听了,扬着红脸和大睁着有些醉意的眼睛,对妻子道:“借!”   长得黑里透红的妻子道:“你也知道的,最近的确有些周转不过来。”   张鹰一拍桌子道:“借!去取一个定期。我这一辈子就作这一次主。你不知 道,我可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我们睡一个被窝的。他现在也是省内著名的作家, 他跟我们借钱,不到万不得已他会跟我借钱么?他跟我借钱是我们家的光荣。”   司马求不错哭笑不得,但是又收不回话来。   她就去取钱去了。   其实司马求不错知道他应该阻止她去取钱的,实在没必要去取一个定期存折。 但是,他又开不了口。司马求不错和妻子马琳说好了的,各借1万元。这里借不 到,又在哪里去借这5000元?   所以,当她把5000元给司马求不错时,司马求不错眼睛里都有些泪花。他道: “一年后还。”   一年后没有归还。   二年后没有归还。   三年后还是没有归还。   因为在借钱的那时候,司马求不错就知道,他没有能力还这钱。他知道他会 让债主去享受那句老话:“借钱给穷人,等他还,你一定要命长。”   司马求不错知道,在张鹰的家里,他是作不了主的,一切都应该是他妻子说 了算。且看她的黑里透红的长相,且看她那天说的话,且看她在管钱。所以,司 马求不错三年没有还张鹰的钱,他知道,她的嘴里,一定让张鹰当遍了男人最不 想当的动物,诸如“猪”与“王八”与“卵”之类。为什么,他贵为作家,在妻 子面前应该有崇高的地位的,但是事情没有办好,马琳都会经常让他当这些动物 或者东西。   何况,5000元不是小事情。   还不了这钱,司马求不错也非常痛苦。他一辈子都是讲诚信的人,说话从来 都是要算数的。偏这事,让他在好朋友面前,变成了不讲诚信的人了。司马求不 错相信张鹰一定把这事讲给了他的其他几个高中结拜兄弟听。他感觉自己是个作 家,每次在同学们面前,过去都是把头抬着高高的,显示自己是一个精神贵族的 高贵。现在,他自己成了一个不讲诚信的人,他感觉自己在同学们面前,高贵的 精神贵族,已经变成了羊屁股上边走边撒了一地的小小黑黑多多的羊子屎了。   这三年,每一次过年,他都希望这世界没有路才好。没有路为什么好呢?这 样包括张鹰在内的各大债主,自然就不可能上他的家来看望他,问他的好,实际 上就是想掐紧他的脖子跟他要钱!   天下有几个人,在过年的时候,心里掂记着那么多债主,感觉自己像是坐在 小山般一大簇乱乱的皂角树刺上的?   张鹰道:“我哪里买得起什么帕萨特,只是一个二手桑塔拿。”   司马求不错道:“也是车呀,太棒了。”   他道:“这车,严格地说,也不算是我买的。”   司马求不错道:“怎么回事?”   他道:“妹妹和妹夫去甘肃炒出租车去了,那里行政上新建了一个市,未来 各方面的市场潜力都很大。他们现在去那里买一个出租,先开着。其实不是为了 在那里开出租车挣钱,而是等那里的出租车顶子贵了起来,再卖顶子。你也知道, 三、五年下来,一个出租车的顶子,可能涨几万元十几万元呢。”   司马求不错道:“这真是一门好生意。”   他道:“妹妹他们在那边买出租车还差三万元,于是他们把他们这旧车抵给 我,算三万元。我手上现在没有三万元,还差几千元呢。”   司马求不错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张鹰不说,他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干什 么来了。于是他对他道:“我不是借了你5000元吗?我早应该还了。我今天还给 你。哈哈!”   张鹰笑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司马求不错把张鹰请回了他的家,中午在家里吃。马琳在老县城上班,早出 晚归,儿子放学后在岳父家里吃一顿,所以,中午只有他们两个人。   司马求不错把张鹰带回家后,开始给他介绍他的新房子。他道:“房子126 平方,一切算尽12万元,其中有5万元是贷款,月月在工资中扣400多元。三室二 卫,不是最好的房子,因为是异型房。你看,饭厅与客厅连在一起,还有5平方 不知道叫什么厅,也许是鞋厅,再和它们连在一起。厨房也不是方的,开发商了 为充分利用空间,把这厨房弄成了一个三解形的蛋糕,可是有一边却是孤形的。”   张鹰道:“永远也比我的房子好。”   司马求不错道:“借你的5000元做了什么呢?买了房里全部的地板砖。我知 道许多人装修房子,100平方的地板会买2万元左右的地板砖。我有个叫马长腿的 朋友,天天叫着没钱,他一辈子好像都在蹭大家的饭吃,100平方也买了1.2万元 的地板砖。你哥哥我100平方的房子,只用了你那5000元。其中3000元是地板砖 钱,其他2000元是沙子、水泥、人工钱。”   他道:“看上去还是挺漂亮。”   司马求不错道:“奇怪的是,我上了别人的家看房子后,虽然知道任何一家 都比我装得好,可是我却不会为自己的房子装得这么差而羞愧。这就是一个作家 的好处,他感觉自己的高贵气质也是大把大把的钱,让他觉得他比住好房子开好 私家车的人还有钱还成功。”   俩人一阵大笑。   中午是司马求不错弄的饭。喝了些酒。饭后,司马求不错问他道:“吃好没 有?”   他道:“吃好了。”   司马求不错道:“再出去找个地方喝会茶?”   他道:“不了。我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做。”   司马求不错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应该给钱了。他道:“我今天只能还你 3000元。”   他道:“没有关系。”   司马求不错道:“你今天开车来真是太好了。我请的三个泥水工,怎么这时 还不到?”   他道:“你请泥水工做什么?下午还要弄房子?”   司马求不错道:“不是弄什么房子。你想,要把这3000元的地板砖全撬起来, 让你用车子拉回去,不需要泥水工怎么行?”   张鹰听了,猛地一惊!张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 “你不愧是幽默作家,真是绝妙的幽默!”   司马求不错道:“事实上我心里感到非常羞愧!兄弟,我现在真的没有能力 还你5000元。我包中现在连100元也没有。”   张鹰一身放松下来,道:“哥哥,什么都别说了。我完全理解。这钱,请你 从此不要再放在心上,啥时方便,啥时还。”   司马求不错道:“别说见你爱人,借钱不还,我现在想想她都是害怕的。”   俩人都笑了起来。   送走了张鹰,司马求不错心中落下一块石头。但是他看见满天流淌的不是快 乐,而是他心中的羞愧。   有什么办法?   想尽各种方法挣钱后,他也想过晚上他去提包,后面的人喊杀震天地追来, 他不顾一切地跳下火车的情景。脑中想来如诗如画,但是在现实中,他绝对没有 去实现这种致富的勇气。   刚坐在办公室,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这个电话,是一个一直让他心惊肉跳 的电话。所以,他不接。   等了会,那电话又来了。他还是不接。   半小时后,那个电话又来了。他摇摇头。难道说,天下让你心惊肉跳的事, 你永远不去面对?再难的事你也只有面对。他接了电话。对方是一口标准的男声 普通话。那人道:“请问,是司马求不错主任吗?”   他道:“是的。”   “我是中国银行浮城市支行的,我姓齐。三年来,我们一直在打交道,我想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   “既然认识,那么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是怕接吗?”   “不是。当时我在正WC享受人类基本而又愉快的人权。呵呵!”   “呵呵!好吧,你知道你的信用卡在你们县的透支,现在到了一个什么严重 程度吗?”   “不知道。”   “30天前,你全部透支的5000元钱,就过了60天。我记得我给你打电话时, 你说一天内保证将钱打到帐上,是吗?”   “对对对!”   “但是现在又过了30天,你透支的钱已经过了90天,你一直没有把钱打到帐 上,是吗?”   “是!”司马求不错的额上冒出一大片汗来。   “你必须要在3天内把5500元打到帐上,然后隔一天,你再支出来也行。因 为,过了90天,每天的利息太高了。我是为了你好。”   “好好好!一定!这回一定,请你放心。”   “司马求不错主任,这三年来,我非常感谢你,因为你一直在培养我成为一 个什么什么家是吧?”   “什么什么家?什么家?”   “你一直想培养我成为一个优秀的侦探家,是吧?”   “我不明白。哈哈!你可以对我细说一下吗?”   “我们在你们那个县的支行给你办卡时,把你写的是主任。当然,我们这卡, 也主要是办给领导的。你真是县委党史研究室的主任吗?”   “这个货真价实。”   “正科级?”   “硬梆梆的正科级。我们县财政局、建设局、交通局等等,都是正科级单位, 我与他们的级别是一样的。”   “嗯。既然你是正科级领导,我就不明白,你这三年,为什么会是一个信用 卡信誉的不良使用者呢?这三年来,透支过期,我催你存钱的电话,不知道打了 多少了。”   “这是我的羞耻。我实在是太穷了。”   “即使我是一个优秀的侦探家,我也破不了你这复杂的案子。”   “为什么?”   “我怎么会明白,你,作为一个县委部门的正科级领导,怎么老是差这5000 元钱呢?”   “是的,我自己也不明白。”   “你好赌?”   “绝对不可能。”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现在哪一个领导不包养情妇?这个花销实在是太大了。”   “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小齐呀,你想像非常丰富,你不作诗人,是中国 诗歌界的巨大损失哟。”   “那么你为什么会差这5000元呢?既然你是主任,正科级,我想,别说过了 90天,在59天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把单位上的钱补到透支到只有50元的信用卡 上。”   “你说得对。有的正科级领导,一年可以签过亿的字,有的几千万元,最差 的也几百万元。我单位有3个人,经费每人1500元,共4500元。除去办公室的物 管费和电话费,还赤字1000多元。”   “司马求不错主任,我更破不了你这疑点丛生的案子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智慧有限,实在破不了你这哭穷的神技。”   放下电话,司马求不错脑袋一片痛。三天之内,他在哪去找这5500元钱?即 使只用一天,第二天就取出来还人家5000元,实际只借人家500元?   他实在想不到他可以在什么地方去借到这钱。   突然,他把桌子上的党史文稿一下扫到一边,想,没钱归没钱,把这烂事放 在一边,先把心中燃烧着的一篇幽默文章写出来再说。   1991年以前,司马求不错是一个诗人,发表过数百首诗。1992年后,司马求 不错就弃诗而写幽默小说或者幽默类的文章了。现在,他早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那就是内心有一篇幽默文章的灵感时,一定要把她写下来,她能否发表能否换点 钱,根本不考虑。不说日著一文,就是三日著一文,一年下来,能写多少东西? 一生下来,要写多少东西?不说篇篇精华,就是十篇中有一篇是精华,这一生要 写多少精写的文章出来?百千年前那么大大有名的人,一生不也就只留下几篇好 文章么?   所以,不管他那段时间再高兴也很,再失败也好,都不能影响他将内心的幽 默灵感变成幽默作品。他坚信如此长时间积累,必定会有大成就的一天。他常感 叹自己的生命其实不如老家门前对面山上一群花岗岩石上一块长得像乌龟一样的 小花岗石。他相信这个小乌龟也许一千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一千年后也许还是这 个样子。而他,就像花岗石下边的一朵野菜一样,早就消失了。因此,写下自己 内心的幽默灵感,就是留下了自己的智慧;真留下了自己的一点点智慧给后人, 可能就比这块乌龟一样的花岗石头差不了多少了。   他所以坚持要研究创作幽默,是感觉到幽默可以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这样 文章才好读。许多作家为了让读者对他的作品有兴趣,无可奈何地选择了色情。 当然,一个坐几千里火车的人,是喜欢色情作品,那可以让自己的下身从火车发 动开始,就顶了起来,可以顶几天几夜,一直顶到下火车。相信再没什么比顶更 让人可以打发旅途的寂寞了。可是,人在火车上顶得厉害,口干舌燥,最多不过 是舒服了眼睛,而胀死了湿稀稀的下身。人大部分时间还是让自己生活在高雅中 的,那时人们想起这些肮脏的色情,自己都会觉得恶心。所以写色情让读者感兴 趣,是作家的无奈,也是作家的悲哀。幽默一样可以让人有兴趣阅读,而且司马 求不错相信,幽默只会让人快乐与高雅。顶是激发了人生命中肮脏的部分,幽默 是激发了生命中快乐圣洁的部分。幽默的生命力,比小说中裸酥胸与光屁股的生 命力,肯定要强百千倍。   司马求不错给自己取的笔名,可能是汉人中最长的。全称是“爱美文爱美食 爱美衣爱美景爱美人面带微笑之乞丐饿狼”,简称“五美笑狼”。有些文章的笔 名是这几个字;而在网上,他全用的这个名。   司马求不错在写幽默小说中,有过一段辉煌的时光。他把写的幽默小说打成 繁体给香港、台湾、澳门的报纸寄去,再打成简体给大陆的一些报纸寄去。结果 是,他的幽默文章在大陆差不多石沉大海,但是香港的报纸却特别喜欢发表他的 文章。《香港商报》一年就要发表他近二十篇幽默小说。在大陆,他的幽默小说 每篇稿费是10-20元人民币,但是《香港商报》每篇给的是200-400元人民币。 台湾的《中化日报》给他寄的则是美金。他感到了成就。因此,他专门给香港台 湾澳门的报纸投稿。他的幽默小说在三地发表过了三十篇后,他开始把香港所有 报纸的地址搜来,寄他的幽默小说去。后来,包括《大公报》在内的几家香港报 纸都开始发表他的幽默小说。在他乐不可支的时候,香港的所有报纸,再不发他 的幽默小说了,即使他写出的比过去任何幽默小说还好的作品,寄去也石沉大海。 他终于明白,香港的报纸一定发现了他一稿数投的无耻,将他这贪财的大陆幽默 作家,集体封杀了。   司马求不错笑笑,无可奈何!   现在,他不投稿了。他有了在香港等三地发表的那么多幽默小说作底气,开 始写幽默作品,积累在那。他相信她们以后有爆发的时候。所以,当他内心有新 的幽默灵感产生以后,什么事都没有写出这篇幽默文章重要,他要挤出任何可能 的时间,见缝插针地写出来。晚上在家里的时候,电视吵闹,他会把自己关进厨 房,在厨房屋里的白瓷上把这些文章写出来,而且还真写了不少自己感觉非常好 的文章出来。   这时,司马求不错在纸上一阵狂写,将他内心这几天燃烧的一篇幽默小说写 了出来。小说如下:   人嘴啃死树(幽默小说)   种树人老左在前面走,我跟在他后面,往九顶山上爬。要上山顶,得4个小 时。自从我写了篇九顶山土匪陈胖子在此与象棋国手决战,大败跳崖的故事发表 在《故事会》后,至少有近千万人知道了这九顶山。我今天上山就是去寻找陈胖 子当年下棋的遗址。   老左在山上已经种了二十多年的树。他看上去绝不像个种树人,因为他个子 瘦小,而且还戴了一副眼镜,他实在像个文弱书生。我与他边走边聊,知道了他 的一些情况。   二十多年前,老左从部队上复员,回到山下的向阳村里。按理他完全可以在 城里有一份好工作,偏他想上九顶山种树。他小时候在山上玩耍时完全是一片绿 荫遮天的样子,现在变成了一个秃头,所以他想让这秃头再变绿,恢复儿时的梦 境,并且他果真就上山种树来了。他与村里签了70年的承包合同,一个人孤独地 上山种树。   我问:绿化的收支情况如何?   他道:我所有的积蓄全部投入,再借钱,目前是负债累累。   我道:我看这些树木有些已经成材,是可以间伐的。   他道:我只想让山变绿,不是为了赚钱。除非不得已,我间伐一些支付必要 的开支,否则我是舍不得砍伐的。我感觉绿色的朵朵树冠就像我的孩子,哪有父 亲砍死孩子的道理?   我点点头,觉得老左说得很有道理,这家伙完全成了树痴。我道:那你爱人 支持你这种工作么?   他道:一个人长期在山上种树,活多,下不了山,你说她满意不?我们闹了 几次离婚。   我没有再问,但是我明白,老左在山上种树累,而他在心里维持这个家庭付 出的劳动,绝对不比种树的累轻。   我们已经快走到山顶了。突然,我看见路边有小碗大一棵杉树,变成了枣红 色。在这四处是绿的山上,这一棵枣红色的杉树,非常惹人眼睛。   我问道:老左,这棵树怎么会死呢?我想不会是干死的吧?因为四周的草木 都是那样的茂盛。   他向手指道:你看下面的山中,这种颜色的树是不是还有几十株呢?   我一看,果然,有几十株,在这绿色的群山中,很招眼。我问:为什么?   老左叹息道:是城里一些人用嘴啃死的。   我大笑起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还是道:他们如何啃的?   他道:这些树死得可怜,有些都要成材了,也死了。它们为什么死呢?这九 顶山上有一种老鼠,专啃杉树下面的皮吃。老鼠把树下面的一圈皮啃光了,树如 何不死?   我道:是这么回事。   他道:所以我恨这些老鼠,有时晚上来找这些老鼠。有天晚上,我捉了五只。 我称了一下,最轻的有一斤二两,最重的有一斤四两。平时见着二、三斤重的大 家伙,我没有捉到。   我道:妈呀,怎么这么大?吓死人!   他道:我把它们剥了皮煮了吃,因为老鼠肉好吃,山上也买不到肉,最后却 没有吃成。   我道:为什么?   他道:煮熟后吃它们,它们的肉像橡胶皮那样,啃不动。不知道它们有多大 年龄,是不是成了精了。   我呵呵大笑,那是因为我心中想的晚上是否有成精的雌老鼠找过他,我一直 渴望有一棵桃树成精后拚死拚活来爱我……。我问他道:那么,树就是老鼠啃死 的,而不是城里的人啃死的了。   他道:是人啃死的。   我道:我实在是不明白。   他道:这山下,住着几个捕蛇高手。他们经常拿着口袋,在山上捕蛇呢。他 们经常捕捉到七、八斤甚至十几斤大的蛇。这山上最多的是乌梢公蛇,它们无毒, 个子大,小的扁担长,大的水桶粗,我看这些蛇,像牧人喜爱自己的群群牛羊。   我连忙看了看脚的四周,我怕蛇。我道:蛇是老鼠的天敌。   他道:那么谁是蛇的天敌?你难道不知道,多少城里的大酒店在高价收购活 蛇?   啊!这山上的杉树果然是人嘴啃死的!   小说写毕,他感觉非常满意。一种浸心润肝的快乐涌上心头,他特别欣赏小 说中这种独特的逻辑推理造成的幽默效果。这就是创造的快乐,也可能是奉献的 快乐。   他想,现在思考在哪去借这5500元呢?这钱不找着是不可能的。   他在内心搜索着点子。突然,他找到了可以解决这5500元钱的法子。于是, 他决定出去办一件事。没想到,正是他去办这件事,产生了这本轰轰烈烈的故事。   3、   他向福利彩票站走去。   福利彩票站就设在办公室大楼后300米远的地方,是民政局的一位姓刘的棋 友开的,也才从老县城搬到这里。司马求不错接上小学的孩子,天天都要从站前 过。前不久,他看见站上打出了醒目的横幅,说有一种全世界目前最流行的玩法 ——3D。天天开奖,2元可中500倍。   他进去详细了解了一下,是一种2元钱买3个数字的玩法。分直选与组选两种。 直选而中,即是数字与位置相同,2元可中1000元;组选而中,即是只要花2元买 中3个数字,不管位置,3个数不同,称为组6,中160元;有一对相同的数,再搭 一个其他的数,称组3,中320元。   司马求不错看了看,不屑一顾。因为也是福利彩票的双色球,花2元,却可 搏500万元。这区区1000元,甚至是320元或者160元,谁看得起?民政部的人想 钱真是想疯了。   这事不久,也就是前几天,他在看《华西都市报》的时候,看见报上有3D的 专版。那上面有许多传奇的买彩故事。其中最让人心动的是,一个人从成都回温 江县,他脑中突然想起808这3个数字,他是3D的狂热买主。于是,他回去,花了 2000元,买了一千倍的808,第二天,中了!中了100万元!   这天的报上在推荐许多3D号。其中头版头条,推荐的是“25”组合。说3个 号中,只有2与5两个数字的组合,即225、252、522、255、525、552,已经有 160期没出了。历史上最长时间没出的,只有147期。估计最近可能会出这6个号 中的任何一个,希望广大彩民注意。   他当时也没在意。但是,今天被这两笔债逼急了,他猛然记起了这些号。他 想去彩票站上看看,看这几个号出没有。   最近没有出。他在墙上近几十期出的3D号中细看,的确没出这几个数字,于 是他相信了,决定买几注这个号。   他想,他现在急需要1万元,因此,就选其中一个号,买10倍。20元钱,包 中还有23元钱。   但是,买哪一个号呢?6个号都买,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包中没有那么多 钱,只能买其中一个。他想了半天,觉得225这个号最有可能。于是,他决定买 这个号。   他听别人叫售票员为小解,于是他道:“小解,我买3D,直选522,买10 倍。”   她打给了他。   他心中一动道,不是想买225吗?怎么说的时候是522?又转念一想道,管它 是多少,谁知道呢?一切听天由命。   第二天12点过5分,他接孩子路过这的时候,看昨天晚上出的3D号。他不看 则已,一看,差点昏过去。   昨天晚上,出的是225!   即是说,与他开始想买的号,完全一样。   但是他昨天最后买的号,是在买时那一刹那改的口,改成了522!   他问小解道:“这街上哪里有卖硫酸的?”   她道:“不知道。可能没卖的。你要硫酸做什么?”   他道:“我知道硫酸的厉害,泼在人脸上,可以让人很难看。我现在想去买 2两,涂在自己的嘴上,我想让自己这张嘴肿烂起来,成为一张丑陋的烂嘴。”   小解道:“为什么这样害自己?”   他道:“报复!我就是想问问它,为什么我心里想的是225,而在买时的一 刹那,它说给你的却是522!”   大家都笑。   他在内心想,早知道昨天晚上真的要出25组合,他就是把包括了2与5的6个 号全部买完,全都买10倍,不,50倍,那要赚多少钱?这不是天下最大的暴利是 什么?全都是几百倍的利润呀。   他真恨自己愚蠢。即使自己觉得钱少,不能将这6个号全包,那么,你买了 522的直选,你再买5+2+2的组选呀。只要买了5+2+2的组选,管你在什么位置, 只要这3个号对,也中,每注也可中320元。如果花100元买50倍5+2+2,不也可中 1.6万元么?   司马求不错真是后悔死了!   司马求不错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往回走,看见一个人才从火锅店里担着潲水 出来,他真恨不得跳下车去,将一能潲水举起来,从头淋淋到脚下,身上挂些鱼 骨头,那才叫痛快。   一路上心里全是后悔,恨、急、气。骂自己为什么这么蠢,一点不智慧?如 果买522,既买了它的直选,也买了它的组选,而且下了重注,那么,他一下就 解放了!现在,却看着这解放白白地从身边滑过去,自己继续被生活苦难的大火 烤得屁股翻黄流油,而铺天盖地的大雨从旁边一米远的地方猛烈地下过去了。   这样想着,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开门,老是开不了,连钥匙喂都喂 不进锁孔。他一看,才知道,他住在3楼,却不知不觉地走上了5楼。又气哼哼地 往下走,心中还在悔与骂自己。开门还是开不开,正在骂天骂地之间,一个人开 开了门,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他连忙道:“对不起!”   他又走到了2楼!   回到家里,他把米淘进锅里,心中那气还是化不了。想了半天,他把一幅象 棋端到了阳台上。他在县级机关里是有名的象棋高手,在网上也是二、三级象棋 大师,因此他常在人面前说自己是智慧的。此时,他将棋子一个一个地拿在手里, 往远处的花园与池塘中狠狠地甩去,甩一个骂一句:“你智慧个屁”!“你个蠢 猪”!“你智慧倒是智慧的,不过是一个卵蛋的智慧”!一盘象棋的子要甩光了, 他感觉心中才好受了些。   他是多么需要这1万元钱呵。   下午上班想了一下午,他决定筹一些钱,来买一段时间的彩,就是买这3D。 通过522这血的教训,他决定以后买号,相中了某3个号,直选组选都买。这样, 煮熟的鸭子,再借你8个翅膀,你也飞不掉了。   买什么号呢?他知道自己最幸运的数字是1、4、7,就买这3个号。他在站上 的介绍中知道,自从卖3D以来,有些号是几年都没有出,称为超级冷号。他看 741就是个超级冷号。于是,每天,他就买5倍的直选741,再买20倍的组选7+4+1。 如果出了直选741,他就解放了一大半了。   他不认为这是赌博,他认为这只是一种投资。因为他不是靠一时侥幸而得中, 而是天天守这几个号。一直守下去,几十天上百天地守,这不就是一种投资么?   如果不出呢?   绝对会出!他在内心坚定地道。   司马求不错觉得,这应该是天下最方便的一种投资了。比如你开一个店,你 要租房子,要办执照,要交税费,要进货,卖也是千难万难。这样的投资多麻烦? 而买3D这种投资,多方便?   小本钱,却可以大赚。你需要的就是幸运。   他觉得他会幸运的。道家的说法是,大阴必大阳。什么意思呢?一个人走了 大大的背运,他总有一天,会走大大的红运。他,司马求不错,一个才华横溢的 作家,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穷了这么多年,被十几年的贫穷逼得走投无路,多 少次,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在深水中快活游泳的鲤鱼,神一下把他从深水中拎出来, 丢在岸上的沙子中,让它久久地干渴,它咂着干裂的嘴昏死过去了,神才把它一 脚踢进水中哭得昏死的妻儿身边。他受了这么多苦,就不会幸运一下子么?   你看那些歹人,卖国有资产拿百千万回扣奸人年轻美貌妻子的歹人,总是那 么幸运。   难道是因为歹人在年年的大年30夜里,在各个庙子里,因为他们的权势,拍 马屁的和尚总是让他们烧了敬神的第一柱香,神就一味地偏坦他们?即使是这样, 即使天上的神现在已经不讲公平而是讲奉献了,神为了他的事业像蓬勃的荷花一 样发展,也会让他这个清贫的正科级幸运一下子的。神一定要让天下的人感觉到 他的公平性的。   何况,除了目前的幸运中奖的希望,他没有任何挣钱的路子。   做生意吧,没有本钱。就是能够借着本钱,又怎么样呢?上级不准正科级领 导做生意,怕的就是他利用手中的职权做生意收黑钱。党史研究室主任这样的正 科级领导当然做生意收不了黑钱,百分之百是亏。但是,中央何其英明,财政局 长税务局长等局长部长做生意呢?   工作之外,他思考过几十种赚钱的法子,最后,他选择了一种赚钱的法子, 并且付诸了实施。   他想,一个人得用自己的长处赚钱,那样别人摹仿不了他。他有什么长处? 作家嘛,自然是文章写得好了。于是,他想办一个作文培训班,家庭似的。他也 不想收三五十个学生,低限5个学生就可以了。一个学生一个月100元,他不像外 面的特长班那样一天只教2个小时,而是双休日全用上,他是吃大亏在挣钱了。 有5个学生,他的日子就可以舒一口气;要是万一收到了30个学生,不是天好的 喜事?于是,他兴奋无比,一拍脑袋,就写了一张宣传单。上面主要说自己这省 内外著名的作家如何如何厉害,在香港台湾澳门中国沿海城市的大报大刊上发表 了多少多少好文章,保证将你的孩子培养成小作家。印了1000份,他亲自在全城 散发,亲自张贴。他以为自己留的电话会打爆。结果,在将近一个月的招生时间 中,他的电话,从来没有哪一个家长打响过!   怪吧?怪!   他就是不明白,他在县内这样出名十几年的作家,怎么就招不到一个学生! 而且,他也做了大量的口头宣传,几个朋友都表示会将自己的孩子送来学习写作 文。但最后就是一个朋友也没把孩子送来。   司马求不错一直在外夸自己是“三宝”型人才。即能思能说能做的三宝型人 才。一些人是能思不能说与做,一些人是能说不能思与做。而他,真的是会思会 说也会做,纯粹就是古人所说的国宝型人才,怎么会受此挫折呢?   他真的不明白,他能屈身教大家的孩子写作文,完全是出卖了自己的尊严。 可是,他这样出卖自己的尊严,他这样的在省内外著名,这样的一个三宝型人才, 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非常厉害,他觉得,他组成嘴的两排牙 齿,下边那排牙齿,骨头与肉,被无情的现实一巴掌掴得不见了,只有自己上边 那一排牙齿才组成了自己真实的嘴。   好失败耶!   他买741这个号,直选每天是10元,组选每天是40元,天天投入50元。10天 过去了,500元投进去了,25组合那样马上就出的幸运没有出现。于是,他在站 上的3D资料中反复研究,决定另外选号。冷号是他的首选,哪有一个号五年都不 出的?他发现111这个号,五年一直就没有出。他决定放弃741,而买这个111了。 理由是什么呢?一是它五年多了没有出,也许明天就出了;二是1也是他的幸运 数;三是花2元买111,直选组选都是它,出了就是1000元。花20元买10倍,中了 就是1万元。以现在每天投入的50元算,是25倍,出了就是2.5万元。如果中了, 难道这不是天下最大的幸运与利润?   司马求不错为自己的聪明发狂。   于是,他每天买25倍的111。   10天没出。   20天也没出。   30天了,还是没有出。   司马求不错算了算,自己买这3D,目前投入已经是2000元了,一分钱也没赚 着。2000元出去了,他感觉到了压力。   县作协名誉主席是一位正县级的老作家,诗人的卫生局长当着作协的主席, 他是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作协文学杂志的主编,并且分管着作协的财务。作 协是民间组织,当然穷了。作协现在只有4000多元钱在帐上,司马求不错让出纳 1000元1000元的借给他。现在,2000元都没了。   可是,111,你为什么还不出呢?   司马求不错现在才意识到,买彩存在的危险与压力。   晚上,他一个人在黑黑的河堤上散步,在心中祈求着上苍今天晚上出111, 那样他一切困难都解决了。   但是,他也知道,出111,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这个号五年没出了。他 觉得,这个111,像海中的一个大海龟,他在海边的沙滩上等着它,等它从深深 的海水中一下冒出来,爬上岸来。他求神的意思,也是请神让这个大海龟快快爬 到沙滩上,那样,他捉着它,可以卖个大价钱,解决他的一切困难。但是司马求 不错也知道,这个此时正在深海中畅游的大海龟,它可能马上就爬到他脚下的沙 滩来,也许永远都爬不来。   4、   朝9晚5上班制,中午是1点上班。司马求不错一般在1:30分上班。因为小学 离住地有五里,大家必须要送孩子。搬了县城而使学校变远,大家都在骂,都在 回忆在老县城时,学校多近,孩子再不用接送。他当然更在心里骂了,因为在老 县城,小学就在住宅大院的后面。   刚把孩子送到学校里,他的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一个让他非常震惊的消息。 电话是县委办主任马主任打来的,他在电话中急促地道:“是司马求不错主任 吗?”   他道:“是。”司马求不错在心里笑了笑,十几年来,任何一位县委办主任 可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马主任道:“你在哪?赶快赶到县委办公室来,有急事。”   他道:“有什么急事?”他心中跳了一下,莫非苦日子出头了,县委书记找 他要调到另外一个单位去工作?   马主任道:“你单位的干部汪世子,喝醉了,这时正把县委书记郝书记用双 手举起来,顶在男厕所的墙上,郝书记可是双脚没有沾地的被他举起来顶在墙上 的哟。”   司马求不错心中马上想到一脸大胡子,身高1.85米的汪世子,把郝书记举起 来顶在墙上的样子。郝书记才到这里工作不到一年,他的身材非常瘦小,一般人 估计他只有80多斤的样子。司马求不错脑中闪电般想,郝书记此时悬空的双脚在 乱弹没有?   司马求不错急忙对马主任道:“你先让汪世子把郝书记从墙上放下来,我马 上就到。”   马主任道:“要是我们能让他把郝书记放下来,我还会给你打电话?他不但 不放下郝书记,还一个劲地在威胁郝书记呢。”   他道:“我马上到。”   于是,司马求不错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往办公楼跑去。   新县城建成后,四大班子的办公大楼,合建在一起,是一座有2万平方米的 建筑。这个庞然大物,成一个巨大的半月形摆在那,六层高,欧美风格,前面的 三层高度,全是用碧色的玻璃装饰,太阳照着,发出巨大的闪光,所以气派非凡。 大楼的前面,摆着几十个局的办公楼;后面,则是十几家房产公司开发的几千套 商品房群。虽然县里负债8亿,但是这办公楼在省内近200个县中,绝对没有第二 家,据说这样建设是想百年以后也不落伍。美国有家网站不知道怎么搞到了这办 公大楼的照片,发在网上,说美国的一个州政府办公大楼,也不及这个县办公大 楼的一半好,说中国这个县的人像神那样爱美,追求的建筑太漂亮了!太能干了! 太有钱了!省内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到这来参观过这座办公大楼。已经到了 中央工作的前省委书记,也来参观过。那天,已经不在此工作的前县委书记辛书 记,也就是搬迁这个县城的功臣,无限兴奋地在办公大楼前等待迎接省委书记。 只要他老人家说个好,他的一切辛苦就没有白费。结果呢,辛书记带着四大班子 的领导在那迎接后,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人简直就成了霜打后的一片蔫菜叶。 因为省委书记的车是开来了,也停在了他的面前,但是省委书记没有下车,并且 什么话也没说,就带着车队走了。   四大班子在这个办公大楼里办公,党史研究室在5楼,书记办公室在3楼,相 距不过百米,所以汪世子会很容易地找着县委书记。唉!   对于汪世子把郝书记顶在厕所的墙上,司马求不错固然震惊,但是他对汪世 子的这个举动,一点也不意外。   单位上只有3个人,他,女同志娟娟,然后就是这个汪世子了。这个正科级 单位不算小,还是大的。因为旁边的保密局也是正科级单位,却只有一个人,他 既是局长,也是工作人员。汪世子有个外号,叫汪土匪。   这个高大的家伙,上午来上班的时候,他一脸是笑,态度好极了。不管什么 人欺负他,嘲笑他,他绝不反击,一脸是笑。他这态度,是一个人见人喜的大好 人。每天中午,他必喝四两白酒,晚上再四两。中午喝四两,他是恰到好处。但 是,万一他那天太高兴或者太不高兴了,他会喝八两。八两过后,他就变成了另 一个人。   八两酒后,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是一脸的凶相,变成畜牲了。他是大胡 子,人又高大,一脸凶相,非常吓人。这时,只见他的双眼直直地,闪出恶狼的 光芒,感觉像是一把雕刻人锋利的雕刀,刀起处,石屑纷纷,要把你这块石头雕 得只剩一个小核一样。他这时对你说的话,是你最不想听的恶毒语言。你最想做 的,就是把他杀了。   而且,他会与你纠缠一下午。   县城搬下来后,中午大多数人都在外打馆子,汪世子也一样。喝四两,蛮好。 有时,太不高兴了,他喝过八两后,就走进司马求不错的办公室,跟他要钱。要 什么钱呢?买房补助。县委为了鼓励大家在新县城买房,下了一个政策,每个单 位可以给职工补2万元房款。党史研究室3人,单位要拿6万元出来。单位所有的 办公经费一年4500元,在哪去拿这6万元?所以,有些单位,早就将每人的这2万 元补完了,司马求不错却一分也没给大家补。钱从哪里来?这时,汪世子凶狠地 看着司马求不错,道:“快把2万元房款补给我。”他道:“你知道的,单位没 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我也一分没补。”汪世子道:“那你去跟县委书记要。” 他道:“凭什么去跟县委书记要?去了也要不着。”汪世子道:“是不敢去要 吧?”司马求不错不回答。汪世子道:“我知道的,你是个缩头乌龟!”司马求 不错一听,气得真是想吐血。下来三年多了,司马求不错不知道被他醉后骂了他 多少次缩头乌龟。开始他是气得吐血,慢慢地,就不气了。到了现在,汪世子一 骂他是缩头乌龟后,司马求不错反而与汪世子讨论起当缩头乌龟的种种好处来。   每次的第二天上午,汪世子来上班时,又一脸是笑。司马求不错把汪世子昨 天下午骂他的话重复说了一遍,汪世子大吃一惊,道:“真的么?我怎么一点也 记不起来了?你别冤枉我!我很尊敬你,怎么会那么骂你呢?”   司马求不错所以对他把郝书记顶在墙上不意外,早就知道汪世子八两之后, 就是这么一个半人半兽的家伙。   汪世子今天的惊人之举,要从今天早晨的1点开始说起。   1点钟,汪世子睡在他房子的地铺上。他买的这房子,是一个小房产开发商 修的,在新县城的最偏处,离办公大楼有4里路的样子。他买在6楼。所有这一切, 是因为这房子是全城价钱最便宜的缘故,每平方400多元。   房子是清水房,没有任何装修,甚至连电灯都是开发商安的15瓦的白炽灯。 没有床,哪怕是一架只值200元的简易床。他睡在地铺上,就是下面有旧棉絮, 上面再盖被子。   高大凶猛的汪胡子并不是在装穷。他的全部工资只有820元钱,值一条大肥 猪的钱吧。而现在还在老县城上班的妻子,每月只有200元的收入。妻子在镇卫 生院里,那个卫生院负债200多万元,院里每月只给职工发三分之一的工资,其 他的欠着,何时给呢?天知道。   汪世子每月的工资付三百块房款后,要买三条烟,每条20元,每包2元,就 是说与广大农民兄弟抽的是一样的烟。当然,还得有酒钱。总不能让老县城里的 妻儿饿死吧?再给他们拿点。于是,他余下的钱,不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如果 中午他在馆子里被什么人买了5元钱的单(四两酒钱2元,菜与饭3元),那是他 今天的意外之喜。如果有人请他中午在什么地方去大吃一顿,他一定会坐在那默 不作声地实实在在地吃着,去追求胀死的极限。   且说半夜1点,汪世子醒了过来,他是被冷醒的。这地铺真是他妈的日怪, 睡在上面,胸上很温暖,可是一到深冬,背下老是透心凉。早有经验的汪世子, 抓过旁边的白酒,一口气喝了二两进去。并且还起来跑跳了几分钟,再睡下。大 家都知道,一两酒,暖和的作用相当于一床被子。要是再运动一下,也许相当于 三、五床被子了。   早晨醒来,汪世子头痛如裂,一身无力,并且,他看见外面,天晕地转。感 冒了,可是他知道,他从没有感冒得这么厉害过。   他给妻子打了电话,说了病情。妻子让他最好去输液。   他问:“输一次液,大慨要多少钱?”   她道:“200元还要剩一点。”   他道:“不输!”   她道:“你省钱不要命了?”   他挂了电话,眼角流出一行泪。包中还有130元钱,可这个月还有17天要过 日子!已经接不上了,还能输液?   他忽然怪起司马求不错来了。这个牛日的,非要大家给单位帮扶的一户农村 贫困户捐款,因为男当家的得了肝癌。他100元,要他和娟娟各捐50元。他能不 捐么?他也是党员。可是,他能捐么?他捐了,他这个月就有几天接不拢,一天 再节约,也得10元生活费吧?汪世子想,妈的,我给贫困户捐款,我还想让这个 贫困户捐给我送几百斤大米,让我的日子好过一点呢,我才不管他是否得了肚癌。   汪世子想,去包点药吃吧。三块五块的,这样看病还看得起。   走下楼的时候,已经是8点半了。开发商吴老板站在大门口,好像是专在等 他的样子。吴老板道:“汪哥!早!好!”   他道:“你好。”   吴老板道:“你要是对我好,我就好了。汪哥,实在不好意思,你把你那 3780元的入住费交了。你也知道,这钱不是我要,是水、电、气三方面公司的费 用。你欠了两年多,应该给我了!”   正在重病中的汪世子,差点像八两酒后认不着人的那种动物,一口咬死某人。 转念一想,欠人家的钱,还能凶么?于是他拿出可爱的笑,道:“对不起对不起! 实在对不起!你放心,我会尽快交的。”   吴老板道:“如果你实在交不出,我有个建议,你想听么?”   他道:“什么办法?”   吴老板道:“你当初花了多少钱买我这房子,我再花那么多钱买回来,相当 于你这几年白住了。如何?”   汪世子心里当然不干。因为这房子长得厉害,当初买的是400多元,现在至 少是600多元了。他当然不能卖,他也不在乎他内心感觉到的嘲笑的味道,于是 他道:“不就是3780元么?十天之内,我一定给你!”   走在大道上,看着远处的办公大楼,他心中更烦了。因为一个星期前,他的 姐姐也来跟他要过钱。当初他买这房首付的时候,在姐姐那拿了1万元。现在姐 姐在修房子了,他没有道理不还她的钱。可是,他在哪去弄钱呢?   他在药店包了3元钱的药,当时就吃了一次。他想,吃了这药,就不包了。 不就是重感冒么?死不了人,拖过十天半月,总要拖好。他在内心叹道:“我这 不吃药可不是我在练法轮功。”   难道他会请假,有兴趣回到他那只是清水房和地铺的豪宅中去?办公室的条 件,起码比他的家好无数倍。至少有热水器,可以烧开水喝茶。他的清水房里, 没有电视没有一切,他渴了,一直都是喝冷水。他在各种公开场合讲过洗冷水澡 冷水脸的好处,不过从没讲过喝冷水的好处。   中午,他在办公大楼后面的小饭馆里吃饭,遇着了统计局的小高。今天他重 感冒,他没有要酒。汪世子问小高道:“房子买在哪?”   小高道:“长兴现代城。”   他心中一下不高兴起来。长兴现代城是房产商开发的最好的房子之一,被称 为富有人区,小高他凭什么能买得起?小高小他十岁呢。于是他道:“房款补了 多少?”   小高道:“2万元。”   他差点跳起来,道:“你们都补了2万元?”   小高道:“嗯。”   汪世子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在老县城,他们两个单位挨着的,经常串门玩。 他知道统计局也是一个穷单位,大家月月统计着真真假假的数字,一个个穷得像 他一样面如死灰。他们怎么会有钱补2万元?统计局有11个人,就是说至少补了 22万元!   他大声道:“服务员,打四两酒来。”管他什么重感冒,心里这么不痛快, 不喝点酒,今天还活得出去么?喝下去死人,他也不管了。   他这四两酒比平时快一倍地在往他的肚子里响进去。还剩一两酒的时候,他 还是不相信地问小高:“你们真的补了?”   小高道:“这个算干什么?有的单位还悄悄再补了2万元呢。”   他道:“可是,你们哪来那22万元?”   小高道:“去年不是搞了一次经济普查吗?我们去书记县长那要了50万元。”   汪世子听得差点把杯子甩在地上听一个破碎的响。他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 而尽,对服务员大声地道:“服务员,再打四两酒来!”   他还破例地让服务员炒了一个回锅肉,大大地突破了每天中午的预算。很快, 他这四两酒,又下肚了。   八两酒进了汪世子的肚里,他又要变成半人半兽了。我们知道,他今天至少 要和司马求不错讨论一下午缩头乌龟的事;而他破例地加了一个回锅肉,就预示 着他在内心可能已经超越了司马求不错。难道说,他今天下午可能想干一件惊天 动地的大事情出来?   汪世子走上三楼的时候,一看表,1:20分。县委书记郝书记办公室的门虚 掩着,于是,他推门走了进去。拷,这办公室真大。   汪世子早就听说书记、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办公 室都是一样大,而且非常大,据说比省长的办公室还大。他从没进来看过,所以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今天看了,知道所传非虚。这是一个三间套的办公室,推 门进去以后,首先是一个会客厅,当然有最好的真皮沙发了;右手,是办公室, 此时,郝书记正一个人坐在4米长的办公桌后在看东西,而这间办公室,至少在 100平方米左右;左手,是一间睡觉用的地方。据说这个三间套的办公室,近200 平方。   他在心里唾了一口,道:“你说他妈的这四个一把手在办公室里弄一间卧室 做什么?表面说是午休,实际上呢?这个房间设置的本身,就是不明白不干净的。 你说,这个特殊的卧室,在它存在的一生中,难道就不会有一个无助的女人受 害?”   推而广之,四大班子一把手的办公室的这个卧室,在它们存在的几十年里几 百年里,会有多少女人受害呢?   也许位置靠后的人的这种办公室,受害的女人越多呢。   他在郝书记面前坐下,道:“尊敬的郝书记,你是一名党员,我也是一名党 员,从这一点上讲,我们是平等的,只不过我们的分工不同,我在党史研究室工 作。我能给你提点建议吗?”   郝书记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他道:“当然可以。非常欢迎。你说吧。”   他道:“虽然你来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你是位爱心书记,这就是我今 天来找你的原因。前不久在全县经济大会上,你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你讲到你 下乡时,到了一个村,那个村几百号人,都在一口水塘里挑水吃。那水是污黑的, 村民们挑回去,要用石灰在水里消毒,再烧开后,才敢饮用。你很是难受,让水 务局的局长一定要帮助这里的人打出几口泉眼。现在那里的泉水找到了,我还专 门打过电话去问过。我很受感动,你真是一名务实的好书记,是焦裕禄一样的好 书记。”   郝书记摆摆手道:“别说这些了。你有什么事?”   他道:“请你能关爱一下我们县级机关的弱势部门,而且你真的应该关爱我 们。”   郝书记道:“你所说的弱势部门,指的是哪些?”   他道:“在我们这个办公大楼里,许多单位都是强势部门,比如组织部、宣 传部、人事局、劳动局、民政局、四大班子的办公室,甚至连统计局这样过去非 常弱势的部门,现在也变成了强势部门。而党史研究室、妇联、团委、保密局、 档案局、地方志办公室,不是弱势部门是什么?”   郝书记道:“他们的弱势表现在哪些方面?”   他道:“比如,在新县城买房后,县委下了个政策,说每个人都可以给2万 元买房补助。强势部门早就补了,而且补得更多些。这些弱势部门,我去调查了 一下,下来三四年了,大多是一分未补。看来也永远没有钱补。”   郝书记道:“过去的文件上说是各部门自己解决的。”   他眼睛一下闪出了一些兽性的光芒,道:“难道我们不是县委、县政府领导 的部门?难道我们不是公务员?大家都是公务员,为什么他们早补了,我们这些 弱势部门的人,却一分未补呢?”   郝书记道:“只有自己部门想办法解决。这是个原则问题。”   他道:“如果我的单位,党史研究室,为县委领导们写历史的人有办法,我 还来找你提什么建议?我吃饱了?”   郝书记道:“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他道:“县委、县政府几个特别弱势的部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30个人,你 就在县财政上为每人特批2万元,也不过60万元,就把我们这些弱势部门的巨大 困难解决了。”   郝书记道:“你知道财政上非常困难。”   他道:“我就是不知道财政上特别困难,才这么给你建议的。财政每年不是 收入过2亿吗?60万元在2亿中是个什么慨念?如果说没有钱,每一位副县级领导 上任后,副县长副书记的,都会买一辆崭新的尼桑或者广州本田,你看大楼的下 边现在放着一排排的豪华轿车。据说有一辆价值近40万元的旧帕萨特高级轿车, 夜夜在哭呢。”   郝书记惊问:“哭?”   他道:“几年前,那辆豪华的帕萨特轿车是一位县委副书记的坐骑。那位副 书记调走了,新来的副书记买的是广州本田,于是那辆轿车的身份急剧下降,现 在只是县委办第三副主任,也是排位最后一位副主任的专车。它能不伤心地哭 么?”   郝书记道:“你提的这个建议,我办不到。因为,还会说自己是更弱势的部 门会跳出来找我,那都能解决完么?全县有多少部门?”   他道:“那么我还有个特别建议。我们党史研究室只有3个人,只要6万元, 给我们在财政上特批6万元就可以了。”   郝书记道:“也不行。”   他道:“我还有个最独特的办法,反正四大班子办公室的高级旧车多,你划 一辆给我们党史办好么?我们不是开,我们根本养不起,我们拿到黑市上去卖个 高价,一定能解决我们6万元的难题。”   郝书记差点笑起来,道:“更不行!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几个方案受挫,汪世子脑中的愤怒排山倒海地涌发了出来,他这时什么都不 管了,完全成了八两酒后的畜牲。他道:“那么,郝书记,我在党史研究室工作 了十几年,你把我交流到计生局、财政局、地税局、国土局等补得起2万元的单 位去吧,我一去他们就会给我解决。我这个要求,总不是无理要求?”   郝书记道:“怎么不是无理要求?我看完全是无理要求。”   汪世子呵呵狂笑起来。笑毕,他道:“郝书记,难道我们不都是县级部门么? 不都是国家公务员么?不平等么?现在不是提倡公务员岗位交流么?我在党史办 十几年,到这些单位去,难道还是跛子?你可以想像我的文章,我的书法,我的 口才,我的能力有多好。”   郝书记不吱声,最后道:“这件事,我这时一时无法回答你,要研究研究。 因为现在都是集体领导,共同决策,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的。”   他道:“烟酒烟酒?集体决策?骗鬼去吧。你一把手说了算,哪个敢说个不 字?我要你现在马上就答复我,打电话给组织人事部门、接受部门。我要你今天 把这件事就为我搞定。”   郝书记有点烦了,不,是有点怒了。郝书记闻到了他口中急狂喷到他脸上的 酒气,所以,他知道他是以酒在壮胆。郝书记心中真的是有点愤怒了,对他道: “怎么,你在给我这个县委书记强行安排人事变动工作?”   汪世子道:“我怎么是在给你强行安排?是良好的建议。”   郝书记终于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办公桌上,道:“胡闹......”   不知底细的郝书记开始批评他,以为几个回合就可以将他轰出门外。   这时,成了畜牲的汪世子,天王老子也不认了,他寸步不让地和郝书记吵了 起来。郝书记的语气中虽然有狂怒,但是,还保持住了一位父母官的修养。但是 汪世子就不管这些了,只几个回合,郝书记早已经埋在地里几十年几百年的的女 祖先就成了汪世子嘴里偷人的婊子,郝书记他们这些优秀的后代,就成了野种乌 龟王八蛋。而且他还补充道,只有野种才聪明,才能当到不负责任、不关心弱势 群体利益的县委书记!   郝书记手指发抖,道:“真是个疯子!懒得跟你说!”就走了出去。汪世子 也跟了出去,他想,今天既然已经豁出来了,就一定要个结果。何况,他不弄到 这2万元,日子真没法过。   他想,郝书记今天走到哪,他跟到哪。   郝书记见他跟着他,就走进了厕所。   汪世子果然没进厕所,但是,他在外面等着他。   郝书记这个毛坑蹲得虽然比平时长了近五倍,但是汪世子还是耐心地在那等 着他。等郝书记走了出来,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着郝书记道:“你拉屎拉到 明天早晨,我也会等到你。我提的建议你同意不?只要你同意其中一个,也行。”   郝书记生气地道:“不!绝对不!永远不!”   汪世子脑袋一热,就把郝书记举了起来,让他双脚悬空地被顶在了厕所洗手 间的墙上,外面才是厕所外的楼道。汪世子怒吼着问他道:“请给我一个人在财 政上批2万元,求求你了!”   这当然不可能,郝书记道:“不!永远不!绝对不!”   他道:“那么就让我交流单位,到计生局去!”   郝书记拧着他的手道:“放下我!”   汪世子声音中带着绝望地喊道:“郝书记,我求求你一定要帮助我,我是真 的没法过日子了!”   郝书记知道面对这个酒疯子,说什么也是空话。于是他大声地喊道:“来人! 来人!马主任!马主任!”   县委办主任马主任听见郝书记的声音,走了出来,他的办公室就在郝书记的 对面,所以听得清。他一看眼前这个阵势,呆了。于是他大喊一声:“来人!” 一两分钟,汪世子身后就围了一圈人,主要是县委办的。汪世子多么高大,人群 中本就高人一头,郝书记再被他双手举着顶在墙上,郝书记的头就更在众头之上 了。看见这么多人,郝书记哭笑不得。   马主任怒吼道:“汪胡子,快把郝书记放下。”   汪世子根本不听他的,他还在逼问郝书记,求郝书记,让他答应他的请示或 者要求。   马主任去拉汪世子,被汪世子的身子一撞,马主任差点坐在地上。因为汪世 子太高大太强壮了。大家都知道汪世子最先是文工团杂技班的,上面有几个人玩 杂技,他一个人在下边乘着,所以他的身体非常好,力量非常大,他可是当年全 县万中挑一的力士,谁敢惹他?如果他一拳打过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马主任道:“汪土匪,你再不把郝书记放下来,我打110了。”   他道:“你喊吧,他们来了,我一定和他们打一架,希望他们把我击毙,我 真的不想活了。那时,省市的报纸,就会出现警察为救县委书记勇斗歹徒,歹徒 被当场击毙的特大新闻。”   郝书记对马主任摆摆手道:“不要。找他们的主任。”   于是,马主任的电话急急地打到了司马求不错的手机上。   司马求不错急急地赶了来。他看见这个阵势,心中吃惊不小。   他上去拉着汪世子的手道:“快把郝书记放下来,像什么话?”   汪世子兽性的眼光刺着他,道:“滚!缩头乌龟!你不敢找郝书记要钱,我 自己来找他要钱。”   司马求不错道:“快把郝书记放下来。你不就是要钱么?要你那2万元房子 补助么?我等几天给你。”   汪世子道:“骗鬼!你哪来的钱?”   司马求不错道:“我在市上争取到几万元经费,因为钱没到帐,一直没对你 说。等几天钱到了,先解决你的2万元。”   一个钱字,把汪世子身上的万斤力气一下化得无影无踪。就像一个非常讲性 情的大侠,举着一把120斤重的大刀,要把一个作恶多端的老贼一刀结果,可是 一个长得像狐狸一样的美女从里面的屋走出来,对他一个媚眼,对她吐气若兰地 道,冤家,他可是我的爹爹,你可真要杀他?大侠的心里于是一下失去了一切原 则,手脚发软发麻,120斤重的大刀,一下掉在了地上一样。他一松手,冷不防 的郝书记掉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县委办的人一片惊叫,一齐去拉坐在地上的郝书记。郝书记的屁股,被几双 指甲上描着梅花荷花的纤纤细手,拍去了其实一点也看不见的灰尘。   郝书记被人簇拥着进了他的办公室。   司马求不错对汪世子道:“今天下午我放你假,你回去睡一觉。一切的一切, 等你明天上班时说。”   司马求不错说完,怕他再闪进县长的办公室再将一切再复制一遍,那今天真 是不得了,那就会成为党史研究室历史上空前的灾难,所以他陪他一起,走到了 楼下。他叫了一辆三轮,司马求不错给了钱,让三轮拉到汪世子所住的地方去。   最二天早晨,汪世子像过去一样,笑眯眯地走进了司马求不错的办公室。司 马求不错早知道他一切肯定是这样,于是问他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去找 了什么人?”   他笑道:“不记得。我没找什么人。”   司马求不错道:“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你昨天找过什么人了?”   他道:“真的记不得了。”   司马求不错道:“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你把县委郝书记双手举起来,把他死 死地顶在厕所的墙上,要他答应你的几个要求?”   汪世子一下瘫软地坐在司马求不错面前的椅子上,脸上的震惊是司马求不错 从没看到过的,他声音发颤地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5、   司马求不错正要说什么,突然,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越听越高兴,连忙 说“好好好,我马上过来。”然后,他放下电话,对他道:“你今天哪也别去, 下午我们好好谈谈。我这时有点急事,先出去办一下。”   汪世子道:“好。”   司马求不错下了楼,骑上自行车,高兴地朝工商银行走去。   司马求不错现在天天在彩票站上买那个3D号111。   每天50元的往里投,而不见任何响动,他心中一天比一天紧,一天比一天重。 他继续在作协里那有限的经费中借钱,而他知道,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把4000元 弄光。他不敢想一群穷作家在知道他用了他们的钱后,三五下喝醉后对他穷凶极 恶的指责,甚至是举报。   但是,他也不敢放弃。是的,111可能永远不出,也可能马上就出。他记起 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天从村后厂里收工回来负责放炮的民工,在河边一个叫梅子荡的水湾里放 了一炮,炸鱼。四周围观的人非常多,至少有一百多人,司马求不错清楚地记得 这事。因为这炮放过之后,水中会冒出不少的几斤重的红尾巴鲤鱼出来。大家都 想捡一条回去,让今晚上的锅里飘香呢。   在几条大鲤鱼飘上来被人捉后,突然,人们发现了一个洗脸盆大的团鱼,也 从水里浮了起来。这立即让这一百多人热血沸腾起来,司马求不错虽然只有七八 岁,他的热血也沸腾起来。这个东西,可是谁人捉到谁人要。大家从没有见过这 么大的团鱼,至少有十几斤。而平时在河里捉到的团鱼,多是几两,一两斤的都 极少。关键是,这么大的家伙,拿到市场上,可以卖到五条肥猪大的价钱啊。   但是,这个大团鱼,只是被炮震昏了,并没有死。它让人心跳的巨大身躯, 一个麻黄色的背,不断地从深水中浮上来,看见这么多人等着它发财,又慌乱地 爬动着粗短的四脚,潜下水去。它一会儿在东边的水中冒出来,一会儿又在南边 的水中冒出来,一会儿又在西边的水中冒出来,一会儿再从东边的水中冒出来, 行踪完全不定。它冒出来的时候,站在四边的人便发着喊,而那边的人却不喊, 有的人用竹制的撮箕去舀,有的则是和衣扑下去,想抱住它。但是它一次又一次 成功地潜下水去了。   司马求不错的大哥站在南边一块立于水中的石头上,手中拿着个大撮箕,双 眼紧紧地盯着水里。他当然是渴望团鱼一下从水中冒出来,投入他的撮箕。但是, 那巨大的团鱼,老是不在他面前出现。于是,大哥在石头上站了许久,在等不到 它从面前浮上水来后,拿着那个大撮箕,就在水的四周跑,在他认为团鱼最可能 出现的地方等,许多人都是这样。但是,团鱼总是在离大哥很远的地方出现。   最后,一个手拿大鱼网的人,占据了大哥刚才占据着的那块大石头,那上面 只能容一个人站着。他也在上面失望地看着团鱼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出现,发出痛 惜的叫喊,接着又为团鱼的成功逃跑而欢呼。倒是最后,他发一声喊,一网子捅 入水中,他用钢筋作圈的一米大的绿鱼网,闪电般在水中将那巨大的团鱼网住, 一下拖了上来。   一百多人同时心痛。   司马求不错最心痛。因为,如果大哥牢牢占据着那块石头的话!   他想,他现在真的不能放弃这111,几年没出现了的超级冷号,并且是投入 最省赚钱最多的号。   大哥放弃了那块石头,从而得到的血的教训,在他这里绝对不能重演!   他现在最应该想的,就是如何去借钱。111继续买要钱,中国银行那里,也 要5500元去应急!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马上筹到6000元钱!   在哪去借呢?他在脑中梳理着条条借钱路。   他想首找女富婆美人鱼借钱。   美人鱼是他的同学,现在的美人鱼非常漂亮,可以说是他心中最美丽的梦。 而美人鱼,司马求不错在也是美人鱼的好友也是他的好友却不是他们的同学的一 个漂亮女人那里知道,美人鱼在她们面前炫耀,非常欣赏他,说真不敢相信她有 个同学会是真正的作家,那么幽默,那么有才华,简直可爱极了!   他听了非常高兴!   美人鱼非常有钱,她和她的老公开了一个大公司,大公司下边又有许多小公 司,每个星期一,她公司面前停着一排豪华轿车开会呢。   司马求不错想,美人鱼哪里缺这6000元,何况她那么欣赏他。   于是,他准备给她打电话。   但是,在给她拔号的一刹那,他关了手机,决定永远不跟她借钱了。   在想跟她借钱的时候,是一件很温暖的事;但是,在具体执行与她借钱的时 候,却发现,这对他却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事!   原来人的想像与现实,相差这么大!   他不跟她借钱,那么,他会永远在她的心中,保留现在这么美好的印象,而 且完全有可能会越来越好。   如果一旦借钱,不管借得着与借不着,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不借钱之前,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个人丛中的政治或者经济或者文学方面的领 袖人物,在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中央的大台子上演讲,激昂与精彩的演讲,会让 下边的人发疯,呼声一阵比一阵高。他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崇拜,特别是多少女人 崇拜。一个领袖人物,多么需要这种美妙的感觉呀。   可是,借了钱后,他感觉自己马上就变了样。他就不是台子正中的高大领袖 了,他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在边上与听众要剩面包充饥的乞丐了!   或者他借钱前感觉自己是在台上演讲的希特勒;借钱后,他就成了听元首演 讲的百万士兵中一个给排长开车的下等汽车兵了!   因此,这条借钱路永远不通!   那么,又在哪里去借钱呢?   左思右想,他想在花脸那去借高利贷。   花脸是他高中时候的同学。所以叫他花脸,是他小时候脸上被火烧了,整个 脸成了花脸,连鼻子都是歪的。当初在高中的时候,他与花脸非常要好,因为大 家都是穷人的孩子。现在,他和花脸仍然走得近,一星期会在一起一次。花脸现 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连县委书记都怕他三分。因为他是新县城旁边前进村里的 一个组长,新县城在他的组里征了二百多亩土地,可是还欠着组里近200万元土 地款。花脸只要一不高兴了,组织大家到县政府来闹事,这时,县国土局局长、 财政局长、县长、书记,恨不得叫他爹爹。特别是欠他钱的国土局局长,在他面 前,花脸成了小日本,局长则成了在小日本面前鸡捣米似的龅牙汉奸。   他打通了花脸的电话,道:“花书记,你好。”所以叫他花书记,是同学们 都希望他能荣升村里的书记,尽管他现在只是个小组长,也不是党员。   他道:“作家好。”   司马求不错道:“最近你没有开地下会,要组织婆婆大娘们到县政府这来示 威?”   他道:“才拔了120万元下来,不好闹事。”   司马求不错笑道:“太好了。每人能分多少?”   他道:“每人八千的样子。”   司马求不错道:“既然你们组里现在有钱人多了,你一定要帮我点忙。”   他道:“啥忙?”   司马求不错道:“你在你们村里为我找笔高利贷。我借1万元,一年后还1.3 万元,与你在一起写借据。”   他道:“你有什么事?”   司马求不错道:“你别管,反正你给你找到这笔高利贷。”   他道:“我问一下。”   司马求不错道:“我是认真的,也急。三天内我要这笔钱,如果你找不到, 我就不要了。”   他道:“知道了。”   司马求不错想,借到了1万元,什么事都解决了。而一年的时间那么长,他 只要有心去找,还找不着1万元钱?   但是,三天后,花脸并没有给他回电话。他也没有问。利息如此之高,他不 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借给他。是不是怕他还不起?   司马求不错真是气死了。一个堂堂的正科级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连高利贷 都借不到,红尘真他妈凄凉!   他不可能放弃借钱这事,他必须要找到6000元钱。   晚上,在河边的河堤上,他一个人在黑黑的堤上散步,背上全是被钱逼出来 的冷汗,内心慌乱无比。他想,在哪去借这钱呢?   他忽然想到,县里目前有这么多银行,总不会只有中国银行一家在办透支卡 吧?其他四、五家银行在办吗?   他一下笑了起来。原来,人民银行的办公室主任,是他五六年没联系了的一 个朋友,他从科委调到人民银行后,见得少了,自然就没联系了。明天找他问问, 也许一切就知道了?要知道,人民银行管各个银行呢。   第二天,他一上班,翻到电话号码,就打通了电话:“阮主任吗?你好,我 是你小弟司马求不错呀。”   “哦!你好你好!多年不见了!”   “是嘛,你到钱堆里打滚去了,围着你的,第一圈是女人,第二圈是女人, 第三圈至少也是人妖。我这样的真正臭男人只能在你的十圈之外呢。”   “说哪里去了,还是那样幽默。有什么事吗兄弟?”   “我想办个能透支5000元的透支卡,你知道,现在在哪个银行能办到?”   “这么小的事?好说,你马上去工商银行信贷科的杨科长那里,说我说的, 让他给你办一个就是了。”   司马求不错一听,高兴得差点晕过去。他道:“真的?”   “他是我哥们,你是我兄弟,这点事算什么?”   “那你给他找个电话?我马上就去?”   “你去,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司马求不错走进了工商银行杨科长的办公室,作了自我介绍。杨科长对他十 分热情,说:“刚才阮哥给我打电话了。好说。”   于是,杨科长拿了两张纸给他,说是合同,让他在上面把有关资料填齐。他 一会儿就填写完了。他递了过去,道:“今天能拿到卡么?”   杨科长道:“还要拿到市行批。三天后,我打电话通知你好吗?”   司马求不错道:“非常感谢!”   司马求不错走到工商银行杨科长的办公室,拿到了卡。   他走了出来,想着那卡,他感觉像是包中揣了个闪闪发光的金锭。   他在柜员机上去看这卡,查询之后,有可用资金有5000元。他不相信这钱能 够提出来,于是,他试着提2000元。他以为柜员机会把卡给他吐出来,或者是吞 了,强行没收了他的卡。结果,没出息的柜员机,硬是老老实实地给他吐了2000 元出来。   他大喜,没有多想,再取了2900元出来。   他必须要把钱给中国银行存进去。可是,这才4900元,还差600元呢。   他回到办公室,不动声色地把娟娟叫进办公室,问她:“单位上的帐,还能 取600元出来么?”   她笑道:“还有200元钱。”   他道:“那你能不能给我借600元用用,我明天就还你?”   她道:“我身上有。昨天刚哥他们发了点钱,我还没存。”   司马求不错非常高兴。他觉得今天很走运,是他的幸运日。刚哥是娟娟的老 公,劳动局的一位副职,那个可是肥得流油的单位。   司马求不错拿着娟娟给的600元,大踏步朝中国银行走去。在欠中国银行债 的日子里,他天天都要从中国银行的门前过,他天天都怕中国银行这座建筑。到 了后来,特别是在透支人家的钱要到90天的时候,他怕这座建筑,已经到了害病 的地步——他下班竟然绕着弯路回去。   今天,他不再怕这座建筑了,大踏步朝它的门市部走去。他心中有个声音在 高喊道:“今天老子有钱了,老子来给你还钱。”   他非常舒服地看着储蓄员把5500存进了他的透支卡里。签字后,他拿着这 5500元的收据,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中国银行。   他想,不会再接着中国银行市上那个杂种的催命电话了,妈的,他说他司马 求不错在培养他当个优秀的侦探家,杂碎,我呸!   中午,司马求不错花20元买了只卤鸭子,接回儿子后,俩父子在家里吃。他 觉得,今天这鸭子太香了。   他的内心,是这三、五个月里来的第一次宁静。   因为他知道,今天解决了一大患难题。在花脸那没借着高利贷,是件好事。 在工商银行办到了卡,至少先解决了中国银行的透支事宜,管他妈这是拆了东墙 补西墙,至少有材料补。许多人,多少时候,连这种补墙的材料也没有。中国银 行也好,工商银行也好,至少给他有两个月的喘息时间。说不定这两个月,他的 彩票中了大奖呢?谁说得清?他想起了河里被炮炸昏了的时起时沉的大团鱼。娟 娟的钱明天可以还,余下的可以把作协的钱还清。而卡上,至少还有近2000元的 钱。这正好成为彩票基金!   想起这些,他心中太宁静了。   而前三、五个月,他内心被张鹰的钱,中国银行的钱逼得背上时时流着冷汗, 更主要的是,内心慌乱无比。   欠钱就是太让人心慌了,这是他一生中最深刻的印象。   他虽然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但是他的内心是慌乱的,他怕人从四面八方来逼 他还钱。想着逼钱的人随时可能在朝他走来,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他就流汗心 慌。他在指点孩子做作业时,有多少打儿子的巴掌,是全在打不动脑袋的儿子呢? 也许有一半的巴掌都是被这慌逼出来的无名火与极度烦燥,儿子成了冤大头。   此时,他心中突然跃出个比喻。   欠钱的日子,比如一个凶人的威逼。那个凶人,背着妻子,在外乱搞女人, 逼得他妻子与他司马求不错相遇、偷情。而那个凶人,早已经把妻子的一切都监 视在眼中。凶人发现了妻子与他司马求不错的奸情,于是他怒吼着要带一车人要 杀他,砍他,除非他拿十万元钱出来摆平。他成了受害者,他没有钱,他只有等 死。可是,那个凶人,天天打电话说要带一车人来杀他,却总是没有来。让他天 天坐在办公室惊恐万状,身上的冷汗流了一百层又一百层,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他把钱还了。   还了钱,那个凶人,就像已经带着一车人,拿着沉重而锋利的杀猪刀,来杀 他。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为什么凶人们四小时还没有到呢?原来凶人带的那一车 人,在半路上出了车祸,车爆炸起火,凶人们全部完蛋了。他的一切危险都消除 了,他安全了!   6、   下午上班的时候,司马求不错先到汪世子的办公室看他在不在,在。于是, 他对汪世子道:“老汪,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谈谈。”   汪世子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下。   司马求不错道:“今天中午喝酒没有?”   他道:“你知道的,我一天不喝点,行么?除非鼻子里没风。四两。”   司马求不错道:“只要不是八两就好。”   汪世子笑笑然后把身子凑近司马求不错一点,道:“我昨天真的是找过郝书 记,而且真的把他顶在厕所的墙上?”   于是,司马求不错把他昨天的一切经过,对他说了一遍。   汪世子不吱声,但他的脸是是非常痛苦的表情,一种想要哭却哭不出来的青 脸。司马求不错看在眼里,心中一酸。   司马求不错道:“上午你难道没有去县委办公室去打听一下?没去找过马主 任?”   汪世子虽然坐着,但是两个脚在地上不停地弹着,道:“我去找他们做什 么?”   司马求不错道:“老汪,这个事不出也出了,你要给县委书记郝书记写个检 讨。不然,这个事都会算了么?”   汪世子想了半天,烟是一口比一口抽得厉害,最后,他猛地一口,差点把烟 屁股中那节火吸到肚子里,然后甩了烟头,才道:“我不写,坚决不写。有什么 好写的?我没有错。”   司马求不错吃惊地道:“你为什么不写?谁也知道你有错。”   他道:“我不写,我没错,即使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做了。并且,我认为我 还没有做够,当时如果把郝书记打成重伤,才更好呢。”   司马求不错道:“你又在乱说了。”   汪世子道:“我真的没有错。算起来,我是这个县从现在往前数的五位县委 书记的集体受害者。五位县委书记,每一个都多多少少地害了我,不然,我也不 会落到今天这个悲惨的地步。”   司马求不错把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道:“你说说呢?我倒是很有兴趣听,你 怎么就是前五位县委书记的受害者了?”   汪世子坚定地道:“我会说得你心服口服。前十五年,也就是第一位害我的 县委书记上任的时候,他为了搞出点成绩,在全县大办工业企业。不但县上要办 几十个,乡镇也要办几百个,村上要办近千个,组上要办几千个。他在任的三年, 全县办了一千多个乡镇企业。但是半年后倒闭了一大半,一年后还有十几家。到 了今天,还在冒烟的企业只有一、二个。有的企业,建好后,只生产了几天,就 永远倒闭了,因为乡镇上的人引进的设备技术非常落后,生产的产品亏得多,产 得多亏得多。全县因为这次大办企业,各级欠下近2个亿的债,成为我们这个那 时还不到50万人县的灾难的开始。那个书记倒好,调到市上当了工业副市长。”   司马求不错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汪世子道:“我在这里受了什么害?我一个朋友,也在一个乡镇廉价买了一 块地皮,从县级机关下去,自己办了个镀锌厂,以为在如此好的政策下,必定发 财。他在县级机关的朋友中融资,找到了我。他的分红前景让任何人都会心动, 何况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未来是个什么结果。结果,我把参加工作存到当时的2000 元钱,全交给了他。那时我们的工资还不到100元。结果呢,他的厂半年后就垮 了。他还不了大家的几十万元钱,从这块地上永远消失了。现在,十几年过去, 我们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司马求不错道:“他也来找我借过钱,幸好我当时没有。”   汪世子道:“害我的第二任县委书记任职期间,县里搞不搞三金,就是农村 合作基金、城市信用基金、供销社合作股金,是一个争论激烈的事。一直生活在 本县的老干部们,主张坚决不搞,因为一旦失控,可能会成为一个漏洞巨大的烂 摊子,那可是天大的事。但是县委书记坚决要搞。其他县搞了,他不搞,他是不 是太没水平了?况且,能把民间闲散的资金集聚起来,用于生产建设,是一件大 好事是不是?前面的书记给全县留下了2亿的债,不发展,各级如何还得了那笔 债?大部分乡镇办企业,欠的债都是几千万元,有的还过了亿。于是搞了。书记 发展有功,又调到市上当了管卫生的副市长。结果呢,你知道,三金给我们县造 成了深重的灾难,最后留下4个亿的包袱。”   司马求不错道:“是的。”   汪世子道:“可气的是,欠了4个亿的债,应该大挖贪污分子呀?多少人在 三金的运作过程中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最后,竟然没有挖出一个三金方面 的蚀虫,只有一个小乡镇基金会的经理,有16万元的问题,去坐了坐牢。其他的 人就像莲花一样洁白圣净了。”   司马求不错笑了笑。他看不出,一向沉默的汪世子,肚子里还装了这么多东 西。   汪世子道:“三金让我最苦。当时几十个农村基金会为了拉存款,给的利息 非常高,存1万元,一年给2500元的利息,有的还给到了2800元。天下哪里还有 这么大的利润?我把家里全部的钱,再在亲戚那借了一部分,凑了1万元,存进 城关农村基金会里。因为总经理是我同学,应该没任何问题吧?结果你知道,突 然冻结,一分提不出,这钱最后全死在了那里面。利息不但一分没有得到,还只 能按80%的金额给我还,十年还清!我的损失太大了。每次见到我那些亲戚,我 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夹在裤裆里活人!”   司马求不错点点头,道:“存进基金会里,你还算是幸运的,因为总还可以 给你一年一年的兑付一点。我的岳父在城关镇房管所里存了3万元,也说是1万元 给2500元的利息,到了现在,死在里面,一分钱也没有还。不知道何时能还。每 一位镇长上任时,说的话基本上相同,说是即使要还,也只有在三金兑付完后再 说。”   汪世子道:“第三个害我的县委书记上任后,看见全县欠下6个亿的债,知 道也不能搞什么企业了,但是还是要发展。他不在这里做出点什么名堂,他个人 还如何发展?左思右想,于是他提出了要把这个县,建成一个市。要建成一个市, 主要就是要在建设城市规模上下功夫,城市规模要扩大一倍。老县城在那个马蹄 形地形中,是无法发展了,于是他提出在蹄外修一条金色大道,让城市从狭小的 马蹄形里突围出来,长八里,这样城市才能真正扩大一倍。如果厂家在这条金色 大道两边修满了厂,美好前途不可估量。金色大道是个投资巨大的工程,因为要 修60米宽,八里长,当中还有三座大桥,没有2个亿是不行的。但是县上又没有 钱,怎么办?这位县委书记提出,为了让县变成市,全县人民都要作贡献。于是, 向全县的农民借,一借三年。机关职工、工人、教师更是不借也得借了,工资一 年借二个月,三年借六个月。我是不借也借了六个月。”   司马求不错笑道:“副县级借半年,我这个正科级一年必须要借四个月呢。”   汪世子道:“结果呢,逼得两个镇的几百农民联合到省政府面前静坐示威, 几天不走,最后被警察打得头破血流,丢上车,拉了十几车回来。”   司马求不错笑了笑,他也参加了送回群众的安抚工作,被打的群众抚着伤口 个个激奋,那一幕真是叫人终生难忘。   汪世子道:“金色大道修建,又让全县各级欠下1亿多的债。我的六个月工 资,是活生生不见了。说是还,到了今天,还在哪里?倒是发展了的县委书记得 到了真正的发展,调到市上,当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你说组织上可真会用 人,会吹牛皮的人,就当了宣传部部长。”   司马求不错笑笑,摇摇头。他知道,汪世子说的都是事实,一点也没夸张。   汪世子道:“第四任害我的县委书记辛书记上台后,大家都说,他的脑袋, 纯粹是疯了。他也不建市了,因为建市是前任县委书记的事,与他有屁相干?所 以根本不管金色大道的作用,而是提出了震惊全县人的创新构想,搬迁县城。”   司马求不错不听不想笑,一听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件本不好笑的事,如 果有人复述一次,真的是很好笑。   他道:“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只有搬迁县城,才能真正地招商引资。有一 大批集团公司在靠近市政府、靠近离省城只有一个小时路程的新县城投资,几年 财政收入就会过5亿,十年就会过10亿,那时候想起现在一年财政收入的七、八 千万元,不同意的人绝对会羞愧。而且,搬迁一个县城,想起来可能要用县财政 几个亿,但是他这个县委书记,不会用县财政一分钱,就会把县城搬迁成功。因 为在那里建新县城,土地的价钱会疯长,完全可以实现用土地的价值换县城的建 设。大家不相信,可是人家辛书记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是正宗的硕士,谁有那 个实力去怀疑?”   司马求不错道:“是的。而且他来时,先在市上的高新开发区当主任,几年 中亲自实现了用土地换城市建设的例子,他走时,原来还是十来个蔬菜生产的村 成了高新区,一年的工业产值过了三百亿,哪个敢不相信他?”   汪世子道:“可是鬼也不相信搬一个县城不用一分钱。新县城的基础建设, 还不是欠下1个多亿的债么?我们这座2万平方米的办公大楼,不是还欠开发商 6000万元么?各个单位修办公大楼欠的债,根本无法统计。”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一切与辛书记想的都有太大的差距。他那的土地卖 到了几十万元一亩,甚至上百万元一亩。这里的土地,才几万元一亩。”   汪世子道:“辛书记县城搬下来了,他做出了成绩,尽管省委书记不高兴, 来了连车也没下就走了,可是他最后调到了中央,他不可能管到一位县委书记的 升迁。于是,市上重用辛书记,调上去进入了常委班子,当了组织部长。”   司马求不错道:“他是从我们这个县调上去的县委书记中作的最重要的官了。 是的,如果市委不重用他,他搬了一座县城,哪个县委书记做出了他这么大的发 展?那么,今后其他的县委书记,还敢不敢发展?”   汪世子道:“可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惨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普通干部,从过去 有存款的万元户,倒了赤字数万元户。我买房根本没钱,首付差不多都是借的、 欠的。还在住房基金找关系贷了5万元,今后20年里还。我借时42岁,我要到62 岁才能还清。”   司马求不错道:“我呀,唉,就不说这事了。”他一下记起了他买这房子, 现在还欠的那么多令人头痛的巨债。   汪世子道:“没想到,第五位县委书记,发展旅游,也害了我。你说这县城 搬也搬来了,所有的领导,都应该去实现最初的初衷,努力地去招商引资呗?谁 都知道来了大集团,在新县城甩下十几亿的投资,对一个县有什么好处。但是接 辛书记班的解书记,过去与辛书记是对头,因为他过去是辛书记在高新区的副手, 他来当书记后,就忘记了搬县城的目的是什么了,因为新县城并不是他的作品, 于是他弃这个新县城不顾,号召全县人民发展旅游。因为他来时,恰好罗浮山下 发现了一口温泉。哪里有温泉,哪里就会兴起一座城市,这是全世界人民都知道 的道理。解书记的确也有本事,一两年时间,在那弄起了十几个温泉酒店,一座 投资过10亿的温泉城兴起,从而使我们这个小小的县,成了婊子与嫖客最爱光临 的县。”   司马求不错大笑了起来,道:“你说得过激了。”   汪世子道:“我有次在省上走亲戚,有人说起了一个故事,说产剑南春美酒 的绵竹市一位公安局长,带着一大包伟哥,和一个小情人在某温泉酒店鬼混,双 双累死在温泉酒店的事。我问他们道,你们说的这个故事是哪发生的?他们说不 知道。我自豪地对他们说,就是在我们县。后来我真想甩自己两耳光,出了这等 丑事,我他妈还自豪个什么呢?”   司马求不错哈哈大笑起来。   汪世子道:“解书记发展旅游的另一大手笔是,成功让兴兴兴集团投资2个 亿,开发千佛山。千佛山是红色旅游地,纵深几百里,当年徐向前率四方面军与 敌人七十多个团在此战斗了几十天,成功地让红四方面军涌出北川峡谷,迎接中 央红军。解书记做得漂亮,所以,调到市上当了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可以 想像,他的前途远大。”   司马求不错道:“是呀,他把我们这个小县的旅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地 抓了起来,他应该得到重用。”   汪世子道:“我做梦也想不到,发展旅游会让我吃什么亏,而且还真吃了大 亏。解书记上调了,郝书记上任,千佛山开发也完成了,开山营业了。这是一件 大好事。兴兴兴集团在开山那天,特地请来了省委书记、省长。因为省委书记从 中央到四川来的这几年,发展旅游也唱得最响。结果,兴兴兴集团老总在省委书 记耳边嘀咕了一通,省委书记就给市书记下了一个重要任务,市委书记马上就给 县委郝书记下了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在国庆前,必须要把景区内的近300百农 户搬出去。兴兴兴集团老总没有错呀,他投资几个亿打造这个风景区,他绝对不 能容忍在他的风景区内,还有近千人在他的山里进进出出。这些头包白布的老农 民,的确会大煞风景。解书记在任上是给老总承诺要把他们迁出的,现在,开山 了,你这个县应该把他们迁出吧?”   司马求不错道:“当初谁会知道这是个天大的难题?”   汪世子道:“郝书记能不听省委书记的话么?于是,郝书记把这近300户人, 一一分给了县上各单位,限期必须在9月20日迁出。我们这么个小小的党史研究 室,都分到了两户。你老先生不是让我全权负责么?说我把他们迁出来了,奖我 500元?”   司马求不错道:“是的。”   他道:“早知道这么难,我该他妈让你去挣这500元。为了把这些农户迁出, 乡上早在几年前,就为他们划好了地,鼓励他们上街建房,当不走泥路的人。可 是这几百户人为什么不迁呢?兴兴兴集团给他们补的钱,连修房都不够。他们在 山上多快活?地肥,有土豆与玉米吃;没钱,有上百亩的树林与药材;煮腊肉时, 肉煮在锅里,再上山扯两把野菜煮在里面,香而且补;山上的空气多清新,你看 他们哪一个不是长得红光满面的,哪一个不是纯绿色食品养出来的无公害人类? 他们的体内,绝对没有我们身体内从猪鸭鸡肉中得到的饲料和各种瘦肉精、各种 激素。说白了,你叫他们上街,住在乡上,连地也没有,或者离自己的山林几十 里远,你让一辈子他们吃什么?喝风么?所以,这300户,是集体不下迁。”   司马求不错道:“的确难办。”   汪世子道:“可又必须要让他们迁出来,这是省委书记下的命令。县委书记 对各部门领导说,过期搬不下来,他会自动下课,不过在他下课之前,他会让各 局长先下课。于是,多少不可一世这一辈子弄到了大钱的局长们,在这些未来注 定会不幸的山民面前装孙子,装得非常可怜。在他们悄悄帮助了大量的钱、物之 后,大部分山民拆房下迁了。我们没钱,但是我有嘴,而且他们被大势所趋,不 迁也得迁,所以在我上上下下跑了四十多次,天天住在山上后,两户也下迁了。”   司马求不错道:“这件事,真的非常谢谢你。主要是你的努力,我虽然也上 去了无数次,但是主要是你的作用。”   汪世子道:“他们同意迁,我高兴,帮他们拆房子,心想你给我的500元, 加上这么久的补助,要报1000多元。可是乐极生悲,一不小心,从拆的房子上摔 下来,右手摔断了。结果,报了应该报的,医保,包括你报给我的,我还亏了 700多元,更他妈的还享受了无尽的疼痛!”   司马求不错不敢笑。恶人总是幸运,好人总是不幸,有什么办法?他道: “这些我都记在心中,只要有条件,我会想办法弥补你。”   汪世子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还不知道我们这个单位是他妈个什么穷 单位?这五位书记在县里的十几年,一个来了一个主意,一人来了一阵折腾,让 我们县共欠下8个亿的债,我个人在里面损失巨大。新来的郝书记好像还没有出 什么新主意,好像还没有开始新折腾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县的确没什么 可折腾的了。前不久听到一个小道的消息,说县城可能要重新搬回去,回到老县 城;至少都要迁到温泉城去。如果郝书记真要搞这个折腾的话,我真只有到省上 去,在一座大楼上去跳楼自杀了。经常在新闻上看到一些男人要从大城市的大楼 上跳下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小地方被逼得像我们这样丧心病狂狗急跳墙的人?”   司马求不错完全沉浸在汪世子的这种总结中,他道:“你说了前五任县委书 记都害了你,我一直没这么想过。细细一想,我也是当中的受害者。算一算,真 不敢相信,最近的五位县委书记走了,给我们这个只有52万人的四川内地穷县, 留下了8个亿的债。这相当于200万头肥猪的价钱。他们走了,却要让我们永远在 这个县生活的万名干部教师,几十万农民和几万居民来还,真是让人愤怒!”   汪世子道:“可是现实中到底有几个人在愤怒?”   司马求不错道:“可怕的并不是这8个亿的债!”   汪世子惊道:“还有什么比8个亿的债务更可怕?”   司马求不错道:“可怕的是,新来一位县委书记,这个债务以亿为单位在增 长。如此下去,将有多少债,那要多少年才还得清?”   汪世子一拍脑袋,道:“真是这样,他妈的!”   司马求不错道:“我在反思,是谁给了来这里上任的县委书记那么大的权利, 让他一个来了有一个新主意搞折腾?一个来了要甩下那么大的债务让永远要在这 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来偿还?一个县委书记到一个县里上任以后,他应该给这个 地方欠下多少债务为宜?中国有那么多大学,那么多狗屁经济学家,有几个人来 研究过这事,来制定过一个县委书记负债的极限数量?”   汪世子道:“你不是不生气的吗?今天怎么了?”   司马求不错道:“我想的是,我们市负最高债务的是仙子区,仙子区已经负 债17个亿,才40多万人。中国不是由2000多个县组成的吗?这2000多个县,现在 到底负了多少亿?他们今后还要负到多少亿?听说全市已经负债200多个亿,而 且还在以飞快的速度增长。四川不是有十多个市吗,负债了多少亿?全中国市一 级,负债多少亿?全省呢?全国三十多个省呢?全国呢?这之中是不是有三分之 二都是浪费了的?我现在才知道朱镕基为什么咬牙切齿地骂重复建设重复建设!”   汪世子道:“你想那么远,关我们屁事?你又不是政治家。”   司马求不错还沉在他的思想里,道:“我在想,我们这个县,虽然建县只有 六百多年历史,可是,经历了宋、元、明、清的数百位县太爷,他们哪一个,敢 这么大手笔地给这个县的人甩这么大的烂摊子?幸好没有地狱。”   汪世子道:“要是有地狱呢?”   司马求不错道:“要是有地狱,现在的人百年后,过去的几百位县太爷,围 着这些负巨债的人,都会愤怒得不得了,而且,他们的愤怒还会分成两派。”   汪世子笑道:“还有两派?”   司马求不错道:“一派是不正直的人愤怒,他们会上去揍他们。因为现在的 这些人,胆子比他们大得不知大到哪里去了,会花得不知道比他们会花到哪里去 了。”   汪世子呵呵大笑。   司马求不错道:“另一派县太爷的愤怒是正直的愤怒,他们更会集体上来围 住他们,扯掉他们的卵子,把他们再掐死一次。”   俩人都大笑起来。   汪世子笑道:“所以,我不会写检讨。说实在的,反而应该是前面五位害我 的县委书记给我写检讨呢。”   司马求不错想了想,道:“也是,写什么检讨?算了,我给郝书记写个检讨 应付了事。”   汪世子道:“中央与国家是对的,我是非常拥护的。江泽民总书记和他那一 大帮年纪大的同志让下来,让年轻的胡锦涛总书记这一班人上来治理国家,让我 非常感动。我相信江泽民注定会成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领袖之一,几千年后的中 国人,也许都会记得并且称赞他。我相信这是中国历史上一次最伟大的集体禅 让。”   司马求不错道:“作为一个党史工作者,对这事我也很激动、感动。”   汪世子道:“党中央与国家的领导人,现在把这个国家治理得让我非常满意。 外汇储备快达到2万亿美元,世界第一位,这不是发展的大积累是什么?农民的 税收全取了。你说,历史上有哪一个皇帝有那么大的屁劲,敢把农业税取了呢?”   司马求不错道:“这的确很伟大。”   汪世子道:“可是,怎么一到了县上,这些县委书记就胡乱搞,为了政绩一 个比一个胡搞得厉害,害死我们了呢?一个当着几十万人或者上百万人家的县委 书记,难道他不是优秀的么?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责任是不能犯一点错误,更别说 犯特大错误的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说这话让我想到了一个比喻。一个县,多么像条羊子 呵!”   汪世子道:“哦?”   司马求不错道:“县委书记好比是羊倌,他的责任只能是,给羊子以美草吃, 让羊子肥壮,生下更多的羊崽。”   汪世子道:“对了,这个才是对的。”   司马求不错道:“即使羊倌要在羊子身上搞试验,最多就是让羊子一身的毛 被剪得难看,或者羊子的身体受到小创,由一年一窝羊,到三、五年再生一胎羊, 这样也是不错的。”   汪世子道:“哼!”   司马求不错道:“现在从我们这个县来看,这条羊子近十几年不是受到呵护, 而是受到严重摧残了。羊子已经非常瘦弱,根本下不出羊崽来了。而且这条走在 山上的羊子也全身是伤:它的一条腿不见了,一条腿是跛的,只有两条腿让身体 勉强走路;它一只角不见了,是个独眼龙羊子,而且嘴鼻好像被鳄鱼的嘴咬歪咬 残了。”   汪世子大笑了起来。   司马求不错内心突然涌出心酸。   汪世子道:“近半年时间,你不是在让我写《中共XX县简史》提纲吗?从 1927年我县有党的活动开始,到2002年新县城搬迁为止。在这76年的历史中,我 发现,我们县的历任县委书记,在1980年以前,最爱做两件事。而且,我觉得我 们现在,非常迫切再重点做其中一件事。”   司马求不错道:“哪两件事?”   他道:“一件就是爱搞农村运动。解放后至2002年的历史中,农村运动可以 说从没有停止过。下农村做工作的,少则几百人,多则达七十多个工作队,2000 多人的大队伍。”   司马求不错道:“这倒是。”   他道:“另一件事,就是最爱进行反贪污、盗窃、挪用等犯罪活动。先自己 交待、再发动群众揭发、最后再以工作组查实。而且,每次搞这个运动,都有一 大批人会自己交待自己贪污了公家多少钱粮,然后退出来。”   司马求不错笑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还真是的。我记得小时候,应该 是六几年吧,我在生产队里开会,当然,我只是小孩,在会场玩。工作组的人开 大会,叫队里的几个领导,包括生产队长、会计、现金保管、粮食保管、妇女主 任,让他们自己交待到底贪污公家的东西没有。生产队的这些领导,每一个都脸 红脖子粗。其中粮食保管李驼子说,他没……没有,没有贪污公家的什么东西。 李驼子住在我们院子里。我们院子的黄大爷一下跳起来,吼道,你敢说你没有贪 污公家的谷子?去年腊月6日晚上,下半夜了,我饿得睡不着,怎么听见了你家 开柜子的声音?听见倒谷子的声音?晚上的声音可是清楚得很哟。你没偷公家的 谷子,为什么队里在对仓库盘存的时候,少了三千多斤谷子?队长说是老鼠吃了 的。有人马上说那要几条像猪那么大的老鼠在里面吃了许久才行,会场上一阵大 笑。结果,在工作组的压力下,队长等领导班子最后承认,他们的确在腊月初6 开过会后,一人分了两挑谷子。结果全退出来了。”   他道:“我们现在一个县,就是应该再大搞这种反贪污、盗窃、挪用等犯罪 活动。先自己交待、再发动群众揭发、最后再以工作组查实。然后,再让他们退 出来。我看历史知道,从1980年以后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没搞一次了。特别是 现在经济发达的时候,应该再搞,多搞。我觉得应该这么搞。”   司马求不错道:“怎么搞?”司马求不错心中对汪世子真是另眼相看了,这 家伙平时不言语,原来心中还压着这么多东西。是的,他平时可以觉得他非常善 良可欺,但是,谁能阻得了他的思考?   他道:“首先是工作组要派好。因为工作组不派好,群众不敢检举揭发,怕 打击报复。所以,这工作组,必须是县与县之间进行交换。就是就,我们县的这 个工作,全由另一个县的工作组来主持进行;而我们县的工作组,则是到另外一 个县去主持这事。”   司马求不错道:“妙呵!”   他道:“由于人不熟,斗争具有无情性。这样,自首的人会多起来,因为坦 白从宽嘛;揭发举报的人也不怕了,会悄悄给工作组打多少电话?发多少短消息? 把他们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愤怒掏出来;工作组会收到很多线索,一定会查出许多 大案。这样搞一次大运动,那些贪污犯,会像肥肥的虱子,被梳子一下从头发中 梳到桌子上,慌忙乱爬的。”   司马求不错道:“这样是不是会造成不稳定?”   汪世子道:“你的脑子坏了!这些贪污分子,是大部分老百姓心中埋着的炸 弹。当炸弹一直在老百姓心中埋着的时候,才会不稳定呵,因为老百姓是大多数。 当老百姓从心中把这些炸弹取消了,这个社会才没有隐患,才是真正的稳定呵。”   司马求不错一拍大腿道:“对!能贪污到的,能犯罪的,毕竟只是少数不正 派的当权者。”   汪世子道:“只有大搞这种反贪污、盗窃、挪用等犯罪活动,五年搞一次, 才能解决现在教育上的一些崎形问题。现在的教育导向,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司马求不错道:“你说的教育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道:“我们县有一个人,我不说你听后也知道他是谁。他人长得帅,在当 一个镇党委书记的时候,他那个镇欠下七千万元的债,也是办企业、三金的重灾 镇。这样的人谁也知道有问题,但是,他却出人意外地当了县委办主任。在他当 县委办主任三年后,要升时,他在镇上的事发了,据说他退了一百多万元。之后, 他没有当成县委副书记,但是当了县人大副主任,不管怎么说,副县级是升上去 了。大家都知道,人大副主任是休息的意思,可是,他很快地当了常务副县长。 最后,他终于当了县委副书记。最后呢,他调到另外一个县当县长去了,那是一 个肥得流油的地方。三年后,他被双规了,因为警察从他的家里,搜出了1000多 万元的现金。”   司马求不错道:“我知道他是谁了。这与教育有什么关系?”   他道:“我老婆在骂我的时候,要我的儿子不要学习我,而要学习他,因为 我们一家人都认识他,还在一起吃过饭呢。”   司马求不错道:“哦。”   他道:“当他被双规后,我嘲笑我的老婆,道,你还要你的儿子向他学习吗? 她道,当然。我大怒,问她为什么?她道,人家坐牢算什么?他肯定给老婆孩子, 存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警察是查不出来的。你看人家在任上的时候,把老婆的 工作调得多好?所有的兄弟姊妹都进城工作了,而且最后都调进了好单位任何朋 友请他帮忙,他都要帮忙,从不摆架子。给他出生的那个村,拔了一百多万元修 水泥道。态度也好,对人总是笑嘻嘻的,长得也像个真正的男人。他就是坐牢了, 也值得学习。我听了,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他。”   司马求不错呵呵大笑起来。   汪世子道:“现在有多少母亲让孩子跟贪官学习,特别是跟还没有现原形的 贪官学习,因为贪官有出息,把家人、亲戚、朋友等什么事都弄得好好的;不向 你这样的清官学习,因为你这样的清官的确没出息,把什么事都办不好,连老子 都讨厌你。”   司马求不错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拍桌子道:“老汪,我今天重新认识了你。 晚上我请你喝酒!”   汪世子走后,司马求不错来了一遍幽默小品的灵感,像火那样燃烧着他。他 构思好了以后,一挥而就。   障碍型领导(幽默小品)   算起来,工作二十多年,不觉已经调了五个单位。见多识广的我,知道在学 者型领导的对面,还有个障碍型领导。我无法对障碍型领导准确进行描述,只就 个人所见,说个一鳞半爪。   障碍型领导大致会有以下特征。   星期四他决定星期六带大家出去参观学习一下,星期五早晨上班时对大家说: 算了。到了中等的午,又让大家高兴起来,他说:还是去。下午下班的时候,他 坚定地对大家说:不去,去了不好。一年中他这样拉尿般变着,使他最成为单位 上最具悬念性的人物,并且让人的脑袋随时比得了重感冒还晕。   每次单位开会,他都批评大家不求上进。上级领导看中了他的手下,想要过 去当秘书,他是死也不放,他说他更需要这个人;这个人愤而去进行公务员考试, 却是考中了比自己单位还差的单位,不想去,他却坚决不要这个人了。   在他的眼里,每一个下属都叫缺点。因此开会的时候,他黑着脸,会把他今 天想骂的所有人不点名或者点名地骂光,以泄昨夜打牌叫老婆拿了三次钱都输光 了的恶气。而且他一有气就开会骂人,如果他今天生了三次气的话,他很可能分 时间分层次召开党委会、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会、全体职工大会三个会。   他在会上一脸正气。但是下来,他总是喜欢把爱讲黄段子的下属叫进办公室, 关着门,然后他不知疲倦听他讲新的黄段子。平时在单位上,他总是露出父爱般 慈祥的笑容,去摸摸未婚姑娘们的脸蛋,扭扭她们的耳朵,或者捏捏她们的屁股。   不管单位哪个副职办了他不在场的招待,而且完全是工作上的,对不起,你 得自费。而他一家人喝的牛奶,吃的面包,更别说烟酒之类了,全在超市里签单, 超市每次开来的发票总是数千,他不需审查就签字报销了。   单位的车,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用这车。而他呢,如果有那么先进的厕所的话, 他会把车开到蹲位上方便的。   单位发封信,他让发信人把从外省、外单位寄来的信封拆了,翻过来粘上, 这样每个信封可以节约2毛钱,全年节约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这是好事,体现 了领导的节俭。而他在外时时洗脚,有时一办就是十几个人的洗脚招待,他全拿 回来报销。甚至没有洗脚他也会弄到票报销洗了猪蹄子。   同事有事,晚上上他家汇报。他一个人站在他的门前,将手撑着门框,把你 拦在外边,绝对不会请你上他家的客厅里坐坐。为了防备你一下钻过去,他还把 脚蹬在门框对面,把门封了个铁死。   他喜欢写单位的文件、资料什么的,一切有文字的材料活他都不放过。这不 是勤奋,原因是他写的文件他会自个儿给自己划稿费,标准比省级文学刊物的稿 费高一倍。   根据以上特征,现在世上流行着一句话:先当领导再成神经病是大忧,先成 神经病再当领导是大喜。   写毕,他反复看了看,觉得真是个好东西。好文章,的确要来自生活。   7、   钱天天在投入,可是111还是不出。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他想,这个111号 已经几年不出,万一再几年不出,这111,不正好像是吊死他的三根绳子?   他决定放弃111,尽管他已经在111上投了近2000元。   他反省自己,觉得,买111或者是买741,都是一个意思:瞎碰!   这汪洋般的数字大海,就像海水里的万千小鱼,这小鱼在水中旋转成一个楼 房大的一个蜂窝,他呢,则不过是蜂窝中的一个人,他虽然在万千的鱼中,但鱼 距他始终有一两丈远,他要想捉住任何一条鱼,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可能像一条大乌贼,可以张开那么多只脚,抱住一条鱼。   他想,要想中奖,必须找出这数字中的规律,然后去买,可能性大一些。   什么事都要掌握其规律后,再后才能成功。   他回忆他过去下象棋的经历起来。他痴爱象棋,但是在他在没有掌握下象棋 规律的时候,他的棋非常臭。他跟高手下,老输。可他又不想输!输后,他与全 世界的臭棋手的感觉是一样的:真想把自己的脑袋在墙上去狠狠地撞。可是,即 使他把头撞成两个分开的半边脑袋,再下,还是输。   于是,他不与人下棋了,而是自己苦苦学习棋谱,研究大师们的下棋方法。 几年后,他再与人下,就是让别人想在墙上狠狠撞自己的头了。   而他,还不想与想在墙上狠狠撞自己头的人下棋。   找到了规律,遵从规律,成功的可能性才大一些。   于是,他在彩票站上研究了几天,终于从数字上得到了一种规律。   这3D,不管你变过去变过来,你每次只有3个数字。那么,会不会在这3个数 字中,出现全双,即是02468;或者全单,即是13579的时候呢?   他统计了历史上出现的3D号,发现出全双或者全单的时候非常多!   那么,司马求不错想,他为什么不放弃111,来买这全双或者全单?把全双 的02468包了,一次才20元钱,中3个,即是160元;把全单的13579包了,一次也 是20元,中了,也有160元。那么,这不是规律是什么?这就不是瞎碰了,而是 稳操胜算的绝杀。   他在心中一阵狂喜,果断放弃了111。他想着单数自己的幸运数字多一些, 于是,他决定包全单。让他高兴的是,全单在过去没有出的时间,已经有20期了, 小解说,包全单,期望值最大。于是,包13579,一倍要20元,他买了5倍,100 元。他又听小解说,省、市上的人现在拚命追139这个号,于是,他也相信她, 花10元买了5倍391这个直选;再花20元,买了1+3+9组选的10倍。   买后,他内心一阵轻松。这按规律买的3D号,他觉得像是他在海水中楼房大 那个蜂窝般的鱼群中布下了一个无形的口袋。他在里面放了些饵,当成美丽的母 鱼。就是我们人,有思维的高级动物,在见了美丽的女性后,都会失去理智疯狂 扑去;更别说海洋中的那些没有智慧只有欲望的公鱼了,它们定是横冲直撞地捂 着它们燃烧的下身,扑进这无形的口袋里来。   包了这全单后,司马求不错觉得一阵轻松,作诗的兴趣也来了。   十几年前,司马求不错也是在全国诗坛小有名气的诗人,发表过几百首现代 诗。后来,他觉得诗坛流行抄袭的酸气,再觉得自己也不是诗歌方面的天才,所 以放弃了诗歌,改写幽默。   但是,他一直没有心中放弃诗。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诗歌更让人抒情的 了,诗歌绝对是一种纯粹的艺术形式。诗歌如果以情为重,诗坛绝对不会像现在 这个样子。   他一直想把幽默植入诗歌里。他想,如果写出真正的幽默诗歌来,大家一定 非常喜欢。所以,他一直在作着这方面的努力。于是,他把这首在心里构思了几 个月的幽默诗歌,写了出来。   写出来后,他再读一遍的时候,觉得里面的脏词太多了,尽管这些脏词,的 确有利于表达他内心愤怒的情感。但是,诗歌是惟美的艺术,怎么能有这么多的 脏词呢?于是,他进行了修改。终于把大量的脏词删了,特别是删了几十个“操” 字。但是,他还是保留了一个“操”字,为的是自己在心里作个纪念。   他再读一次这个诗时,感觉非常爽。他认为,这可能是他写出的最好的一首 诗歌,也可能是中国诗歌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谁是汉人的大敌(幽默诗歌)      谁是汉人的大敌   你说 总是八国联军中   那些看着中国女人   眼睛发绿的红毛子   或者是侵华时   进村就叫着花姑娘花姑娘   结果被地雷   把下身炸在天上几块飞的日本鬼子      但是这些强盗   只是汉人的小敌   谁是汉人的大敌呢      汉人的大敌   首推我们现在一些小化工厂的老板   他们将毒素注入我们的食物   比三十个国家的侵略者践踏我们还强   多好的莴笋买回家   煮熟后你咬不动   全没有小时候自种莴笋的香嫩   细一打听   才知道这小小的莴笋里面   普遍使用了化工厂生产的澎涨素   可是我这个莴笋   是从一个老实巴交的老菜农那买的呀   难道这个老家伙也不老实巴交了吗   我现在知道做农民才幸福   他们用绿肥种菜自己吃   把使用了各种化学激素的   使用了各种农药的   长得非常好的菜   卖给城里像我这样的傻瓜吃   想吃猪肉   却畏惧猪肉   过去八月一年才肥的猪   现在二月三月就肥了   炒肉粘锅   吃着不香   不懂行的称赞现在的猪瘦肉真多   懂行的知道   这三月寿命的猪全靠毒药撑肥呵   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肉案上   天天在卖着毒肉啦   大家还争着在买   这一代中国人   潜伏在他们后三代或者五代中的   天知道是些什么怪胎   我们这个民族身体的被残害   都是拜托这些小化工厂的老板   为我们作的巨大贡献      汉人的大敌   次推孔丘这类老伪君子   我读《论语》也许有几十次了   过去读着   觉得他真是中华民族的英雄   他的许多学说   闪着人性的光芒   但是现在忽然明白   他创造的其实就是一套奴才学说   他献给君王的学说   不过是想换得君王给的酒肉   或者是君王用过的女人   他纺织的一张大网   将汉人网在当中几千年   而且不知道还要网多久下去   要知道他为害汉人有多深   你且看他的君为臣纲   害了两千年来多少人   君王早晨起来对他的女人说   你看 老子今天要叫朝中的   那些老傻瓜们吃屎   上朝时   君王说 各位爱卿   我今天特别高兴 请你们吃屎   你们面前有司马求不错赐给你们的鲜屎   于是大家就高高兴兴地   埋头吃屎   争先恐后地吃屎   那最先吃完屎的   一边用舌头卷着唇边的屎渍   一边在心中操着君王的老娘   一边在嘴上对君王说   谢谢陛下 我非常感恩   因为你让我吃着了这么鲜美的香屎      汉人的大敌   也有赵高这样的婊子养的龟孙子   赵高这样的人   指着站在庭堂上   一个浑身长满了性病的娼妓问大家   这是什么    这是什么    这是什么   有人说   这是长满了性病的娼妓   赵高骂着他道   畜牲 这可是清池中一朵冰清玉洁的荷花   于是大家都一齐称赞道   对 荷花   好香的荷花   好一朵冰清玉洁芳香无比的荷花啊      汉人的大敌   其实前面可能都不是   而是我们自己   是我们自己这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握着我们命运的大坏人   在屋里逼奸着   我们自己的的女人   或者我们的女儿   甚至是我们的娘   她在里面悲伤地叫着求着   我们在外听着   其实听见了   但总是像没有听见   我们在外面站着走着   看上去像是在构思伟大的诗歌   其实是在为这个坏人放哨   因为我们知道他出来后   我们的后半生   就荣华富贵了   所以当我们的朋友来我们家拜访时   他听见了里面女人的求救声   他问里面怎么了   你高兴地对他说   我家要出大明星啦   一个著名的电影导演相中了她   此时正在里面   教她排戏呢   没想到她演得可真有天份   8、   这天上午,他正在忙着写文件的时候,突然,一个叫化子一样的人,闪电一般 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面前。他细细一看,才知道这个吓了他一大跳的人,是他 的大哥。   他先给他倒了茶。   他细细地看大哥这样子,越看越像叫化子。大哥五十多岁了,大他十多岁。 大哥穿这衣服,的确也不便宜。这是一件白色的防寒服,款式洋气。他知道这是 他去年给他的,一点也不破,只是因为款式太旧,当年穿这款式的人早就不穿了, 他还穿了两年,再送他大哥的。这么好的衣服,穿在大哥身上,全变了样。此时, 他把这白的衣服弄成了油晃晃一片不说,更好像把这白的衣服拿去抹过锅底一样, 到处都是一团团一片片黑的。司马求不错就不知道,他亲爱的大哥,怎么敢穿这 一身衣服,走进这辉煌的办公大楼里来,而且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他的面前?   他问大哥道:“老家后边那条河,今年是不是干得不见底了,没有一颗水 了?”   他道:“哪里,水大哟,清幽幽的一条河。”   司马求不错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用清水来洗这衣服,而是想用 锅底把衣服擦干净?”   大哥不吱声。   司马求不错道:“我无数次对你说了,人穷水不穷。我不怕你穿得旧,但怕 你穿得脏。你这个样子,我的确怕人家知道你是我的哥哥,可是你每次总是东问 西问我在哪里。想来,你今天又问了不少人才找到我的吧?因为搬下来后,你是 第一次来找我。”   他道:“问了七八个人才找到你。有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她说她是县统计局 的局长,她说她对你非常熟悉。”   司马求不错听了,心中真是火冒,因为这是个彼此非常熟悉的美女,平时他 在她面前装得不得了的样子,今天大哥可是给自己丢了大脸了!。他道:“今天 找我,有什么事?”   他道:“你一定要帮助一下你弟弟。”   司马求不错道:“他又有什么事?”   他道:“明天有个女人要来相亲,希望人家看得上他。”   司马求不错笑笑,明白了一切。   他在乡村还有这个大哥,和一个小自己三岁,但也是过了四十岁的弟弟。父 亲母亲在他五岁和十三岁时,先后去世了。大哥因为过去得过肺结核,所以至今 没有结婚。弟弟呢,则是一个让远近人都怕他三分的凶人,也讨不到女人。但是 他也不缺女人。总有几百里外的穷县来的女人,带一个孩子,与他生活几年,人 家的孩子长大了,就走了。来一个,还是这样。从他三十岁起,到现在,也不知 道有几个女人跟了他,也不知道他帮人养大了几个孩子,反正,现在是没有一个 女人跟他。别人笑弟弟在白忙,弟弟却笑他们这一辈子只在一根绳子上吊死,终 生只打了一口井,而他却打了一口又一口。现在,又有女人来相亲了。显然,大 哥是帮弟弟来讨相亲的一切开销的,因为这关系到弟弟能再否打一口井。   他真是哭笑不得。   司马求不错对大哥道:“哥,我想对你说几方面的话,然后我们再来决定给 弟弟相亲多少钱的问题,好么?”   大哥道:“要得。”   司马求不错道:“正如我老婆对我说的那样,咬我的虱子,真是多得很哟。 咬我的虱子,至少有五六种,而且最小的有猫那么大,最大的则是有猪、牛那么 大呢。”   大哥道:“啥虱子这么大?”   司马求不错道:“先给你说说第一种虱子。前不久,岳父对我非常不满意, 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借给他的儿子,也就是老婆的弟弟1000元钱。岳父快80岁 了,他是我最尊敬的人,他生气让我非常难受。于是,我把小舅子请过来喝酒, 跟他聊聊。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我请头歪在一边的舅子猜我一个月多少工资。他 道,你们公务员,你一个月少说也有2000元。我对他道,我工作25年了,工资也 就860元,约合现在的美金110元。舅子当然不信,我把工资本拿出来给他看,上 个月取得本上还剩1元钱,的确只有这么多。”   大哥道:“真的才这么多?我也不信!”   司马求不错道:“我再请舅子猜他姐一个月多少工资,他这回少说了,只猜 了800元。但我告诉他,他姐姐一个月真的只有420元钱。她只是车站一个普通的 售票员,大家都是这么多,她不可能高到800元去。舅子听了这些,才肯正对着 桌子坐着吃菜。”   大哥道:“她真的只有这么多?”   司马求不错道:“我们一个月必须要花去多少?房子贷款每月交420元,水、 电、气、物管每月120元,她每个月的小灵通包月费30元,我已经得了几年并且 注定会伴随我一生的高血压、鼻炎、胆囊炎三种病,每月的必须医药费100元, 那么,除去这670元,我们还剩多少?610元。这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 费。”   大哥道:“我不信,你在叫穷,装的!”   司马求不错道:“我倒真的是在装。我在省上市上去玩时,同学们问我现在 一个月多少工资?我在我860元的基础上长了800元,变成1660元,都还让他们笑 破肚皮,说那么低,在骗人。你知道我现在还有多少房子贷款吗?”   他道:“多少?”   司马求不错道:“共贷了5万元,还有4万多。”   大哥没有吱声。   司马求不错道:“我现在最讨厌哪里开了服装店,恨不得一把火把它烧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买不起,所以看也不往里面看一眼。儿子病了,最讨厌听见老婆 说输液。每次儿子病了,我都是说吃药吃药,可是妻子总是说输液输液。几次我 都是骂自己的老婆,不准她说输液。因为,吃三天药,不过几十元钱。可是输三 天液,一天就得一百多元。而且,灾难总是喜欢上穷人家吃肉喝酒。今年年一过, 儿子得了病,吃药久久不好,拖成了肺炎。在县医院输了五天液,不见好转;转 到市医院去,又输了七天。春节刚好喜滋滋地领了2000元奖金,这一下就用去了 3000多元。”   大哥道:“没想到,你们的收入这么低。”   司马求不错道:“现在告诉你咬我的第二种虱子。”   大哥道:“嗯。”   司马求不错道:“麻子伯娘是对我们最好的亲戚。记得我读中学时,是她悄 悄给了我许多的米、菜,还有小钱。我考上中专以后,没有被子,是她给我缝了 一床新被子让我走,这让我一辈子都感动。”   大哥道:“她对我们是好。妈在的时候,她对我们也好。”   司马求不错道:“她的儿子去世了,丢下一女一儿。孙女在读高二,孙子在 读初三。麻子伯娘以她七十多岁的高龄,经常骑二十里货三轮车,来到新县城孙 女孙儿的出租房内,给他们煮饭吃,晚上再骑二十里货三轮回去。就这一点,让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心中要帮她任何忙。”   大哥道:“她真舍得吃苦。”   司马求不错道:“可是她的孙子是超生的,至今还没有户口。马上考高中了, 必须要有户口。她从孙子初一求到现在,求我帮她走后门给孙子上上户,我不可 能不帮吧?”   他道:“你能帮就帮。”   司马求不错道:“这个只有走邪门歪道了。如果是走正道,要近一万元,她 也没那个能力上。她儿子去世后,是她媳妇、她老俩口,在田里艰难地抠钱,万 般艰难地供他们两个人读书。所以,我去镇上跑了几次,请了几次客。事情虽然 办成了,只用了她2000元钱,但是,你知道我请那些人吃、打牌,用去了多少 钱?”   他道:“多少?”   司马求不错道:“前后五次,一共……,还是不说为好。”   他道:“不管多少,你都应该让麻子伯娘报销。”   司马求不错道:“每次请镇上各方面的人吃,伯娘都在场。看着我大碗叫菜, 那些人一瓶一瓶的酒往肚子里倒,伯娘吓得要死,因为这不知道要花去她多少钱。 不过每次都是我买的单,从不让她花钱。难道我还会把用了多少钱,一五一十地 告诉伯娘,再把她再一次吓死?”   大哥道:“你真是傻瓜。”   司马求不错道:“我不但不把她吓死,而且还安慰她,让她宽心,每次用了 三百多元,我只对她说,只用了几十元钱,我拿回去公家报销。最后,厕所的下 水管道里当了我报销的出纳。”   大哥很心痛地道:“我回去就跟伯娘要一些回来。”   司马求不错道:“那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了,因为你把我羞得去跳河自杀!”   大哥在那里哼着,他想司马求不错为麻子伯娘白白花了这么多钱,他真不甘 心。想当初,伯娘想把孙子过继给他,好上户口,反正他没结婚,就当是一个儿 子,大哥还非要伯娘给他拿多少多少钱呢。   司马求不错道:“现在我告诉第三种咬我的虱子。岳父岳母是我最尊敬的人, 从他们与舅子的关系上,我深刻理解了两句古诗。”   大哥道:“古诗?”   司马求不错道:“岳父岳母当初看着舅子一个人在镇上的商业公司当售货员, 便想让舅子富起来。于是,他们卖了自己祖上的一大院房子,筹了很大一笔钱, 到市上去搞副食批发。生意做起来后,非常好,因为岳母就是老供销出生。几年 下来,也挣了些钱。但是,舅子染上了电子游戏,主要是翻牌机的瘾,把那么大 的家业就败了,一家人回到小镇。房子也没有了,只好住出租屋。”   大哥与舅子是认识的,他道:“那他败了多少钱?总有十几万元吧?”   司马求不错道:“也许还不止呢。回到小镇,舅子一家三口没有了收入,岳 父岳母就靠岳父一个月三百多元的工资生活。舅子两口子不但没努力去挣钱,反 是想法来抠岳父岳母。经常一家三口,上岳父家里吃饭。而我一直认为,舅子是 个非常不孝的男人。”   大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   司马求不错道:“我有时在岳父家里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岳父 家里割了一两斤肉,舅子一家人准从二楼到三楼上来吃!吃也没什么,你一个年 轻人,应该上厨房弄菜吧?可是他不,让快80岁的岳父在那炒菜。这时候,舅子 一家人坐在桌上吃,连坐在床上张嘴喘气的岳母也不喊,因为岳母生舅子时得上 了支气管炎,已经成了近四十年的老病了。舅子一家人在桌上吃,也没什么,但 是,你要给岳父岳母留些菜吧?不。舅子一家人非常舒服地把菜里的瘦肉挑着吃 完,剩下些肥肉拱在盘子的边上,留给自己的父母。然后,一家人扬长而去。”   大哥道:“你是在吹牛吧?哪里有这样的孩子。”   司马求不错道:“我亲眼所见,次次都是这样,吹什么牛?我非常生气。更 让我生气的是,岳父给岳母买些蛋回来吃,岳父舍不得吃,小孙女上来,把柜子 打开,用碗捡几个鸡蛋出来。岳母骂她,不准拿走,说爷爷都舍不得吃,给婆婆 吃的。孙女根本不听,端了鸡蛋就跑,显然是大人教了的。舅子明知道岳父岳母 只靠岳父的三百多元退休工资生活,除了药钱,一个星期都只有吃素饭,可是舅 子总是哭着哭着跟岳母借钱,而且总是有借无还。所以舅子的这一切,让我深刻 理解了两句古诗。”   大哥道:“哪两句古诗?”   司马求不错道:“跳蚤肚里挑肉,鹭鸶腿里剔油。我不知道元代这个词人, 在他的家里,是不是也出现了舅子这样的人,所以才写出如此精辟伟大的词。”   大哥在那笑。   司马求不错道:“我经常对妻子说,我是不怕岳母去世后,成为厉鬼来掐我 的,因为,她死后,我肯定不会去给她上坟。”   大哥脸上严肃地道:“你怎么说这话?”   司马求不错道:“前面说了,岳母有三十多年的支气管炎,很严重,有时穿 件衣服,都要张嘴喘半天的气。所以,岳父那三百多元的退休工资,有一半都要 用在给岳母的输液上。岳父一家人的生活非常差,经常都是用坛子里的咸菜下饭。 我经常对舅子说,你一个月要给岳母拿点钱。休想,其实,舅子不与岳母借钱已 经是天大的喜事了。我也经常叫妻子给岳母拿点钱,你知道,我和她结婚后,工 资本就交给她了,我从不用自己的工资。但是,妻子也很吝啬,每次只拿一点点。 多情父母养出无情儿女,真是千古名言。因此,岳母病重,上医院输液时,我总 是要借几百元钱送给岳母;岳母出院后,我总是买些鸡排骨呀什么的营养品给她 补身体。”   大哥打断他的话道:“关你屁事!”   司马求不错道:“你的意思是,连他们的亲生儿女都不管,我更要躲得远远 的?”   大哥道:“当然。”   司马求不错道:“谁叫我是作家?你知道,作家总是追求真善美的。难道你 要让我比舅子更加对岳母不好,去追求假恶丑?两个七十多近八十的老人,他们 活在世上的时间还多么?他们图个什么?还有什么比送点钱让他们治病,买些营 养品让他们补一下身体更实在?”   大哥在那里直摇头。   司马求不错道:“为什么说岳母死了我绝对不去给她上坟,等她变成厉鬼来 掐我?那是我不愿意与舅子他们一道,给她老人家在坟前瞌头。我相信舅子此时 一定会回忆过去,一定会感动,让他的眼睛红红的;舅子也一定会在烧了他给母 亲的几元香纸钱后,请他的母亲保佑他赚万万元的钱。生时不孝,死后才感动, 这一切,我见了肯定会发呕的!”   大哥道:“他怎么会这样?”   司马求不错道:“要是我们的妈还在的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她, 是不是?”   他道:“当然!”   司马求不错道:“所以,我对岳母好一点,是对的; 对她不好,才是错的。 现在,我来告诉你咬我的第四种虱子。有一天,一个律师突然来找我。”   他惊道:“律师?他找你做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律师对我说,先私了,如果私了不了,就上法庭打官司。”   他道:“你惹着了什么人?”   司马求不错道:“因为,我与前妻离婚后,已经有四年没有给大儿子抚养费 了。人家是来追这笔钱的。”   大哥生气地道:“怕什么,追也不给,他们没有一点道理。”   司马求不错道:“是,我完全可能跟你的想法一样,与律师扯皮。你认为的 道理,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比如,我们的离婚,完全是前妻的错。是她婚后十 年,与初恋情人先搞在一起,才离的婚。家里的钱与物她全拿了去,我离婚后是 一个一文没有的穷光蛋。儿子一生下来就跟她姓,而不是跟我姓。那么,那个儿 子还是我的儿子吗?不,根本就是一个野种。既然是野种,就一分不给。”   大哥道:“就是不给,走遍天下,她也没道理。”   司马求不错道:“关键是这个大儿子是她与其他的男人生的,还是与我生的。 这个儿子是我与她结婚后两年生的,而且是在我与她研究可以要了后她才怀上的, 所以这个儿子不可能是她与其他男人生的。而且,这个儿子与我的脸相一样,鼻 子上一样有几颗蚊子屎,与我一样好吃,与我一样好美色。所以,他不是野种, 是我的纯粹家种。是家种,就要给抚养费。”   大哥在那气哼哼地,道:“猪!”   司马求不错道:“你把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抚养称为猪?那么,天下那么多抚 养着不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又是什么呢?而且我不给儿子抚养费,我会丢尽脸 面。”   他道:“你会丢什么脸面?”   司马求不错道:“那么,我不给,当然也有道理,也可以扯皮。这时,前妻 只需要花一封信的钱,就可能让我再无脸面活在世上。她可以给县委书记写封信, 就问问县委书记,一个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还是一个他妈的什么著名作家,到 底是不是可以不给他儿子抚养费。”   大哥道:“这有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我亲爱的大哥,对你是没什么,对我,就有什么了。我历 来对县级领导都不屑一顾,我认为我在他们面前是高贵的精神贵族,是人间最珍 稀的麒麟,我经常对他们说全国有几十万个处级领导干部,但是像我这样优秀的 幽默作家未必有三个五个;如果他们都知道了我连给儿子的几年抚养费都赖皮不 给,那么,我就成了一条一钱不值的癞皮狗了。”   大哥道:“你只有对律师说同意给了?”   司马求不错道:“还有其他什么办法?我与律师立了个付款计划,真是羞死 人了!”   大哥叹了一口气。   司马求不错道:“第五种咬我的虱子是什么呢?就是我的亲哥哥和亲弟弟 了。”   大哥非常不自在的样子。   司马求不错道:“你和弟弟,对我是有大恩的,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停学三年再去复习初中的时候,正读小学四年级的弟弟缀学了。因为你本就有 肺病,根本不可能供两上弟弟读书。而且,你能准我去读书,说明你是一个最好 的大哥。如果你自私一点,你得着肺病怎么可能再让我去读书?应该两个弟弟全 不读书了,来养你才对。如果这样,我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我很聪明,我估 计我也不会呆在农村,现在可能是一个在农村四处包房子修的包工头。”   大哥笑笑。   司马求不错道:“我高中最后一年复习时准备高考的时候,你让年幼的弟弟 背着米和红苕,走了三十里地,到学校来送给我。弟弟根本找不到学校,他竟然 去问大街上一个天天露着下身乱走的长毛大汉,那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 找到学校,最后找到我的。他找到我时已经天黑,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回去的。想 起这些,我现在都想哭。”   大哥无声。   司马求不错道:“我考上中专后,全校只考上了三个中专生,我还是考得最 好的一个,你把我送到五百里外的省城火车站。我知道你身上也没有一分钱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去的。在中专校里,我写了一篇作文,想你在省城的火车站 里,怎么能够走回五百里外的家去,当老师在上面高声朗读我这篇作文时,感动 了所有的人,几个女生,都流出了眼泪。”   大哥的眼圈有些红。   司马求不错道:“所以我参加工作后,每个月都是每一半的工资骑车送回来, 你和弟弟一人一半。不管你们怎么用,我要给你们这么多。你肯定不知道,我因 此创造了一个奇迹。”   他道:“什么奇迹?”   司马求不错道:“我和前妻要结婚的时候,她问我,参加工作四五年了,存 有多少钱?我道,200元。天,天下哪个男人敢说,他要结婚的时候,要买家具 的时候,他只存有三个月的工资?她说,也行,拿出来。因为前岳父知道我穷, 决定一切为我大包大办了。于是,我第二天悄悄跑到最好的朋友那借了200元给 她。现在你知道我创造了什么奇迹吧?身为一个男子汉,没有一分钱竟然结了婚, 我真他妈有出息,也真他妈不要脸!”   大哥在那里直摇头。   司马求不错道:“婚后,我的工资被管起来了,但还是想法给你们拿钱,没 想到,我非常不容易地给你们拿钱,竟然让你骂起我来了。”   大哥道:“我骂你什么?我可没骂你。”   司马求不错道:“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在当教师,有一天,他来批评我,说 我忘恩负义。我吃惊地问他为什么说这话?他道,前不久,他上你家来玩过,因 为他过去随我经常到你家来玩,他说,在吃饭的时候,你说我已经成了忘恩负义 的人,已经有半年没给你拿一分钱了。”   大哥脸一下红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你骂得对。你想,一个长期在结红果子的树,却突然对你 不结果了,骂几句也是对的。但是我想,天下那么多从农村到城市中来生活的读 书人,他们在新成立的家庭、老婆、孩子面前,不当忘恩负义的人行么?”   大哥点点头,他可能明白了些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但是我还是在努力帮助你们。我记得那年我出版了三本书 后,给前岳父花4000元买了家里的高档电器,给你也送了1000元,我自己留了 100元。1000元那时是很大的一笔钱了,有个人靠100元在菜市场卖鱼,最后发展 到开着车往市里送鱼,你说,这1000元如果用来做生意,是多大一笔本钱。但是, 你们并没有做出任何成绩来,更没有富起来,1000元没了。后来,你俩兄弟分家 了,我记得你们把我给你们买的碗、盘子、一人分了一半。我记得我给你们买了 一挑铁皮桶。因为家里用了多少年的一挑木桶,非常重,有近20斤吧,而且一直 漏水,我在家挑水时,要在路边抓一捧细黄土,沿桶边溜下去,才能止住那漏的 水,所以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制了一挑新的铁皮桶,轻,而且装 的水多。那桶呢,你们俩兄弟一人一个。不好挑,你真是个发明家呵大哥,你就 用个背篓,背着这一个铁桶,天天背水吃。”   大哥的脖子都有些粗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其实我与前妻离婚,的确有你们的因素在里面。我有时想 着,前妻可以给她父母多少多少钱,却不会给你们一分钱,我非常愤怒,认为她 太不公平了,因为你们兄弟是对我最有恩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 在离婚时,想着这些深不见底的裂缝,我只想快快分开。我离婚后,你知道什么 最让我伤心吗?”   他道:“不知道。”   司马求不错道:“离婚的那一年春节,我回来看你们,我包中有230元钱, 我给你和弟弟各100元,就是说我剩下了30元过年。我以为你们看见我成了一文 不名的穷光蛋,你们不会要的。谁知道你们都伸手接了,而且弟弟一天就花光了 这钱,第二天又跟你要钱。大家最小也是过四十岁的人了,难道永远不习惯为别 人想一想?你们真是敢要这钱!那天,我得出了个重要的结论。你们靠了我20多 年,你们没有富起来,我倒霉事却很多。所以,不能再让你们靠我了,那样大家 会穷到一堆的。对于贫穷的追杀,我们三人要学会各自迅速的逃跑。如果我背着 你逃跑,甚至我的背上背着你和弟弟两个人逃跑,怎么跑呵?!”   大哥头偏在一边,好像在思考。   司马求不错道:“好了,在你听了这么多咬我的虱子后,我们再来说,今天 给要相亲的弟弟多少钱。”   他道:“你今天打算给他多少钱?”   司马求不错道:“0元。”   大哥眉毛皱了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我们都是父母的后代,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一个人 在为我们这个家族供着两个孩子。我帮助了你们20多年,你们现在可否帮助一下 我?行不行?”   他道:“如何帮助?”   司马求不错道:“你们俩兄弟,每人每年给我一百斤大米,五斤菜油,行不 行?”   他不吱声。   司马求不错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来要钱,不但没要着,反给你摊派 了这么重的任务,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是很需要这些东西。哈哈。”   大哥起身道:“既然是这样,就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司马求不错道:“我送送你。”   于是,司马求不错起大哥一起走下楼,又一起走到了街上。他再三对大哥说 着请弟弟原谅的话。走到中国银行柜员机面前,司马求不错停了下来,对大哥道: “等一等。”   司马求不错从里面取出300元,交给大哥道:“我反复想了想,跟你们要的 米与油,就不要了。钱,今天还是给你们300元,是信用透支,就是跟银行贷的 短期款。100元给你,200元给他相亲。我可不愿意在老家的松林里,有一个光棍 坐在里面恶狠狠地骂,他没有老婆,不能再打一口井,全是由城里一个忘恩负义 的黑心哥哥一手造成。”   大哥手软了一下,想不接,最后还是接了,走了!   送走大哥,司马求不错坐在办公室,很有些心酸。他活了四十多年,他感觉 到人生最大的一个难题,就是总也挥不去的贫穷的折磨。他指挥自己的士兵左冲 右突,想冲出贫穷的监狱,自己的士兵尸体在四面堆积如山,他这贫穷的总司令, 还坐在债台高筑的监狱中,屁股上插着许多箭,全身流血地指挥冲锋。   他想把一篇在心里想了许久的文章写出来,但这文章却不是写贫穷的。他看 着岳母那艰难地在鬼门关喘气的样子,一直想写篇与死亡有关的幽默文章。今天 好像有感觉,他一定要把这文章写出来。不说日著一文,有感觉,一定要见缝插 针地把她写出来。于是,他一口气写出了这篇关于死亡的幽默小品。   笑对死亡(幽默小品)   恐惧   许多人在稍懂事的时候,知道自己终会死亡,于是内心生出恐惧。可是,面 对这种恐惧,自己又没有任何办法。   记得小的时候,大哥从修路的工地上提回来一个宝贝,就是一个完好的死人 头骨,我记得它的两排牙齿特别洁白完好。大哥提回来做什么?他有肺结核病, 没断根。不知道他听谁的高见,说是喝一点这死人头骨烧成的灰,病就会断根。 而他试了几次,终于不敢在这死人头骨上砸一块骨头下来烧成灰喝。   于是,他把这头骨挂在院外的一根小柏树上。而那地方,是院子的惟一通道。 大人们还好些,可怜我们这些小孩子,无一不是在内心恐惧地吆喝着,一次次闪 电般跑来跑去,生怕它飞下来咬们的屁股。   大半年后,我终于下狠心要把这头骨取下来去埋了。我用竹杆将它撺了下来, 然后提着走向后山埋。妈呀,我那时才知道一个死人头骨有多重,一个死人头骨 绝对不低于1700斤!   人恐惧死亡,会恐惧自己死后的待遇。自己那冰冷的身体,会进入化尸炉。 炉的温度也许有上千度高,我们如何受得了?我们的一身会全部旋转着燃烧着火 焰。我们美丽的面容,也生出旋转的火焰吗?我们修长的身材,也会燃烧着火焰 吗?我们可爱的十指,也会燃烧着火焰吗?我们的一身会燃烧出油脂吗?最后, 我们就化成了一把灰,浓缩在一个坛子里。   我们在心里很抗拒火葬。我们喜欢土葬。土葬也不好,这世界人这么多,哪 里有那么多地盘?不见许多人花了大量的钱进行土葬,结果呢,大半年后,在人 举报后,政府会来人把你的几根骨头也刨出来再弄去火葬一次?况且土葬也许还 没有火葬好。土葬人会慢慢腐烂,谁喜欢自己这美好的身体尸水长流,甚至肉上 还会生满吃腐肉的虫?   天葬好。把人的肉切成块、条、坨,让鹰吃了,然后我们的灵魂就飞翔在高 天上了。听说我们的骨头也会被捣碎了拌上佐料让鹰吃尽。可是有一个问题让我 们的心灵得不到安宁,我们的肠子如何处理?是会反复洗尽了喂鹰,还是就那么 随便地在地上挖个坑埋了?   也许还是水葬好。鱼把我们吃干净,什么都不会留下。但是,能将我们尸体 的肉咬开来的鱼,绝对不是草鱼鲤鱼这些善良的鱼,我们喜欢被善良的鱼吃掉。 事实上能咬开我们身体的鱼,除了鲨鱼鳄鱼,还能有什么鱼?我们的尸体面对它 们的牙齿,谁还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我们恐惧死亡,还恐惧一种传说。传说地下是有十八层地狱的。传说在十八 层地狱中,有割舌狱、剥皮狱、腰斩狱、蛇啮狱、将人下身慢慢磨成血肉水的狱, 等等。你想想,人这一生,活了这么多年,六七十年七八十年,你说,哪一个人 没做过亏心事呢?   人还恐惧人未死之前,那袭向人类身体的各种医疗器械。你想想把人的肚子 拉开,抓住肚子两边肉的那几十种不锈钢手术器械,多么冰冷残酷。当我们的体 内被割去一块或者几块,医生用线缝我们伤口的情景,绝对不是可心的风景。还 有那些巨大的医疗器械,把我们人类装进去,凶狠地杀死我们体内的细胞,我们 的头发一把把地掉,把我们的生命缩短了两倍或者更多倍,我们还得付昂贵的治 疗费。甚至还得给教授级的医生红包,请他们把我们加速治死。   我们恐惧死亡,是我们知道自己永远不如帝王。秦始皇多么伟大,他让那么 多人让他长生不老,结果是那些仙医仙道将大量的毒药炼成毒丸,让他中毒,让 他肚胀肚痛又拉不出屎,他逼人家把他快快弄死。结果他还慷慨地送人家那么多 处女远走高飞。于是我们悲哀,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为自己弄长生不老药。我们用 自己的嘴吃遍山上的千种植物也不会碰上仙药。或者我们吃蟑螂、吃蜈蚣、吃蝙 蝠、吃蟾蜍等等一切有毒害虫,如果我们侥幸不被毒死,就会变得长生?   我们恐惧死亡,是我们恐惧死亡后面对的黑暗。一切都是黑暗,没有一点声 音,那是地球上最死寂的一种寂寞。难道在我们的骨灰里,我们还会睁着一对水 旺旺的眼睛,看坛子外面的杏红李白?   我们恐惧死亡,是我们对现在世界的一切眷恋,和对未来未知一切的渴望。 我们还有那么多钱呢!如果我们现在没有钱,也许未来一二十年我会有几百万元 上千万元的钱呢。我还有这么伟大的事业,这事业离开了我,他们真的不行!绝 对不行!孩子太小了,没有了我们,孩子本可以成凤凰的,结果可能成乌鸦。妻 子还那么美,我们无法想像她今后在别的男人怀里如何撒娇。不,她一定会成为 一个贞洁的女人,我们死后她对世界上其他一切男人都是厌恶的!但万一她对比 我还好的男人不厌恶呢?   笑对   死亡并不让人恐惧。换一个角度看,死亡其实是一件挺快乐、挺幸福的事。   如果灵魂可以转世,死亡就是一件挺快乐、挺幸福的事。不是说物质不灭吗? 人的生命终结,必然会以另一种物质的形式存在。如果人死了可以转世的话,那 么是不是说,你马上就可以从爷爷这里,转到少妇的肚子里当婴儿了?你看当爷 爷多辛苦,当婴儿多幸福。婴儿什么都可以不做,只咬着妈妈那美丽圆硕的乳房 享受就是了。你吃喝拉撒的全不管,他们越忙越快乐地欢叫。每一个母亲都是疼 爱自己的孩子的,因此,你此时尽可以拳打脚踢,尽情地耍横撒娇,享受你当婴 儿的权力与幸福。   如果灵魂不可以转世的话,死亡也是一件挺快乐、挺幸福的事。你可以清闲 地坐在山上,享受四季的美景。在冬天看岭上的梅花,在春天看百蝶踩花,在夏 天看远处的荷花,在秋天看山上的红叶黄树。仰看明月星斗,俯看池塘河溪。你 可以听各种鸟儿的叫声,然后你的清魂还可以化成鸟儿,去四周飞一圈,在修竹 间,在树梢中,在清风中,在云彩下,这一切不惬意吗?你飞一圈,累了,又歇 回自己的巢。你不吃而不饥饿,你不睡而无倦意,劳动就是睡觉睡觉就是劳动, 你再不会生任何疾病。重要的是,你耳根会非常清静。想你活着的时候,你本是 标准的人类,可是妻子总是把你骂成乌龟王八烂虾子这些非常不体面的水族。或 者你本是美女,可是老公总是把你骂成母狗母猪这些不高贵的畜牲。   你再不为人世间的各种天灾人祸担心了。猪得了五号病二号病这些瘟疫,你 不管了,不谁传染上了猪这种病,为了不为害人间,他应该像猪那样烧掉就应该 毫不留情地烧去。年年都在闹地震,烦死人了,现在你再不怕地震了。万一地震 来了,砸死那么多人,你也死了,那收尸体的人来了,将全身赤裸的你和老婆从 砖堆中掏出来,会多丢人。   不要对孩子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许你的的死亡,是对孩子一种最好的教育 方式。命运让人成为天才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天才的父母必须早亡。你不死, 孩子不听话,非专卖店的衣服不穿,家中的饭吃不进,学习总是上不去,永远要 谈女朋友,永远要上网。这样的结果只能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成为学习上的瘟 猪。而你一死了,孩子会像一下丢进火中烧醒了一样,什么衣服要穿了,什么饭 也吃得进了,网不上了,女朋友不谈了,学习一下上去了。也许只有你死了,你 的孩子才会从百里猪成为千里马。   也许你死后才能得到绝对的公平。你且相信人死后穿的都是统一的制服,头 以下一身白。穿上统一制服后,你的优势就显出来了。活着时,你一身值几十元 几百元的廉衣穿了几十年,而有些人一身名牌值几千元。几千元的名牌武装着一 张丑陋的猩猩脸。穿上制服后,那些名牌武装的猪脸狗脸牛头马面,哪里是你眉 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对手?你这样去追求美丽的女鬼,优势占尽。   死后你还有一件高兴的事,你可以看特权者的笑话。那些官死了,难道他们 也会把司机弄死到阴间为他们开车?他自个开也付不出油钱。对了,许多官在世 时只抽极品的硬中华香烟或者更极品的软中华香烟,他们死后再没有谁买这么好 的香烟孝敬他,还不是只有和你一样抽2元钱一包的地府牌香烟?官在阳世吃东 西全是公款消费,上千元上万元一桌的他吃了不眨眼;在阴间,他也只有成为一 个饿鬼,与你一起去三叉路边抢着享受别人祭祀野鬼的冷猪头,而且他力气小, 绝对抢不过你。许多当官的在阳世时,求他的人多,他与男的要钱,与女的要下 身,并且他都能得手。阎王必会惩罚他,会让他在阴间去八方求人。人家为他办 事也不得为他白干,他为人家献上什么?必然会有性饥渴的厉鬼要他的肛门。   在阴间,你会看见,恶人终有报应。你和妻子过得好好的,但她被一个恶人 引诱,跑跑出去与人同居了一段时间,他又抛弃了,她跑了回来,而你因为种种 原因又只得容纳她。那恶人如果真心爱你的妻子也就罢了,但是恶人有妻子,而 且非常漂亮,可是他还不满足,在外这家那家的后院点火,引诱别人的妻子,玩 一下就跑。这种恶人活着治不了他的罪,在阴间,他必无好报。这恶人不是喜欢 与雌的搞爱情吗?好呵,正直的大鬼们,一定会夜夜安排长着毛毛虫脸、蚂蟥脸、 蜈蚣脸等脸的女鬼去强暴他。   循环   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死亡看成是一种循环,一种丑陋的终结,一种美的新生?   当我们衰老,走到了生命的边沿,我们一生都是病。我们的肝病了,我们的 肺病了,我们的胃早就有了病,我们的肾也病了,我们早将各种药暴雨般淋进了 我们的身体。结果呢,我们的身体更加病。我的器官一天天走近衰竭,走进溃烂。 甚至说我们的身体其实早就像一堆腐肉,种种病化成的蛆,肯定将它们吃光。那 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苦苦支撑我们这油枯灯尽的身体,而让它留在世间?   倒不如让这堆坏肉去了。   让我们把死亡想成这一种循环,一种美的重新开始。我们去了的烂肉,化为 泥,通过植物、动物,再次循环为新的生命,新的人类。如果你是女人,你继续 当你的女人。你又从婴儿、姑娘当起,你再次循环为18岁桃花美丽般的少女。你 没有任何病,你是怒放的花朵。你为任何一点怀春的言行而让脸有美丽的酡红。 那么你的衰老有什么好?当你在衰老时,一身病烂时,谁再会向你表达爱情?而 你这时对谁向你表达的爱情心烦意乱地破口大骂?如果你是男人,你继续当你的 男人。也许你会成为一个翩翩美少年,是一个模特,也许你会面孔冰冷地走着, 向台下的人展示你那性感无敌的胸毛。   我们还可以把死亡当成另外一种循环,一种好歹机遇的易手。人一生下来, 真是如天上撒下来的花籽。质地最孬的种子,落在了皇宫后苑,他一走出来,受 到的就是皇家的待遇。而质地最好的种子呢,如果落在干粪坑里,这一生的成长 都与这粪坑有关,内心本有的高贵也变得恶俗了。这一切根本无法改变。那么, 我们为什么不把这即将朽烂的肉体的灭亡,看成是一种好机遇的光临呢?总不可 能你这一生落在粪坑里了,下一生还落在粪坑里?不!天理是公平的,那这一生 落在粪坑中的人,他下一生中,应该落在经营温泉大酒店的老板家中。这一生中 落在皇宫后苑的人,他下一生也许会落在干旱的非洲,一身滚满牛粪干枯结壳以 抵抗吸血蚊的进攻,因为缺水而天天用牛尿漱口。   活着   活着时想做的,一定要去做。奔向目标的过程是快乐的,达到了目标,会更 加快乐。年轻时想到南方海边的礁石上去钓鱼,就创造条件去吧;当你病在床头 时,你想去也去不成了,你只能在梦中钓自己的骨灰罐。如果你今生想成为一个 百万富翁,即使你从50起岁,奋斗到70岁时,也许会达到。如果你空坐了这 20年,想从70岁开始,奋斗到90岁成为百万富翁,也许你就只有心抱遗撼, 死不瞑目了。   尊重内心的快乐。什么是我们内心真正需要的快乐,我们自己知道。只要这 种快乐是无害的,我们就应该尊重,并实现她让我们身心愉悦。破坏我们这种快 乐的因素很多,爱人、孩子、朋友、同事等等,若听他们的,我们一生的快乐就 会尸骨无存。听我们自己的吧,即使我们有时会使用谎言这种语言艺术,或者躲 躲闪闪偷偷摸摸。   一定要认识到坚守清白的重要。一个人一生拥有清白,不觉得其珍贵,也许 还想把自己弄脏。等自个儿把自己弄脏了,才知道灵魂被良心与正义与法律的锯 子锯着,生不如死。在外人的眼里,看着失去清白的人坐名车、拥美女、灯红酒 绿、醉生梦死,好不风光。但是失去清白的人他自己知道,他坐在一个紧拴在自 己屁股上的炸药包上,不知道何时、何人会将导火线“呼呼”地点燃。   如果你是富翁,一定要将自己用不完的财产资助穷人。你想,如果你拿出一 个亿,每人五万元,你就可以资助2000名贫困大学生读完大学,这会有多少 人感谢你?你会多快乐?如果人没有来生,你有一百个理由资助弱者。因为你的 后代人数太少,并且他们绝对也守不住你的家业,哪一个王朝是万万年的?如果 有来生,在地府,你这么大的功德,也许可以抵去你挣得数亿数十亿时没办法产 生的罪恶。也许你的来生,地府会作最好的安排:低则英国首相,高则美国总统, 若安排你当北京市长,那已经是差的极限。   珍惜你手中的权力,多办实事。你手中拥有再大的权力,最后都会失去,因 为你会老嘛。当你下台,你走在你建造的百千里公路上、大桥上、学校里、河堤 上……,你内心会非常充实,这些事实就像你成器的孩子。如果你用权力尽玩虚 的,你下台后,肯定没人来看你,你沉浸在如云似烟的会议、视察、出国、山珍 海味、休闲、吹捧……,你内心会很失落与痛苦,你天天不骂几十次“小人” “势利狗”“无赖”“流氓”“骗子”“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会睡不着 觉。   尽量给人类留下你精华的智慧。我们现在不是生活在人类几千年精华的智慧 上吗?后人也会生活在这之上,而且越往后,人类堆积的精华智慧越多,会生活 得更好。精华智慧往往产生在天才身上。而天才,活着时命运都非常差,因此你 得一边创造精华智慧,一边平静地接受这样的现实:全世界人都走运你却倒霉, 全世界上都过得好你却贫病交加饥寒交迫,因为这正是精华智慧产生的源泉呵。   假如婚姻像一根钉穿了鞋底的钉子,时时天天年年都在折磨你,为此你已经 熬过了十几年几十年,你真没有必要再找许多理由说服自己,把自己的后半生再 交给这种折磨。   一定要孝敬老人。如果有地府,你不孝必受恶报。如果你的父母因你而饿死, 病倒在床你舍不得拿出基本的钱去救他们,看你死了,你如何去面见他们。也许 你还不一定见得着自己的父母呢。那些恶鬼,早拿着尖刀,烧开油锅等着你呢。 如果没有地府,你更应该在他们活着时孝顺他们。你想想你小时候病了,父母在 医院里抢救你,他们快急疯了。为供你读大学,他们把自己的物质需求降到了最 低限。你娶妻子时,父母何时只准你娶个丑妻?因为美妻太费钱,而丑妻呢,便 宜,有时还赚回许多钱呢。   从他懂事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终要面对死亡。这篇文章,把他想起死 亡时的时时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写出来了。他从没有读过如此面对死亡的文章,他 对自己的创新有些高兴。而且,他觉得,写出这篇文章后,死亡好像并不是那么 可怕的事了。看看这些文字:   “你可以清闲地坐在山上,享受四季的美景。在冬天看岭上的梅花,在春天 看百蝶踩花,在夏天看远处的荷花,在秋天看山上的红叶黄树。仰看明月星斗, 俯看池塘河溪。你可以听各种鸟儿的叫声,然后你的清魂还可以化成鸟儿,去四 周飞一圈,在修竹间,在树梢中,在清风中,在云彩下,这一切不惬意吗?你飞 一圈,累了,又歇回自己的巢。你不吃而不饥饿,你不睡而无倦意,劳动就是睡 觉睡觉就是劳动,你再不会生任何疾病。”   这难道不是人活着时追求不到的最完美的境界么?   9、   晚上9点,心里七上八下的司马求不错,实在无法平静地坐在家里看电视, 他对老婆说了一声,就到下边的花园中散步去了。   因为他今天包全单,已经是第五天了,这是全单没出的第25期了。而且今天 他增加了投注:今天,全单13579,他买了十倍,就是200元;直选单注391买了 十倍,20元;组选3+9+1买了二十倍,40元。就是说,他今天花了260元买彩票。 他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才860元!   他在花园里走着。这个花园,有十亩吧。他在花圃的当中走着,这个地方挨 着游泳池,没人来这里走动。满园是一人多高的矮树,四处是柔和的灯光,身边 是柔软的草地,脚下是大块水泥砖铺好的平平的花径。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惬意的 环境。   但是,司马求不错不觉得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有什么惬意的。   今天花了260元投注,明天不中,肯定还会花这么多。后天投注后,中国银 行里那从工商行转过来的5000元,将一分不剩了!   如果不中,他将从过去只欠中行的5000元,变成欠两个银行的1万元了。如 何还?爷爷我不知道!他在心里这么说。   391不一定要出,但是全单肯定要出的。怕的就是,这成了庄子的那个故事。   有一天,庄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就去找县官借点米。庄子还说得非常优雅。 他对县官道:“现在,我像一条在路上车辙里的小鱼,水快干了,你借给我几升 水,让我活下去吧。”县官道:“救人救彻底。好吧,你等着,我派人挖一条大 沟到你的车辙下,引江河之水来,永远救了你。”庄子道:“好吧,谢谢!不过 那时候请到干鱼铺来找我好了。”   他就怕这全单出的时候,他已经成了那条干鱼了。   所以他在心里暗暗祈求上苍,让上苍今天晚上出391吧。   求后,他又一笑。莫非他成了痴人么?   但是,他实在不敢想像,卡上的最后一分钱没后,他将怎么办。这样,他庞 大的欠债单中,又是要添巨大的新债了。   他在心里把这两三年欠的债一一列了出来,看到底有多少笔,有多少债了。 中行5000元,工商4500元,张鹰5000元,未交的老同志党费360元,张记文印店 复印小说稿子450元,马记打印店打小说费320元,黄校长那1000元,花脸处500 元,小何500元,舅母700元,前妻那里还有孩子的生活费1500元,街上做小生意 的同学小余那100元,开出租的邱勇那还有30元。共14笔债,约24560元!   不算不得了,这一算,司马求不错身上的汗不觉淌了出来!   关键是,这些欠债,都是背着妻子欠的。要是让每月只有400多元工资的妻 子知道了,她可能马上就会上吊。还有那么多房子贷款,你说如何还得了?   这些钱不是他赌了的,更不是他嫖了的。就是这两三年中过不下去了,一笔 笔去借的。只借不还,谁知道累下来,竟然有这么多!   这些要是靠他那860元的工资去还,不吃不喝都要两三年才还得清!何况他 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工资,那可是一家人的活命钱!自己为什么还没有逃跑,不 从这里消失呢?可是能从这里消失么?不要工作出去打工,他想想几个人甚至十 几个人睡在一起的那场面,他是死也不想去打工了。   他猝然一笑,心想,不就是24560元么?3000美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 现在手里正在写一部《怎样做幽默家》的精典幽默理论书,用自己发表了的大量 幽默作品作例子,来阐述自己比较独特的幽默理论,教导全世界人民如何学习掌 握幽默。如果这本书能卖到一个海外国家的版权,或者几个海外国家的版权,一 个5000美金,几个5000美金,哼哼,这区区3000美金的债难道就把一个盖世英雄 逼得上吊么?   他给一些朋友看过他这本幽默理论书,朋友们都说最后也许是他自费出版, 更别说海外版权了。就是说他还要再掏几千元出来出版?呸!他的鼻子都差点气 出血来!   据说,巨大的深深的困境只会把人逼成两种事物:一种是金光闪闪的财神, 一种是烧过后保持原形不变的蜂窝煤。他想,他绝对不能成为蜂窝煤的!他在黑 夜中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突然,对面50米远的地方,发出巨大一声响,他吓了一大跳。   对面有几个人,一直在把一个席梦思从六楼全无阳台的一侧,用绳子从这墙 上一点一点地往上拉。一定楼梯太小了,抬不进去,才想这个办法。要拉上六楼, 还是有些高度与难度的。大慨是想拉上顶后,再从门里抬进六楼的屋里去吧。他 们在拉的开始,司马求不错就预感,这个巨大的席梦思会掉下来。   现在,要拉上顶的它,果然掉下来了。   司马求不错在心中闪过一念:他今天一直预感自己买的彩票要中奖,莫非, 这个预感也会实现?   一切有可能!但是一切又哪有可能?   他在心中叹息,摇头,走了回去。   10、   上班之后,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单位上的事,就骑车往彩票站走去。他可不是 去领奖的,他是准备今天继续买391这个号。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 路。他想,彩票站的小解没有给他打电话,他肯定没有中奖。他给她留了电话的, 说如果中奖了,马上通知他。   他骑车未拢彩票站的时候,一个长着双下巴的胖女人对她说:“欧哥,你中 大奖了。”   他笑笑道:“别骗我。”他当然不信,他认不到这个女人。   她道:“我就是彩票站的房东,骗你做什么?昨天晚上出的139,你中了一 万多。小田也中了7000元。”   他兴奋的手掌在空中一划,就骑车到了彩票站。小解笑嘻嘻地告诉他道: “昨天晚上直选出的391,你买的几种全中,共中了14800元。”   司马求不错头有点昏地道:“还有人中么?”   她道:“小田中了7000元。”   司马求不错道:“太好了!”他非常高兴,因为他比小田中得多,但是每次 花钱少,只二、三百元。小田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每次投注可都是1600元呵!   他看了看墙上公布出来的号,果然是391!   他一身发软地坐在彩票站的椅子上,心想:真是大阴必大阳呵!一直走霉运 的人,一定会走一次巨大的红运,这是支持他买彩票的坚定信念。他如此有才华, 命运却如此苛刻他,让他一直倒霉,他相信他一定会走一次红运的。而彩票,就 是实现他这大阴必大阳的具体形式。   大阴必大阳,其实也是一种唯物辩证观,他想。一个人老是失败,他怎么不 可能大胜一次?   他心中有个画面:这时的他,已经让人剃光了他满是虱子的长乱头发,剥下 了他全是脏破的衣服,把他丢进了一口洁净的温泉池里洗澡。他出浴后,换上全 新的衣服,他是一个新生的他了。   大阴必大阳,大阳必大阴。此时的司马求不错哪里知道,这却是他巨大厄运 的开始!那巨大的厄运,正从远处,欢天喜地地朝他奔来。   而眼前,马上就发生了两件他意想不到的坏事。   司马求不错在经历了这两件坏事后,才深切地感受到:当灾难在折磨得你要 不想活的时候,你应该笑,因为好运气马上就会来了;当好运堆积,让你红得发 紫的时候,你就应该哭,因为灾难马上就要来了。   司马求不错把领到的彩金刚刚作了一个分配,坐在办公室,想好好地喘喘气 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县委办主任马主任。他道:“司马求不错主任吗?”   司马求不错道:“是。马主任吗?我正要把写好的检讨给郝书记送来。”   他道:“什么卵检讨?过来,我有事找你。”   司马求不错一听他的话有粗口,感觉有不祥的事发生了。   他走了下去,坐到马主任的办公室里。马主任的脸是青色的,是那种习惯高 高在上地看人,让人感觉到他在这方土地上很有份量的那样子。他面无笑容地道: “司马求不错主任,你知道汪胡子那天在厕所里,对郝主任做了些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把郝书记双手举起来,顶在墙上,要郝书记答应他一些无 理的要求。”   他道:“只是这些?”   司马求不错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   他道:“其实汪胡子并不是把郝书记双手举在墙上,要郝书记答应他一些无 理的条件。如果是这样,就没有现在的恶劣事件发生了。”   司马求不错有点吃惊地道:“还发生了什么恶劣的事件?”   他道:“其实,是汪胡子在和郝书记搞同性恋,他把郝书记顶在厕所的墙上, 在做那事!”   司马求不错差点吓倒在地。饶是他习惯开玩笑,也觉得马主任这玩笑开得太 大了。但是看马主任那铁青的脸,咬紧的唇,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道:“不会 吧?”   马主任道:“而且汪胡子人高马大,把自己当了男人,强迫个子瘦小的郝书 记在墙上当了女人。”   他想笑倒在地,但是实在不敢笑,而是非常严肃地对马主任道:“这件事根 本就不是这事,而是那事。你怎么敢这么说?”   马主任道:“不是我这么说,全县的人现在都这么说着这个故事,没有任何 人说是汪胡子要房子补助的事。说的是他在厕所里当男人,郝书记在当女人。”   司马求不错道:“这是最可耻的流言!”   马主任道:“这当然是可耻的流言。显然,这是对县委领导极端不满的人借 此编的恶作剧故事,这是在想着法子污蔑、漫骂我们的郝书记。”   司马求不错道:“肯定是这样。”   他道:“不是这样还有其他的什么解释?”   司马求不错担心地道:“郝书记还不知道这个流言吧?”   马主任道:“怎么不知道?是他让我找的你。”   司马求不错心中要哭地道:“他肯定不高兴?”   马主任道:“郝书记对我说这事的时候,手指发抖,嘴唇哆嗦,牙齿咬得格 格响,我不知道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司马求不错一拍自己的头道,带着哭腔道:“这个汪胡子,这回可把我坑苦 了。”   马主任道:“受害最大的,应该是郝书记。”   司马求不错哀求地看着马主任道:“马主任,你救救我,我应该怎么办?”   他道:“你到所有的乡镇去出一次差,把这事的本来面目给大家讲一次。”   司马求不错点点头道:“一切我都明白了。你转告郝书记,我会最大地消除 这件事的恶劣影响的,讲出故事的本来性,以正视听。”   从马主任办公室出来,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他走回了家,妻子马琳正在请 人修电,家里的电短路了。今天儿子学校放假,恰好马琳也休息,所以他们俩人 早早地在家。   司马求不错道:“新房子,搬下来两三年了电都有没短路,今天怎么会短 路?”   她道:“都是你儿子做的天大好事。”   司马求不错道:“什么好事?”   她把他带到电视机前,旁边是电风扇。电风扇现在虽然没用,但是却放在那 没有收捡。她对司马求不错道:“你看看这里,我出去买菜时,半小时不到,你 儿子做的好事。”   司马求不错一看,原来,电风扇电线的正中,已经给剪刀给剪断了一半!   而他知道,儿子一直不玩电风扇的,加之电风扇又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所以一直没有拔电!   这么说,是七岁多的儿子在用剪刀剪这线时,突然短的路?他就这样问马琳。   她道:“你儿子还问我,为什么他的剪刀突然会冒出火花!”   司马求不错一听,他的双腿一下软了下去,他坐在沙发上,一身发软,一身 冒汗。虽然危险早已经过去了,但是,他仿佛看见危险的鳄鱼那凶残的大嘴,正 朝自己儿子的腰一口咬去,将儿子一下咬为三段,当中的一段在它吞咽着的口里!   要不是那剪刀的把上是红色胶皮的话!   天下的事真是如此的奇巧:上午他中了点奖,下午儿子就做出这等心惊肉跳 的险事!若是儿子不在了,他中一千个直选391,又算得了个屁!?   是不是他千辛万苦加幸运中得的这14800元,是不义之财,所以上天才这么 让他流尿滚屁心惊肉跳地警告他,并且饶他一马?是不是他千辛万苦地去中国福 利彩票站投注,要完全彻底地亏损,一分不中,才是他最应该得到的命运?   11、   司马求不错去的第一个镇,是个有四万人口的香水镇,离新县城80里。   镇上的腾书记,过去是县上一个机关的干部,与他是好朋友。腾书记下派到 一个小乡,从副书记当起,乡长、乡党委书记,经历了8年时间,才当到香水镇 的书记。事实上,他调到香水镇,才一年多一点时间。   司马求不错从客车上颠到这里,已经近11点了。他走进镇政府大院的时候, 看见腾书记的门开着,这是他昨天专门打电话的结果。他朝二楼腾书记的办公室 走去。   他在心中涌起一阵叹息。真不敢相信,2006年的这个镇,与他1988年来这里 的那个镇办公楼,是一样的。共三楼,一个楼梯上去,左手的弯处通向公共厕所, 右手一排长长的早已经锈烂了的铁栏里面,就是办公室。门还是那时的木门,牛 头锁。司马求不错在心里想,这个镇,农村合作基金欠债1200万元,办乡镇企业 欠7400万元,这么多钱流过,妈的这办公楼几十年了还是没变样。这里的历届领 导,真是节俭得可以。   腾书记正坐在办公室等他,他进去一看,差点以为这不是腾书记,而是他的 司机了。他的头发蓬松着,灰尘很多的样子;胡子八茬;更主要的是,他仰靠在 沙发上,双脚脱了鞋子架在办公桌上,一手点着鼠标在斗地主。他放在桌上脚上 的袜子不是雪白的,而是一圈圈泥巴,一圈圈暗白色。右脚的大脚指头也从袜子 里把身子冒在外边,看他斗地主。显然,这不是一个成功男人的修饰。   腾书记见他来了,道:“来了?先坐,我去上个厕所。”   司马求不错道:“好。”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腾书记走了出去。   腾书记回来时,他道:“司马求不错主任,难得来的贵客,有什么事?”   司马求不错道:“一言难尽。我们单位汪胡子,把县委郝书记顶在厕所墙上 的那个事……”   他道:“知道知道,就是汪胡子把郝书记顶在厕所的墙上搞同性恋的那事? 汪胡子是你们单位的?”   司马求不错急道:“不是不是……”   然后,司马求不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腾书记。腾书记听后笑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司马求不错道:“是的”。然后,他不想把话题老停在这事上,便话锋一转 道:“兄弟来这当书记,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腾书记道:“你怎么知道?”   司马求不错道:“我想,你当了一个有四万人大镇的第一把手,如果开心的 话,应该是意气昂扬的样子。应该是好衣,亮发,很精神。如果把你比成一只雄 鸡的话,你应该有漂亮的羽毛,油光发亮的鸡冠,赤红的面孔,精光暴射的双眼。 但是现在你浑身的羽毛非常不振,好像才从粪坑里出来似的。更让人不解的是, 你刚才上厕所,走出去时,我发现你这只雄鸡肚子下的羽毛里,那条拉链是大大 地张开的。”   俩人大笑起来,腾书记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腾书记道:“要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我先带你出去参观一下。”   司马求不错道:“好呵。”   于是,腾书记和他走出大去,他大声叫道:“朱主任,带上城镇建设规划图, 跟我来。”   一个眼镜小伙子答应一声,从党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应该是办公室主任。   腾书记一行三人,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条街。这是个四万人的大镇,市面比较 繁荣,店铺挤满了街,货也齐全。最后,腾书记把司马求不错带到了香水河边。 司马求不错知道香水镇的大致格局,四周都是平坝,镇子被这条香水河,一分为 二。香水河伸过镇子的宽度,最宽在五十米,最窄也在三十米以上。   腾书记指着河里道:“司马求不错主任,你看,河道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叫 香水河?叫臭水河,才是名符其实的。”   司马求不错看着河道,这河实在是臭得可以。河的当中,哪有我们所想的一 条清流流过去的景象,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流水。倒是看见河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 野草,沙丘高一堆低一堆的。河的两岸上是两排老旧的房子,然后是下大上小的 全堆着垃圾。隐约可见的此一塘彼一塘的水,全是黑色的。整个河道里,发出了 几年或者十几年不畅的各种臭味。   司马求不错道:“全县人民都知道过去清波荡漾的香水河,现在是一条真正 的臭水河。”   腾书记道:“对了。要发展好这个镇,四周是平坝,办厂不可能,也没钱办 厂,所以,只好把这臭水河,再建设成香水河,这是镇里历届领导的共识。大家 都认识到了,可是没有做。我的前任孔书记,终于实施了这个巨大的工程。”   司马求不错道:“哦。”   腾书记对眼镜道:“把图给我们展开。”   腾书记指着展开的规划图对司马求不错主任道:“这个规划的确非常漂亮, 把整个穿过镇子的香水河道,全部淘沙清污,两岸做起水泥河道,河堤是宽度十 米的滨河道,给全镇人民一个休闲的好去处,也好发展全镇的第三产业,最终结 果就是规划图上这个效果。”   司马求不错看了看图,滨河道上全是花草、游人,的确漂亮。   腾书记道:“我们脚下已经做出的这五十米,就是样板。”   司马求不错看了看脚下,这边到对面的岸,有四十多米的样子,河坝都是用 水泥做好的,堤上的确有十米宽的滨河道。河道清理得干净,但是因为水流不动, 这五十米河道内的水成了绿色,上面还飘浮着一些被孕套、蛋壳、屎之类的,整 个河面发出一阵阵巨大的臭味。司马求不错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条河正在镇的中 央,河道上的两边,都挤满了居民住户。所以,在十米宽的堤的两边,居民的房 子,全被拆得惨不忍睹。于是他问腾书记道:“目前的这五十米,已经拆了多少 户居民走?”   腾书记道:“你看到了问题的要害。已经撤了三十多户走了。”   司马求不错道:“那么,要把这条河堤修完,要拆多少户人家?”   腾书记道:“只有三百多户。”   司马求不错惊叫了一声,道:“那要多少钱?”   腾书记道:“这个把臭水河还为香水河的工程,共需要投资1200万元,用在 居民拆迁上的,拆迁补偿、修居民周转房等等,就是700多万元。”   司马求不错道:“就是说,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腾书记道:“我看孔书记的这个规划,只能完成这五十米了。这五十米用了 三百多万元,其中还有220万元是老板垫的资。孔书记其实就是给了整个香水镇 人民一个美好的梦。”   司马求不错道:“孔书记给了大家一个梦,好比孔书记是一个老穷光棍,他 对一个美人描述了未来美好的梦,他会给这个美人宫殿般的生活,而现在,他先 给美人端上了一碗糠团饭。晚上,抱赚,也只能先上四条腿有三条腿都是砖支起 来的木床。”   腾书记道:“是的。重要的他不是给了香水镇人民一个梦,重要的是,他给 了县委书记、县长们一个美的梦,让他们的想像香,鼻子香。孔书记不知道把这 规划图印了多少份,全镇四处贴,县上四处送。”   司马求不错道:“有什么用处?”   腾书记道:“很有用处。他一边实现这个规划,一边竞争县府办主任那个职 务,你说有用处没有?”   司马求不错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腾书记道:“我就没有想到,孔书记怎么敢去竞争县府办主任这个职务。历 届县府办主任,不是进县委常委,就是当副县长。所以,县委办主任和县府办主 任这两个职务,就像一个美女的两个大奶奶,就是死,谁都想去摸几下的。”   大家笑了起来。   腾书记道:“孔书记去竞争这个位置,可以说,他不占任何优势,甚至可以 说是处于劣势中。镇子不是最大的,就是说书记所处的位置不是最重要的;年龄 不是最年轻的;文凭不是最高的;除了这香水河一个拱开了皮的、一分是现实九 分是梦的小城镇建设,他还没有任何突出的业绩。”   司马求不错道:“那些六七万人大镇的书记,才对这个位置势在必得。”   腾书记道:“对了。你叫我去竞争,我想也不会去想。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 就像龙王招将军,出现了怪事。”   司马求不错道:“哦?”他觉得腾书记这个比喻有点怪。   腾书记道:“当时去竞争县府办主任位置的,有九个党委书记。就好比龙王 在一群水族中招将军,大家都以为,这将军,应该是那些大镇的党委书记莫属, 就像蟒会被龙王相中一样。结果呢,孔书记胜出,就是说一条蟒在龙王那没有当 到将军,一条黄鳝,却在龙王那意外地当上了将军。黄鳝将军,今后将领导着垂 头丧气的巨蟒同志打仗了。”   司马求不错笑了笑。   腾书记道:“孔书记胜出,看似怪,其实一点也不怪。我在心里想了一下, 近几年,喜欢发展的书记,在这个镇修指头长一段路,然后丢一个大烂摊子;在 那个镇修脚指头大一条街,然后丢一个大烂摊子;在这个镇找一个石洞发展旅游, 然后丢一个大烂摊子……,好像都最后调上去得到了重用。他们都在创造着弱势 战胜强势,浅水里的白条子鱼战胜深水里的大鲤鱼,小鸡击败老鹰的奇迹。”   再次说话的时候,司马求不错已经坐到了镇政府的食堂里。腾书记道:“不 好意思,镇财政上欠着外面所有像样点馆子的钱,就是我现在在外面去吃,也赊 不着了,都得给现钱。镇里流传着饭店老板们的一句笑话,道是“宁愿赊给贼娃 子吃,也不赊给镇干部吃”。所以,只好委屈你在我们食堂里整点了。”   司马求不错笑了笑,道:“很好很好,别太客气。”   食堂里也有雅间,好像是才装修出来的,腾书记在这里的话也很大声,看来 他心里今天是非常地激动。他道:“我接手后,看着我从小乡调到了大镇当书记, 都道是升了。但是我自己才知道我陷进了不能自拔的泥潭。不发展吧,你在任上 几年,球事没做出一个,调到县上去干什么?当不了正局长,可能是调到农业口 中的某个局当个副局长。要是调到了农村基金还欠几个亿的农业局当副局长,不 如上吊好。”   司马求不错想了想,的确是这样,点点头,敬了他一杯酒。   腾书记道:“那么就只好发展了。而一发展,就是把孔书记那个香水河的梦 实现。1200万元,哪来这钱?我真的是做梦都在想钱呢。”   司马求不错道:“这么大个镇,真的就想不出法弄钱了?”   腾书记道:“镇上任何可以变钱的东西,我的前几任都一一卖光了。自来水 厂卖了,电站卖了,矿场也卖了,任何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我有个比喻,你相听 么?”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想听。”   腾书记道:“香水镇人民政府,从解放后成立至今,有两个时期。一个是成 家时期。在这个时期里,通过各届领导的努力,修了一个大四合院房子,里面的 家具齐全,住在里面的人安居乐业。然后就是败家时期。”   司马求不错道:“如何个败家?”   腾书记道:“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家开始有人败了。大四合院里不但不添 任何东西进来,反而是把里面的东西在开始变卖了。一个人,先是把存粮卖完用 了;再一个人,把值钱的家具卖了;再一个人,把惟一不能卖的锅,也卖了;再 一个人,把这大四合院的瓦、木头,也拆了卖了;到了我时,这大四合院,就只 剩下光秃秃的断墙残壁摆在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可卖的?我想了半天,终于发现 还是有东西可卖的,什么?地基!可是正我当找到买主去办手续时,才知道这地 基早就卖了,而且已经转手了几次,地价一次比一次高。”   司马求不错哈哈大笑起来。的确,所有的镇,都是一样的,家都在解放后的 一、二十年内兴起,那时的老干部们只知道奉献,哪有敢败家的?后来的人,卖 光企业卖房子,卖光房子卖土地。越后来的书记镇长们越可怜,因为轮到他们时, 啥也没卖的了。   腾书记道:“没钱,想发展也不行。而不发展,我就是无能的人,以后没有 任何希望。所以哥哥,我郁闷得很呢。若是能够平凡而过,倒也罢了,不能发展, 我连平凡的日子也过不成。”   司马求不错道:“为什么?”   腾书记道:“不错,我是从一个小乡到这个大镇来当党委书记了。但是,谁 也不知道,我其实还被这个镇历史上的所有党委书记,封了一个天大的官。”   司马求不错道:“什么天大的官?”   腾书记道:“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债务总继承人。”   司马求不错一听,笑呵呵地道:“不想不知道,一想,还真是。几乎每一个 新上任的书记,可能都是债务总负责人。”   腾书记道:“你知道近十五年几任党委书记给我留下了多少债务吗?9000多 万元,一千多笔债呢。”   司马求不错道:“这么多?”   腾书记道:“对付这些债主,是我几大工作之一。这是个非常艰难的事,可 是,也只有面对。现在,我已经成了对付债主的高手了。结果只有一个:所有的 债主都是高高兴兴地来找我,但是一定会垂头丧气地回去。”   司马求不错大笑起来,道:“这么厉害?”   腾书记道:“没钱还就是厉害,认帐不赖帐就行了。日子这么难过,心情这 么糟糕,哪还有心思打扮,把自己弄得很有气质?你今天看见我在办公室这个形 象,裤子的拉链没拉上,是小事。因为全镇人民都知道我经常不拉拉链。不知道 的,以为我是在耍流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有多苦,胡思乱想之中,经常 忘记了拉拉链。因为心里郁闷,所以经常喝醉。有天晚上,我喝醉了,回到宿舍 里,我才知道自己的裤子是全解开的,我双手提着裤子走了回来,我估计我是在 街上拉了一泡尿。你知道我脑中当时闪电般惊过一个什么念头?”   司马求不错道:“不知道。”   腾书记道:“我对自己道,心情不能再不高兴了,再苦再难,还是要振作。 不然,不高兴就醉,总有哪一天,会醉得脱了裤子在街上拉尿,然后将裤子搭在 肩上,只穿一条花内裤走回来!”   12、   如果现在还有谁劝司马求不错不买3D了,可能你就是用列火车,拉着他不去 买3D,拉他去南方玩,结果可能是一列长长的火车被他倒拉了回来,拉进了彩票 站买3D。   全单让他如此大中,扫清了他身上所有的小虱子,只留下了张鹰、中国银行、 工商银行这三个大虱子。不,确切地说,工商行里还有5000多元,是只有两个大 虱子了。这些钱,明显不能还给任何一家,而只能作继续投资3D的本钱。   全单才中,显然,只能买全双,02468了。他看了看上一期的全双,到现在 已经有17期没出了,显然有投资的价值。   他如法炮制,花20元全包一倍02468,再买单注的直选与组选。他花了100元 买了5倍的全双,然后,想了半天,买了10倍842的直选,和10倍8+4+2的组选。 他现在心不厚,只要再中1万元,他想,他的什么困难都解决了。那时,就离开 3D,专心地去搞写作。   他想,全单中了买全双;全双中了,再买全单,如此轮替着买。全包肯定是 中的,而单注呢,次次都中直选与组选,不会有那么幸运。但是,只要买三次能 中一次组选160元,中十次能中一次直选1000元,都是天大的利润!   司马求不错为此在心中狂喜。   他恨自己为什么一早没发现这条发财路?   买了快十期了,就是说全双快三十期了,没出。而这当中,全单137又出现 了一次。   他叹息一声,不放弃全双。他想,只有把全双买出来,再买全单。他也考虑 过全双全单全买,可是资金有压力。   彩票站上有3D资料,其中有一本《3D实战宝典》,是省上编的。司马求不错 拿了一本回来研究。他是一个喜欢研究的人,正因为他喜欢研究,所以才能写出 独步天下的幽默文章;象棋、书法、厨艺等等,才能达到较高的境界。任何事, 只能在掌握了她的规律后,才容易把握;要是瞎来,肯定是大大的失败,他坚信 这一点。而这个14800元,也不是他研究加运气的成果么?   他什么都不研究,就研究全单与全双,在历史上出现的频率。   他把最近出的全单与全双号,记录下来,再倒推回去,出一次他记录下间隔 的时间,出一次他记录下来,一直倒推到最先开出的一个全单或者全双号,时间 跨度是5年。   他不研究还罢了,一研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在历史上出现全单与全双号的频率,并不规则,而是显得非常无秩。 因为,有的全单号,是在十天内出现3次;有时,二十天内出现1次;有时,三十 天内出现1次;有时,四十天出现1次;也有六十天出1次的,也有八十天出1次的; 更高者,有一次是107天后才出了一次。   全双也是这样!   就是说,出全双或者全单,并不是有规律的,并不是说在三十天内,一定会 出现一次。有时六十天、八十天、一百天以上,才出现一次呢。   那么,这次二十多天就出了391,下次,是否是在一百天以上才出全单呢? 如果真是在一百多天才出一次,自己早已经倾家荡产了五次!   司马求不错真真的倒抽一口冷气!一身都在出汗!   看来,买全单或者全双,并不保险。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突然懊恼起自己的聪明来了。你擅长研究,你研究个屁呀?这么一研究, 把自己心中美好的希望,灼热的激情,巨大的勇气,全研究没了!   这时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愚笨的人与聪明的人,并没有高低之分。   一个人如果愚笨一下,他朝着前面的目标,猛冲猛打。他本无胆子的,边打 边寻胆子,胆子越来越大,他一路横冲直撞而去,大家以为他一定倒霉的,结果 他反而成功。   而聪明的人呢,由于把前面的困难与绝望早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理由生出 大胆来,所以他就不会横冲直去猛冲猛打,因此即使他能成功,也注定不会成功。   就像当年的红军一样。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山深处,有一个愚笨的和一个非常聪明的农村小伙 子,看见路过的红军招兵,那愚笨的人,因为看不清后面要发生的一切,所以笨 头笨脑地参了红军。而聪明的这个人,他早已经看到了未来红军的一切:后面几 十万人追,前面几十万人堵,红军就几万人在当中,不死光才怪。所以,聪明的 他坚决不参加红军,而是躲了。   几十年后,那愚笨的人,当了将军,坐着车子回到家乡来看望乡亲们。而那 聪明的人,此时正当着牛贩子,赶着一头瘦牛,去另外的集市上赚几个小钱花呢。   司马求不错真的好烦恼。   面对这全单或者全双的3D号,研究了不好。但是,不研究,更不好。要是你 不知道这全单或者全双的家伙有时会六、八十期才出,或者一百多期才出,那么, 这好比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   他坚信他朝沙漠的深处走去,就一定会穿过沙漠,前面出现绿洲、草地、花 草、葡萄酒和歌舞着的美人。   但是,他其实是在信心百倍地朝直径几千里的沙漠深处走去。   路上迎着他的赤裸白骨的马头、骆驼头还有人头,他们都睁着他们空洞的大 眼眶,同情而又无助地看着他走向绝望。   他一拍桌子,心想,若是过了四十期再不出,就不买了。万一这要到六十期、 八十期、一百期以上才出呢?   对于3D的研究,司马求不错内心产生出一种巨大的失望,但是人真是个复杂 的动物,司马求不错忽然想作诗了。他想不出他此时有任何作诗的心情与理由, 但是,他内心就是想作诗。   而且,好像有巨大的力量(也许是不管喜也好悲也好,有文章自己一定要记 下的人生意念在驱使着他),迫使他要把心中想的这首诗作出来。   于是,他写出了这首看上去非常简单的诗:   蕃茄   黄土   绿苗   繁藤   白花   青果   烂熟的红圆   咬开   想永占有其紫肉   作毕,他很满意这首诗。这的确是一首不可能发表的诗歌,因为当中并没有 任何有人生积极意义的主题;但是,却是一首自己非常喜欢的诗歌,让自己满心 愉快的诗歌。他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他种过并且熟悉蕃茄的一切。这首诗,用最 少的字,对蕃茄进行了纯客观的描述,一株鲜活的植物在他心中立了起来。这首 诗好就好在对蕃蕃的纯客观描写上;好就好在字最少的诗里却出现了“黄、绿、 白、青、红、紫”这么多种颜色,一首现代诗,甚至比古诗还简洁。   只可惜,这首诗歌不幽默,他希望自己的诗歌每一首都能幽默的。想起诗歌 要幽默,他心中又来了一首诗的灵感,于是,他几下就写好了:   辣椒   黑土   青苗   钢枝   白花   青椒烈   红更烈   三种畅快:   进时流泪   化时燃烧   出时吆喝   作完后,司马求不错哈哈一笑。原来,诗歌真是可以随意幽默的。他想到, 云贵川两湖以及其他地方嗜辣椒的人们,吃辣椒时辣得流泪,拉辣椒时肛门燃烧 拉不出来,喊天叫地却又直呼舒服,直是怪哉极了!   13、   十几天后,司马求不错来到了全县第二大镇白塔镇。因为县城所在的镇为第 一大镇,这里自然就成为第二大镇了。其实这里的人口,比城关镇多,有7万多 人,比省内几个山区州一个县的人还多。但是经济却没有城关镇好。   褚书记是司马求不错在党校本科班的同学,所以,自然就是好朋友。司马求 不错走进褚书记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电脑上的QQ上,神采飞扬地聊着天。司马 求不错知道,只有美女,才会让一个男人聊得这么高兴,因为只有女人,才会使 一个男人的荷尔蒙在上午一上班就沸腾,不,美人让一个男人的荷尔蒙在任何时 候都可以沸腾。他足足与美女又聊了近半小时,司马求不错自己去换了两次茶后, 他才下线。   他将沙发转过来对着司马求不错说话,司马求不错却看见他的裤裆里顶起了 一段坚硬的钢棒一样,司马求不错自然可以想像他与美女在聊些什么。中国真是 一个好国家呵,许多公务员在静静的办公室里,与美女聊着情与性,天天下身都 是硬梆梆的,牙齿咬得紧紧的;许多对面下身也是湿淋淋的,嘴中也是香香的, 多快活!所以中国的公务员,一个月合该就只有一、二百美金的工资。不,对于 那些在田里种着庄稼的一天只有几十美分收入的农夫来说,那些乌龟王八蛋是太 高了!而且要是有人打扰,真是烦死了。所以司马求不错道:“打扰你真是对不 起!”   褚书记道:“没什么。司马求不错主任光临本地,有何大事指教?”   司马求不错笑道:“我单位的汪胡子,把郝书记顶在厕所的墙上……”   他道:“不说了,不说了。有几个书记都给我打了电话,说汪胡子把你害苦 了,你在一处一处地解释。我就不听了。”   司马求不错笑笑道:“那好。兄弟,我是够义气的,你上次委托我做的事, 我是做了的哟。”   他道:“我委托你做过什么事?”   司马求不错道:“难道不是你打电话,让我们所有的正科级,在县委召开的 推荐大会上,推荐你当教育局长么?”   褚书记一下记起来了,道:“对!对!谢谢!谢谢!”   司马求不错道:“我是投了你的票的,你不当教育局长,谁当?你是师专毕 业的,可以说是正宗教育出生。关键是,你下来当镇长前,还当了五年的宣传部 副部长。这个教育局长不是你当,谁当?那个人也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绝对 没推荐他。”   司马求不错说的那个人,就是现任教育局长陈局长。当时,有十个乡镇上的 书记竞争这个局长,通过一轮投票,褚书记和陈局长,是进入第二轮的最后俩人。   褚书记听他一说到这里,脸上就非常不快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你们俩人人一进入了最后的淘汰阶段,我就知道,县委已 经定了你,因为给你选了个最差的对手。为什么?因为你全部占优。你是7万人 大镇的书记,一天得处理多少事?他的镇只有2万人。你年轻,他年龄偏大。你 是全市优秀乡镇党委书记,他好像什么都不是。更主要的是,你过去当过宣传部 副部长,全日制师专毕业,文凭非常硬,他就是乡镇上八大员出生的,就是从乡 镇的农技员、林业员、房管员等这些临时工人中提起来当副乡长、乡长、乡党委 书记、再到镇上,这样出生的。他不是给你垫背的是什么?你和他的比赛,我觉 得县委是不公平的。如果是赛跑的话,你是猎豹,他只是条短腿四脚猪。”   褚书记道:“可是短腿猪却跑赢了!”说罢,他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 得出他的激动。   司马求不错道:“我相信陈局长不可能胜出。”   他道:“我更不相信。”   司马求不错道:“关键是,县上领导虽然把各大局的正科级领导集在一起对 你们进行投票,对你们进行PK,但是,正如过去一样,没有现场公布你们的得票 结果。”   他道:“所以我死不瞑目。”   司马求不错道:“我就是不相信他能胜出。因为下来,大家都很有意见,纷 纷打电话联系,问选的是谁,结果绝大多数都是投的你的票。”   褚书记道:“这事一直让我心痛,老实说,我现在还沉浸在这个阴影里。我 处在深深的自责中,我自责我没有把优势化为胜势。天下任何事,你再优势,但 是你没有化为最后的胜势,只能是失败者。”   司马求不错道:“说得有道理,与我们下象棋的道理是一样的。多少象棋高 手,一身都在摇着地非常轻视地与比自己弱的棋手下棋,他全盘占优,认为对方 不必死无疑。结果,人家一个闷宫炮,一下打出了他的两个死鱼眼珠。”   他道:“你知道这件事后,我一直在研究什么吗?”   司马求不错道:“不知道。是不是厚黑学?”   他道:“不是。那个可能都是初级读物了。我现在,一直在研究买猪卖猪的 艺术。”   司马求不错道:“想让这里成为全省的养猪状元大镇?”   他道:“错。我是说,我在研究只属于我个人的买猪卖猪艺术。我和他在这 场竞争中失败,归根结蒂,是他买猪卖猪的艺术,比我精通、到家。”   司马求不错道:“这我倒不明白了。”   他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在被招聘上当乡镇林业员这八大员之前,是村上 的屠户,一直在做买肥猪与卖猪肉的生意吗?”   司马求不错道:“这我可不知道。”   他道:“一个优秀的官员,如果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生意经,他是下等的;一 个官员如果是下等的,但是如果他是一个优秀的生意经,那么他是上等的;一个 官员是优秀的,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生意经,那么,他才是无敌的。”   司马求不错张着嘴听了半天,才感觉到其中一点意思。他道:“我不太明白, 你可不可以细说一下,开开我的愚蠢?”   他道:“我以买猪卖猪这种具体的艺术形式告诉你好不好?”   司马求不错道:“太好了!”   他道:“如果有一条猪,说是肥猪,其实是条很瘦的大猪,最多只值400元, 有人让你花800元买下,你干不干?”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不干,这不是亏惨了?即使喂肥它,也是要失本钱 的。”   他呵呵笑道:“不通生意经的人,当然不会买了,像你我,这些自命为知识 分子的人。但是,精通生意经的人,一定会花800元买下,甚至别人叫价1200元, 他也会买下。”   司马求不错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他道:“主要是,我们不懂卖肉的艺术,而买者最懂卖肉的艺术。人世间, 学问真是太多了呵。”   司马求不错道:“如何个卖肉的艺术?”   他道:“从他当局长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关注他,他太懂卖肉的艺术了。 可以说,他是把自己这二十多年来,跟历届作风不好的县上领导学的所有做官艺 术,全用在了教育界。而具体就是通过卖肉这种形式,表现出来的。”   司马求不错道:“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他道:“你知道猪身上最好的肉是什么肉?”   司马求不错道:“各人的看法不一样,你认为呢?”   他道:“人家一上任,就宣传说全县中、小学校的校长要变动。一些老人要 下,一些新人要上,一些人在原地呆的时间太久,要交流。全县有80多所中、小 学校,这会让多少人心动?”   司马求不错道:“至少有70人。”   他道:“错!至少有200人心会动。你难道想像不出,有多少年轻有为又有 路子的副校长,会睡得像个死猪样好像不知道有此事?”   司马求不错一拍大腿道:“真是这样的。”   他道:“人家这一招跟一些县上领导学得好,先定了要下二十个老校长,要 上二十个新校长,其他的校长大部分要交流。你可知道,有多少好校长怕交流到 差的学校;有多少差的校长,想交流到好的学校?”   司马求不错道:“这当中就存在着巨大的东西。”   他道:“人家更绝的一招是,说这事要在六月份放署假前全部搞定,结果在 9月份开校了还没有搞定。”   司马求不错道:“这招是五年前一个县上领导发明的,人事变动抛出来,却 一直拖着,给许多人希望,也给许多人绝望。”   他道:“更绝的是,人家在这几个月,去一次省上、两次市上的医院住院治 过重感冒。”   司马求不错哈哈大笑起来,道:“可以想像,一块大磁铁,将四周的小别针 吸去了多少吸在它的身上。”   他道:“如果说教育局长是条猪的话,对于校长的变动,就是在卖猪身上最 好的肉,里脊肉了。”   司马求不错道:“里脊肉是猪身上最好的肉,厨师都是拿它卖了大价钱的。 有道理。”   他道:“腿子上的肉,也是最好的肉,这比如是全县教育界的基本建设。哪 一年,教育上不花近千万元,或者几千万元修学校的教室、教师宿舍?学校危房 改造,再用3个亿也改造不完。在这样一座金山面前,也许有人会兴奋得长出 8888只眼来盯着呢。”   司马求不错道:“嗯。”   他道:“人家上任后,将人事权充分集中。过去教师的交流,各校长之间还 可以说了算。现在,这大权,全抓在他一个人手里了。全县可是有近四千名教师 呀。这块肉,是不是猪肩上的那几十斤上好夹坊肉呢?”   司马求不错道:“对。”   他道:“你知道新华书店主要靠卖教科书生存。你知道书店一年要卖多少钱 的书给全县6万名中、小学生吗?你知道这有多少总价值?你知道这有多少总回 扣?这算不算是猪身上那瘦肉粘得非常多的猪排骨?”   司马求不错道:“妈呀!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这太让人眼红了!”   他道:“全县一年有千余初中生毕业,考不上高中,读了县内的职业高中。 人家上任后,即不准本县的初中毕业生去外地读职业高中,给各学校下了死命令, 绝对不准学生外流,必须送到本县教育局与外地教育集团在本县办的职业高中读 书。说好听点,是为了支持本县的教育事业。而其实呢,这不过是对这些初中生 的一次大买卖。因为县教育局每送一个初中毕业生到职高读书,职高就给教育局 每个学生500元的回扣,教育局、各学校校长等都有好处。千余名学生就是多少? 而这,只能算是猪身上的什么差肉?”   司马求不错道:“应该是猪身上的一块好肉。”   他道:“差肉,这点利润,只能算是猪肚子上有乳头的五花肉了。”   司马求不错道:“和其他的比,也是。”   他道:“而其他的收入,只能算是猪身上的毛、猪头、猪脚、猪尾巴的收入 了。你知道这些又是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告诉我嘛。”   他道:“春节80多个学校送的红包,一个学校三、五千,也有几十万元;他 每年的生日,是必须要做的,尽管纪委永远也不知道他做过。人家的孩子考上了 重点大学,据说在老县城请了一次客,主要是请他调动过的教师;在新县城请了 一次客,主要是各学校正副校长,和局机关干部;在市上请了一次客,则是他主 管的县直属中、小学校,他主管的教育界各单位,和在教育界从事经营的各种老 板。”   司马求不错道:“天才!真是天才呵!”   他道:“这只是我关注到的,还有我没有关注到的。卖猪肉只是初加工,还 有深加工呢?还有增加值呢?”   司马求不错直摇头。   他道:“这样,人家花800元将只值400元的猪买了,不,就是花10万元把这 只值400元的猪买了,通过这么一经营,你说,五年下来,不赚个100倍或者500 倍的利润?”   司马求不错抚着胸道:“你的分析让我心好痛!”   他道:“你知道通过这事,我学习到了三种什么优秀品质吗?”   司马求不错道:“你还是有所得?”   他道:“我学习到了三种优秀品质。我现在才知道了什么叫前瞻意识!什么 叫思想深度!什么叫勇敢果断!”   司马求不错听了,呵呵大笑。然后道:“通过你这么一分析,你可能很心痛, 很后悔?”   他道:“我曾经找了许多理由让自己振作起来,结果不行,内心失望的方面 太多了,从根子上不好振作起来。我估计,我是一时振作不起来的一个人了。”   司马求不错道:“往坏的方面比较,你就会快乐。你一个同学,在高中当副 校长,他答应以后让别人进样工作,与实习的女大学生在一起做那事,他还把过 程拍下来独自欣赏。最后事情败露,他现在不是在省监狱教狱友们学习文化么?”   褚书记笑道:“可是我无法这样比。”   司马求不错道:“好好干,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说不定,副县级的 位置在等着你呢。”   他道:“我从来不做副县级这白日梦!”然后,他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的 大转弯,道:“倒是有个事,我要请老同学帮助我参谋一下。”   司马求不错道:“什么事?”   他道:“天天不想工作,就是上QQ,所以认识了一个广州的女老板,可能是 千万富翁。她让我过去帮她,年薪20万元。我是去,还是不去?”   司马求不错笑道:“莫非你现在一年没有20万元的收入?”   他把一本书劈头打过来,对他道:“日你娘,现在乡镇上穷得打鬼。别人天 天见了我倒是想发财,因为他以为我可以给他还几十万元的帐。有个老板对我说, 你把镇上欠我的300万元修路费给我,我给你120万元回扣。我倒是想,可日你妈 在哪去找这300万元?”   俩人都笑起来。   司马求不错否定了他去广州的想法。最后,司马求不错知道可能无用,但还 是对他说了一通鼓励的话,就走了。   后来,据说褚书记飞去了广州一次,就10天时间,与女网友在一起快活。据 他说,广州女人用粤语叫床,比四川女人的叫床声好听一千倍。虽然好听,但是 中了圈套,被勒索30万元。他四处借钱了了这风流债。后来,在卖镇上60亩土地 时,跟老板要钱时下手过重,最后被举报。纪委调查属实,让他退了35万元,调 回农业局当了个普通干部。一年后,据说他辞职出去打工,从这个县永远消失了。 这是后话。   14、   全双果然过了40期,还是没有出。司马求不错果断决定不买了。别说拖到 100期不出,就是拖到60期不出,他也承受不了。   他觉得,买3D,的确是不能瞎买,那样一辈子也许不中一次,正如空中子弹 与子弹相撞的可能一样。一定要按规律买,这样才会中。包全单或者全双,是一 种规律,必中。可惜,如果出的周期太长,对于本小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绝望。   一定要短周期出的,去包去买,才会频频中奖。   那么,这个3D,可能让人如此么?   他通过研究发现,完全可能!   原来,所有的3D号,按和值分,一共只有27种和值。每种和值中的号,又有 多有少。按和值分为27种的号,排列如下:   0和值 000   1和值 100   2和值 110 002   3和值 111 003 120   4和值 112 004 220 130   5和值 005 113 221 140 230   6和值 006 114 222 330 150 240 123   7和值 007 115 223 331 160 250 340 124   8和值 008 116 224 332 440 170 260 350 125 134   9和值 009 117 225 333 441 180 270 360 450 135 126 234   10和值 118 226 334 442 550 190 280 370 460 127 136 145 235   11和值 551 443 335 227 119 029 038 047 056 128 137 146 236 245   12和值 660 552 444 336 228 039 048 057 129 138 147 156 237 246 345   13和值 661 553 445 337 229 049 058 067 139 148 157 238 247 256 346   14和值 770 662 554 446 338 059 068 149 158 167 239 248 257 347 356   15和值 771 663 555 447 339 069 078 159 168 249 258 267 348 357 456   16和值 880 772 664 556 448 079 169 178 259 268 349 358 367 457   17和值 881 773 665 557 449 089 179 269 278 359 368 458 467   18和值 990 882 774 666 189 279 369 378 459 468 567   19和值 991 883 775 667 559 289 379 469 478 568   20和值 992 884 776 668 389 479 569 578   21和值 993 885 777 669 489 579 678   22和值 994 886 778 895 589 679   23和值 995 887 779 896 689   24和值 996 888 789   25和值 997 889   26和值 998   27和值 999   司马求不错研究这个表,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时时中奖的规律。   司马求不错从这个表里看出,和值越小或者越大,则号越少。如0、1和值, 都只有一个号,越往大长,则号越多;和值越大,如27、26和值,也只有一个号, 越往小减,号越多。   和值12、13、14、15的号最多,都是15个号。司马求不错在站上墙上公布出 来的3D历史出号统计铺盖表上可以看到,出奖号最多的,就是在这4个和值中, 小解说3D术语中叫黄金和值。平均十天,某个黄金和值中一定会出一个中奖号。   而和值越大或者越小的号,出得非常少。有些小和值的号,五六年了也没有 出,如111。   司马求不错想,既然如此,我何不包某个和值的所有号?只要这个和值出了, 不管它是什么号,我必中!   黄金和值平均十天左右出一个号,如果某个黄金和值都很长时间没出中奖号 了,是不是出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当然。   那么,现在有没有某个黄金和值久久没出号了?   有呀!和值13,有15个号,与和值14是黄金号中的黄金,和值13,已经有32 期没出中奖号了。   所以会出现32期没出中奖号,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在十天之内,出了六七个 号,这段时间当然不会再那么热而出号。   但是,它已经过了32期,应该要出中奖号了!   所以,司马求不错果断放弃全双或者全单的买法,将和值13的15个号,全包 了。15个号1倍是30元,5倍就是150元。司马求不错包了5倍,他想,一天长一倍 上去,必中!   在15个号中,买什么单号,成了他非常苦恼的问题。15个号,你选哪一个呢? 他只能瞎买一气,今天买229,明天买193,后天再买其他什么。他知道,这是瞎 碰,相当于一个人在空中孤独飞行,他渴望会遇见另外一个飞来的美女与他撞个 满怀一样!   而一个梦的出现,终于让他确定了买什么单注号了!   那天晚上,他梦见一个老大爷,在一个毛坑里钓了一个大王八出来,他感觉 那毛坑上的粪皮非常厚。一个王八从这毛坑里钓出来,他对那个大爷道:“大爷, 卖给我,我给160元。”大爷道:“160元不卖,我只卖150元。”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好的好事,他在梦中竟然没有买。   因为梦中出现了150这个数字,他想,莫非大家正在狂追的“012”路号码, 要出来了?   原来,小解说,现在全国的彩民都在追012路的号码。“0”,代表百位上的 “0、3、6、9”这四个数;“1”,代表十位的“1、4、7”这三个数;“2”, 代表个位上的“2、5、8”这三个数。据说,把百、十、个位的这些号全包了, 只要76元,012路出了,就可中1000元。据说,012路的号是每隔30期就要出一次, 现在,已经是120期没出了,绝对要出了,马上要出了。小解说,市上许多有钱 的人,一次花7600元买100倍,一中,就要中10万元!   因为出了这个梦,司马求不错想,难道这个012路,会出“015”这个号?因 为梦中那大爷的王八不要160元,只要150元,出现了“012”路中的3个号。   他笑了一笑,想到,有可能么?真是痴人说梦。   不过,他还是每次花20元,买了10注直选015。反正买和值13一次投入的钱 近200元,也不少这20元的。   买了三天,012路还是没出,他就放弃了!   他放弃后第七天后,他到彩票站时,小解说012路终于出了。司马求不错不 看这个号就算了,一看,他差点背过气去。原来,出的号,果然是015!   如果他坚持10天,这10000元就到手了!   但是他丢了!   他想吐血!   这件事后,他特别注意自己每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当人不能靠自己去解决某 个难题时,他不求天意、神意去求什么?这就是跳大神的这个行业吃香了几千年 的根本原因。   年轻时,他听见外国的科学家是虔诚的基督徒,经常向上帝祈祷,求上帝给 他科学发现的灵感,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现在,他知道自己这哼是错的。也许科 学家的命运,真的决定在上帝的手里?不然,为什么有的科学家一生发现了许多 对人类有贡献的知识,得无数大奖;有的也是非常优秀的科学家,一生却庸碌无 为?   几天后,他果然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这天晚上,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不高的山上,看见前面脚下矮一点的山上, 有一根树,树上分着两个叉。最奇怪的是,左边的这根枝上,不是一整根枝,枝 中间叠着两块方方的石头!   而他知道,自己一梦见树,就会发财。   七年前,有天晚上,他梦见自己一个人爬上了一根高高的树上,他坐在树冠 上,好像下面有人疯狂摇动,想把他摇下来,但是,都没把他摇下来。   他并不知道这个梦有什么意思。这天,他与一个朋友在街上走,这个家伙是 个电子游戏迷,一下把他拉进了电子游戏店,去玩电子游戏。他不爱好这个,也 不懂这个。他在朋友的指点下,似懂非懂地玩着。突然,他中彩了,只用了10元 钱,却中了1500元的大奖。而这种大奖,他的朋友玩了几年都想中而没有中呵!   第二天,他去翻了一下有关方面的书,才知道,古书上说,一个人梦见了树, 会发财。   从此,他记下了梦见树的好处。   这几年中,有几次他梦见了树,每次都是发了财的,而且都是意外之财。所 以他认为,一个人梦见了树,会有意外之财!   去年,大哥在他家治病,大哥对他说,他梦见了树。他对大哥说,你梦见了 树,会发财。大哥不信,连他自己也不会信。他会发什么财?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结果,大家那天去转耍玩,看见一个老农民,手里拿了个瓷器在那里卖。因为弟 弟一直在做些这样的生意,所以大哥也略知道一点,就花50元买下了这个东西。 结果,他回去,转手一卖,500元到手了!   司马求不错很惊奇。他不是惊奇大哥赚了钱,而是太惊奇这个梦了。你说, 这广大的宇宙当中,会是哪一颗星星在一个人将得意外之财的时候,将一颗树栽 进他的梦乡呢?而且几千年前的古人早已经知道了这事,把它写进了书中,传之 后世?   但是司马求不错现在这个梦,也有他非常不解除的地方。树就是树嘛,为什 么树左边的枝桠中,会有两个方形的石头叠在当中?   难道,这是象征将出3D号码的神秘秘密?   如果是,那会是个什么号?   司马求不错苦苦思索,终于想到,这是不是将要出的一个3D组三,号码应该 是355?   为什么说是355呢?司马求不错是这么想的,他站在山上看见前面的树,那 么,第一个数字应该是“山”的笔划,是3划,而“山”与“3”谐音,所以肯定 百位是个3。为什么会有两个5呢?因为“石”的笔划,是5划;两块石头重在一 起,自然就是“55”了。因此,这个将出的3D号应该是355。   司马求不错坚信会出355的另一个理由是,355的和值也是13,正是他目前在 包的号。   在解决了买和值13买什么单注的号以后,司马求不错坚定信心地加大的投注 的倍数。他把包和值13提高到了10倍,每次300元。另外,他买了10倍的直选355。 为了保险,他再买了20倍的组选3+5+5。   就是说,根据梦的指引,他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的绝杀!他在等着一个奇迹 的出现,那就是,几千里外的北京,福彩中心会摇出一个3D号355。   那么,355到底出不出呢?老天爷呵,有一个人,可是天天投重注,双眼都 想要把3D公示栏咬穿三个洞地盼着呢!   15、   终于还有两三个乡镇了。这天,司马求不错来到南边重镇鸭水镇,见到了在 家等他的朱书记。   朱书记是司马求不错在一次搞社会主义农村教育活动中认识的,那是十多年 前的事了,朱书记那时刚好从重点医大学毕业,分到县医院工作。这十几年来, 他发展非常快,由普通医生到科主任,到副院长。在一次竞争考试中,他一人胜 出,当上了县卫生局的副局长。三年前,他由副局长的位置下到这当党委书记, 摆明了是要让他当卫生局局长的。因为县里有个规定,没有当过乡镇党委书记的 人,不能当任何正职。这当然只是针对重要部门而言。像司马求不错,哪里也没 去,在党史研究室里,从普通科员做起,一直做到了主任,也是正科级。不过, 他这个正科级,是任何乡镇的党委书记也看不起的,因此不会有人来当,要是组 织上真安排他们来当了,可能他们会痛哭一生。不说别人,连司马求不错自己都 非常看不起这个正科级。他多次对几个县委书记说,求求你让我到财政局工作, 我股长不当只当普通科员,而每一个县委书记都坚决不答应。都说这党史研究室 是县委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组织部和县委办在主管呢,这样的部门必须要他这 样的人才才能胜任。   知道了什么样的表扬也会让人伤心痛哭吗?   司马求不错说了他要来说的汪胡子的事,朱书记也不让他说了,他说他早就 知道了。哈哈!   司马求不错于是换了话题,道:“上次你作为副县长的差额,我坚信你要选 上,差掉的不是你,而是会把省、市下来的那六、七个奶油小生,娃娃副县级差 掉一个。我没想到,还真是把你给差掉了。”   他道:“我想县委书记,也早就接到了省、市领导的电话,下命令要他坚决 完成任务吧。”   司马求不错道:“也是。也是。县委书记,也许有难言之隐。一个县委书记 在县里,可能是大爷,但是据说到了省上的厅里去办事,个个都像孙子呢。”   他道:“这些小兔崽子们,哪一个是惹得起的?他们每一个的后面,难道没 有好大一棵树在支持,还是由一窝贴地的车前草在支持?”   司马求不错道:“我早就觉得,县里在县长与副县长的使用上,存在着严重 的问题。你这次的牺牲,是必然的事。”   他道:“哦?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司马求不错道:“问题应该是非常严重的。像我们县,正县长一个,副县长 却有八个。县长多如牛毛都不说了,问题是,这些县长,多是外来的。只有一个 副县长是本县镇党委书记上来当的,而如果不是上头硬性规定,在副县长中一定 要有个下身不立着一只大黑鸟的人的话,她也不会当成副县长。”   朱书记点点头。   司马求不错道:“在九个正、副县长中,只有三个是本县成长起来的干部, 其他六人,全是省、市派下来的人。”   他道:“嗯,这你说的倒是事实。”   司马求不错道:“书记县长是外地的人,这个我们可以理解。历朝历代也在 这么做。因为如果是本地人当书记县长的话,他们的所有亲戚,都会调到肥得流 油的部门。中央规定让外地的人来当一、二把手,确实英明,从全国的范围来看, 这粉碎了多少人贪污腐败的漂亮美梦!”   他道:“是的。”   司马求不错道:“但是副县长们,从省、市来的奶油小生,实在是太多了。 都是二、三十岁的毛头小伙子。有的人是三个月就走了;有的人半年就走了;有 的是一年就走了;有的是不到两年,就走了。外地来的那么多副县长,不知道他 们何时来,也不知道他们何时走。名字刚好记住,人就走了。有时还知道来过这 个人,人家也走了。你能记住他们的全部名字么”   朱书记笑道:“你搞党史的,都记不住,我还能记住?”   司马求不错道:“我看这些来去匆匆的副县长们,也绝对不是人才,绝对不 是什么有真才实学的人。”   他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想,他们可能是一肚子MBA材料的人。”   司马求不错道:“屁!从省上来的,我倒听说是本科生。但是从市上来的, 多是一些在市上几所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生。”   他道:“哦?”   司马求不错道:“在副县长中的使用上,好像也不是按学问在用。好像是学 问最高的人,用得最轻;而学问最低的人,却用得最重。”   朱书记突然来了兴趣,道:“这么怪?你是不是在乱说胡说?你很清楚?”   司马求不错道:“北京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吧?如果副县长中有一个北京 大学牌子的学生,是否应该重用?”   他道:“当然。”   司马求不错道:“如果是北京大学的硕士呢?”   他道:“必然!”   司马求不错道:“如果是北京大学的博士呢?”   他道:“那还用说?”   司马求不错道:“如果是北京大学博士站里的博士后呢?”   他道:“那他应该带领县委书记和县长等县内一批官员,战胜县里的一切困 难。”   司马求不错道:“可是,现在在副县长当中,那个县长助理小江,是北京大 学的博士后,而且学的是经济管理。”   他道:“我只知道他是博士,不知道是北京大学的,更不知道他是博士后。 真的么?”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是真的。像他这样的人才,应该当管工业的副县长, 或者是管农业的副县长,至少也应该当管第三产业的副县长。可是,那些重要的 位置都被来去匆匆的低文凭副县长们当了,小江博士管理的是县内的党史、科技、 地方志、档案、保密、编制这些工作。”   朱书记摇着头,大大地叹气。   司马求不错道:“而且,小江博士倒是铁屁股,在他这个县长助理的位置上, 已经一坐三年了,不见上调;也不见变成副县长,管他擅长的经济。”   他道:“现在看来,我不当这个副县长,也罢。想来副县长那个圈子里,刀 枪的搏杀声更加可怕?听你这么一说,我远远地站在圈子外,好像都听见了勾心 斗角匕首刺进腰中,砖头砸在脑袋上的声音。”   司马求不错道:“经济建设也是一场战斗,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在副县长的使用上,我有两种感觉。”   他道:“哪两种?”   司马求不错道:“一种是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大刀长矛,在前面与洋刀洋 枪战斗;而像小江博士这样的机关枪,却被供在神龛里,因为据说机关枪不像大 刀那么锋利,又不像长矛那样尖锐,能打个球的仗呵!”   他呵呵大笑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你们几十个乡镇党委书记,就像几十棵疯长的树。但是这 几个外来的副县长们,却是一把把剪刀。他们把你们这几十棵树欢快疯长的树尖 剪了,知道你们怎么样了?”   他道:“怎么样?”   司马求不错笑道:“于是,在你们被剪的脑袋——树尖的四周,你们每棵树 再长出几十个脑袋。几十脑袋相互竞争,结果是什么?”   他道:“不知道。”   司马求不错道:“几十个脑袋都想成为树干,结果是大家都只能成为筷子或 者酒杯大小的树枝,在那里长成一个团,个个都是修长的细枝,下面的树干就永 远也别想长高了,在一米的高度或者一丈的高度永远打住。”   朱书记拍了他一下道:“你真他妈是个作家,会想像,想像得非常好,非常 贴切!”   司马求不错道:“乡镇党委书记不被重用,难道是因为你们的工作轻松,非 常好玩吗?”   朱书记道:“在吃皇粮的党委书记中,乡镇党委书记可以说是最低的一级, 也可以说,我们是最艰苦的一级了。你想不想听我上任几年中,最艰苦的一天? 这一天,可以说是代表了所有乡镇党委书记的艰辛,也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   司马求不错道:“你说说看?”   他道:“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是2004年4月14日。早晨我起来,刚走进办 公室,要债的人带着他的母亲已经等在我的门前。他的母亲让两个人搀着的。他 过去是预制厂的老板,镇里欠他水泥制品的钱,让他倒闭了。今天,他母亲得了 重病,要上市医院开刀,必须要1万元。如果我今天不给他1万元,他就撞死在这 里。有什么办法,镇财政上还有3500元,我把所有的领导干部叫在一起,大家回 去取款,凑足了1万元,才把这要债人打发走。”   司马求不错道:“嗯。”   他道:“然后,我又带人去拔路边的钉子户。因为全市的旅游大会要在县里 召开,所以,市里要求县里,县里要求镇上,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公路两边的所 有民居,墙上都涂成白色。那烂房子的,倒巴不得。问题是这家人是才修的新房 子,面对公路的这边,用的是彩色瓷砖,你说他怎么能让你涂成白色?要命的是, 这家人有个孩子,在省上当大官。人家之所以不同涂成白色,是找算命先生看了, 说涂成白色破坏了他家风水,等于投降,那么省上的儿子在仕途上也就等于投降 了。你可以想想,这工作的难度。”   司马求不错笑道:“那个儿子在省上是什么官?”   他道:“正厅级。”   司马求不错道:“知道是哪一个了。哈哈!你做通了吗?”   他道:“我正在他家态度和蔼地做工作时,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什么大事? 石牌村几个懂法律的农民,组织了村上500多名群众,一齐坐在建化集团的大门 口,不准天天都有几百辆货车进出集团,等于迫使集团停止生产。”   司马求不错道:“他们做什么?”   他道:“要求集团赔偿污染损失,开口就是200万元。今天必须兑现,否则 绝不撤兵。”   司马求不错道:“天!”   他道:“我到的时候,那里真是人山人海,几十个大娘正一齐坐在大门口的 正中。这一招毒呵,天下再认钱的杀手,也不敢开车朝婆婆们的身上辗过去。”   司马求不错道:“人民群众是有智慧的。在他们的里面,有多少人熟读《孙 子兵法》与《三国演义》呵。”   他道:“我到了一会儿,县上开来了一百多警察,书记县长也都来了。因为 这首先是稳定问题。其次,化工集团是全县第三纳税大户,一年上交3000万元的 税金,是多少教师与干部的衣食父母。书记县长换了无数,董事长兼总经理没换, 他可是全县人民的大功臣之一。书记县长的车只是二、三十万元的普通车,他的 车可是以百万为单位的宝马。我笑着比喻是他坐着进口轿车,书记县长们坐的是 小四轮拖拉机。”   司马求不错道:“这一天的确热闹。”   他道:“真正热闹的在后面。群众散去了,我当然请不着书记县长吃饭了, 我只能陪警察们吃饭。正吃之间,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高兴得我脸色铁青, 额头上冷汗直出,差点晕倒在地。”   司马求不错道:“啥消息这么霸道?”   他道:“我镇上的东风矿山出现了矿石垮塌,现在已经知道压死了七个人!”   司马求不错道:“天!”   他道:“这一天对于我来讲,岂止是晕头转向,简直就是腥风血雨。”   司马求不错道:“这一天的确有代表性。”   他道:“我们这当乡镇党委书记的,真是还债队长、突击队长、消防队长、 急救队长。我说那些县上的、市上的、省上的、北京的领导,有多少人知道我们 的艰辛与烦恼?”   司马求不错长叹一声。   他道:“所有的乡镇党委书记苦熬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当上副县长?”   他道:“错!难道县上有几十个副县长、副县级的位置么?”   司马求不错道:“那希望什么?”   他道:“奖惩分明。我经常在想,一个元帅、一个将军为什么可以带几十万 人甚至上百万人的军队打胜仗?其实他用的主要是一个方法,奖惩分明。那么我 们这些乡镇党委书记,就望上头在用人时,奖惩分明。做得好的,你奖!做不好 的,你惩。这样我们服气,也知道用人的标准,而不是找不着标准,不知道怎么 样办。”   司马求不错道:“你的确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他道:“现在我们感觉就是奖惩不分明嘛。在现在所有的副县长当中,只有 一个是乡镇党委书记出生,而且她是女性才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上头规定班 子中必须有一个女性。其他的呢?就不是本地的乡镇党委书记了,而是省、市下 来的娃娃副县长。你知道我怎么想?”   司马求不错道:“怎么想?”   他道:“比如打了一场恶仗下来,我们这些乡镇党委书记们,个个身心疲惫, 个个伤痕累累,我们是有功的士兵,我们需要上头奖惩分明。”   司马求不错道:“是的,你们应该得到奖励。”   他道:“但是我们只是被请着喝了杯酒,被口头上鼓励一下了,被紧紧地握 了握手。当官的事呢,与我们这些在前线卖命的士兵无关,首长身边的一群勤务 兵下来当了官。”   司马求不错哈哈大笑起来,笑他把上面派下来的那些副县长,比喻成娃娃副 县长,比喻成勤务兵。   他道:“我也知道,上头的组织要培养一些年轻人接班。但是,副县长应该 不是最基层的,要锻炼他们,应该让他们从镇长、乡镇党委书记当着走,这才是 最基层的,才最锻炼他们。一个元帅都可以从一个士兵当起的嘛。”   司马求不错道:“为什么?”   他道:“全国四处的乡镇都欠着巨债,因此,他们下来都会面对着一个还债 的艰巨任务。他们先习惯了没钱,被逼还债,以后在党和国家的重要岗位上,才 不会当败家子。”   司马求不错一拍大腿道:“的确有道理!”   他道:“现在我发现了一个非常不正常的现象,越会败家的人,往上升得越 快!小败家子升成中败家子,中败家子升成大败家子,优秀的败家子这样一直升 上去,我们不感到害怕吗?”   司马求不错道:“这的确值得我们深思。可是,有人深思么?”   他道:“副县长这样的位置我们都想不着,更不敢想常委那样的领导位置 了。”   司马求不错道:“你不说这事倒也罢了,你一说起常委,我倒是一肚子气 来。”   他道:“你有什么气?”   司马求不错道:“我们作家们,肯定关心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这个人的素质 了,是不是?”   他道:“当然。”   司马求不错道:“可是,上一任的宣传部长,却是交通局长这样一个老男人 来担任,他实在是一个大老粗。”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我有时就想不通,组织上怎么会用一个完全不懂宣传的人 来当宣传部长?难道仅仅因为部长,是一个常委,是一个县级领导职务么?”   他道:“这点可能是主要的。”   司马求不错道:“我想,他当这五年宣传部长,县内的文化艺术,进入一个 低谷时期了。结果果然是一个低谷时期。试问,他对这个一点也不懂,如何知道 怎么来领导县内文化艺术界的朋友?他不会尊敬大家,艺术家们更不会尊敬他 了。”   他道:“艺术界的人脾气从古至今都是怪的嘛。”   司马求不错道:“好了,他终于到点了,听说这次的宣传部长,要从市上派 下来,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市上的作家非常多呀,几个报社、文化局、文联、 作协等等,有那么多正科级的男女作家,许多青年作家也都有路子,我想,都 2006年了,信息时代了,上头肯定是派一个青年作家或记者下来当我们的宣传部 长。”   他道:“结果呢?”   司马求不错道:“猜对了一半。我猜是个女的,果然是个女的。”   他道:“另一半呢?”   司马求不错道:“我猜应该是个青年作家,结果,她却是市委接待处的一个 副处长。因为我对市上所有的作家都熟悉,因此知道她于文化艺术与新闻,又是 一个年轻的大老粗。”   俩人都大笑起来。然后司马求不错又道:“另一个更重要的常委、组织部长, 在市上一个老红军的女婿离任后,一直空着。我以为,新来的组织部长,一定是 市上一个很会知道用人的人来。”   他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来?”   司马求不错道:“我觉得应该是长期跟随领导在一起工作的人,比如市长、 市委书记的秘书们,或者是组织部的科长,至少也应该是人事局的科长来。因为 他们长期与人打交道,即使他们不是人才,但也一定知道用什么人对党和国家的 事业有益,用什么人不好。”   他道:“结果呢?”   司马求不错道:“结果你不知道么?三年前,市妇联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副主 任,到县里来当光杆子常委,最后补了这组织部长的缺。”   他道:“司马求不错主任,你是对她当组织部长有意见?”   司马求不错道:“你好像在拍她马屁?”   俩人又笑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对于我们县的宣传部长、组织部长,都是年轻的女同志来 当,我是有很大意见的。”   他道:“为什么?难道在台子上坐着板着脸的老男人才好看?”   司马求不错道:“如果这两部长是很丑的丑女,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丑女当 重任,绝对有才华。”   他道:“什么逻辑!”   司马求不错道:“但是她们一点点也不丑。”   他道:“从男人的角度看,她们的确是美女。”   司马求不错道:“天知道这几年中,我为什么与市上团委一些女副书记、妇 联一些女副主任、工委一些女副书记等闲部门的一些人,认识了几个。她们都是 一些丑女人,交谈之中知道她们书比我还读得多。但是,她们没有得到下派县里 去当常委的荣幸,而是平调到市委党史研究室、市档案局等这些单位去当副职 了。”   他道:“你是说,下来的人还会升?”   司马求不错道:“这么说吧,到市党史研究室那些单位当副职的的那些副主 任们,她们骑自行车上下班。可是,下来当常委的人,屁股下立马就了有辆三十 多万元的进口轿车。”   他道:“哦。”   司马求不错道:“显然,她们会是各方面的接班人。”   他自言自语道:“自然是。”   司马求不错道:“我真的是想不通。不是说对她们不满,而是怀疑她们是否 有能力,当好两部长,做好这两方面的工作!”   他道:“你什么意思?人家不是干得好好的么?”   司马求不错道:“因为开会看着她们,我自然想起了战争时期,我们党,宣 传部长与组织部长的人,由什么样的人来当。妈的,是不是因为我是搞党史工作 的,这也是职业病?”   他笑了起来,道:“那还用说!”   司马求不错道:“肯定是用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人、这两方面能力最强的人来 当这两部长。他们在宣传上,在用人上,才对党负得起责任。宣传与用人,可是 党的各种事业取得胜利的巨大保障呵!”   他道:“那倒是的。这个道理谁都懂。”   司马求不错道:“所以,我将战争时期的两部长,和现在的两部长进行了比 较,得到的感觉,让我心里很不爽!”   他道:“有何不爽?”   司马求不错道:“我真的觉得战争时期的两部长,是一棵棵苍劲挺拔的青松 呢。而现在的我县的这两部长,真像两棵豆芽!!!”   他道:“这么刻薄的比喻?”   司马求不错道:“我在想,党和国家的事业,时时都是有大霜雪的。那骨头 坚硬的青松,当然可以享受春、秋温暖的空气与四周的美景,但是他们一样能抗 击住严寒的冰雪!可是,豆芽能抗击严寒的冰雪吗?”   他道:“啊哟!你的话好像撞痛了我的腰。”   司马求不错道:“全国两千多个县,我倒是希望这种现象,在我县是惟一 的。”   他道:“不可能是惟一的。”于是,他说起几个县,宣传部长也是美丽的女 性,从市委、市府机关派下去的。因为他过去当过卫生局副局长,在全市各地开 会多。而各县的宣传部长,也都分管着卫生部门的工作。   司马求不错听了,有些垂头气。他竟然一时没了话语,不想说什么了。   俩人静静地在那喝着茶。   许久,朱书记道:“这一年多时间,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想法。今天与你这一 席话,这种想法,竟然变得非常冲动。我想去实现她。”   司马求不错道:“什么冲动?”   他笑了笑,不正面回答,而是道:“前不久,不是进行合格与不合格党员大 讨论吗?我作为一个镇党委书记,在填写自查表时,说自己是合格的。当然,全 镇的党员也就说我是合格的党员。但是,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合格的党员。”   司马求不错有点惊奇,道:“你这么优秀的人,还不是合格的党员么?就连 我也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的党员。”   他道:“我不是。”   他打开办公桌,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对司马求不错道:“前一段时间,我 在考虑我内心的那个想法时,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结果, 我认为在我的身上,至少存在二十多点不合格党员的因素。你想听一听么?没对 任何人公开过!”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想听,想听一下一个镇党委书记的心声。”   他道:“有以下二十多条,表明我可能是一个不合格的党员:   一:惟我独尊,听不得不同意见。如果我在开党委会时,我说什么,有人反 对,我的脸会刷地一下黑下来,而且保证不会听。   二:我在上级领导面前,面对他们的错误,总是沉默,当缩头乌龟,生怕因 此影响了我的乌纱帽,客观上成了错误的帮凶。其实,在错误面前,应该有勇气 拍案而起,像西藏高僧那样面对面展开大辩论。只要最后能找到真理,即使是口 出粗言,拳脚相加,打得鼻歪口邪,才是对党、国家和人民的绝对忠诚。   三:我并不坚持真理。在真理面前,我不当好人,也不当坏人,而是喜欢当 圆形的不倒翁。   四:在处理一些公事时,比如卖一些公家财产时,我不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五:有些钱,若是私人的,即使死我也不敢花。但是因为是公家的,我花起 来也不怎么软手。所以我觉得有时我是心狠手狠的败家子。   六:我觉得我的脸皮有时很厚,在台子上讲的,与在台子下做的,经常是两 回事。   七:对晚上敲门进家来送钱求办事的人,不总是嫉恶如仇,有时还表现出手 软的现象。   八:身边总是喜欢用花瓶女人,因为想着上级领导来时,总不能用有才华的 丑女去陪酒呵。万一领导见了丑女喝酒发吐怎么办?这当中,也不排除我有时有 揩点油的可能。   九:一年中至少喝600回酒以上,至少烂醉200次以上,至少人事不省50次以 上。想像:县级领导、市级领导、省级领导一年会喝多少酒呵?   十:只要我不高兴,心里想出气,客观上存在挑着我看不顺眼的下属来骂着 消气。   十一:有时是欺上哄上的骗子。   十二:用人不是根据其长,而根据自己的好恶。客观上有时为了教育一个同 志,不用他的长处,而是用他的有短处。比如他擅长画画,我不让他画画,而是 让他去镇陶瓷厂制造花盆。因为我内心病态般快乐地想,画画与制造花盆,都是 属于艺术工作嘛。   十三:我克服了重重困难,特别是自己害羞的障碍,在上级领导面前,终于 让自己成了一个成熟而又高雅的马屁精。   十四:休息时间与同志们打打麻将,总是赢。现在我已经非常不习惯输了, 以至有时回到家里,输点钱给岳父岳母,都非常生气,因为我想我技术和运气如 此之好,怎么会输?   十五:下属单位邀请我跳舞时,要是安排的美女只是应付我,而她疯狂地和 帅哥去簸,我会非常火冒。   十六:帮群众做事得不到好处,我嘴上是非常高兴,而心里,感觉是如对一 桌子好菜,却没酒一样让人没有胃口。   十七:有时也悄悄要占一点公家的小便宜,客观上在超市拿烟拿酒,甚至拿 回家的牛奶速冻水饺等等,都让开在公家的发票中一起报销。   十八:办私事,都是用的公车。客观上还没有一次办私事打的自己掏钱的事 发生。   十九:正常的人事调动,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没有一件人家没请我吃过玩过 就办成了的。   二十:为了完成上头强性分配的任务,年年都在虚报工农业总产值,有一年 被县统计局查出虚报了3500万元工业产值,全县通报,这事现在我还没有消除心 头之恨。   二十一:习惯踢皮球,将上任踢下来的皮球,用拖计、缓计,总是想法设法 踢到下一任去。让追皮球的主人,从青胡子变成花白胡子。   二十二:有时也要给上级领导送点小礼物,联络感情。上次去了一趟北方, 给几个领导带回了一些小礼物,他们在使用后对我赞不绝口,说我不愧是医学出 生。但是作为医生,我对此比较羞愧,因为我让几十只公鹿因此失去了鞭子。”   朱书记读完看着司马求不错,司马求不错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也笑。   司马求不错道:“朱书记,你是一个真人!”   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司马求不错道:“你说的都是真实的,是一个不管他说多么合格的党员所有 的真实的不合格的方面。只是其他人不敢说,而你敢说吧了。所以你是一个真 人。”   他道:“当真人愉快,活假人太累。”   司马求不错道:“是的。但是人最后总会回到当真人的地步。”   他道:“所以,我一直想当个真人。”   司马求不错道:“这就是你心中的想法?”   他道:“心中的想法因为想当真人而产生。”   司马求不错道:“是什么想法?”   他道:“我们这个县,从过去的历史天空流来,也会向未来的历史天空流过 去。过去这个县,经历了那么多王朝,有些人做出了一些好事传下来。比如那巨 大的横架茶坪河的双座木头桥——姊妹桥,不是作为奇美的建筑,使两岸几百年 的人得益,并且还会使未来几千的人得益么?她永远也不会被水泥大桥取代,因 为她只是供高大青山的山民过河用的步行桥。历史上最优秀的人,为我们这个县 留下了让我们后代受益的东西,我们共产党人,难道不是历史上最优秀的人之一 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我都是共产党员,我们是完全可以做最优秀的人的。”   他道:“所以我在想,只要我们真正多做对国家、民族、人民有益的事,我 们就是历史上最优秀的人,自然也就是最优秀的共产党员了。”   司马求不错道:“完全同意。”   他道:“难道我们共产党人,不是给后代留下绿色自然的现代化城市,而是 给后代留下化工污染的致癌城市么?不是给后代留下财富,而是留下债务,让我 们把后面几代子孙的钱都先吃光了么?不是留下先进智慧,而留下傻瓜思想么? 不是让这一段历史成为鲜花而芳香,而是让这一段历史像狗屎一样奇臭么?”   司马求不错道:“说得太好了,我的弟弟!”   他道:“所以,我们要主动为生我养我的这个县,做些事。特别是在有错误 世界观影响这个县的时候,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更要主动地为这个做些 事。是实实在在地为这个县做些事,而不是把这个县当成镀金的槽。”   司马求不错道:“如何做?”   他道:“去争取一些位置。因为你只有在那个位置时,你才能调动较大的人、 财、物,为这个县做有益的事。”   司马求不错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这是你我能决定的么?”   他道:“所以,我们自己要发动主动进攻性,去争取这些位置。只要我们不 是为了小我,而是想着多为这个县的人民多做些好事,内心自然就有力量了。”   司马求不错道:“你想去争取什么位置?”   他笑了笑道:“保密。你也应该发动主动进攻性,去争取一个适合发挥你长 处的位置,多为全县人民做好事。”   司马求不错吓了一跳,道:“我能去争取什么位置?”   他道:“你也是正科级,难道你不可以向县委书记提出交流,交流去广播电 视局当局长?你是作家,那会给全县人民多做出多少好看的节目!”   司马求不错心中一热道:“你是说,让一个乞丐王走进让他心惊肉跳的王府 中去当主人?”   他道:“难道不可以交流?”   司马求不错道:“理论上讲,是可以的。”   然后,司马求不错叹了一口长气。他想,现在用人,要是像成吉思汗那样就 好了。伟大的成吉思汗用人,只看他是否有才能、是否忠诚,有此两点足够。伟 大的成吉思汗是不会考虑所用之人下至中专生中至专科生本科生最好至北京大学 清华大学生这样的文凭的。相信伟大的成吉思,只要那人有真本事,中专生初中 生小学生也可以;没有真本事,北京大学高材生也不行!即使他司马求不错有才 能又怎么样?从党史研究室主任到广播电视局局长,虽然是平级的,但是,这当 中隔了不知道高高的几十道门坎。如果他是一条大鱼的话,他想从党史研究室这 条小河跳到广播电视局那条大河去,肯定要跳过几十道艰难的门坎与无水之地的 间隔。大鱼,它可能有力气从这道门坎弹到另一道门坎中去,但它也许在几十门 坎中的某两道最高的门坎中时,就用尽了力气,弹死也弹不出去,最后就张着可 怜的大嘴干死其中了!   16、   355已经买了15期了,还是没有出。让人有些安慰的是,和值13也没有出。 就是说,和值13当中的15个号,有47期没有出其中任何一个号了。这对于超级黄 金和值13来说,是少见的事。   司马求不错没有放弃这个355。他想,花了那么多钱买这个号,又有百发百 中的树梦,放弃了,不是自己蚀财么?   在和值13没出号的第49期,出的3D号是995。这是个组三号。在3D的三个号 中,有一对数字的,称为组三,意思是只会有三个组合,995、959、599;组三 的奖金是320元。而有三个不同数字的,称为组六,如123,它有六个组合,123、 132、231、213、321、312;组六的奖金是160元。显然,出组三的概率,比组六 小一半。   所以,当司马求不错看见出了组三995后,他知道,再出组三355的可能性, 就非常小了。于是,他对小解道:“昨天晚上出的是组三995,如果今天晚上出 的是组三355,那么,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买和值13的人今天晚上会失大财。”   她道:“为什么?”   他道:“因为全国的彩民都知道,出了组三,要隔几天甚至是十几天才会出 一次组三。所以,我猜今天晚上有太多的聪明人不会买和值13的组三,而是买它 的组六。可以把买组三的钱省下来,加倍买组六。”   小解在那笑。   其实司马求不错内心也有些悲哀,他知道,今天晚上再买355,多半是丢钱。 如果出的是组六,那么,他和值13全买的是10倍,那么,他只能中1600元。而这 段时间,买彩票已经陷进来六千多元,那么,亏四千多元,是铁定的事了。   司马求不错也没想那么多,他带着绝望并且是悲伤的感情,买了10倍13的和 值,10倍直选355,20倍组选3+5+5。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还乱买了些和值13 的组六。   买后,他心口在乱跳,因为这本来就是买的绝望嘛。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晚饭后,他约了一个象棋高手去下象棋。在全神 贯注的象棋对抗中,不知道不觉,就过了晚上十一点。于是,他结束了下棋,去 办公室打开了电脑。因为在晚上9:00,就一定能在电脑上看见当天摇出的3D号 了。   他一看,高兴得差点把电脑抱起来甩到五楼下!   原来,当天晚上出的3D号是553。   他把和值13包了10倍,就是说,他必中了个553的组选,3200元;而且,他 还买了3+5+5的组选20倍,这又中了6400元。他一共中了9600元。   他在心中叹息道,可惜的是,没出直选355。那样的话,就会中19600元!   “知足了!”他在办公室狂吼了一声。他在心中算了一下,除去投资的本钱, 这次赚了3000多元。他高兴的不是赚了点钱,而是根据梦去买彩号,真中了!下 次,要是再有什么好梦,自己像疯子一样倾家荡产去买3D号,那不是要发死?   心涌出巨大的快乐,全身从没如此轻松过,原来中奖的感觉这么让人愉快! 在这十一点过的黑漆漆的有2万多平方米的办公楼台里,他关了办公室的灯,坐 在微弱的电脑灯前,用尖尖的女声唱起歌来,“夜半三更哟……”。下面的保安 也许会听得心惊肉跳:因为这绝对不是一种歌声,而是一种鬼叫!   人间的事经常是这样,自己独自在那五音不全地唱得陶醉,他可不会在乎别 人觉得他在如何杀人地鬼喊鬼叫。   现在又来买什么号呢?   显然,包和值,再买单注这样的买法是有效果的,那么,肯定还是用这种方 法,再来买其他的号。现在买的号,应该是和值15了。   为什么?   因为和值15,也有15个号,也是黄金组合。而这个和值15,现在已经有55期 没出了。你说,它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在今天晚上出呢?   所以,司马求不错准备加重买和值15的注。他先是买了10倍和值15全部15个 号的组选,他准备每天加一倍,五天后将到达15倍,450元;20天后到达20倍, 600元。   在买单注时,他又不知道买什么了。他只好瞎买了几个。要是有梦来暗示他 就好了,他想。这次如果梦出现,他一定会多买一些,争取一下中几万元十几万 元的,他一下就得到了解放。   谁知道第六天,他真又梦见树子!   这次,他梦见了一棵小漆树,那漆树上也分了两个叉。他梦见他在树上上上 下下的,那漆树摇摇晃晃的。   醒后,他却无法解释这梦,象征的是什么3D号。   想了几天,他觉得自己终于解开了这梦象征什么号。如果只是不知名的树, 那个,两个树桠,只表示是树,而“树”是9划,当然是“9”了。两个树桠,应 该是“99”组合。但是,9+9=18,就是说“99”组合出现的最小的号都是18点, 990。而他现在守的是和值15,因此,可以排除不是“99”组合的3D号了。   因为梦中清楚地说这是漆树,那么,“漆”谐音是“7”,显然,这是一个 “77”组合的3D号。要成为15的和值,就只能是771了。   他非常兴奋,为了这个771的将出。   这次他变聪明了,他把771的三种可能全买了,771、717、177,一共才6元, 6元即可搏1000元,试问天下什么有如此的暴利?   有了这355中的9600元,他本想把张鹰的5000元还了。但他转念一想,为什 么不把这个当成投资的资本,多赚一些后,等手里有了更多的钱后,再还他的? 于是,没有还这5000元。   在算出了要出“771”后,司马求不错开始下重注。他渴望771能尽快出来, 一下将他的苦难解放了,然后专心去写他的幽默文章。所以,他每天除了在包和 值15的组选长倍数外,在买到15倍的那天,他把771、717、177这三个号,买了 50倍。他想,要是出了,可以中五万多元,他可以离开这彩票场了。   但是,一连五天,771没出,和值15也没出。   到了第十天,也没出,而和值15总没有出现的期数,已经是71期了。但是这 十多天过去,他用在彩票上的钱,已经过了六千元。   手上还只有三千多元,他一下泄了气。他想,难道,这和值15一时还出现不 了?   他没有想放过一晚上的想法。如果放了这一晚上,钱倒是可以省几百元,而 如果它出了,岂不是要让他跳河?   现在惟一聪明而又正确的方法,是将就着手里有的资本,退回来,再包和值 15全部组选15个号的10倍,而771、717、177三个号,买20倍。如果出了的话, 也不错!   这样守到了81期,和值15的号还是没有出。771当然也没出。   而司马求不错手里的钱,已经没有了。   现在,他再在小解那买彩票,就只有赊了。赊,对于司马求不错来讲,是一 个很难为情的事,因为要是万一有人知道了他一个堂堂幽默作家,县委党史研究 室的正科级主任,在彩票站里大把大把赊彩票,那会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但他 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只是请小解为他保密。   好不容易还清了身上过去那如虱子般多的小债,他是再没有勇气与脸面去借 钱了,何况,这借钱是为了买彩票。天天买彩票,天下最笨的笨蛋也知道是万万 做不得的事,可是司马求不错,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却在里面痴迷。   但是,对于司马求不错来说,14800元与9600元,是过去辉煌的历史,也是 未来巨大的希望,也是他浑身是胆的根源啊!   而且他坚信,他那漆树之梦不是白做的,他相信771一定会出!   只是赊,再不可能像自己有钱那样,大把大把甩钱买了。就五天时间,他赊 的钱已经过了2000元。他再赊时,小解对他说:“还差500元机子就满5000元了。 满了5000元要到银行中存款,不然,机子就自动中止工作。”   司马求不错听到这软软却是凶狠无比的要钱法子,在心中发出一阵绝望的悲 嚎!他道:“今天不出,明天就来给钱。”   可是他知道,他已经透支了两个银行各五千元,他身上没有了一分钱!真的 不出,明天在哪去借钱?有地方。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没有地方!!!   当天晚上,也就是和值15在87期没出中奖号后,终于出了一个号“258”。 司马求不错看了中奖号后,差点晕倒在办公室。   因为“771”没出呵!   他这伟大的树梦,那么多次都非常灵验的树梦,为什么在他人生最关键的时 刻,竟然不灵验了呢?正是因为这个树梦,才使他大把大把地投钱,才走到悲惨 的今天。   这时,他真恨这个树梦!但是,他总不可能走在过去的梦中,去把这棵该死 的漆树砍倒!   10倍258,只有1600元的奖,对于他来说,是个典型的安慰奖了。在抵了小 解那的帐以后,他还欠小解1000元!   但是,真正气死他的不是这个258,而是他接着在买了另一个已经87期没出 一个奖号的和值18点以后,当天晚上,开出的3D号,仍然是和值15点,而且是组 三636。如果他再继续不舍地买十倍和值15点的话,这3200元就到手了啊!   但是,天呵,哪个人会这么做?   呜呜呜!   他感觉自己跳着双脚,用两把菜刀在自己的脑袋上不停地砍,砍得血肉横飞 的样子!   更气得他要跳楼上吊菜刀抹脖子的是,他买了十天的和值18点,18点任何一 个号没出,但是和值15在这十天内,竟然又出了3次,分别是195、249、096!   哦——!什么才会有让人想吐血的感觉?这个就会真正地让你有那种感觉!   他想,如果像过去那样楞头楞脑地不顾一切地下重注买和值15的话,他不是 真地发死了?   而他现在是穷死了的小虫,它的一条大腿,被农夫装草归来停下的车轮,死 死地压在泥里,度那漫漫长夜。天老爷呵,拜托你不要让那饥饿的蜈蚣晚上找东 西吃,神错鬼错地来到这里!   17、   汪胡子走进司马求不错的办公室,道:“县长走了,新县长又来了。”   司马求不错早已经习惯县长书记的来来往往,但是很好奇汪胡子比他先知道 这事。于是他问汪胡子道:“新来的县长叫什么?”   他道:“楚天雄。”   这个名字一进司马求不错的耳朵,顿时让他吃惊,因为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他不相信会是那个人,于是他问汪胡子道:“从哪来的?”   他道:“说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秘书长。”   一种巨大的喜悦在司马求不错的心里升起,他在内心叫道:“天啊!你对我 终于睁开眼了。”   原来,在这个五百万人口的大市,在市机关中,在副县级领导中,只有一个 人是诗人,而这个人就是楚天雄!而司马求不错与他,自然早在市上的各种笔会 中认识。尽管那是只是表面上的熟悉,并没有深交,但是他到这里来当父母官, 那就马上会很熟了。   “机会终于来了。”他在心中道。   整个一上午,不,应该是接下来的几天中,他都沉浸在如何见楚天雄中。   楚天雄来的第七天,也就是星期二,司马求不错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前时,他 的门终于开着。于是,他大胆走了进去,走进了这个200平方左右的大办公室中, 坐在楚天雄的对面。   楚天雄对他点点头。   他也对楚天雄笑笑。他道:“楚县长,你认识我么?”   楚天雄道:“我记得有一次,省上举办了一个诗歌笔会,具体地点在青城山。 这次诗会上,有一个女人,非常漂亮并且风骚,并且她以后的确出息了,成了某 著名作家的妻子。但是那个时候,她是个无主的女人。所以,省上一个著名的青 年诗人,去勾引她。这就激怒了与女诗人一同来的那个市的一名青年教授,想来 他一直在教导和保护她,并且一直没得手。于是,好看的事就出来了,这两个青 年诗人,终于为了这个女人,在会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具体就是打了一架。那 个青年教授的眼镜被打烂了,衣服也撕破了几处。但是省上这个著名的青年诗人 输得最惨,他右腿的裤子,竟然从下边,直撕开一米长,到了他的裤衩边。也放 那青年教授的本意是要把他的裤子全撕得粉碎的,让他那肮脏的东西见见阳光。 当时在看那的一圈诗人中,我记得我们俩人站在一起,我骂道,妈的,真丢脸。 你骂道,两个诗人么?分明是两只烧狗!”   俩人大笑起来!   楚天雄一拍桌子道:“司马求不错!”   司马求不错也一拍桌子道:“楚天雄!”   俩人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司马求不错道:“我真的以为你认不得我了呢。”   他道:“你个家伙,这个县里就你一位诗人,我来了,你竟然现在才来看 我?”   司马求不错道:“你不是天天在乡镇厂矿调研么?”   楚天雄想了想,笑着点点头,道:“都是些俗事。”   司马求不错道:“县作协里,我是常务副主席,秘书长,杂志主编。所以, 今天晚上,作协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能否赏光?”   楚天雄道:“只要省、市不来重要领导要我作陪,县上所有的宴请,我一律 推掉,晚上与你在一起。”   司马求不错高兴地道:“好的。谢谢!下午四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楚天雄道:“知道我的电话了么?”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知道了。”   下午四点,司马求不错给楚天雄打电话,他以为他有事要推的,没想到他痛 快地答应了。司马求不错道:“五点,我与县作协几位主席,在杏林食府等你。”   楚天雄准时来到了司马求不错定的雅间中。   司马求不错把到场的所有人一一作了介绍后,开席了。   酒喝到半醉的时候,坐在楚天雄一旁的司马求不错对他道:“兄弟,你知不 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首诗?”   楚天雄有些意外,他认为,以司马求不错之才,是不可能记得诗的,因为他 知道,司马求不错的诗比他的写得好。于是他道:“我不信你会喜欢我的诗。”   司马求不错道:“真的喜欢你一首叫《献给N的第三种情绪》的情诗,写得 太好了。”   楚天雄道:“我有这样一首诗么?写的什么?怎么我一点也记不得了?”其 实,楚天雄心里清楚得很,他的确有这样一首诗歌,是他认为他写诗多年写得最 好的诗歌之一。   司马求不错高声对大家道:“各位作家诗人,下面,我给大家背诵一下楚县 长这首发表在《诗歌报》上的美妙情诗。”   大家一起拍掌叫好。   楚天雄认为,司马求不错背不出来。   但是,司马求不错这段时间一直在看楚天雄自费出版的诗集,那是市上一次 笔会中,市作协当资料送给大家的,他竟然把它找了出来。司马求不错早就背熟 了这首他也真的是喜欢的情诗,于是,他高声诵道:   献给N的第三种情绪   作者 楚天雄   在年龄最疯狂的季节   我得不着你的爱情   我便心系着你   寂寞地等着你   即使所有的道路   都长满了苔藓   我等你到中年   我等你到老年   我不会祝你幸福   反会祈你早来苦难   那时 我会徐徐向你走来   你会看见我的眼睛   比少年时更加激情   比少年时更加温暖   司马求不错一诵完,大家齐声叫好!   楚天雄一拍桌子,道:“司马求不错!痛快!感谢你还记得我这首诗,我与 你喝三杯!”   司马求不错道:“三杯?才三杯?兄弟们,这首诗当年在《诗歌报》发表, 那可是中国最前卫的诗歌报刊,不是实力派前卫诗人,绝对没有实力在上边发表。 就是省上那一批著名的老诗人,也没在这上边发表过一首呢。你们说,才三杯?”   大家道:“不行!”   楚天雄道:“司马求不错,那你说多少?多少我都认。”的确,他心中非常 痛快。自己最喜欢的诗歌,有人能背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动?   司马求不错道:“一行一杯!哈哈哈!”   楚天雄一拍桌子道:“一行一杯就一行一杯!就十四杯酒嘛!”   司马求不错道:“前面我们都三十多杯了,我估计这十四杯喝了,我们都不 省人事了。所以,喝前,我只说一件事。下个月,梨花开的时候,我知道一个地 方有五百亩梨园,在那花的海洋,我们来一次赏花作诗的美事!”   楚天雄一拍桌子道:“好,这是天大的美事,我还能放过?”   于是,俩人重新开了一瓶酒,对站着,司马求不错背一句,俩人喝一杯;司 马求不错背一句,俩人喝一杯。   到了第十三杯时,楚天雄不喝,而是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应该罚几杯?”   司马求不错一想,一拍脑袋道:“喝了近五十杯酒了,不醉也醉。竟然把第 十四行背成了第十三行。我自己奖励自己三杯。”   楚天雄呵呵大笑!   他知道,他在官场沉浮了这么多年,今天晚上,是自己真正非常开心的一晚 上!   星期六,司马求不错上了开往省上的高速大巴。   与楚天雄喝酒之后,司马求不错就想法与省上的一个高中同学苏大海联系上 了。这小子是他当年的铁兄弟,应该是班上最好的同学。司马求不错考走了,都 在工作了,他还在那个高中校复习!所以,苏大海的高中、大学,都得到过司马 求不错的资助。司马求不错印象最深的是,苏大海给他写了一封信,说他身为医 学院的高材生,却治不了自己的病,此时竟然躺在了病床上,孤立无处,却不知 道老同学能否再施援助之手否……。司马求不错马上给他寄了钱,那次至少是他 一个月的工资。因为次数太多,司马求不错不得记给他寄过多少钱了。   谁知这小子大器晚成。   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省城的医院。几年后,就辞职自己搞起了门诊。现在, 他已经有一个资产七百多万元的私人医院,回家开的都是奥迪A6。   苏大海回家的时候,这些年,他们在一起见过一两次面。记得有一次苏大海 问他道:“哥哥现在需要钱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问一个成功的诗人作家,需要钱否?”   而其实,司马求不错一辈子都没有富过。只不过那时没有搬县城,没有被钱 逼得他走投无路,所以他要在苏大海面前继续保持他高大的姿态。   另一方面,施恩不图报,也是中国文人骨子里的东西。   他联系上了苏大海后,对他道:“我有急用,需要在你那借些钱。”   他根本就没问是多少,道:“你来就是了。”   中午的午饭,苏大海开着他的奥迪A6,把他带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吃的。在一 张巨大的桌子前坐定后,司马求不错道:“这地方你经常来?”   他笑道:“我是苦孩子出生,也知道创业的艰难,所以我是一个节约的人。 不过,哥哥来了,我只有把你带到省城最好的地方吃饭。”   司马求不错道:“这里一顿要多少?”   他道:“这个房间的开房费1600元,菜另算!”   司马求不错道:“老子一拳打死你!你这么浪费?”   他大笑道:“有些事,人总要经历。你我都是这么成功的人,难道要当一辈 子的土包子么?”   司马求不错听了,点点头。司马求不错看了他许久,道:“你的样子完全变 了!过去的长头发,变成了老板寸头!过去的瘦子,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不管怎么看,你都是一个酒色过度的样子。”   苏大海笑着没有吱声,而是给他倒满了五粮液,道:“先喝三杯再说!”   司马求不错边喝边道:“兄弟,虽然我们都是二十多年以后才认真地见了面, 但其实,我对你的感觉,还停留在高中时候。为什么?因为这二十多年,你做了 什么,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心中熟悉的,还只有我们高中 时候的那些生活。”   他点点头,给他夹了一个最大的蟹腿。   司马求不错后面说的话,看似随便说来,其实,是他心中反复研究后确定的。 他知道,再好的朋友之间,说话如果讲技巧,效果会更好。好朋友之间说话如果 不讲技巧,本可以让对方高高兴兴的,结果也许会让对方恼羞成怒。司马求不错 道:“我印象最深的事是,我们在一起共盒蒸饭。记得么?”   他道:“蒸饭?不记得了。怎么回事?也许你说说,我会记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你记不得了,可是老子却永远记得。那时,我们都穷,蒸 一顿饭虽然只要一分钱,可是我们俩人,还想节约这钱。就是说我们俩人用一个 大饭盒蒸饭,然后一人一半,不就节约了?”   他道:“对对对,有这事。”   司马求不错道:“那个大饭盒是我特意跟我们村蒋姐要的,她的老公过去是 军人。我们俩人把相同的米放在饭盒里后,蒸好的饭,在分饭上出了难题。”   他道:“什么难道?我怎么不知道?”   司马求不错道:“蒸饭时,我们的饭盒不是都几十个几十地放在一个个大林 木框子里?蒸饭的师傅将这些木框子抬时大蒸锅时,木框必须要倾斜。那么,饭 盒里的米是否也会改变平均厚度,变得一头多一头少?那么,蒸出的饭,自然一 头高而硬,一头稀而薄了。”   他道:“对。但这怎么会是难题?”   司马求不错道:“每次拿饭盒多是我在拿,分饭时多是我在分。我总是把米 少饭稀饭薄的一头分给自己吃,而把米高饭硬饭多的一头分给你吃,难道你他妈 的不知道?哈哈哈!”   他道:“真的么?大哥?!我真的没有在意这些!”   司马求不错道:“你肚子吃饱了,当然不在意这些。可是我每天吃了早饭, 就马上想午饭;吃了午饭,就马上想晚饭。我们合伙蒸饭的那段日子,是我生命 史上最饥饿的日子!”   俩人都大笑起来。苏大涨给他连倒了三杯,俩人一饮而尽。   司马求不错道:“你小子可能是专心在学习,没在意这些,关键是肚子不饿! 你好像从没有把饭多的一头让给我吃过?我出的米,我可能吃了一半,另一半都 给你吃了。这就是我饿了一个多月后,在差点饿死的前提下,我主动提出不合伙 蒸饭的原因。我们俩人的伙食团,结束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   苏大海道:“回想一下,还真是这样。如果你不提起,这些可能永远也不会 在我生命中重新想起。大哥,你真是一个好大哥,所以吃了亏的你早早地考走了; 占了便宜的我,迟迟没有考起。”   俩人又是一阵笑。   司马求不错道:“有一次,我的姐哥骑了二百里的自行车,从另一个县来到 我们学校,我清楚地记得,他给了我15元钱。在那个一个星期我只有一元钱所有 费用的年代,这15元是多么大一笔巨款?而我拿到了这笔巨款后,只想到了你一 个人。你知道我请你吃了什么么?”   他道:“我真是可恨,竟然真的想不起来了!”   司马求不错道:“我把你一个人叫上,带着这钱,上了街,买了一大包卤肥 肠,我估计在三、四斤左右。然后,你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他道:“记不起来了。”   司马求不错道:“我们俩人,坐在乡村深处的田埂上,四处是刚刚转青的秧 苗,我们俩人坐在田埂上,也没有筷子,就用手指头掂着吃。”   他道:“记起来了!好香哟!”   司马求不错道:“让我终生难忘的倒不是只有我们俩人吃,也不是在青青的 秧苗间。而是我们吃肥肠时,开始的确吃得满嘴是肉香。到了最后,吃多了,尽 兴了,就吃得满是猪屎臭了。”   俩人拍着桌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然后是频频的碰杯。   司马求不错道:“兄弟,我最忘记不了的,是你有快乐时,也想着了我,让 我一起去了。你知道你让我和你去做了一件现在想来是多么让人心惊肉跳的一件 事么?”   他道:“也记不起了。”   司马求不错道:“那天晚上,是星期六,我们都没有回家,都是上次把两星 期的粮食带足了。你都睡了,你把我叫了起来,几个人往外走。我记得那时已经 是晚上十点过了。”   他道:“哦?”   司马求不错道:“在离样五六里远的一条机耕路的旁边,我们几个人,在麦 地里蹲了下来。”   苏大海开始笑,大慨他想起是什么了。   司马求不错道:“蹲了许久,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后来,在听到头儿 的分工时,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那带头的家伙,是镇上一个干部的孩子,在学 校成绩是最后一名,更主要的是,他擅长打架。原来,你们带着木棒、麻袋,是 准备把一个过路的单身女人打昏,然后弄到远离路边的麦地中央……”   苏大海笑着,独自干了一杯。   司马求不错道:“我开始很怕。但是,知道我们将会做什么时,我又很兴奋。 因为那段时间,我们可是集体看了手抄本《少女之心》的。我当时脑袋也燃烧起 来了,根本没管其他什么。所以呀,黄色的东西真的不能给孩子们看。即使他的 未来是个博士,是个诺贝尔奖的得主,在他少年与青年中的那段时间,在赤裸裸 的性面前,他可能都会变成一只智慧为0的大力公兽。”   他与司马求不错碰了一下道:“想来真后怕!”   司马求不错道:“一直没单身女人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单身女人过,看样 子三十多岁了,有人对头儿道,太老了,要不要?头儿道,晚上看来不会有嫩的 过,老的也将就。正当大家将要扑出去时,幸好发生了一件事。”   他道:“我们听见了远处黑暗里的说话声。看样子有几个人,正向我们走 来。”   司马求不错道:“对!不然,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天知道我们的一生, 会受这件事多大的影响!”   他道:“我们住了手,只好继续等。”   司马求不错道:“这时,天老爷爱上我们了,因为在这几人中,未来有一个 是有几百万资产的医院院长,有一个是幽默作家和诗人。哈哈!天老爷下起了一 场罕见的春雨,把我们几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他拍拍桌子道:“对!”   司马求不错道:“淋断了深夜路上的行人,也淋熄了我们几个小色狼的欲火。 几只落汤鸡只好回到了学校。”   他道:“是的。这事真让人心惊肉跳!”   司马求不错道:“但是我感谢你,也感谢这件事。”   他道:“哦?”   司马求不错道:“感谢你,是你有这等快乐,没忘记了兄弟!”   他大笑起来。安知这是不是好事!   司马求不错道:“感谢这件事,是这件事对我的刺激真的太大了,因为任何 时候想起来,我屁股上都冒着后怕的汗珠。这就是我,一个优秀共产党,一个幽 默作家,一个看上去非常好色的诗人,一辈子不好女色的根本原因。”   俩人又都大笑起来。他道:“你如果真的不好女色,可能不是一个优秀共产 党的问题。枪坏了?我这里修枪的中外神药都有。”   司马求不错在下面踢了他一脚,笑道:“我这枪永远都是又雄又美的。”   他道:“这事的确可以吓人一辈子的!”   一斤五粮液也完了,应该说的话也说了,于是,司马求不错一下把话题转到 了钱上。他道:“兄弟,我要借五万元钱去办一件正经事。”   他道:“有卡么?给我一个卡号,我转过来就行了。”   司马求不错道:“有呵!”于是,他把随时带着身上的中国银行的卡摸了出 来,跟服务员要了纸笔,抄了卡号给他。司马求不错知道,他这卡里,把银行的 5000元,早透支得一干二净!   18、   司马求不错回到县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中国银行的柜员机上看自己的 卡上是否有钱。50000元的数字,清晰地显在上面。   他出了一口长气,在心里面想,还张鹰5000元,还工商银行5000元,中国银 行的本金5000元再不动了,留20000元办事。那么,可以用在买3D上的钱,只有 15000元!   只用这15000元买3D,绝不能多花一分!   司马求不错继续坚持买和值18。因为和值18,也有12个号,它现在是81期没 有出了,他也买了十多期了。司马求不错坚信,和值18,近期会出某个号。司马 求不错每天把和值18包十倍的组选号,这就是240元。单注他买的是909的组选, 并且买了50倍。因为“909”组合的组三,已经有三年也就是说有一千多期没出 了。说不定,一个冷和值和一个冷号,会同时出现呢。   司马求不错每天的投入是340元,他眼巴巴地等909出现。如果这个号出现, 他一手就可中19200元,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但是一天天过去,和值18没出某个号,自然没出909。   十天之后,他就出去了3400元。   二十天之后,他就出去了6800元。   他心中的确有种犯罪的感觉。因为自己每天投出去340元,可是自己每天的 收入连30元不到。他每天的投出,相当于妻子马琳一个月的工资。   而且,909出不出,只有天知道。如果出的不是909,而是出一个组六,只有 160元的奖金,十倍才1600元,那他才亏惨!!!   买了25期和值18也没有出,和值18总没出的时间已经到了106期,上午,他 痛苦至极的心,突然作出了一个决定:永远不买了!放弃了!   买3D原来是一种真正存在巨大压力的游戏。司马求不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 120斤的血肉之躯,身上却要顶着三万斤石头的巨大重力,他的双腿天天都在抖 得放电!无法呼吸!内心的疼痛,是任何人体会不到的!眼睛的光芒再也不能专 注,眼睛的光芒条条都瘫痪在世界各个阴暗的角落中!   放弃了,一下就轻松了!失败,认吧!亏了2万元,总比亏3万元好,比亏5 万元好,比亏死好!   他想。   在无比的轻松中,他突然得到了一个真理:原来不做有害的事情,坐在家中, 什么也不动,今天也赚了340元——因为你首先没有将340元丢进无底洞中!   太轻松了!太痛快了!   司马求不错从上午作出这决定起,痛快轻松到晚上的七点,突然又决定今天 不放弃降临继续投340元进去,守住过去的号。万一今天出了呢?   那么,今天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他在心里作着艰苦的斗争。   他突然变得非常兴奋,觉得今天不应该放弃,应该买。他坚信今天晚上一定 会出909这个号。只要今天晚上出了这个号,就解放了!若放弃而出了,真是要 吐血了!   今天晚上肯定要出909!于是,他打电话给小解,赊了340元和值18的号。   给小解打电话投注后,他马上就失望了!他觉得,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出909, 也不会出和值18!而且,好像是无比的失望!   同样的家、沙发,为什么自己在没买这个号的时候,让自己热血沸腾、兴奋 无比,而自己买后,马上就失望到底,好像屁股上坐着一块千年寒冰呢?   第二天一看,果然没出!   更要命的是,自此以后,司马求不错经常都是这样:上午叫自己放弃了,一 定放弃,坚决放弃,这次是真正地放弃了,自己不放弃就是动物等等,而晚上8 点中止卖彩票前,他一定会给小解打电话进行投注,第二天再去付钱。而且在他 叫放弃叫得最厉害的时间,他是一天也没放弃买和值18,和909这个号。钱不是 在减少,反是在增加!   为什么说上午说放弃,一天都在说放弃,在7-8点的最后时间又会买呢?   原来,人真不是好东西!人比动物高级的地方看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知 道如何欺骗自己。   如果他做了好梦,他就增加钱。   司马求不错现在是再也不相信梦见树会发财了,奇怪的事他现在再也梦不见 树了。但是,他这段时间,经常梦见大粪!   梦见大粪要发横财,这是民间任何人都知道的嘛。有个彩民梦见自己踩着了 一堆大屎,他相信他今天一定会中个10元200元的奖,于是他去买了一注彩票。 结果呢,命运奖励了他500万元!   有一天晚上,司马求不错梦见自己拉了好大一泡稀屎,而且,这稀屎糊得他 全身上下的衣服上都是,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胡子茬与眉毛尖上都挂着这稀屎。醒 后,司马求不错狂喜得不得了,他坚信今天要出909了。   于是,他花240元包了十倍和值18的全部组选,然后,花400元买了200倍909 的组选。如果这个号出了,他一下就可以中6万多元的大奖!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是,第二天,墙上冷冷的没出。   司马求不错就不明白,一身糊了那么多富贵的屎,怎么就不中?   不中也没关系,以后司马求不错梦见了屎,就猛增加些钱买!   不知不觉,他买和值18已经买了40多期,而和值18没出的总期数,也到了 126期了。历史上和值18最长时期没出的时间也仅仅是87期,这次真怪了!   那天晚上,司马求不错梦见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在自己裤裆中拉了一泡大尿。 好像也梦见了几条巨大的红鱼在水中游。好像还梦见自己从一座很大的桥上往下 跳,他本是想抓住下边桥梁的,结果没抓住,掉了下来,吓得他大叫,一惊而起。   他心里想道,这拉尿、大红鱼、从高处掉下来,都是恶梦,都是不祥之梦。 那么,今天买和值18,只包五倍的组选,909也减半,只买25倍。   他坚信今天不会出和值18中的某一个号。   但是第二天他去看,和值18终于开出了一个奖号,在冰封127期后!   不过并不是909,而是666!   666他是买了的,昨天包了5倍和值18的全部组选。666永远是直选,一注 1000元,他包了五倍,中了5000元!   彩票站上来看号的人,都祝贺他,但是一直都在想如何干掉自己的司马求不 错道:“我过去天天都是买的十倍呀,怎么日他娘一买五倍就出来了!”   大家说:“总中了五千!”   司马求不错在心里算了一下,就是中了这五千,把花在买18点的钱算在一起, 足足亏了8000元!   不过他心中暗暗高兴的是,经验可以变成钱。苦守和值15点后,没有去继续 跟着买,以致15点在出后,在后十期连续中了五次。这次18点冷了这么久,还不 会在以后的十天中猛出三、五次?   于是,他把和值18点包了20倍,再重点守909,每次以550元的投入继续买。   彩票站的许多人都叫他疯子,他不屑一笑!他想创造奇迹给他们看。   但是,十天后,和值18点一个号也没回弹!   十五天后,还是没有一个号回弹!   司马求不错傻傻地看着天和地!他觉得,世界上真有日怪这种东西!若是没 有,为什么今年世界上所有的日怪都找着了他,都在紧紧地拥抱他这倒霉蛋、冤 大头!   19、   3月28日,是司马求不错约楚天雄去看梨花的日子。27日下午司马求不错进 他办公室说这事的时候,尽管楚天雄对他说他明天将有多少事多少事,但是楚天 雄还是道:“明天去看梨花。现在的事,都是能做完的么?”   司马求不错道:“谢谢!”   第二天,司马求不错坐进了楚天雄的广州本田,开出几十里,一道来到九顶 山下的梨花园里。   司马求不错昨天晚饭前来到这里,与园主人说定了今天的一切接待事宜。中 午的午餐,将是他与楚天雄俩人坐在梨花树下,吃山民自己喂的乌皮肉土鸡,喝 山民自酿的玉米蜂蜜酒。这一切想来都很有诗意。   司马求不错陪楚天雄在这几百亩大的梨花园里走着,赏着花。真是好风景呵。   整个天空是蔚蓝的。向北望去,一层一层的青山,直伸进阿坝州去,就在几 百里内的地方,出了作家阿来,和歌星容中尔甲。青山一层层地向后高去,当中 飘浮着美丽的白去。对面山上,是一座数百米高的绝壁,称作鹰嘴岩。山下的坝 子里,并不是因为有个镇而出名,而是有个正师级军事研究所,神五、神六的许 多功臣都在这里。这里云集着北京大学与清华大学的许多高材生。长篇电视连续 剧《国家使命》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也在这里拍摄完成。司马求不错在心里想, 在如此高科技的地方,县政府的用人,为什么却是中国基层一个县中最落后的用 人制度与方法呢?   司马求不错陪楚天雄看这满园梨花,的确非常美。周围五百亩内,全是一树 树一簇簇雪白的梨花,随着山势高低错落。人时而在山峰上看下面的满目梨花, 时而穿行在雪白的花枝里,周围全是春的气息,实在让人物我两忘。   司马求不错约楚天雄来看梨花,倒是他真正的爱梨花。过去,他在梨花盛开 的季节,往往会一个人独自去某处看梨花。小时候,他在乡村中,最高兴的就是 在春天里,看见路边某处突然野生了指头高一棵梨苗,那是去年某人吃梨子后, 随手甩在某地长起的。他定会把这棵梨苗挖出来,当宝贝一样,种在自家的自留 地边。他喜欢看着梨树一年年长高的样子。他喜欢看梨树在春天长出的枝枝嫩叶,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如此没道理地喜欢梨树的一切。当然,他最大的快乐,就 是看梨树盛开的第一苞雪白的花,和以后年年盛开的梨花。他爱梨花,与许多人 无道理地痴爱月亮是一样的:就是没有任何理由!   司马求不错和楚天雄走在白色的梨花里,飘在白色的梨花里,有那么一刹那 间,忘记了自己还在人间。   楚天雄叹道:“年年活在世上,忘记了身外其实还有这么纯粹的世界。面对 如此雪白的梨花,我沉重的身体,好像变轻了。我肮脏的灵魂,好像也变得圣洁 了。”   司马求不错一拍手道:“好一个肮脏的灵魂也变得圣洁了!太妙了!”   他道:“我真的如此感受!”   司马求不错道:“可惜世间许多人,他们可能活得富,但是因为他们不想去 帮助穷人,因此他们活得并不贵,所以他们的生活其实像牲口一样。你说,牲口 如何会懂得欣赏梨花,并且让梨花洗濯和点悟他的灵魂,并因此变得高尚?”   楚天雄笑笑道:“司马求不错,你不是说,你今天要给我看你的创新诗歌, 许多幽默诗歌么?”   司马求不错道:“请你多多指教。”   于是,司马求不错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迭诗稿,和几个幽默电影、电 视剧本,递给了楚天雄。他对楚天雄道:“里面有两首诗,一首是《谁是汉人的 大敌》,一首是《天才悲歌》,你先读她们吧。剧本你有时间再看。”   楚天雄点点头,坐在石头上,认真看了起来。他看了《谁是汉人的大敌》后, 就开始看另一首诗:   天才悲歌   谨将此诗,献给全世界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苦难天才们。——作者   每一个天才的经历   都是如此奇怪   那耳聋的   竟然写出传世的巨大乐章   那贫穷得穿墙为洞   借神庙的灯光读书的孩子   竟然成为绝世的大学者   爷爷爸爸是大画家的孙子   成不了画家   反是那乡村无钱买纸笔的乡村孩子   最后成了惊世的大画家   我祖上全是文盲的农夫   父亲好一点   文盲的农夫兼职做点木活   母亲则是地道的文盲   一辈子都弄不清个位数的加减   他们在一片岩石边的破屋里将我生下   我五岁亡父   十三亡母   十九岁前都做着农活   读着枯燥的中学教材   三十岁后才写幽默   现在竟然成为幽默作家幽默诗人   我知道我是天才   只不过我不是那种精品的天才   我只是庸俗的天才   或者是假冒伪劣型的天才   许多天才诞生的地方是一样的   他们多降生在   城乡废弃不用粪坑一样差的环境中   芳香的花园多不是他们的土壤   如果各个国家的院士或者贵族或者暴发户   家家都降生天才的话   那列列火车中   可能有一半坐的都是天才   院士们的家里很容易产生天才的种子   但在大富大贵中   最后不是成为赌或毒者   就是成为挑夫——   如乡间用纤担挑干稻草砌垛的挑夫   纤担这边串十几个本国的赤裸女人   那边串十几个世界各国的赤裸女人   天才是这个世界上有天敌最多的人   李白是天才吧   他去见皇帝时   开始的皇帝很兴奋   因为天下最好的诗人就要给他当奴仆了   但是李白见了皇帝   皇帝见了他的风采   竟然比皇帝他还要胜出许多时   皇帝心中非常怅然   皇帝马上在心里折断了一枝贵重的中国毛笔   等李白走后   他的风采他的潇洒还是让皇帝心中非常难受   于是皇帝对他的首席太监说   这个人诗写得好又怎么样   可是长了一副穷骨头   用了他国家也会连累穷酸的   于是大诗人李白在皇宫中混了两年闲饭吃   生了一肚子鸟气   辞官而去   (有人说他还悄悄搞过皇帝的情人)   以后的几十年里   心中都长了一个报国无门的大疮   流脓流血   天才是有天敌的   愚蠢而又自负的当权者   从愚蠢的皇帝到乡间更加愚蠢的狗头小官   都是天才的天敌   而天才们也不争气   总是幻想着去求他们   总是期望他们给个一官半职   于国有用   于家有补   而天敌们   总是当面把天才们全力称赞   天才走后   他最想做的就是   用最卑鄙的手段   把天才折磨得死去活来   然后他看着天才的狼狈不堪非常开心   成功的天才   让这世界更多黑暗的地方   亮起明灯   而天才的天敌们做的事总是   把这些明灯打碎   让这些地方重新黑暗   这人间是有幸运的   天天周周的彩票   不是在演绎着幸运的故事吗   天才渴望幸运   天才有时也想把自己的天才   投入股市彩票或者赌场   而天才的幸运不是债台高筑   就是倾家荡产   若冥冥中真有神主宰幸运的话   神肯定不会赐予真正的天才以幸运   不用疾病把你逼得走投无路   不用贫穷把你逼得发疯发癫   天才的手爪之间   天才的脚爪之间   哪里会有创新创造的无穷力量   幸运对于凡人是福   苦难才是天才的幸运   几乎所有的天才   都不是老师教出来的   都是自学自悟   最后创造出众多天才的成果   在一百件天才的成果中   有九十九件都可能都是劣质的   只有一、两件才是绝品   所以天才之路   艰辛并且漫长   天才舍弃名利   几十年如一日竭尽全力在智慧上探索   若中途恋官捞钱   绝难成功   天才终于到达了此生研创成果的极限   等有几件像样的成果献给世人   天才再来检视自己过去的生活   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身上患有四五种甚至十几种疾病   穷得像刀刮棒子骨般厉响   而他的第一个妻子   十年前穷跑了   第二个妻子   五年前穷跑了   第三任妻子   (天才倒是真能结婚的)   正在偷着许诺要带她私奔的吝啬商人   天才当了父亲   活到中年的时候   他内心会非常悲凉   自己何等的天才   而自己的孩子们   竟然不能成为天才   一个天才   基本上是那个家族的绝品   甚至是那个国家那个民族的绝品   天才的后代   多是平凡甚至是愚蠢的   例子多如细沙不说   且看中国的相马天才伯乐   儿子按他教的神技出门寻找千里马   大眼、宽嘴、有力的腿   是他传授寻找千里马的特征   他亲爱的儿子   给他带回的千里马竟然是   一只具有这些特征的癞蛤蟆   我现在才知道人与人的比赛   可能是一生的   我在高中时   学习比一个又一个同学的好   考的学校   是同学中最好的   进入社会做的工作   换了无数岗位   岗位一个比一个好   娶的妻子   一个比一个漂亮   大家只养一个孩子   我却养了两个儿子   那些落入乡村的同学   一个比一个贫穷   可是他们的孩子   一个比一个考上的大学好   读到更好的硕士与博士   而我的儿子   尽管他们一个比一个帅   可是一个比一个好吃懒做   一个比一个早谈女朋友   一个比一个学习差   一个比一个的头发染得黄   一个比一个街头小流氓当得厉害   休道是大学   普通的高中都成为他们的鬼门关   他们一个比一个   让我吐在盆子中的血多   这就是天才的郁闷与报应——   天才读书太多   可能将他后代应该读的书都抢去读了   所以让他的孩子们   说起吃玩就兴奋无比   而一说起学习   总是打呵欠   总是一说起学习屎尿就胀得慌   天才的形象   在这世上的确丢人   头发长乱肮脏   里面散发着核弹一样的馊臭或者恶臭   众人闲坐   他却骤然狂笑   将人的魂魄吓在地上摔成重伤   哪里有肉吃   他总是找理由尾随着你   一定要赶上这顿瘦狗掉进毛坑的大餐   喝着别人请客的酒   不是自己吝啬花钱买的二两或者四两   他总要喝疯   白酒一、二瓶   啤酒几十瓶   然后他倒在地上蹬着双腿   发出怀才不遇的痛哭   甚至害得人家   将他弄进医院输液抢救   就是大上午人们清醒的时候   你也会发现他肮脏的裤子上   拉链张着血盆大口   有时还会发现飞过的一抹惊鸿   这时你才发现   他这遮丑的裤子上   到处是他烧出的烟洞   即或天才穿得人模狗样地   从贵族淑女前经过   那贵族也要捏着鼻子   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道   这个王八蛋   我呸——   可能半年拉了屎   都没有用纸擦屁股   天才也要讲运气   天才一生的运气   总是很差   天才创造出来的天才成果   天才分明说很好   可是当世的人不喜欢   当世的人多是喜欢庸才的东西   庸才的东西好懂   杨雄写出《太玄》   竟然悲伤地说   一千年内有一两人能看懂   他也心满意足   而疯子凡高   一生只卖出两幅画   还是可怜他资助他一生的哥哥   为讨他高兴悄悄买的   但是这并不影响   他这些在画技上毛病百出的向日葵   现在与日俱增的天价   天才呵 我可怜的天才   过去现在未来多少天才   捧着自己几十年打造出来的大金碗   在街上贼眉鼠眼地   当着笨拙的叫化子   也许 悲怆的天才   才是真正的天才   天才大富大贵了   天才也就夭折了   成功的天才   也会跳入秀丽的女人堆中   天才弄起爱情来   比其他人更加天才   酒色像最好的磨刀石一样   磨着天才这镰刀   天才会从一个丰满的月亮   迅速变成削瘦的月牙儿   也许四十多岁的天才   被太多的爱情把他的牙齿弄得   八九十岁那样摇摇晃晃   一百岁那样眼花耳聋   这岂不是天才的悲哀   是的 真正的天才   可能他的一生都是悲哀的   一生都是悲怆的   因为这可能就是天才真正的命运   天才的眼光   难免短浅   天才的人生态度   有时难免世俗   天才在自己成长的小环境中   看那些俗人   自己是破自行车   俗人是进口轿车   自己粗茶淡饭   俗人山珍海味   自己破鞋烂衣   俗人名牌时装   天才难免失落   而天才最后不坠青云之志   当他在广大的世界取得成功   他回望故乡这小地方   几个小人物   主宰着这里一切的这个小地方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尿塘塘   天才 我苦难的天才们   你们永远要把   你们的智慧放在人类最前   而把幸福的渴望   放在人类之后   因为千万年里   只有挫折失败与耻辱   才是你们忠实的老朋友   你们在创造时   拿出最好的状态创造这有望或者无望的成果   创造完毕   抛向社会   你们最好是带着失败的心态等待   像一条谦虚的   卑微的   夹着尾巴的   癞皮狗那样悄悄地过   因为你会发现   自己这天才的成果   总是失败居多   用失败的心情等到失败   你没有什么损失   而——   如果意外成功   你的人生   不就多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楚天雄看完,一拍大腿跳了起来,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司马求不错道:“过奖了。你看完后不骂我就比什么都好了。”   他道:“真的是太好了。你这两首幽默诗歌,是对诗歌的一场革命呢。”   司马求不错道:“没那么好!别吹我!”   他道:“一种很好的新形式。这两首诗,首先都有真情实感,然后你变复杂 为简单,让大家都能看懂。更主要的是,非常幽默,让人在笑中读完诗歌。”   司马求不错道:“这正是我写这种诗的目的。我就是希望诗变得好读,能懂, 走近大众,深受大众喜欢。现在,是诗人不喜欢诗,而不是大众不喜欢诗。”   他道:“我还是有点意见的。”   司马求不错道:“这正是我今天想得到的,请直言!”   他道:“诗是不是太长了,显得有水份?还可不可以精炼?”   司马求不错道:“有道理。”   他道:“诗里面总想让人笑,会不会显得庸俗?”   司马求不错道:“这倒不会。我希望创造出幽默之笑,而幽默之笑,不是智 慧中的智慧么?不过,我是应该注意消除诗歌中因为造笑可能出现的庸俗之味。”   楚天雄道:“这就对了。司马求不错,你小子如此有诗歌才华,为什么在十 几年前,突然要抛弃诗歌?全市的诗人们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原因。”   司马求不错道:“其实,是几个看不惯,让我离开诗坛的。”   他道:“几个看不惯?哪几个?”   司马求不错道:“首先,我非常看不惯一些名诗人的生活。他们的行为,对 我的创作诗歌,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他道:“哪些名诗人,他们有什么样的生活对你开成打击?”   司马求不错道:“因为我写诗,让我一个远房表妹,突然对诗歌发生了强烈 兴趣。她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并且是不太好的那种初中生。她在一个工厂的车间 上班,她确信一旦她成了诗人,厂里一定会把她从车间调到办公室去工作。所以, 她写诗的动机,我们是很难去评论的。”   他道:“哦!你有这样一个表妹。”   司马求不错道:“我劝过她别写诗,但她坚持要写。她把自己的诗歌投给了 市作协后,迅速引起了杂志编辑K诗人的关心。K经常与她通信,说她是中国诗歌 界的一位耀眼新星,并让她去市里与他见面,当面指导。于是,我的表妹与中国 诗歌界,就沾上边了。”   他笑了笑。   司马求不错道:“我的表妹很快参加了市作协如开的第一次诗歌笔会,当然, 人都是K诗人定的。在这次诗歌笔会上,我的表妹坚决地抛弃了K诗人,与从省上 来的W诗人很快打得火热了。W诗人在当时的确是红遍诗坛的一位大腕人物。”   他道:“你的表妹,一定非常漂亮?”   司马求不错道:“让我着急的恰恰是我的表妹并不漂亮,她只是个各方面条 件中等的小姑娘。但是她对各方面条件已经是准中年并且有妻室的名诗人们来说, 却是宝贝了。我知道他们对我的表妹,绝对是始乱终弃。”   他道:“这是肯定的。”   司马求不错道:“可是我能对我的表妹说,远离他们,他们对你绝对是始乱 终弃?”   他呵呵大笑。   司马求不错道:“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在那次诗会上,W诗人夺去了表妹的 贞操。那是在晚上,他们在水库宾馆后面的一座小山中的树林里。”   他道:“哦。妈的!”   司马求不错道:“W诗人答应帮我表妹推荐诗歌发表,他说她是中国诗歌界 的女天才,将来是要与中国诗坛的几大女诗人齐名的。我的表妹耳朵听得竖起来 了。我也劝过她,你知道我表妹背后对别人我说过什么?一个可怜的庸才,自己 写不出来好诗,还压制别人!”   楚天雄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我想都是名诗人对她那么说我的,她所以才对人如此说我。 结果怎么样呢?W诗人后来来这里睡过表妹几次,甚至我那傻瓜表妹还把他带到 我家来过一次。W诗人跟表妹借了些钱用,帮她在一家市报上发表了一首八行的 小诗后,就与她断绝关系了。”   他道:“只能是这个结果。”   司马求不错道:“W诗人抛弃了她,市里的K诗人又不计前嫌,和她好上了。 当然就是与她睡觉,与她借钱。K诗人人道的地方在于,他帮表妹在他编的市级 文学刊物上发表了五首诗歌。”   他笑道:“那是举手之劳。”   司马求不错道:“表妹拿着这发表的五首诗,如获至宝,在厂里大大地宣传。 她以为可以借此离开车间,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车间,还是工人。”   他道:“悲剧。”   司马求不错道:“事情还没有说到高潮。后来,表妹又自费参加了一次省上 召开的诗歌笔会,大慨也是K诗人推荐的。在那次会上,表妹又与省上一个海内 外著名的老诗人好上了。”   他道:“可是真的?”   司马求不错道:“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诗人,面对一个主动向自己示好的年轻 女人,你说他有什么理由不动心?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临死前还有这么 一段伟大的恋情,你说,他不激动么?”   他道:“可是真的?别编小说!”   司马求不错道:“你问了两次了,当然是真的。我在表妹卧室的梳妆台上, 还亲自看了这位老诗人给表妹用蓝色圆珠笔题写的赠词呢。”   他道:“写的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两行诗:爱是至高无上的人性,爱是自由伟大的灵魂。”   他道:“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说什么爱呀爱的?诗人真是讨厌!只有七十 多岁的老诗人,才敢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呢。”   司马求不错笑笑道:“他们在一起睡过没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老 诗人来这里来过几次。”   他道:“妈的,要是他因为风流死在宾馆里,才是中国诗坛的一件奇事。”   司马求不错道:“更让我笑破肚皮的是,我的表妹,竟然还让自己的父母, 和她自己一道,买了几只鸡,去省上老诗人的家里,看望过他一次呢。”   俩人都大笑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表妹和老诗人好过一年时间,后来就分手了。从那以后, 表妹再也没说过与诗有关的任何事了。老实当工人,结婚,生孩子。”   他道:“可能她最后明白了她是不是诗歌上的真正天才。”   司马求不错道:“诗歌界的骗子是最多的。当一个名诗人,想把一个对诗燃 烧的女孩子搬上他肮脏的床,他惟一也是最有效果的杀手锏,也就是夸她是中国 诗歌界的女天才了。到手后,她一夜之间也许就褪为中国诗歌界最低层次的庸才 了。”   他道:“现在是这样,将来也许还会是这样。正如现在的狐狸,会像一千年 前的狐狸中猎人的套一样。”   司马求不错道:“你说,有这些诗人挤在里面的中国诗坛,我相信这样的人 定是大多数,我挤进去还有什么意思?我看不惯。”   他道:“嗯。”   司马求不错道:“我当诗人那时,我也非常看不惯自己的生活。坦率地讲, 我那时不算一个正常的人在过正常的生活。”   他道:“哦?”   司马求不错道:“有天上午上班,一个朋友来问我,司马求不错,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会久久地坐在五个垃圾筒边观察苍蝇呢?我问他道,什么意思?他道, 昨天下午三点过,我从家里出去,看见你坐在五个垃圾筒边,细细地观察苍蝇。 六点过我回来,看见你还在那细细地观察苍蝇,而且连坐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原 来,我的房子外,是大院宿舍区的一个花园,花园的旁边,放着五个垃圾筒,整 个大院五六百人的生活垃圾,全丢在这里。夏天,这里何止十万只苍蝇。我只是 对他笑笑。难道我好对他说,我可不是在那看苍蝇,我其实是在那构思一组伟大 的诗歌?”   楚天雄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还有一天,我在办公室上班,也是构思一组诗,入了迷。 尿胀了,我走进厕所拉尿。我在厕所的水槽边痛快地拉着,心里还在想着诗歌的 意象。那时,我们与县委领导还在一个楼办公。一位县委副书记在我身后问我道, 你有什么理由,在厕所外边拉尿?我一看,哥哥,我哭都来不及耶,我原来因为 想诗入了迷,没走进厕所,只是在厕所外边的洗手槽里拉尿,被人家逮了个正 着。”   楚天雄眼泪都笑了出来。   司马求不错道:“至于坐在人群当中,我突然来了好诗的灵感,啊地一声大 叫,把人家吓得瘫坐在地上的事,就太多了。”   楚天雄道:“诗人的想像世界,与他对生活的态度,是不一样。他活在想像 里,与外面的世界好像有较大的距离。所以诗人在普通人的眼里,总是怪物。”   司马求不错道:“所以我不想当这怪物。最后,我更看不惯中国诗歌界的恶 劣风气。”   他道:“什么恶劣的风气?”   司马求不错道:“那时,我深深感觉到中国诗歌界的没有出路。整个诗坛, 都在抄袭。无名诗人抄著名诗人的,就像《星星》诗刊王志杰说的那样,中国东 南的作者投来的诗有“我灾难深重/我痛哭流涕”的句子,西北作者投来的诗稿, 人人一定也都有“我灾难深重/我痛哭流涕”的句子。那么,大诗人呢,又都抄 外国诗人的。说写红色诗,大家都写红色诗,都发表红色诗。说写工厂,都写工 厂,都发表工厂。说写农村,都写犁头,都发表麦子与白菜。整个中国诗坛,都 是鬼哭狼嗥的无病呻吟。”   他道:“那些年,的确如此。”   司马求不错道:“诗人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就把诗写得读不懂。只有读 不懂的诗,才是好诗,才是天才诗人写的诗嘛。”   楚天雄呵呵笑了起来。   司马求不错道:“那时我觉得整个中国现代诗歌,其实是困在一个巨大的死 谷里,大量的疯子在里面冲杀,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几倍。我觉得那时在死谷 里冲突,注定没有出路。而且十几年后,我发现他们还是在这死谷里冲突。那天 读到了一个男诗人的现代诗,觉得现在的这一代,比我们那一代抄袭的诗人还不 如。那男诗人写出后,是赤裸着全身在台上给大家朗诵完了的。诗歌的内容如后:   内裤脏了/想用竹杆/去隔壁窗上/偷一条/女人/最好是处女的/白内裤/来穿/ 却发现/没有/难道/也有哪位兄弟/与我有一样爱好/用竹杆/事先/偷光了?   诗歌变得如此可恶,也许五十年内他们都冲突不出来。诗歌如果远离了真实 的情感,如果离开了流畅的表达形式,要让大家读不懂,无法感动,那么,这诗 歌一百年也会困在死谷里。我很庆幸自己当时走了出来,来研究幽默。”   他道:“可是你离开了诗歌,为什么还是要写诗歌?”   司马求不错道:“技痒难熬嘛。骨子里,我对诗歌是热爱的。也想找一种形 式,让诗歌变得让大家喜欢。幽默诗歌,正是我的创新之路。难道不是么?”   他点点头道:“对!有道理。”   司马求不错道:“武宫正树一反常规,在日本围棋界创造了宇宙流,一反人 们下围棋金边银角死肚皮的认识,去研究死肚皮,占领中间的空子,最后成为日 本一代创新棋手。正如日本棋圣藤泽秀行所说,在围棋界,许多棋圣在数百年或 者一千年后会被人们忘记,但是宇宙流创始人武宫正树,注定会名垂青史,因为 他走了一条创新之路。我以幽默入诗,正是想走创新之路,尽管这条路还非常漫 长。”   他道:“进率地讲,我只有嫉妒的份。”   俩人又是一阵笑。   中午的饭,果真是在梨花下吃的。土鸡,玉米蜂蜜酒,玉米煮干饭,野菜炖 腊肉,美丽的春天的气息,真是太美了。楚天雄道:“司马求不错,看不出,你 小子还真会享受。”   午饭后,已经近三点,楚天雄说今天非常尽兴,要回去了。司马求不错道: “不行,我们还得去镇上斗斗地主。”   楚天雄道:“那个,对你、我,还有什么意义?”   司马求不错道:“意义非常大。那不是输钱赢钱的问题,而是要考考我们的 智慧的问题。怎么,怕了么?”   他道:“说到赌,你小子可能就没有我精了。你不知道,我陪了多少人,赌 了多少场。难道在这点上,我还没有你的智慧?”   司马求不错道:“那要试了才知道。”   他道:“打多大?”   司马求不错道:“二百元摔开,炸弹翻番,不封顶。”   楚天雄一下来了兴趣道:“看来今天只好赢穷你。只是人不够。”   司马求不错道:“我早给镇党委书记武书记说了,让他来陪我们。”   他道:“那好,玩一下。今天放松一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让我头痛的事 去办呢。这个县,太穷了。”   司马求不错道:“好的。”   车子开到镇里,在一家很豪华的茶庄前停下。他们往上走,司机见他们上了 楼,就把车开走了。在这之前,司马求不错已经悄悄给了他个三百元的红包,让 他下午去玩,他和楚县长走时,他自然会打电话找他。司机是明白人,当做会领 会的。   进了茶庄,俩人在一个非常豪华的包间里坐了下来,楚天雄对他道:“那你 叫了武书记了吗?”   司马求不错道:“当然叫了。他半小时以后处理完事,马上就来。” 其实, 他并没有叫武书记,他是想把事办好了,再找电话给武书记。   他道:“哦。好。”   这时,司马求不错拉开自己提了一整天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个大牛皮纸信封 来,里面装着二万元钱,对他道:“兄弟,我怕你技术不行,手气不好,先拿点 钱,给你垫个底。输赢都是你的。”   楚天雄把信封一下甩回他的手里,道:“我有钱。你少给我来这些,难道我 们现在不是最好的兄弟么?”   司马求不错道:“是。不过我也有点小事求你。”   他道:“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没问题。”   司马求不错道:“但是这个你先收下,我才好说。”   他一挡他的手道:“不要。快说。”   司马求不错硬是抢过他的皮包,将信封放了进去,才对他道:“非常小的一 件事,不会让你违纪,更不会违法。在你,绝对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他道:“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司马求不错道:“再等几个月,十一月,不是要换届了么?我希望我能交流 一下,交流到广播电视局当副局长。广播电视局可是政府系列,你主管的,你说 了算哟。”   他道:“我有点糊涂。”   司马求不错道:“你糊涂什么?”   他道:“广播电视副局长,不是副科级么?你堂堂党史研究室主任,可是硬 梆梆的县委部门,正科级呵。”   司马求不错道:“我愿意去当那个副科级。我这一身本事,你想,在党史研 究室,怎么能发挥出来?我愿意去当那里管电视台的副局长,那样,我会给全县 人民制造多少好看的节目出来?”   他道:“这倒是。”   司马求不错道:“你知道有才能的人最怕什么?”   他道:“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英雄最怕无用武之地呀!”   其实,司马求不错没有说的,还有另一层原因。广播电视局的一个管有线电 视的副局长,早就开上了豪华私车,他管的光纤工程,据说是个很肥的缺。而管 电视台的那个副局长,孩子在市上读贵族学校,一年要两三万元,五、六年要用 多少?还有大学呢?据说电视台一年几百万元的广告,他们领导都有提成。如果 没有底气,他想,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想谋个副局长去干干,做节目发挥了自己 的才能,又能多挣些钱,什么不好?况且,还向楚天雄递了他也想交流去当广播 电视局局长的暗示。   楚天雄道:“这个是区区小事,我帮你办成就是了。至于那个东西,你拿回 去。诗人都是穷人,这个我知道。”   司马求不错道:“兄弟,如果你看得起我,就不要让我拿回来,这会让我比 死还难受。”   他笑道:“为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帮我办事,你不是还要去求人?这个县现在并不是你一 个人说了就算数的。如果你收了这个东西,我相信你会真心为我办这个事。如果 你不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想为我办这个事了,我内心会非常难受,比什么都难 受。”   他道:“问题是这对于一个县长来说,是多小多小的事!”   司马求不错道:“可是对于我来讲,却是一生的大事,我盼望已久。”   楚天雄点着他的头道:“不是我骂你的话,你小子,真他妈下贱!”   司马求不错道:“只有这样下贱了,我心里才踏实,心里才愉快。”   20、   司马求不错决定不再用包和值这种方法买3D的号了。   包和值再加杀单注买3D,看上去是最科学的方法,他也因此吃了甜头,但是 更吃了大苦头。因为坚信10、11、12、13、14、15、16、17、18、19等这些黄金 和值或者准黄金和值一定会出来,全包后必中,但是,你却要有相当的耐心和资 金准备。   但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和值18,这个12个号的和值18,为什么竟然会在 间隔127期后才开出来,而且开的是炸弹666。   因为全中国的人都不会相信会开666,所以开了666,长期买这和值18的人, 若没买666,定是倾家荡产了!   中666的人,多是全包了这和值18的专业彩民,或者准专业彩民。   司马求不错想,但是,国家不出666,国家能赔得起吗?   和值18不出,越在后越不出,来买这和值18的人就多。相信有不少亡命的彩 民,在当中下了巨额大注。司马求不错经常叫小解打开机子看本期全国卖了多少 钱,彩民又中了多少钱。买3D的全国彩民,每天的下注基本上都在5000万元左右。 出了666,当期国家赔了1.6亿,就是说当期国家亏了1.1个亿。如果国家不控制, 出了任何一个组三或者组六,估计国家在127期开出和值18点后,赔10亿也未必 可知!   司马求不错当然知道3D天天开奖都是直播的,看上去是公正的。但是他想, 国家若不控制,估计赔不起;如果国家想要控制,肯定是有办法的。   所以,他想着跟着买冷和值的方法,是绝对不可取的!   买冷数字,也是绝对不可取的。   那么,什么方法才是可取的?   聪明的司马求不错想,只有国家无法控制的,去买,才有可能。不管你怎么 变,3D的百位、十位、个位三个位置,每天总要出一个数字。买其中一位的数字, 再把其他两位的数字全包了的方法,叫包大星星。如你认定百位会出3,那么就 把十位、个位的数字全包了,彩票上打着“3**”,就叫包大星星。虽然一次投 注要200元,但是只要百位出了3,1000元就到手了。就是说,你在百位包五天的 3,包中了就保本,五天内提前出,就赚200-800元。如果五天不出,就加倍包, 以此类推,必赚!   那么,你国家再控制,总控制不了百、十、个位出某个数字吧?   而且,这应该是大胆的彩民,比较专业的彩民的战术,相信普通人不会一窝 蜂来追,这样,可以躲过国家控制的重拳斩杀!   司马求不错研究到这个方法,不觉十分兴奋!   于是,他决定在百位上买一个数字,来包大星星。   百位上有一个数字2,看上去是最有包买的价值的,因为这个2在百位上,已 经有四十多期没出了。但是已经吃够了追冷大亏的司马求不错,决定不包这个特 冷数字2,而是包7。为什么呢?司马求不错在分析百位上的数字时,发现7在去 年中,特别冷过,有过七十多期没出的历史。冷后不会再冷,况且7已经在慢慢 变温,有十多期没出了。司马求不错坚定地相信,百位的7,五期内一定会出!   于是,他花了200元,包了一倍百位7的大星星。他准备三天后长一倍,三天 后长一倍,直到7出!   从200元包大星星,长到400元,再长到600元,已经是第六天了,百位上的7 没有出来。而司马求不错坚信,第五天就会出来的。第五天出来,已经是7迟出 来的极限,可是,它为什么没出?   晚上,司马求不错在家坐不住,走到行政大楼前的六十米大道上散步,反复 想这百位上的7,为什么不会出来?   突然,他觉得这种方法也不好!   他想,万一全国有一个大户也像他这么在做,这百位上的7,怕是再过几十 期也不会出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想,万一全国有个大富翁,他拿几亿钱来玩 3D——中国目前可以拿几亿出来玩的富人,实在是太多。万一他也玩出了道道, 也像他这样在盯百位的7,这大富人一次包大星星下注200万元,或者是1000万元, 他完全可以在全国近三五十个大城市中雇几十个人来帮他买彩票,他一中就是上 千万元或者几千万元。而国家的电脑技术人员也在电脑前观察到了这个现象,于 是便锁死百位的7,让7在大富翁不放弃的时候绝不出来,那么,他这小小的彩民, 不是只有活活的磨死在其中么?   想到这里,他就想哭!   难道自己真是诗人,有如此丰富的想像么?   难道自己真是天下冰雪聪明的人之一么?   他想,即使百位上的7会出来,但是会在多少期后,比如二十期后,那么, 他早就拖死了。所以,他觉得,他不能包大星星了!   通过研究,他又决定杀二码。   就在他杀二码杀了三天后,百位上的7,出来了。   司马求不错无力地看了看百位上的7,欲哭无泪。   为了做成功一件事,总是反复思虑;思虑过多,就成病态;成了病态,又必 定失败!他这么想!   人世间,到底是精明容易成事,还是笨点容易成事?司马求不错又在心里这 么问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一个聪明并且非常优秀的猎人,爱好打鹿。因为打着一头鹿子,一个冬天就 不愁了。那天,他背着猎枪上了山,发现了雪中鹿的脚印,他大喜,于是,他跟 着这脚印追下去,他相信一定会追上鹿子的。鹿的脚印翻山越岭,在一条河面的 冰上过去了。这优秀的猎人,走在冰上,疑心重重。他怕这河上的冰不够结实, 过一只鹿也许还可以,但是过他这样一个人,可能就不行。如果在河的中央,冰 破让他沉下去,他注定只有死亡。于是,他在河道的冰上,不是走着前行,而是 扑在冰上,向对面爬去。他想,万一在冰薄的地方造成了破裂,他可以翻滚着逃 开。于是,他就在河道的冰上,这样小心而又疑心重重地爬着。突然,他听见了 一种隆隆响声,他抬头看去,一个农人,正赶着一辆马车,拉着一车东西,唱着 歌,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隆隆驰过。而车上的农人,只看见了一个疯子在河道的 冰中胡乱爬着!   21、   正在写长篇小说的辉哥给司马求不错打来的一个电话,把他惊呆了。   他对司马求不错说:“蜀中孤苦郎跳水自杀了!”   司马求不错道:“别与我玩这种幽默!”   他道:“这可是真的。昨天下午跳水自杀的,这时,尸体还放在他们家的院 子里!”   他声音发发抖地问辉哥,道:“他为什么?”   原来,蜀中孤苦郎是县作家协会的一个少年作家,因为他还在小学六年级的 时候,就写了一部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出来,县电视台专门制作节目报道过。蜀 中孤苦郎给司马求不错寄过稿子,他也发表了他两篇散文作品。蜀中孤苦郎应该 是一个在未来很有文学天份的小作家,所以,他一直在与蜀中孤苦郎在通信,凡 蜀中孤苦郎来的信,他有信必复。他知道,对于一个孩子的鼓励,比什么都重要。   辉哥道:“昨天是星期天,他没有上老县城西苑初级中学去读他的书,而是 到镇子上的电站去跳水自杀了。”   司马求不错道:“什么原因?”   辉哥道:“应该是贫穷。因为他在老县城读书,别人一个星期都是三、四十 元,而他只有十元钱。有时甚至还没有。”   司马求不错着急地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困难?”司马求不错读蜀中孤苦郎 的文章,知道他从小帮父亲拉个蜂窝煤卖,知道他可能是困难的,但是他不相信 蜀中孤苦郎会这么困难!   辉哥道:“他的父亲有肺病,经常不在家,一个人在河滩里搭了个草棚住着。 而他的母亲,是残疾人。”   司马求不错道:“天啊!你为什么不早说?”他内心产生了一种巨大的罪恶 感!他想,如果他知道蜀中孤苦郎是这种情况,他一定会资助蜀中孤苦郎的。一 个月一百元,会对他是多么大的帮助!反正他现在陷在贫穷中陷得这么深,根本 不会在乎千把元钱的。   辉哥道:“我不好对大家说。”   司马求不错道:“为什么现在还放在院子里?”   他道:“家里那么穷,哪里有钱去火化?”   司马求不错听了,马上让作协的出纳带了一千元钱,他再叫了作协的几个兄 弟,坐车直奔蜀中孤苦郎所在的小镇。   辉哥早在那里等着他们。   辉带着大家走进了蜀中孤苦郎的家,司马求不错根本不敢看放在一边的那块 盖着布的门板,他清楚地记得蜀中孤苦郎的样子,一个非常瘦小的戴着眼镜的孩 子!   司马求不错坐在蜀中孤苦郎的家里,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蜀中孤苦郎黑瘦的 母亲,和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蜀中孤苦郎的面色苍白削瘦的父亲。他送上了钱。他 想了想,再从自己的包里也掏了些钱出来,按在她的手里。蜀中孤苦郎的母亲手 里拿着钱,一边哭一边在那问天问地:“我的儿呀,你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司马求不错看看蜀中孤苦郎的家,他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个家在小镇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只有两间房子,一个非常简陋的厨房。 在这个家里,外面只有一个小木桌,里面只有一架木床,和一个简陋的柜子。司 马求不错算了算,随便怎么夸大,这个家的财产不会超过1000元人民币!   司马求不错无法想像,根本没有劳动力的蜀中孤苦郎的父母,如何在这个家 庭里生活,他想像不到他们是如何买回米的。他们不会享受到低保,因为他们是 老山里的村民,十几年前来到镇上的。   那么,他们一个星期给蜀中孤苦郎十元钱,也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司马求不错永远也不会相信,天下竟然还有如此贫穷的家庭,但是一切就在 眼前。   司马求不错在心里想,一个少年聪慧的蜀中孤苦郎,难道不知道他读完初中、 高中、大学要多少钱?没有十万元,一切休想!   而这个家庭,全部财产不足一千元的家庭,能支持他走多远?   他无法想像蜀中孤苦郎在过去的几年中,在过早懂事的心中,他有过多少的 悲伤与绝望!在初中校读书的日子,他有过多少饿肚子的时候!   司马求不错想到他没能知道蜀中孤苦郎的这些,没帮助过他,心中非常难过!   而蜀中孤苦郎的母亲在那里独自道:“蜀中孤苦郎多次对我说,妈,司马求 不错对我好,我要去找他!”   出纳对她指指司马求不错道:“这就是司马求不错。”   司马求不错把一下把脸垂在了胸前,脸上急剧发烧。他在心中想:“蜀中孤 苦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应该来找我的,把你的一切都好好对我说说!”   司马求不错这样想着,突然,他感觉到,蜀中孤苦郎的跳水自杀,与他有关 系!而且是一定有关系!   为什么他会这样想?   他想起了他与蜀中孤苦郎的几次通信。   蜀中孤苦郎在与他的通信中,多次表达了对司马求不错的崇拜。蜀中孤苦郎 说,司马求不错过去发表了那么多诗歌,现在,又在香港、台湾、澳门、美国及 国内近百家报刊发表了那么几百篇幽默小说,今后必成伟人。他今后一定要向他 学习,不但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益处的人,也要用稿费把自己养活起来,甚至是富 起来的人。   但是,他的回信,对蜀中孤苦郎来说,可能有些残酷!   司马求不错对蜀中孤苦郎说,他痛恨崇拜这个词。他不崇拜别人,更痛恨别 人崇拜他。自己感觉自己像个推粪球的屎克螂,什么地方值得崇拜?大家都是一 个个普通的人,是平等的。因此,如果兴趣相投,就好好地做朋友。   司马求不错对蜀中孤苦郎道,如果他真爱文学,现在就好好读书,学习一技 之长,自己先要在天地之间安身立命才行。因为文学是不能让人养家糊口的。   因为文学实在是一种不可能给绝大多数作家带来功利的东西。其实文学只是 大家一生的追求,一种活人的目标,一种让生命惟美的方式。   司马求不错对他道,如果他蜀中孤苦郎选择了文学,总不可能当一名末流的 作家。而末流的作家,就是以发表挣钱养家活人为目的。这没有什么不对,但是, 这一生也只能是匠人,所以这样的作家是末流的,与其叫作家,不如叫卖字匠为 好。   选择了当作家,也绝不可能选择当个中流水平的作家,混个作家的帽子,在 社会上混几顿酒吃。如果是这样的目的,的确是作家的悲哀。   司马求不错对蜀中孤苦郎道,一个人选择了当作家,总是想当大作家,扬名 世界的大作家,想让他的作品对世界人民都有所贡献。如果要当这样的作家,他 必须要在自己的作品里创造纯粹的文学之美。因为纯粹的文学之美,才会让世界 各国人民折服。这样的纯粹之美,才是文学的永恒。   这样的永恒也才有各方面的效率。   但是,人要达到这个境界,至少要穷尽半身的努力,甚至许多人认识到了这 个道理,穷尽一生的力气也达不到。要沉浸在这种纯粹的文学之美中,永恒之美 中,心里永远也不能想着靠文学挣钱,与功利无关。一想到挣钱,对于纯粹永恒 的文学之美来说,就是七窍流血的毒药!   司马求不错对蜀中孤苦郎道,流芳千万年的文学天才,永远都是贫病交加、 走投无路、一生都是又气又恨的乞丐。此外,这也才是真正大文学家的营养。   孔子不是么?一生都是收腊肉度日。   庄子不是么?庄子的肚子好像天天都是饿的。   李白不是么?天下四处讨酒吃。   杜甫不是么?杜甫写穷的诗才是他诗歌中真正的精华。   苏东坡不是么?一生颠沛流离,要用竹签艰难地挑羊肩骨中的肉来吃,这一 般都是让狗来啃的东西!   司马求不错最后对蜀中孤苦郎打总结道,为什么他不主张蜀中孤苦郎走文学 这条痛苦的路,因为纯粹永恒的文学之美的根源,就是一个人一生的贫病交加走 投无路,那是时时都想撞墙而死的!   司马求不错对蜀中孤苦郎道,你在文学上付出智慧力气100,得到的回报可 能是1;而你在商场、官场付出的智慧力气是100,得到的回报可能是120,360, 甚至是1000。那时,你拥着主动投入你怀抱的女人,就知道纯粹与永恒的文学之 美,简直是世界上最他妈臭的垃圾。   司马求不错静静地坐在蜀中孤苦郎也许坐过的这个小破凳子上想,他在信中 对蜀中孤苦郎说的这番话,的确是肺腑之言。   对于蜀中孤苦郎这样的文学爱好者来讲,可能是一副巨大的补药。   但是这补药的补性可能太大了,补过头了。   他小时候在农村种菜就知道,对于一棵小菜苗,只能淋略带养料的清水,这 样它才会长得最好;不能淋极浓的未加稀释的屎尿去大补它,那样它反会一下被 烧死!   他对蜀中孤苦郎的这些大补药,一定是补过头了:肯定吹灭了他心中的希望! 至少是他想靠写稿子挣些钱读书度日的希望!   而且司马求不错觉得,他那篇很精典的小说《车屁股上》,可能就是直接害 死了蜀中孤苦郎的凶器。   为什么呢?因为蜀中孤苦郎在信中对他说,他把他的《车屁股上》,反复看 了无数次。而这小说,对于蜀中孤苦郎来说,可能是暗藏杀机的。   司马求不错在心中想起了自己的小说《车屁股上》。   车屁股上   我初中毕业在农村停了两年半学,然后在村小的初中班补习了半年初中,意 外地考上了区上的高中花街中学。   从花街高中学往我的家走有三十里,一来一去六十里。星期天下午,我从家 里往学校高中走的时候,背篓里是一星期的口粮:三斤米,二十几斤红苕。背这 么多东西走三十里真的很累。一星期我哥给我一元钱,这是蒸饭的伙票和菜钱。 我宁愿少吃点菜,也愿意花三角钱,在八里以外的小镇车站上搭车去学校。   这天我又在小镇车站等车,等车的已经有二十多人。   大客车来了的时候,别人是往车门那冲,我却是背着背篓往车屁股后冲。我 得先把背篓放到车顶上,车内人挤是不准放背篓的。   我刚把背篓放好,人从车顶上往下梭,想快点钻进车里。刚好梭到车屁股上 那铁梯上时,客车开动了!   我听得两边小店的人吼,车顶上还有人!车没停,一下开上了正道,飞也似 地跑了起来。   我在后边狠命地吼,车屁股上还有人!   车没停。   车后不是有很大一块玻璃吗?我希望他们发现我。很遗憾,那玻璃上也许有 一两个月没洗了,全粘满了黑泥,我都看不清里边的人,他们怎会看见我?   我只有在车屁股上狠狠地抱着铁梯。我知道,掉到土公路上去,不死也怕只 有几两命了。   可气的是这时的公路连柏油路也不是,是泥巴碎石路,因此路很烂。路上有 很大的坑,弯也多。当车子在过大坑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身体是在铁梯上跳波浪 巨舞;而车子转弯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整个身体要向一边飘了出去!   尽管我拚命地抓着铁梯,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出来。也许在这几十里路 中,在猛一处大坑那里,客车就会无情地将我从它的身上抖下来。   我想放弃求生,双手一松,从车屁股上栽下来。既然不能活,但求快死。   我有几个该死的理由。   首先我觉得我是一个被亲情和社会抛弃的人。我5岁的时候父亲死去,13 岁的时候,慈母又离我仙去。母亲去世这年,我初中毕业,尽管成绩很好,却没 有被推荐上高中,一些成绩非常差的家中有点关系的人去读了高中。我在农村混 了两年多,考上高中对我的命运也许是个错误。我也许是命运真正的弃儿。   我还想放弃求生的原因是,两年的高中毕业后,我注定考不起。   因为我的底子太差了,丢了那么久再来上这两年制的高中,我赶不走。我的 成绩非常差,全班52人,我是第53名,因为老师生气地对我说,他不想让我 当第52名,他当班上的第1名。他骂我道,你成绩这么差,可是一星期还要吃 那么多米和红苕,你连你家的猪还不如呢,你家的猪吃了这些东西,还要长几斤 肉。我羞耻到了极点。当然我成绩确实太差,我差到连初中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 都不懂,我是靠语文政治两课的超强分才考上高中的。这是第二学期了,摆明我 读完也考不起。我的前途一片黑暗,生与死差不多。我死了,也许农村的哥哥弟 弟还能得到一两百元的赔偿费,这或者是报答他们的一个天赐的良机。   我觉得我应该死去了,松手。   但是,人在真正决定死亡的时候,他又不想死。活生生的人他怎么死得下去? 想到死容易,实现死万难,我松不了我的双手。   我想,我双手紧紧地着这铁梯吧。到不了花街的车站我会被车子抖在地上, 但是,我要等到我手上的力气用完,车子自然把我抖落。   我就这样死死地抓着铁梯,用尽全身力气,任车子如何甩我。我感到我的力 气越来越没了,脑海渐渐地进入了一片空白......   车子终于在花街的站上停了。我大哭着扑向司机......   咬牙拚命的后边原来也有我意想不到的命运:   第二学期开始,我决定从学校那文理不分家的学习模式中跳出来,独学文科。 学理科摆明了我毕业后会以全班最后一名的成绩回家种地;而学文科我还有一线 希望,我的记忆特别好,适合学文科。于是,我花钱买齐了全日制初中高中的全 套文科书,开始按照自己的学习计划自学。我想用余下的三学期学完初、高中的 全部课程。   校长不准我学,我当面答应他但背后学。   班主任要赶我回家,说自学能考起还用在学校干嘛?我当面答应说不了,背 着照旧学。   物理化学老师收了我的历史地理,将我赶出教室,我就在校外的田坎上一边 走一边默记学过的知识。   高中毕业,高考结束的结果,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全校二百多人只有三个 幸运儿,我是其中的第一名!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县政府当了公务员。   我没想到的是,县政府工作期间我时间充余,我由于从小就爱好文学,便开 始文学创作。第一个五年,在全国发表了两百多首诗;第二个五年,我出版了三 部原创幽默著作,在《演讲与口才》这样的大刊物发表了五篇幽默理论;第三个 五年,又发表三部中篇小说及一系列短篇小说。现在,我主写各类幽默作品,在 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了百多篇幽默文章。我算了算,读过我作品的人,全国至少 不低于两千万人次。   我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我还是常常想,也许以后人生还有些意想不到?   现在,我想起我在车屁股上的那一幕,我还时时心惊肉跳,但我也很庆幸, 我当时没有放弃,坚持活了下来。   ——首发于《杭州日报》西湖副刊;选于《小小说选刊》2004、1期;入选 《2004年度中国小小说》漓江出版社,2005、1。   司马求不错知道,他这篇文章所以能在这么多地方发表,各大网站四处转帖, 肯定就是因为小说中积极的东西在起作用: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中,都不要放 弃生命;因为,在你今后的生命中,可能会有非常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   但是,司马求不错估计对生活充满绝望的蜀中孤苦郎,并没有吸取他小说中 积极的东西。他说他反复看了很多次,可能是他吸取了里面消极的东西,那就是 这段文字——   “我的前途一片黑暗,生与死差不多。我死了,也许农村的哥哥弟弟还能得 到一两百元的赔偿费,这或者是报答他们的一个天赐的良机。”   司马求不错想,难道蜀中孤苦郎是受了他这段文字的启发,想跳水自杀,来 结束自己这赤贫的家庭要带给他今后的注定绝望?   并且,他作为学校的在校学生,来获得保险公司10000元的保险赔偿,来报 答他那干旱得生着火苗的父母?   想到这里,司马求不错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司马求不错走出蜀中孤苦郎的家门,要去镇政府找镇长,这是他的一个熟人。 司马求不错希望镇长能出钱,把蜀中孤苦郎火化了。对于蜀中孤苦郎失去劳动力 的父母来讲,钱是太重要的东西了。   他走出门时,想起了他找楚天雄跑交流的事。他想,自己算是跑对了。如果 自己能多挣一些钱,一定是可以帮助像蜀中孤苦郎这样的苦孩子的。而管着那么 一大帮电视台的记者,他可以了解到更多人的苦难;借助新闻的力量,他可以最 大限度地调动社会的力量来关爱弱势中苦难的人们。   可惜几千年来世上的事往往是:能关爱人的人,绝不想关爱人;想关爱人的 人,自己都非常需要别人的关爱!   第二天,深受这事震憾的司马求不错,写了一首诗。他知道,他会一辈子记 得此事。   对鲫鱼的悔罪(幽默诗歌)   童年或者少年的我   喜欢鲫鱼的颜色   我认为那是一种清秀的标致   是让我心常急跳的生物   冬水田要栽秧苗了   在牛、人、耙的浑水后面   我们总能逮着白肚子的鲫鱼   鲫鱼在堰塘的清水深处   在茂密的水草边   时隐时现   我与它们只有一米的距离   就是岸上与水下的距离   我用母亲缝衣的黑线   学校钉书本的针作钩   用指头大的竹子制成武器   就能用手快乐地感受它上当的沉甸   并钓起鲫鱼   记得那天雨后天晴   我们共上一块崖上看下面的洪水   洪水流过平时小土包上的青草   一条老得发黄的鲫鱼   全身暴露地立在洪水边沿   青草之上   小伙伴们发喊下去抢捉   我心狂跳   为了赶在他们之前捉住它   闷声跳下一丈多高的石崖   为了自己这发烧的贪婪   根本不怕自己是否会把腿摔断   想起活着的鲫鱼   我倍感幸福   而用一根桑枝   将在田或塘中捉的几十条鲫鱼   刺穿唇下穿过它们的嘴   形成一个小小草垛的形状   内心塌实   更可在其他人面前炫耀   鲫鱼们的全体死亡   滋生了我真正并且巨大的快乐   到手的所有鲫鱼   未死者必会杀死   我剖开它们的肚子   掏去所谓“脏”的东西   土灶中的柴火   将锅中的油烧得冒烟   鲫鱼溜进油锅的声音   非常美妙   而且我家肮脏的农舍会突然变香   起锅的鲫鱼   里面总有茴香   或者荷香   在城市这么多年   久违了这种植物与生物的美味   但是它却   幸福了我的童年或者少年   人到中年   想起故乡的鲫鱼   那或者被我害死数千甚至上万的鲫鱼   我忽然产生了犯罪的感觉   难道不是吗   美丽的鲫鱼   让我如此喜欢   但是我却一直在杀死它们   享受它们   营养着我体内的残忍与贪婪   难道真是因为   它们是地球上   无手无脚的   弱势群体之一吗   22、   司马求不错在杀什么样的二码?   原来,他在杀“09”的二码。   他是这样想的,3D不就三个数字吗?只要守住其中两个数字,再把这两个数 字以外的0123456789全买了,那么,只要这两个数字出了,不就必中吗?在3D的 术语中,守的这两个数字,就叫二码。“09”就是二码。   他所以要改杀二码,是他坚信,普通的彩民,绝对不会有大量的人来杀二码, 那么,跟的人少,这个二码就容易出。   他所以选择“09”的二码,是这个二码,已经有六十多期没出了。这是绝对 不会长时间不出的,所以他相信,09组合的二码,即090、091、092、093、094、 095、096、097、098、099这十个号中,必出一个中奖号。买09二码的组选而不 是直选,必中无疑!   想着他在前面久久地买过909而没有出,而且这个号的确已经快四年没出了, 他相信,此次多半会出909。于是,他每次都买五十倍左右的909组选。   他下的注比较大,每次都在500元以上!   杀09的二码,杀了已经十多天了,0+9+(0123456789)组合的中奖号还没有 出。   司马求不错非常失望!   他想,09组合的二码,从数学慨率上讲,三十多期就应该出一次的。这他妈 八十多期了,为什么还不出?怎么他越聪明,计算得越精,越深深地掉在陷阱中?   他记起了一位名人的一篇文章,大致也是说的数学慨率上的事。那文章写了 这么些东西:   在街上,有人把红、黑、白、紫、绿五种小玻璃球,每样各五个放在口袋里, 然后对街上过往的人说,每次拿五个出来,若拿出的是清一色的,即全红或者全 黑、白、紫、绿的五个玻璃球,他奖一万元;如果拿出四个一色的,加一个其他 色的,他奖一千元;如果拿出三个一色的,加两个一色的,他奖一百元。如果拿 出的不是这三种,每人罚五元。   人们踊跃而试,为了一万元或者一千元。但是,人们摸出的都不是这三种, 人人每次都被罚五元。于是,这个人天天都可以轻松地往自己的腰包中进帐数百 元。   相信这个人走遍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也不会有人摸出五个玻璃球是纯一色的 了。因为这看似简单的目标,它出现的慨率却是几百万分之一!   那么,现在出现的3D号,到底是一种自然的慨率,还是国家在控制?为了弄 清这个问题,为了这该死的3D号,司马求不错决定自己来作试验。   他找了三个小纸箱,在每个纸箱里面放进十个小玻璃球,每个球上写着0至9 的序号。   没事的时候,他就在办公室里摸。一个纸箱里摸一个出来,每次摸三个出来, 就当是他自己天天在摇3D号。自己给自己摇奖,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快乐 非常快乐的事。   每次摸出的三个数字组成的号,他都记下来。他想摸五千次!五千次,可是 十多年的3D号呀。   统计的结果,让他非常吃惊。   摸出的三个数字组成的号,的确是无一对数字组成的组六3D号,奖金为160 元的居多,如“248”、“193”、“168”、“457”等。   而有一对组合组成的组三,奖金加倍为320元的,只有组六的一半。如“” “554”、“338”、“772”等。   而摸出三个数字相同的炸弹,奖金为1000元的,就更少了!如“000”、 “555”、“777”等。   摸了五千次,他细作统计,当中有许多号都没出。如炸弹“222”就没有出。 他记起了现实中的111,也是五年多没出现了。组三如“101”“808”、“303”, 都没有出。至于没出的组六,就更多了!   作了这五千次的统计,司马求不错有种感觉,国家摇出的号,比自己摸的号 还容易出。国家有些号出了几十次,而自己摸的号,却没有出几十次的!   国家在控制吗?   结论只能是:根本没有!   难道是自己在跟自己搞鬼吗?   根本不是!   这其实就是残酷的数学慨率在起作用。   司马求不错想,我们普通人只相信慨率的平均性,而忘记了其他的可能性。 举个例子,在一个口袋里放一百个白球和一百个黑球,如果一次摸一个出来,开 始可能黑球多一些白球少一些,或者白球多一些黑球少一些。但是,在越摸近一 百个时,两边的球数越接近。当两边一百个球摸完后,两边必相等,都是一百个。   但是,这个慨率的平均性只是针对各一百个球。   如果是各一千个球呢?   如果是各一万个球呢?   如果两边各十万个球和更多呢?   司马求不错知道,他自己现在的错误认识就在于,他认为在三年内,909与 404这两个组三出现的次数应该一样多。在这三年中,404已经出现了五次,那么, 909从慨率上讲,没道理在三年内不出一次。   司马求不错此时突然惊恐地感到:也许,在一百年内,404与909出现的次数 可能是接近的;但是在前三十年,他从自己的三个小纸箱里,只能摸出404,而 摸不出909。909要在八十年后才会不断出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909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他即使是一千米 高的巨人,他也一定会沉进这九千米的深海里淹死的!   研究的结果,使他果断地放弃了杀二码09,和那个三年多没出的909。不管 前面已经陷进了多少钱!   事实上,司马求不错的放弃是正确的。在他放弃二码09直至他中结了买3D时, 那个09的二码组合,也还没有出。   司马求不错知道,他现在要买的号,应该是过一段时间必出的,而且应该是 奖金比较低高的3D号码。只有这样,才能构成绝杀之势,才能将损失的3万多元 钱一点一点地赢回来。那么,有这种好事么?   当然有!   如果每次都是把组三的号全包了的话。   3D号一共有三百个,其中有十个炸弹:000、111、222、333、444、555、 666、777、888、999。有一百个组三,即是有一对的组合,如“33*”等。其他 的全是组六。   组三的奖金是320元,是组六的两倍。   如果把当天的组三一百个号全包了,只需要200元,中320元,还有120元的 利润。   如果把组三全买成直选,只有三百个号,成本为600元,中1000元,利润有 400元。加倍就更加多。   平均出十三次组六,就会出一次组三。那么,可不可以在出了八、九次组六 的机会上,狠狠地在组三上投资?翻几倍甚至十几倍地投资?   如果一次投资6000元,是否会得4000元的利润?   要不了十个4000元,他司马求不错就可以彻底解放了!   这固然不会让自己一下猛中几万元,但是,这可是一点一点地在赢回来。因 为不管怎么样,组三是在不断地出。只不过是一百个组三,大家像捉大鱼样,不 知道捉谁好,逮不着它们。一百个全买了,看这蓝鲸一样大的黄金之鱼往哪里跑?   司马求不错一拳着打在桌子上!   他在心中得意地道:“钱是靠智慧才能挣多的!我真他妈聪明!”   恰好组三已经有十天没出了,于是,司马求不错让小解把组三一百个号给他 全打了直选!投资了600元,渴望明天见到400元的利润!   没出!   他再用了1200元,把全部组三的直选打了两倍。若出,中2000元,减去今天 1200元昨天600元,也还有200元的利润!   还是没出!   第三天,司马求不错让小解打了四倍,2400元本钱!若出,中4000元,减去 2400+1800元的成本,亏200元。亏200元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个方法行否?只怪 自己运气孬 !   还是没出!!!   第四天,司马求不错花了7200元,买了12倍!   若出,中12000元,减去这四天的所有成本11600元,还有利润400元!   还是没有出!!!!!!   司马求不错傻了!   第五天,他应该投资30倍,18000元,若中就是3万元,减去五天所有的投资, 还能赚几百元!   但是,他的帐上,绝对没有这多么钱了!   他知道,如果3D游戏是一个巨大无边的沙漠的话,那么,他已经在这巨大的 沙漠中,彻底渴死了!   他将办公室所有的3D资料与他研究的3D心血,全剪得粉碎!他在心中吼道: “永别了!3D!”   他这次是真正地放弃了,永远地离开3D了!   不放弃也不行!   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把买3D当成一条投资之路,想把自己从贫穷中解放出 来的话,那么,此路绝对不通!不是你没有那个智慧,而是你没有那个实力!   现在如果放弃3D,比如是他那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只失去了一间房子;如果 再买下去的话,也许半年后,他坐在天地的废墟之间,三室两厅的房子离他而去, 他怀中只仅仅抱着个马桶!   如不放弃,半年或者一年后,离此几十里几百里的某个镇上,有个长头发一 身污黑的男人,裸着自己的阳具,嘻嘻地捡着地上的西瓜皮吃,这个疯子可能就 是当初大智大慧的他!   放弃吧,放弃!如果你在做一门事业,那门事业对你是有害的,如果这门事 业已经要去了你一只腿,你放弃吧。你不要认为,既然你都失去了一条腿,那么 一定要捞回些什么,否则亏大了。可是,你不知道,失去了一条腿,你放弃了才 是大赚,坚持才是大亏。因为这门有害的事业,最后的结果,本是要把你送进火 葬场的化尸炉里,烧你的肉肉的!   不买3D有近一个月时间里,司马求不错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身心轻松,他不再 夜夜睡不着,被每天早晨看号时吓个半死了!   但是,他内心很痛!像有一把大锯子在锯他的肉那样让他感觉血肉黄飞,疼 痛无比!   回首过去,一场恶梦!   可是,他竟然在这恶梦里睡了一年多时间!   他的三年工资,是被无情地吞啮了!   而且这笔巨债,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   他天天痛着!   愁着!   忧郁着!   有一天,当他在写一篇劝世人要用幽默态度对待困境的文章时,他自己好像 也突然得救了。他竟然轻松一笑,内心没有了垒块!   他想,如果用乐观的幽默态度来对待这件事,不光看买3D的不好的一面,而 看好的一面,也是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至少感受了这真正痛并且让人快乐的过程!不是也有过中了上万元的快乐么? 可能有的人活几辈子都无法体会这种快乐呢,而自己,好英雄!特别是当时,自 己真是威风八面呵!   还好,是买的福利彩票,而不是买的其他彩票,因此也不全是赌博的性质! 司马求不错想,他相信自己损失的几万元不会全用在残疾人身上,也许,有四分 之一用在彩票站的工作人员身上,有四分之一用在官员的吃喝上,有四分之一用 在官员的贪污上,即使只有四分之一用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兄弟姊妹上,他 也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让司马求不错最高兴的想法是,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他对中国的福利事业 有点贡献。若不是这种办法,任他自己是一个县委党史研究室的正科级主任,一 个口口声声想为世界人民作些贡献的幽默作家,自己的调子唱得再高,也只能是 一个对中国福利事业一毛不拔的虚伪铁公鸡!   23、   结束了疯狂买3D的日子,司马求不错把心思全用在幽默的创作上,不知不觉, 竟然写出了几十篇幽默小说。他感觉,宁静的日子真好。   转眼到了十月,全县四处都在闹换届的事了。于是,司马求不错停了写作上 的事,把全部身心用在了换届这事上。他知道,自己现在陷在了这么深的困境中, 惟一能救自己的办法,就是交流到广播电视局去。他对楚天雄嘴上说的是想去当 副局长,内心是望着局长那位置的。最后,真只是当了副局长,也满足!   等内心的一切苦难解决了,自己坚决专心沉在幽默的创作中去。留给孩子一 百万元,不如自己给中国或者世界的后人们留几十幽默文章。写作上的事,永远 是最大的。   十月初,在县里召开了第一次换届大会后,司马求不错马上给苏大海写了一 封信去。   在这封信里,司马求不错终于说出了自己上次跟他借那么多钱,是做什么了。 就是想交流一下,去当广播电视局的局长。当然,他没有对他说当副局长也可以。 他给苏大海预算了一下他当五年广播电视局局长的收入,他给自己估算了50万元, 一年10万元。然后,他图穷匕首见,要苏大海再给他的卡里划3万元。他对他说 此后再不借了,上任一年后,连本带利付他10万元。   他给苏大海写了他上次给他的那个中国银行里的信用卡卡号。   司马求不错感觉自己实在不好再面对苏大海说这事,甚至打电话都觉得难为 情。于是,他把这信,用了一个特快专递,给他寄了去。   五天后,苏大海给他打电话说,坚决支持工作,3万元已经转到他的卡上去 了,祝他成功。   他决定再给楚天雄送一次礼。   显然,这次再送给楚天雄钱,显得他太俗气,也太普通了。他想给楚天雄送 一件比较别致而又珍贵的礼物。   他取了一万多元,来到了市上很大一家珠宝工艺店里,通过讨价,他订做了 一件五斤重的纯银艺术品。   他要求店里在十月底必须完成这件作品,因为十一月,换届就正式开始了。   十月底,他在店里如期拿到了这件作品。   十一月三号下午,也是星期一下午,他来到了楚天雄的办公室。他把一件一 尺多高的礼品盒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对他道:“诗人,我送你一个小礼品。”   楚天雄笑道:“什么东西?”   司马求不错道:“我最喜欢的俄国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雕塑。”   楚天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道:“真的么?快打开让我看看。”   司马求不错很高兴楚天雄的高兴。阿赫玛托娃是诗人们最喜欢的女诗人,她 的爱情诗,非常打动人。但是,在他们这一代诗人当中,除了读过她一些诗歌, 的确不知道她是什么长相,这就是楚天雄感兴趣的原因。   司马求不错把雕像打开放在楚天雄那三米多宽的桌子上,楚天雄失声叫道: “真漂亮!”   司马求不错道:“纯银的。”   楚天雄拿了拿,道:“多重?”   司马求不错道:“五斤。”   楚天雄道:“太奢侈了!”   司马求不错道:“又不是纯金的。”   他对司马求不错笑笑道:“我就要你送这么大一个纯金的!逼死你小子。”   司马求不错也大笑起来,道:“我找了许多资料,作了这样一个设计,不知 道你喜欢不喜欢。”   楚天雄细看这纯银的雕像,真的非常漂亮。   她有着修长的身材,蓬松而又飞扬的长发。她的脸非常漂亮,是俄罗斯美女 的那种,只不过她脸上没有笑容,非常忧郁,因为可怜的阿赫玛托娃一辈子都处 在对情人的苦恋中,就也就是她的爱情诗为什么写得那么美那么痛的原因。司马 求不错把她的上身大胆地设为半裸,下面才是飘浮的裙子。她的胸显得非常性感, 左边的那个赤裸的乳房,巨大而又浑圆,奶头坚挺地在那立着,让人产生无穷想 像。但是,她右胸上,却没有乳房,很伤残的样子,像是做好后再被人敲去过, 而敲去过的地方,却没有修饰一样。   楚天雄指着右乳的地方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大一处败笔?”   司马求不错道:“却不是败笔,是我故意这么设计的。”   他道:“残缺美?”   司马求不错道:“不仅仅是残缺美,还有其他的意思。”   他笑道:“还有什么意思?”   司马求不错道:“这要你猜了。应该说,这个地方的缺陷,是这件艺术品最 具有诗意的地方。”   他笑道:“那我要想想了。”   司马求不错道:“那你同意收下了?”   他道:“嗯。妈的,谁叫我是诗人?你小子会琢磨人。不过不可能放在这, 我要拿回去,放在书房里。不过,这个缺陷到底表示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只好想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司马求不错在心里笑, 他想,对于楚天雄来讲,这就是缺陷。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个缺陷表示的实在意 思就是,他省下了一笔钱,一个俄罗斯女人的大乳房是多大一块银子呵!   于是,楚天雄把雕像装好,放进了铁柜子里。   俩人坐下,楚天雄给他泡了一杯茶,道:“喝吧,有人送给我的,说是3600 元一斤的茶叶。”   司马求不错笑笑,喝了一口,也没品出什么香味。他道:“真他妈香,这是 什么茶?”   楚天雄道:“我也不知道。”   司马求不错道:“当一个县长,有人送如此极品的好茶,要是你当了市长、 省长,真不敢想像你会吃到些什么。但有一样肯定是我能想像到的。”   他道:“什么?”   司马求不错道:“你要吃烤乳孩,都是能办到的。”   俩人一阵大笑。然后,司马求不错对他道:“上次我送你的剧本,你看过几 页没有?”   他道:“全看了。”   司马求不错笑道:“写得很臭!因为最终是一个剧本也没卖出去。”   他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写诗歌,现在写幽默,什么时候你又研究过写剧本? 我看你在上面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许多地方都非常精彩。”   司马求不错道:“研究和创作共用过三年时间,写了四十集电视剧,三个电 影剧本。可惜一个也没卖出去,当初也就是知道剧本能卖大钱才去弄的。后来我 才知道,我绝对不是这方面的料,所以,浪费了三年时光,后来全放弃了。”   楚天雄道:“你虽然成不了国家级或者世界级的大编剧,但是你这本事,我 县不用,却是太可惜了。”   司马求不错笑着对他抱抱拳道:“我也渴望能给全县人民做点事。在一个县 里生活了几十年,也只有这么想了。但是只有楚哥,才能给我这惟一的机会。”   楚天雄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送掉了这件纯银艺术品后,司马求不错心中无限地踏实起来。他知道,一个 县长在换届中肯定有权利定几个位置,即使郝书记再霸道,也会给他几个位子让 他定人的。那么,他就有希望了。他想,也是因为楚天雄是自己的诗友,只是象 征性地花了这么点小钱。要是不认识,一切从陌生做起,他再花几倍这样的钱, 也许都是丢块小石头去堵长江。   十五天后,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惊得他差点晕倒地上。   县长楚天雄在千佛山失踪了!   他开始不信,习惯幽默的他,以为别人是在幽默楚天雄。   但是,晚上县里的新闻,播的就是县上领导、警察、千佛乡乡长带人在千佛 同上寻找县长楚天雄的新闻!   司马求不错顿时急得要死!   千佛山,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都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地方。   千佛山地处三个县的交界处,纵横都在二、三百里之间。海拔近4000米。因 主峰唐朝修有千佛庙而得名。   山里有大熊猫、黑熊、金丝猴等几十种珍稀野生动物。   公元1935年,蒋介石为了阻止毛泽东等人带领的中央红军和张国焘带领的四 方面红军会师,派重兵进行阻拦。徐向前带领红军,就在千佛山上阻击国民党部 队,双方在此激战73天,各投入了几十个团的兵力。结果是,近十万红四方面军, 在徐向前成功的阻击掩护下,涌出北川峡谷,成功地与中央红军会师。   千佛山,红军长征史上有重要的一篇!   公元2000年前后,县里发展旅游,县委书记成功地将市里一个投资集团的资 金引到了这里。三年投了3亿。开山那天,省委书记亲自来取剪彩。   但是这千佛山开山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上万人战死在这里的原因,老是出事。 游客失踪或者死亡的事,一年总要发生几十起。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陈镇长失踪案。   那是才开山的一个星期。那天,陈镇长带着他镇上的几个朋友,到山上玩。 因为上下是一百多里的游程,所以,其他的人都表示不想再走了以后,陈镇长游 兴仍浓,而是继续往一个山上的主峰走去。因为上了那个主峰,几千亩竹海,就 可以一览无余了。   两小时后,他没有下来。   打电话,电话响着,但是无人接听。   四小时后,还是没下来。再打电话,已经是盲音了!   等了一晚上,他也没下来!   于是,镇上的人报了案。因为才开山,失踪的又是镇长,所以这事弄大了。 来了二百多警察,一百多群众,前后找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找到陈镇长。   更奇怪的事,看不到陈镇长丢弃的任何物件。   寻找了十天没有任何消息后,官方宣布,陈镇长永远失踪了!   并且陈镇长的失踪,在几年后的今天,都没有任何一点消息。对于陈镇长的 失踪有几十种说法,但是每一种说法都难以让人信服。   司马求不错急得要死地想道:“怎么一个堂堂的县长,屁股后跟着那么多人, 也会在千佛山上失踪?”   后来,司马求不错才明白了楚天雄失踪的具体情况。   那天,他陪省纪委几个领导,上千佛山玩。在上山去看杜鹃王的时候(这棵 杜鹃王树长得要几个人围抱,在全国也是罕见),他让秘书带着省领导从正面上 去,他一个人从侧面上去,说要和他们比赛一下,看谁先到。省上的领导说不安 全,不让他一个人去,他说没事,他说他和秘书走过几次侧面这条道。秘书点点 头。于是,他一个人从侧面往上爬。而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在这几里上山路中, 失踪了!   一个县长失踪,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惊动了省、市的大事。县上成 立了县委副书记牛书记为首的寻找小组,给他派了一百个警察,二百个当地群众, 不惜一切代价要找着楚天雄。下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马求不错什么都不顾了,来到千佛山上,见着牛书记,自告奋勇地要加入 到找楚天雄的队伍。   牛书记道:“司马求不错主任,有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够了!你 回去吧!”   司马求不错道:“找楚县长的事,的确与我好像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与他 的关系不同。”   牛书记道:“什么不同?”   司马求不错道:“我与他不是一个县长与一个部门主任的感情,而是一个诗 人与另一个诗人惺惺相惜的感情!”   牛书记只得同意道:“那好吧。”   司马求不错与其他的几百人在山上一直找了十天,没有找着与楚天雄有关的 一丝痕迹!   而他比其他的人更瘦!   眼比其他的人更红!   声音比其他的人更嘶!   是呵,因为在找楚天雄的过程中,相信几百人中,不会有一个人像司马求不 错那样用真正的感情在找人!   十天后没找着,找着了也是死人后,牛书记宣布找人结束。牛书记带着大家 下山后,司马求不错一连三天还留在山上,住在农人守庄稼的窝棚里,继续找楚 天雄!   他相信一定能找着他!   千佛乡的万乡长陪着他,但是,却一直在劝他下山。万乡长道:“你别楚县 长才失踪,一个伟大的幽默作家又再失踪。”   司马求不错红着眼对他道:“我不会失踪的!”   万乡长道:“县政府那么多部门,没有一个部门的主任像你这么对楚县长好 的。所以,你真让我感动!”   司马求不错几乎是嘴内干涸无声地道:“我与他不是一个县长与一个部门主 任的感情,那是一个诗人对另一个诗人的感情!”   而他内心终于像山洪暴发般狂吼道:“楚天雄,日你先人哟,你死到哪去了? 老子像一个久困大海孤岛铁狱中的苦人,倾家荡产在你的豪华客轮上定了票,渴 望你早日开来将我从这孤岛铁狱中接走。可是,日你个祖先哟,你这艘豪华客轮, 在途中的海上,是死进百慕大去了?还是被日寇或者德寇的潜艇击沉了?!”   24、   楚天雄失踪的当天,就由常务副县长钱县长主持县政府的工作。   中国就是人多。   许多领导在位上的时候,自作多情地想,这些工作离开了他,其他人怎么会 做得好,其他人水平那样差。但是结果往往告诉这些自作多情的领导,离开了他, 让他不信任的人水平比他差的人再来做那些工作,往往比他做得更好。   钱县长主持工作二十天了,楚天雄也没有任何消息。他的家人、朋友,都没 有他的任何消息。他的失踪,已经是世界上铁定的事实了。他注定不会再出现在 这个世界上了!   司马求不错想,楚天雄,你死到哪去了呢?   对于楚天雄的失踪,县内流传着几个说法。   一种是雌性野女人背走说。这千佛山的后面,就是阿坝高原,那后面就是青 藏高原,所以,传说这里有雌性女人。传说旧社会的时候,就有人看见有棕毛野 女人,据说还背走过当地的男人。如果是雌性野女人把这个男人背走的话,显然 她是为了解决自己的性饥渴或者生育问题。   司马求不错想到如果这是真的的话,可怜的诗人、县长楚天雄同志,必然不 会屈服野女人的淫威。如果野女人性子大发强暴了一个文明社会的诗人,那他将 是多么的悲惨!   一种是掉进石洞说。这千佛山多的就是花岗岩石洞,有时一个洞往往有一两 百米深。而洞的上面,盖着几千年堆积的竹叶、树叶,你看不见任何危险。但是 你一踩上去,只叫得一声,就像日本鬼子掉进了地洞中一样,乱石就是凶狠的游 击队。   一种是大蟒吞食说。当然,千佛山的确有大蟒,水桶粗的大蟒,许多过去的 人看见过,现在的人看见过。司马求不错的想像是,也许楚天雄一个人在走时, 真的有一条大蟒,从不知道的石洞里闪电般伸出头来,将他一口咬住,然后把它 吞进了肚里?蟒这家伙,休道是人这么天生长条形的美肉可以让它吞下,就是一 头死牛,它也可以张大嘴巴吞下,然后让自己的肚子中鼓出一个大自己身体几倍 的包!   但是,司马求不错更愿意相信楚天雄失踪的最后一种说法。   那个陈镇长,说半年后有人在香港看见过他。据说他将自己管的几百万元农 业建设资金卷走了,所以有人说陈镇长其实是在香港享福去了。   楚天雄的失踪,也有人这么说。也有人说可能是去香港了,而且还说,千佛 山上可能真的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往香港!   为什么司马求不错愿意相信楚天雄去了境外这种说法呢?   楚天雄失踪前的一个星期,市长被双规了!   被双规的市长,据说是远在千里外的重庆某地,秘密关着。   市长在这个市当了十几年的副市长,一届市长。而且,在他被双规的时候, 他还只是兼着市长,其实他已经是市委书记了。   据说市长的被双规,与钱、女人和枪有关。   楚天雄所以能被派到这里来当县长,完全是市长的推荐。因为楚天雄在市长 当副市长时,一直是他的副秘书长;他当市长时,楚天雄虽然没有当着政府秘书 长,但是,市长在外视察时,全是楚天雄陪着,为市长提着包、拿着茶杯。   楚天雄是在市长当市委书记前的半年时间内,下派到这来当县长的。如果不 是市长的支持,他是不可能的。因为县长完了肯定是县委书记,而县委书记,就 可以进入市委常委,当副市级。一个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干一辈子,也不可能进 市委常委的。   所以,大家都悄悄说,一定是市长双规后,楚天雄作为市长的心腹,胸内装 着天大的秘密。他不消失,省纪委在他那里肯定能找到突破口。他的消失,才会 使一大串急得想上吊的睡不着觉的领导,才能一下子宁静。   除此之外,楚天雄的失踪,没有更好的解释。   司马求不错心中突然涌出说不出的绝望。   他知道,新的市委书记早就上任,市长的被双规绝对属实,楚天雄绝对不可 能再出现了!   楚天雄失踪的二十多天后,心中万般惆怅万般郁闷的司马求不错,走进了福 利彩票站。他不是来买彩票的,他只是路过。只是因为心情太糟糕,这里又投下 了他那么多的爱与恨,他走进来看看。   小解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手却在不停地打着彩票。他对她只能惨然一笑。   他在那里看近期出的3D号,他想看出909没有,没有。出09二码没有?也没 有!他知道,他不买3D,是对的。不然,他不知道现在在这条路上死得有多惨! 佛语那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觉得好像是专门对他说的。   突然,小解说:“好了,朱大爷的1000注双色球,终于打完了。”   司马求不错看着她,问她:“有人买了1000注双色球?就是2000元?”   她道:“嗯。”   司马求不错道:“下这么重的注?”   她道:“而且他买的只是一个蓝号2!”   司马求不错心中突然一动,道:“真没有想到,我离开这彩票场才没几天, 你这里就出了新人!”   她道:“这个新人可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   司马求不错道:“哦?老板?百万富翁?”   她道:“老板?老农民。他天天骑自行车在市上一个小厂里打工,一个月有 五六百元工资。”   司马求不错吃惊道:“他疯了么?”   她道:“人家朱大爷说,他自己必中五百万元,所以才肯这买。”   司马求不错真想仰天大笑,然后道:“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必中五百万元呢?”   她道:“他精通周易八卦,周围都叫他神算子呢。”   司马求不错心中好像明白了。看来,小小彩票,把全国各种聪明人、高智慧 的人都调动起来了。他是觉得一个普通的老大爷,不可能有这种胆气。但是,谁 敢说自己必中五百万元?   司马求不错问她道:“他中过么?”   她道:“怎么没中?”然后,她指着墙上双色球英雄榜中的一张彩票道, “这是他第一次来买彩票中的。那次,他只花了40元钱,先对了五个红球,得 200元。但是那天是星期天,要再摇一次蓝号,他又中了蓝号,对五红一蓝就是 3000元。所以,他第一次出手,就中了3200元。”   司马求不错看那票,果然小解用红笔大大地写了个3200元。   司马求不错道:“太有意思了。以后呢?”   她道:“从那以后,他就经常来了。他每次蓝号都只买一个,像今天只买2, 1000注的蓝号都只买2。”   司马求不错点点头,他突然觉得这老大爷是高手。只买一个蓝号,中了就是 5元,1000注就是5000元。如果1000注中再中几个红号呢?五百万元真不是梦!   小解道:“以后又中了几次蓝号。一个月时间,他就在这里中了一万多元!” 小解把朱大爷的中奖彩票一一一指给他看。   司马求不错在心里想,这样中五百万元的机会就大!看来这老家伙真是一个 顶尖高手!他道:“我很想会会他,向他请教!”   她道:“六点,他下班就要来拿彩票。”   六点,朱大爷果然来了。司马求不错以为他必是仙风道骨的样子,谁知道, 朱大爷就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背有点驼,一身寒衣,脚上穿着一双解放牌胶 鞋!他的自行车,最多只值30元钱。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是富人!司马求不 错心中突然有了勇气,心想,连这样的老家伙都敢放手一搏,何况他这么高智慧 的人?   小解道:“朱大爷,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彩票高手。”   朱大爷走了上来,小解指着司马求不错对他道:“他是3D高手,曾经在这里 中过3万多元哟。他的纪录现在也无人打破!”   朱大爷道:“我不买3D,那个价值不大。同是2元一注,这个可以拚五百万 元,那个最高才1000元,傻瓜才买那个。”   司马求不错脸上一红,道:“今后要向你多多请教买双色球的事,中了忘记 不了你的大恩。”   朱大爷道:“希望都发财。”   朱大爷拿着票走了,下决心不买彩票了的司马求不错,突然觉得朱大爷太伟 大了!他敢这么拚,他为什么不敢?何况,拚中了五百万元,唉,什么广播电视 局的副局长,楚天雄,全成了狗屎!双色球好像突然成了他人生的又一希望。何 况,有这么个高人在前面开路!于是,他对小解道:“我今天也买蓝号2,但是 我要比朱大爷更科学,我红球买复式。9个红球一个蓝球是168元,我买十个红球 一个蓝球,十加一,420元!”   小解道:“这样中五百万元的机会当然高。”   司马求不错道:“你为什么不对他建议这样买?这样更科学些。”   小解道:“他怎么会听我的?哈哈哈!”   真是神了,第二天,双色球蓝号开出的真是2。可惜,司马求不错只对了3个 红球,所以他只中了一千多元钱。如果中了四个红球,他就要中五千元左右。要 是对了五个红球,他就可以中2万多元。   手中还有苏大海划在卡的一万多元钱。他想,这是人生可以得救的惟一希望 所在。可以搏一搏,如果搏对了,一切就解放了!难道,老天爷会看见他这可怜 的苦命人不救么?   好像一切到了司马求不错这里,都马上变得不顺了!   过去,朱大爷买三期蓝号,必中一期。现在,在司马求不错悄悄跟着他买后, 朱大爷买了八期,都没有中一个蓝号。朱大爷在此中的奖,闪电般就没了。但是, 他仍然非常自信,每次还是买1000注,即使他只付100元现金,小解也愿意给他 赊1900元。   再两三期不中,朱大爷就欠小解5000多元。小解突然不赊给朱大爷了。这可 急坏了认为自己必中五百万元的朱大爷,他八方借钱,现钱与小解交易。不过, 现在朱大爷买的只有100注左右了。   司马求不错自然比朱大爷冷静。他知道朱大爷这种买法,是疯子似的拚命买 法。他不买单注,而是买复式,有时是420元的十加一,有时是900多元的十一加 一。显然,复式比单式更容易中。司马求不错知道,他不需要几个五百万元,有 一个五百万元就行了。不,有一个二等奖,有几十万元,就行了!所以,朱大爷 在十期不中蓝号的情况下,亏了一万多元,司马求不错却只亏了三千多元左右。   司马求不错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这一天,朱大爷在站上等司马求不错。司马求不错到后,他悄悄对司马求不 错说:“今后必出蓝号12,多买一些。”   司马求不错问小解,道:“是不是?”   她道:“我今天都支持了他900注。”   原来,朱大爷今天又买了1000注,但是他只借到了200元,就是100注的钱。 小解又赊给了他1800元。司马求不错问她道:“你怎么会支持他呢?”因为私下 小解对他道,她是绝对不会再给朱大爷赊帐了,她跟朱大爷要了十几次,欠的钱 一分没给。他哪里有钱!   小解道:“他今天肯定要中。”   司马求不错奇怪地道:“为什么?”   她把报纸推过来给他看道:“他长期研究彩报上的谜语诗,研究出的蓝号, 经常中。上次出这个谜语诗的时候,蓝号出的是12,所以,今天这个诗出后,肯 定蓝号是12。”   司马求不错听了,一脑子的狐疑。这个可能么?   彩票报上的谜语,都能说下一期出什么号?扯蛋!   但是如果不信,为什么连小解都同意给她赊号?他知道,小解对彩票号还是 很有研究的,有时猜一、二个号,非常准确。而且,小解也知道朱大爷欠了她多 少钱了,朱大爷还不起,就是她个人亏了,要给老板赔的!   司马求不错起来,去看了看双色球近期出的蓝号走势,今天晚上,的确像要 出12的样子。   司马求不错再偷偷瞟了瞟朱大爷,看着他满头的汗,脸上坚定的神情,他突 然觉得朱大爷是对的。司马求不错感觉朱大爷的对,不是说他会猜对,就是从慨 率上讲,朱大爷这么长时间没中一次了,他肯定会中一次的。   所以,司马求不错对小解道:“我打个十二加一,蓝号12。”   小解道:“那可是1800多元哟。”   司马求不错把皮夹子的钱全拿出来,对他道:“这是2000元。我的意思是, 我要打两倍,余下的1700多元,我也赊着。”   小解收下2000元,飞快地给司马求不错打了十二加一,这张彩票可是3700多 元哪。   12个红球司马求不错是在听了朱大爷的建议和自己的感觉后,买的。他想, 只要蓝号对,中四个红球,就有二万多元奖金。如果万一中了五个红球,那应该 是有十万元奖金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大海的8万元就可以全还了,他就彻底解放了!   司马求不错心惊肉跳地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一上班,他打开电脑一看, 蓝号根本不是12。而他的12个红球,也只对了3个。就是说,花了3700元,一分 钱也没有中奖!   奇怪的中,他心中竟然没有痛!   痛得太多了!   他只是猛掴了自己的脑袋一阵巴掌。他想,他信什么神算子朱大爷的谜语诗 解?那报纸上的谜语诗,根本就是他妈的瞎扯,是办报人的游戏节目之一。那上 面的诗,怎么解释都可以。大家都自以为是地去猜,自然有瞎碰上的一回。报纸 是大海,那谜语诗就是海上虚无的战舰,朱大爷叫他们俩人站在战舰上去拚搏, 俩人怎么不石人般直通通沉进大海?   朱大爷从此在彩票站上消失了。小解说,他都能躲掉这近8000元的债么?而 司马求不错想,可怜的朱大爷,在哪去找这么多钱来还?   朱大爷消失了,但是朱大爷的精神好像还鼓励着司马求不错继续奋斗。他觉 得,买复式双色球,其实还是可以一试的。   这个不像3D那样,中了也只是小中。万一运气好,2元,六个红球一个蓝号, 就可以中五百万元。何况,他的复式双色球买法,他感觉他也摸到一定的规律了。   他选了个蓝号15,想一直买下去。   因为蓝号15,也像3D中的某个冷号一样,一直在冷着,而且已经冷了一百多 期了。他相信,这个15,近期肯定要出。   他想国家即使真能控制彩票号,也不会控制双色球。因为双色球是把资金分 完。记得上次出了22个五百万元,奖池的一亿多元,当期全分光,每个应该得五 万元的一等奖得主,大家都只得了四百多万元。   所以,蓝球15近期必出!   手中可用的钱还有9000元左右,他想,买复式,由小到大地追这蓝号15。一 要确保这9000元一分钱不损失!   他用的下面的买彩公式:   第一次:十加一,420元。若中蓝号,最低奖金1050元,赚630元。   第二次:十加一,420元。若中蓝号,最低奖金1050元,赚210元。   第三次:十一加一,960元。若中蓝号,最低奖金2400元,除去三次所有成 本,赚600元。   第四次:十二加一,1860元。若中蓝号,最低奖金5000元左右,除去四次所 有成本4200元,赚1000元左右。   第五次:十二加一,1860元。若中蓝号,最低奖金5000元左右,除去五次所 有成本6000元,亏1000多元。   第六次:……   他想,也许不会买到第六次的。难道冰上那个猎人的一幕忘记了么?人呵, 有时还真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而且,这当中,万一中了四、五、六个红球呢?   所以,司马求不错坚定地买着。他想,楚天雄失踪了,他的生活陷入了绝境。 这9000元钱,再陷进去,也没什么。而万一起死回生了呢?   有了钱,他再不需要什么工作了,那时,当县长对于他来讲也没有意义。他 想做的事,不是当官。   如果中了五百万元,他第一件事就是辞去工作。   税后不是有380万元么?   他给妻子马琳留100万元,一个跟作家受了这么多年穷的女人应该幸福。   给县作协捐50万元,设个文学奖。   给县中学捐100万元,每年帮助20个考上大学的贫困生,一人一万元,用完 为止。   自己再去买100万元的房子出租,作为今后人生的生活来源。   然后,余下的几十万元,他带着,去北京各大学读作家班。他想在北京呆十 年,主要是学习、请教、交流。他觉得他的文学作品老是上不了层次,与他思想、 艺术、知识、生活上的准备都还不够。他必须要北京去厮混,也许,最后才能找 到感觉,才能写出高境界的文学作品。   司马求不错想到这里,内心就高喊:“值得一搏!搏死了,也心甘!”   残酷的是,司马求不错买了五期,蓝号15还没有出。   司马求不错咬咬牙齿,在第六期,十二加一买了两倍,3700多元,还跟小解 赊了700元的帐。不知道怎么地,他买后竟然一身轻松。他觉得今天蓝号15一定 会出。   回到办公室,他诗兴大发,写了一首诗:   渴望一个妖精爱上我   这是一个性感的女妖精   她的甜笑包含温柔与善良   妖精的眼   如两道月亮般的闪电   无阻地掠走了我的灵魂   从此我的灵魂系上了铁链   走在花瓣铺垫的绿荫道上   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在鲜花掩遮的石洞中   我们忘情亲吻   这一切可以抵销   我在俗世间数十年种种疲倦的追求   我要这个女妖精   深深爱上我这个超级败家子男人   我会和她去大城市   办一份我钟爱的幽默刊物   刊登的幽默文章也许是极棒的   但是杂志年年都是奇惨   都在赔大把大把的钱   我要妖精欣赏我这赔钱   我要她对我说   哥哥  好帅的哥哥   那些幽默文章真是美极了   重要的是你让世人看到了   至于大把大把的赔钱   是太小太小的事情   说罢  这美丽的女妖精   从老树洞里   给我掏出大把大把的金子   那夜,他一个人悄悄来到河边,跪在河堤上,请求空中伟大的力量保佑他今 天晚上首先中蓝号,把9000多元打回来。如果打了回来,他永远离开任何彩票了! 他更请求空中伟大力量,保佑再中四、五、六个红球!   但是,第二天他一看,什么都没有中!!!   八天后,马琳遍找不着司马求不错,找到县委书记问情况时,人们才知道, 这个县,继县长楚天雄失踪后,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伟大的诗人作家司马求不 错同志,也失踪八天了!   25、   司马求不错是在双绝望的前提下,悄悄离开龙隐县县城,来到了省城的。   钱副县长正式选为县长。就是说,万一楚天雄在两、三个月再出现后,他也 不可能当县长了。   买双色球,再次买空了他卡上的钱。   现在,能救他命的人,只能是苏大海了。   司马求不错旅馆里给苏大海写了封信。信里的内容是:   他将钱投在楚天雄身上,可是楚天雄失踪了。因此,他的这个投资,完全失 败了。他现在不但无力还他8万元钱,而且,他还要请他再在他的卡上打一万元 进去。五年之内,他不能跟他要任何债。这9万元,他要用一辈子来还。   他最后在信中写道,如果他同意,那么,就给他的手机上发条短消息,有 “好的”两字就行了。如果5日后的27日下午5点前他不给他短消息,那么,请注 意看第二天的报纸,有个跳楼自杀的人,就是他。请将他的尸体运回他的故乡。 谢谢!   然后,司马求不错用特快专递给苏大海寄了过去。他知道,在省城给省城的 人寄特快专递,上午寄,也许下午就收到了。   他在心中道:“真无耻!无论是作为同学还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诗人还是作 为作家还是作为一个县委党史研究室主任的自己,真是可耻到了极点。”   他想:“8万元先不忙还,或许还可以说得过去。你怎么还再要借1万元?但 是,不借1万元,卡上透支的钱怎么办?”   他脸上的笑显得有点狰狞。   信发出后,他现在能否活得下去,就等手机上的短消息了。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还是没有。   第四天,也没有。他的内心非常紧张起来。   第五天,还是没有。他先是无尽的心慌,然后,就是无尽的羞愧了。整个上 午,他都在四川大学旁边的望江公园里转着,内心翻江倒海。   他想,苏大海知道了他这些,不带着人去县城抄他的家,已经是万幸了。哪 还有可能再给他回个信,说“好的”?!   司马求不错觉得,此时,他是不好面对任何一个人:妻子、朋友、同学等等。 天下有几百万条路,却没有他一条生路,他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一死,才能彻底解脱!   的确只有死!   司马求不错在公园里四处转着,开始总结自己的这一生。   他想,人活一辈子,还是作个无能的人好;作有能的人,非常不好。   自己的命开始就不好。农村的苦孩子出生,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还停了几年 学。命不好。人呀,像从天上飘下来的花种,有的孬种,一飘下来,就落在皇家 后苑或者富翁的花园里,孬种却得到一生的好照料。像他这么精典的种子,偏就 一下落在一口废弃的粪坑中!   命也好。正因为苦,所以在学校读书非常刻苦。高中毕业,近三百个高中生 才考上了三人,他还是考的第一。如果不是农村那段艰苦的岁月,他绝对不可能 考上学校进入城市。   进入城市,命又不好起来。正因为经过艰苦岁月的生活夹磨,所以,总想对 国家、民族做些事。身在一个县,却志在天下二千多个县,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 不作百里之才,要作千万里之才,是他的志向。当一个科级局长、县长、市长、 省长不不稀罕,当一个作家才会对世界有贡献。内心的狂妄建立在虚无的1000层 高楼上,说出这些豪言壮语的嘴,简直就是一张巨大的烂猪嘴。   命也好。司马求不错记得,他工作之初,他说他想当个作家。一个文笔非常 好的老同志对他说,你这一辈子,能在省上的报纸发表巴掌大一篇文章,都非常 了不起了。十几年后,他发表了一百多万字,非自费出版了三本幽默原创著作, 那是多少个巴掌大的文章呵?命怎么不好呢?自己的高中母校,这几十年,仅是 留学美国的博士就过百,可是,诗人作家还只出了他这么一个。而且他还是作家 中的作家,是幽默作家呢!   几千年历史中的许多东西,都是相同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有才能,他总是渴 望被用,能多为国家做些事。   某几百年中,运气好的才子,被用了。   某几百年中,运气不好的才子不用,他们的胸内大多数都装着孤愤。   才子中,也的确有太多的怪物。像李白就是怪物嘛,你写诗就写诗呗,你要 高力士给你脱个鸟的鞋子呀?记得《国史补》中有文记载了唐玄宗初见李白的故 事。唐明皇初见了李白,看他仙风道骨的样子,太潇洒了,让他一个皇帝都觉得 蔫下半截。所以李白走后,皇帝对高力士道:“此人因穷相也。”于是心里决定 终生不用李白这人。事实上,李白你有才,见了皇帝何必那么张狂呢?你不应该 做得仙风道骨的样子,作为天下最好的诗人之一,你一定在皇帝面前得意洋洋得 不得了,让皇帝在你面前都觉得蔫;你应该化妆一下,让自己灰头土脸,最好让 皇帝闻着你一身都有大粪臭,那样皇帝同情你就会重用你了。   这等怪物不被用,几千年的人都举手同意。   可是,他司马求不错,是一个既有才能又忠诚又知礼的非怪物呀!   真是孤愤!   不被用的人,总想自己走出个道道。天下的才子,最大的困境不过是穷而已, 钱而已。有了钱,才子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于是自己,可怜的司马求不错呀, 你去挣钱。你以为自己绝顶聪明,去买彩票。你本是在第五层地狱,想冲出第一 层地狱,结果一下被打入了第十七层地狱!   若自己进入城市,就选择作个无能的人,现在也很幸福。什么为国家、民族 作贡献,丢到毛坑去,自己就平庸而过,没有才能就不会想到去世界上显示。为 占了别人一点小小便宜而快乐一、两天,于是天天想着占别人的小便宜,这多快 乐?   这样看来,无用才是有用,有用才是无用,多正确呀。   你看那山上的树,长得丑陋弯曲的树,才是最有出息的。在它的后面,与它 一起长的那些树,根根笔直,向世人说,我多棒呀。结果,上山砍树的人,把它 们一一砍走了。到了现在,那些根根笔直的树,早就不见了,只有这根丑陋弯曲 的树,还好好地活着。   弯曲丑陋才是真正的美呀!   司马求不错走过了薛涛井,然后又想道,人这一生,要学真本事,真能赚钱 的本事。学这么个经济管理,一开始就让自己走入了人生的死胡同;再由经济管 理去搞党史,简直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只要在政府部门做事,离开了政府部门, 学经济管理的立即就成了啥本事也没有的无牙大老虎,结果只有饿死。   正因为学的是假本事,不像医生或者律师那样的有真本事,甚至没有一个阉 猪匠的真本事,所以一进入各级政府部门,就像一只蜂蛹一样,一生都只得呆在 自己那小小的格子里,动弹不得。   因为自己学的是假本事,出去像一只太肥的鸭子,丢在水中也会沉进水里淹 死,所以也不敢丢了这工作,出去自己闯天下。于是,一辈子都在恨这碗粥钱, 可是又离不了这碗粥钱。   只有穷死!   12:10分了,苏大海还是没有发来“好的”短消息。司马求不错想,他肯定 是不会发的了。司马求不错现在想想他对苏大海做的事,只有羞愧,只有怕他去 抄他的家,不敢有任何奢望了。   难道当初高中饭盒里多的那半边饭,和最后吃得满嘴都是猪屎臭的猪大肠, 就值现在的9万元钱?   绝对不可能!   司马求不错作了最后的选择。   中午,他选了家上好的饭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他还特别为自己买了瓶五粮 液酒。中午喝了一大半,还剩一少半在瓶里。   他知道,他会喝完的。   他走进了一家打印店,叫打字员打了几句话,然后,他速印了一万份。   他朝一栋最高的楼走去。   一边走,一边喝手中那少半瓶五粮液。突然,他还想去福利彩票站看看。于 是,他打了个的,让司机把他拉到任何一家福利彩票站上去。   下了车,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墙上的公告。他想看一看,那09组合和 909出来没有?双色球蓝号15出来没有?   没有出!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喝五粮液,一边嚎啕大哭!   惊动了买彩票的人,大家围着他。一个老大爷问:“同志,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哭!   有人道:“你看他喝着五粮液,哭,肯定是中了大奖,高兴得哭嘛。”   司马求不错一听,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有人拉他道:“可能是亏惨了,在此伤心。有多少人亏得想抹脖子想上吊! 你亏了多少?”   他站了起来,抹抹泪道,道:“不说了,不说了,对彩票的爱与恨,三天三 夜也说不清。”然后,他大哭着走出了福利彩票站。   司马求不错终于站在省城一座二十层高的大楼顶上了。   他虽然有些醉意,但是头脑非常清楚。他能喝一斤多呢,这一瓶五粮液,对 他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看了看手机,上面还是没有短消息,更没有“好的”两个字。   他知道,他只有选择跳下去了。   苏大海的这8万元先不管还不还得起,眼下两家银行透支的各五千元,就逼 得他只有走死路。   司马求不错也想过,不管多苦,坚强地活下去。万一今后写出了畅销幽默小 说,行销全球呢?那是多少百万元的事,死了,不是亏大了?   他在内心冷笑一声,知道这根本就是做梦。   现在文坛上最流行的这是神鬼仙怪等小说,各大网站进行小说大奖赛的时候, 不是这些神仙鬼怪得奖,就是性小说得奖。有一部得了一家著名出版征文大奖第 一名的长篇小说的名字就是《洞穴坎坷史》。哪里轮得到他的幽默作品?他写一 辈子,怕也不会出现一篇幽默作品的标题就是女人的阴道。   他那么好的幽默长篇小说、幽默散文集、幽默理论集,寄出版社,全是退稿, 退稿。参加和种网络大奖赛,更是泡也不会鼓一个。点击率排在前十位的,全是 玄幻与青春性小说,哪轮得到他这半蔫老头子的幽默?他的幽默,可能是走不到 那一天了!   就是严肃文学,又能怎么样?许多所谓一流的大作家,写的小说多是远离现 实的东西。里面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或者就是混血儿,或者就是性功能强大弄 死无数女人的中国北方公牛……,想追风都不行,真是郁闷!   不是郁闷,真是绝望!   绝望呵!!!   死了清净!   他看了看手上这一万份纸传单,上面印着几句话。他想,当他把这一万份纸 张从这高楼下丢完全以后,丢的时间控制在5分钟内,然后就跳下去。   不跳下去干什么?   欠这么多钱,赔不起的!而且,欠这么多钱,不怪别人,更不怪国家,只能 是自己个人的责任!如果选择了过平凡的日子,他现在一切都是好好的。   唉,他一生都是光明磊落的,他死后也绝对不会欠国家的钱。他知道,在得 知他的死后,县财政会发给他十一个月的工资,加抚恤费等,有一万多元,可怜 妻子马琳是得不着这笔钱了,这笔钱能够补齐欠中国银行和工商银行的钱。   不跳下去做什么?那么好的五粮液都喝了,这是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在最美好的酒中死去,要去喝无尽的苦酒熬日子么?   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高楼的边上,站很长时间,让下边的人发现,然后警察 大批赶来。如果有警察内的谈判专家与他谈一、两个小时,他自己放弃了死的坚 定信念,走回了生,像一条癞皮狗那样活在人世,光荣不再,全是耻辱,那才是 最大的丢人!   他看了看手机,那上面仍然没有任何短消息。   于是,他开始撒手上的传单,让它们飘飘地飞下这二十多层的高楼下去。相 信,有五分之一的城里,都会飞去这传单。   一万份传单撒完,竟然只有三分钟时间。   他再次看了看手机,上面仍然没有短消息。他知道,手机里还有几十元话费, 绝对不可能停机的。   而此时,全城的人都卷入了下班潮中,全城都是嗽叭声,自行车铃铛声。   他把手机的电池取了,取出卡来,甩下了大楼。   然后,他一展双手,从二十层高的大楼上跳了下去。   耳边全是风,头发向后吹立了起来。内心全是失重的巨大感觉。他的嘴内不 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声音。这当儿,天下最不怕死的英雄嘴里也会发出 这种声音,不是怕死,而是人的本能惊叫绝望之叫。   小时候,在他乡村放自家的五只鸭子,那些鸭子,懒得走那长长的山坡,五 只成年下蛋鸭,总是在山顶上一展双翅,尽到了下面的河里。   此时,他也想像自己小时候放的那些鸭子一样,飞下去。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可能要快些,因为自己的翅膀不像鸭子那样长满毛, 自己的翅膀而是两只手,只是两只肉棍!   司马求不错急速地摔到了楼下,摔在了下面的水泥地面上。   司马求不错内心突然涌出一种剧痛,这种痛在胸部爆炸,直挤进脖子,直冲 向他的鼻腔,让他的鼻腔剧烈地发酸发麻。   他想叫一声,但是,这叫只在内心涌出一半,就闪电般消失了。   他扑在地上,血从口、眼、鼻、耳、嘴里流了出来!   大量的传单这时才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其中一张,正落在司马求不错已经 死亡的背上。那传单上写着:   为何同是国家公务员,   强势富如皇宫,   弱势穷如公厕?   为何同为党与国奔驰,   不用猎豹之长腿,   却用河虾之短足?   为何各级用一把手,   不用思维健康者,   却用神经病妄想狂?   苏大海坐的飞机,在机场徐徐降落。   他才从澳大利亚参加一个国际医学讨论会归来。   第二天,他走进办公室,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司马求不错的特快专递。他看了 看信的内容,马上给司马求不错打电话。   自从他知道司马求不错用这钱去跑官后,他想他会支持他到底,二、三十万 元都可以。他可从没想过要司马求不错还他的钱。   因此,他想打电话给司马求不错,想对司马求不错说,8万元不要了,再给 你2万元。官也别跑了,专心写你的幽默去。   司马求不错的手机传来的话是:“你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大海急忙叫人找来28日的晚报,他四处寻找,果然找到了司马求不错的尸 体照片!   这时是31日上午9:13分。   26、   司马求不错失踪后,寻找他的不仅是他的妻子马琳,还有组织的郑副部长, 因为他要带司马求不错到新的工作单位去报到。   在司马求不错失踪的这个星期里,县内发生了两件重大的事。   县委郝书记在全体县级机关党员大会上,讲了一次党课。这是近几年没有的 事,参加的人包括了县级机关的全体党员,有三千多人到会。   在会上,郝书记向大家透了他治县的底子。   他不再搞任何形式的创新的工作,绝不再铺摊子,他的重点就是全力做好新 县城的招商工作。新县城不准再建任何形式的办公楼,没办公楼的单位,挤入2 万平方米的行政大楼里办公。没有税源贡献的企业及投资在五千万以下的企业, 不得进入新县城,以消除对宝贵土地资源的浪费。他想不伤民,不扰民,重在养 民,养民应该是这个县的当务之急。他在任期间肯定做不出任何可以看得见的政 绩,不会得到提拔,所以,他准备在这里干到退休,争取多为这个县做点实事。 他在市委党校当教授期间,教导过他的学生,为官一任,只应该为那个地方付出 些什么,而不是带走些什么,他想在此身体力行自己的这种说起来简单其实非常 不容易做到的思想。   其实,郝书记原来心里并不是想这么搞的。但是,他在深入调查了解了汪世 子把他举在墙上的原因后,他受到了强烈震憾。再综合了县情后,他知道,这么 搞,只对他一个人没利,对大家却是非常有利。但是他决定这么搞。   全体党员听得一片叹息。   26日,换届的第一批名单终于出来了,而且大得出奇,涉及到全县278名正 副科级领导的变动。大家都是在没得到任何谈话通知及消息的情况下,突然知道 了自己的变动的。   在这个大变动的名单里,出现了下面几个令人非常舒服的情况:   所有的乡镇党委书记,都进行了变动。其中三分之二调入了县级部门当一把 手。那些富镇的党委书记,调入了县上的穷局。而那些贫穷乡镇的党委书记,他 们都以为只会调入县级大局当副职,因为这个县历来都是这样用人的,结果,他 们却调入了县上的大局当一把手。   用人所长,避人之短。凡是与此相矛盾的领导都作了调整,教育陈局长的调 整当然是首当其冲的事了。   县上的副职,四十五岁左右的,仍然可以到乡镇当书记、镇长。在过去,像 这么老的“老人”,想也不敢想这些事,因为他们多在准备退休的事了。   而在乡镇工作的副职,有七十多人进了县级部门当副职。过去,乡镇上只有 党委副书记,才有可能调回县上。副镇长大家都知道是干重活的,一般都只有在 乡镇上干到退休。现在大家突然也可以回到县级部门当领导了,有的还是进入财 政、人事、劳动、交通、建设等有权有势的部门当副职,这对乡镇上所有的副职, 都是一种巨大的鼓励。   司马求不错也在这次大变动中作了工作调整——他被任命为宣传部副部长, 协助部长做好全县教育文化、广播新闻、旅游发展等工作。   可是组织部找不到他了。   始于2006年冬, 完成于2007年春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