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freedns.us)(xys-reader.org)◇◇   钱   作者:花椒   清晨六点钟,当消防车呼啸着穿越这座城市时,军子的媳妇萍正趴在厂里值 班室的桌子上睡得有点迷糊,她被同伴叫醒,看到自己家的方向正火光冲天。   萍回到家,眼前她熟悉的小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成为火人的军子走到哪里 哪里就会燃烧。他看到萍时还来得及喊一声:萍,快走,不要再回来。萍冲进火 海,毫无意义地扑打着军子身上的火,很快她也燃烧了起来。开始她还想拉着军 子冲出去,可后来,火势越来越猛,他俩站在燃烧的中心,萍向军子跟前靠了一 下,有气无力地说:这样挺好的,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军子坐在一家酒吧里比较暗的角落里,桌上放着一杯橙汁,橙汁的颜色在变 幻的灯光下成了血红色,看上去有点狰狞。军子不断地用手转动着杯子,看那鲜 红的颜色。有一个男子在舞台上声嘶力竭地唱着“弯弯的月亮”。他唱得非常投 入,头摆来摆去,全然不顾下面已经有许多人发出了嘘声。军子很专心地听那个 男子唱歌,有点欣赏,还有点羡慕,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勇气和信心该有多好。 可是他没有,不但没有,而且连活着都觉得无趣,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还有 什么意义。   他坐在这里都觉得奢侈,这里的椅子和桌子都是要钱的,这杯橙汁价格更是 贵得离谱,几乎花去了他半个月的生活费或英子一学期的学费。而且那个男服务 生一直盯着他,好像一眼就看出了他口袋里只有一杯橙汁的钱。过一会就走过来 很客气地问一句:先生,您还要点什么?每次这时候他总会红着脸说:暂时先不 要。酒吧里的灯光很暗,但服务生还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用有些鄙夷的眼光看看 他,然后走开。那种鄙夷会停留很久,但军子硬挺着,眼睛看着酒吧的别处,还 装出很悠闲的样子,那个服务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军子下岗已经一年多了,上班时拿着210元钱,下岗后只拿着80元钱。这是 90年代中期,下岗在我们这座城市刚刚兴起,打工的地几乎没有,下岗就等于失 去了工作,没有了生活来源。这一年多来,军子一直靠着80元钱养活他和上小学 的妹妹英子。萍早在半年前就离开了家,搬到娘家住去了。萍不是个虚荣的女孩, 也不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但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她总是听从于她的父母或者 是他。在结婚前,军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完全取得了萍的芳心,萍是那种一旦爱 上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的那种人,有一度他们俩的小日子过得非常幸福,萍很善 良,对军子的妹妹英子非常好,总是想着法子给英子做好吃的,英子很喜欢这个 嫂子,而且她不叫萍嫂子叫的是姐,像亲姐一样。   军子下岗半年以后萍也下岗了,一个月也只有80元钱,是萍的父母找人替萍 找了一个在厂里值夜班的工作,一个月能多拿100多块钱。条件是,萍必须离开 军子回娘家住。   萍临走时说:军子你好好跟厂里说说,回厂上班吧,上班了我就回来,咱俩 还在一起。   可厂里已经破产了,工人都回家了,连机器都卖掉了,军子回到哪里去呢?   军子开始还努力地找人想着调个工作,调工作后,他就去找萍,让萍回家。 但工作一直没有调成,帮忙的人告诉他,现在到处都在精减人,像你这种没有一 技之长又没有学历和文凭的人,很难调。军子有些绝望。   过了没多久,有人告诉他,萍和一个开矿厂的男子好上了,那男子很有钱, 家里出租着一幢小二层楼,一年的租金就有好几万。再以后,萍的父母公开告诉 别人,萍将要嫁给这个富人了。说这话的人还奇怪地问军子:你和萍到底怎么回 事,离没离呀?   军子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但是他来到酒吧想喝一点东西,这里的一切应该 都带有酒味和醉意,他不能喝酒,但可以借着酒的味道让自己醉一次,借着周围 的烟气让自己也醺醺然过一个瘾。他买不起更贵的东西,一杯橙汁是最便宜的, 看上去很好看,味道也很不错,就是太贵,简直跟抢一样。军子不知道这杯橙汁 喝完以后,他还有没有勇气再看到英子,一个连学费都出不起的人还有什么脸给 英子当哥哥。   忽然,军子看到萍和一个男人走进了酒吧,后面还跟着萍的父母。萍还是他 的萍,还穿着他结婚时买的那件铁锈红的外套,看上去显得有些旧,但依然掩饰 不住她的漂亮。只是萍此时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她根本没有看到军子。那个 男子很年轻,看上去比萍年轻,身子不断地晃着,好像得了晃晃病,但手一直搭 在萍的肩上,不时地挪动着。   军子心底深处的火山快要爆发了,火山那灼热的气息他已经感觉到了,而且 出汗了。他喝了一口橙汁,橙汁已经喝完了,他只是用杯底的残液沾了一下干燥 的嘴唇。他想站起来去拉萍,把萍从男人身边拉开,领着萍回家,再也不要她在 别的男人面前轻浮地笑。   萍的父母对那个男人非常殷勤,脸上挤满了笑,那笑的模样是军子认识萍这 么久以来从未见到过的,他觉得那是一种谄媚,是一个人见到了梦寐以求的财宝 时才会出现的表情,而他从来没有过财宝,所以也从没有得到过那种谄媚,现在 他甚至为此将失去萍。   他浑身的血液快速地涌动着,好像就要冲出血管喷溅出来,他快要撑不住了, 猛地,他站了起来。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军子的怪异,依然笑着喝着并快乐着。   军子快步走出了酒吧,站在大街上。与酒吧里热闹的气氛不同,街上很安静, 夜深了,人们都回家睡觉了,远处的家属楼陷入一片黑暗中,好像里面没有一个 人。军子决定去那里散散心或碰碰运气。   军子第一次的战利品是352块4毛钱,外加一部手机还有一张存折,为了能从 存折上取到钱,他顺手把那个人的身份证也带出来了。   清晨,他很早地守在银行里很顺利地从存折上取到了21000块钱,这是很大 的一个胜利,从他懂事起好像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从银行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 那些钱时,他很冷静,甚至向那个小姑娘笑了一下,小姑娘看到他的目光时有点 呆呆的,脸红了,然后低下头数手中的钱。   他身上装着那些钱,去电信公司开通了手机,现在他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了, 手机在那个时代还是很昂贵的,是一种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有了手机,军子觉得 自己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像那些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一样,他咧开嘴大笑了 一下,只是他的嘴里没有金牙,有点底气不足。他用352块钱买了一套西装,买 了一条领带。上午十一点钟,他回到家里,把20000块钱存在了他从前的一件旧 西装的内袋里。然后他开始洗手做饭,英子上五年级,十二点二十就回来了。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吃饭时和英子说着话,英子说学校里要开运动会,让每 个同学交50块钱,发一套运动服。英子说完话,大概觉得哥哥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马上笑嘻嘻地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要那套运动服,也不参加运动会,我们老 师肯定就会给我借一套,我短跑那么好,要是不参加运动会,那我们班得损失多 少分啊。她说完后自己哈哈笑着。军子被她的快乐所感染也笑了,但是,笑完了 以后,军子从口袋里拿出50块钱递给英子说:哥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点,你拿去 买运动服吧,你那件衣服都穿了多久了,也该买套新的了。   英子惊奇地看着哥哥,问:你怎么还有这么多钱?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吗? 军子点点头,英子就兴高采烈地站起来蹦了一下,跑到里屋去了。军子看着英子 欢快地样子,自己也感觉心情很好,原来钱真的能给人带来快乐。   他决定晚上去萍家,给萍买一套时装,一套化妆品,给萍的父母各买一套保 暖内裤。看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开门的是萍的母亲,她看到焕然一新的军子愣了,军子赶忙堆满笑容说:妈, 我来看你们来了。丈母娘看着军子手中的大包小包,并没有露出热情,冷冰冰地 说:看我们做什么,我们有什么好看的,脸上又没长花。军子呆了一下,手中的 一个包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东西,萍的母亲唉哟了一声,说:你哪里来的 钱买这些东西,该不会是偷的吧。军子捡起了一个袋子,另外一个袋子又掉了下 去,然后是三个袋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军子直起身子来,看着他的丈母娘说:这是我给你和爸买的保暖内衣,给萍 买的衣服和化妆品。那时,保暖内衣刚刚面市,价格还很贵,还属于比较高档的 消费品。果然,萍的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容,马上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袋子,说:哪 一个是保暖内衣,让我看看,我还没有穿过,都说这个东西好呢,挺值钱的吧。 她捡起的正好是那个袋子,她打开袋子,拆开来看,衣服上的包装撒了一地。她 拿着那件衣服和裤子在身上比划着。军子侧身走进了她家的院子里。   屋子里没有人,军子转了一圈,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萍的母亲抱着保暖内 衣裤说:萍到厂里上班去了,他爸送她去了,还没回来呢。并招呼军子:你先坐 一会,我给你倒水喝。军子在丈母娘家好久没受到如此礼遇了,他觉得钱真好。 他准备这个星期再去干一次,如果可能的话,这将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 未来的第二职业,这个职业将为他带来莫大的收益,有了这个职业,第一职业就 显得微不足道了。   丈母娘坐在军子的对面,说起了萍。说这孩子真不容易,要每天晚上去值班, 睡也睡不好,一个月才挣一百多块钱,你又下岗了。这两口子没有钱,日子怎么 过呀。军子忙说:我还年轻,一定会想办法好好挣钱,这不挣了钱,就给萍买衣 服了,萍已经好久没买过新衣服了。丈母娘就笑了:这才是好女婿,男的一定要 想办法养活老婆,不然嫁男人做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你放心回去,等萍 下班了,我给她好好说说,让她回去一趟,这孩子,拗着呢。   军子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非常轻快,心快乐得像要飞起来:原来有钱是这么好, 早知道何必遭那些罪。他想起那些数羊的不眠之夜,不禁笑了,那已经是过去式 了,他的生活将揭开崭新的一页。   萍回到家中的那个清晨,军子也刚刚到家。他正坐在床上点数着战利品,萍 忽然掀门帘进来了。军子有些慌乱,来不及将那些钱和存折拢在一起,只是呆看 着萍。   萍看看床上的钱,又看看军子的脸,她往前走一步,用手指着床上的东西说: 这钱是哪里来的,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听得出,她非常意外而且有 些害怕。军子忽的一下从床上蹿到了地下,跪在萍的脚下,抱住萍的腿说:萍, 你以后别离开我了,这些钱都属于你了,这是我给你挣的钱。萍使劲地抖了抖腿 说:你先给我说,这钱是哪来的?军子一迭声地说:我挣的呀,我上班挣的呀。 英子说:那存折呢,存折也是你挣的吗?军子一把把床上的三张存折抢在手里说: 这是我的工资折子。英子说:你的工资折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你给我看。   军子把折子塞进怀里,搂住萍说:萍,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抱住你了,以 后别再离开我了,我以后给你挣很多很多钱,让你过世界上最好的日子。萍先在 他的怀里挣扎了几下,但慢慢地也就软在了军子的怀里了,毕竟,两个人已经很 久没有在一起了。   军子太累了,一夜没有休息,给英子做早饭,又和萍相聚,这些都太多地耗 费了他的体力,他静静地躺在萍的怀里睡着了。萍却还醒着,虽说值了一夜的班, 虽说和军子在一起费了些劲,但是她很有精神,有些事情久久地徘徊在她的心头, 让她无法入睡。   她从军子的衬衣口袋里拿出了那三张存折,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名字,都很陌 生,她一个也不认识。她想叫醒军子,想问个清楚,但是又有点不忍心,摸着军 子的额头感到心头阵阵莫名的酸楚。   她不愿意离开军子,无论有多穷多苦,她都能够忍受,可是,她忍受不了父 亲和母亲的唠叨,他们一再地让她离开军子,并三番五次地给她介绍对象,这让 她觉得羞耻。她还是一个有夫之妇,就在四处找对象。她知道周围的人已经在开 始看她的笑话了,她一再地劝父母,她的事情她能够做主,她选择的生活她能够 忍受。可是,母亲听她说了这些话后寻死觅活的,好像萍再和军子在一起生活就 是要他们老俩口死。萍是父母唯一的女儿,她有责任让父母过好日子,而不是连 累他们。她离开了军子,拿着换洗衣物从自己的家里搬到了父母的家里。   这一走,就是半年多,今天,萍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她熟悉的家。可是, 她这次不是回家,只是一个过客,甚至在心里她把这次见面看作是一次幽会。   看到那些存折和一堆钱,萍忽然有了一种马上要失去军子的恐惧,她甚至已 经预见到军子被抓走或被人打死的那一幕,她无法想像失去军子以后的她将会如 何生活下去。   她抱着军子的头泪流满面。   军子被泪水浸湿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萍,用手抚着萍的脸庞 说:萍,你怎么了,你哭什么?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深深地向军子的脸上吻了 下去,军子也热烈地响应着。他们好像两个不知饥饱的孩子一次次地在床上翻滚 着,那个床终于支撑不住这惊天动地的摇晃,而轰然塌陷了。   他俩停在床的中间愣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两个人的身子都陷在了床的里面, 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从里面钻出来。军子站在床的旁边看着那些碎片说:这真是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床都知道我有钱了,要求换新的了。萍笑着依在军子 的怀里把那三张存折递了过去。   军子拿着存折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萍,萍正坦然地看着他,然后轻松地甩 甩手说:你不是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咱们下午去买床吧。军子高兴起来,他 抱起萍在屋里转了几个圈说:好,咱们下午买个最大最漂亮的床。   晚上,军子和萍和英子正坐在家里的那张新床上打扑克,萍的母亲来了。她 走进来,看也不看军子,只是对着萍说:东西呢?萍忽然惊慌起来,她觉得这一 天和军子在一起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最真实的谎言。   她死命地抓着包说:妈,我不离婚,你让我留下吧,我想和军子在一起,我 是他的老婆。   母亲一个耳光打在了萍的脸上,然后抢过萍的包,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离婚协 议书扔在新床上,对军子说:萍是来给你送这个的,你别再做梦了。说完拉着萍 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婚协议书上有萍的签名。萍的字写得不好,歪歪扭扭地。军子不相信那就 是萍带来的,萍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两张纸。   萍的母亲如幽灵般地站在军子的背后,指着那两张纸对军子说:你签上吧, 我们家萍已经跟你过不下去了,她要嫁给别人了,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军子有点想不通,怎么钱也不灵了呢?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吗?为什么萍的母 亲还要这样对他呢?那天去萍家的时候,她母亲笑得那么灿烂,说得那么好,怎 么转眼这一切都变了呢?萍今天来,不是回家,而是来和他离婚的,这是怎么一 回事?这怎么可能呢?   军子看了看母亲的身后说:萍呢,我要见萍,我要亲眼见到她签字。萍的母 亲说: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你以为萍心软,一见你又下不了决心。实话告诉你 吧,萍早已经找好对象,那人比你长得好看,钱多了去了,而且都是正经挣来的。   军子说:妈,我现在也有钱了,我一定会让萍过上好日子的,比世界上任何 一个女人都幸福。   萍的母亲笑了,那是一种鄙夷而嘲讽的笑,她笑着说:你那些钱哪来的,是 不是偷来的?你在哪上班能挣那么多呀?你们厂子都破产了,你骗谁呀?我到公 安局去告你,你不但要和萍离婚而且还要坐牢,你想过没有?   军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萍的母亲这句话击中了他!是的,他是一 个贼,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公安局会来抓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钱又怎么能给萍 幸福呢?   他慢慢抬起脸来,看到萍母亲那张胖胖的笑得有点变形了的脸,正在很轻蔑 地看着自己,这种轻蔑从他和萍结婚的那一天起就魅影般地追随着他,像一个恶 梦使他无法摆脱。   他想,恶梦最终会结束的。   军子站起来笑着说:妈,你先回去吧,这个放在这里,我签好后给您拿过去 行吗?萍的母亲马上满脸笑容:这就对了,你签了后,你放心,你的事我给谁都 不会说的,你就好好地过你的小日子吧。   萍的母亲走了,军子从旧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了他这些天来所有的收获: 35000块钱。然后他去了一趟英子的学校,给英子开了个转学证。晚上,英子回 来的时候,他把钱装进了英子的书包里,对英子说:吃完饭后,我送你上姑姑家 吧。军子从小失去了父母,这个姑姑也不是亲的,只是他们的一个老乡,过年的 时候互相有来往。   英子很高兴,跟着哥哥去了姑姑家。姑姑已经退休了,一个人呆在家,看到 英子来玩,也很高兴。军子把姑姑拉到一边,指着书包里的钱对姑姑说:姑姑, 你们这的教学质量好一点,我想把英子转过来,这些钱放在你这儿,就当英子的 学习费用和生活费用吧。姑姑说:这么多钱,怎么用得了?军子看了看正在高高 兴兴吃苹果地英子说:慢慢用,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他把开好的转学证交给姑 姑说:转学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出趟远门,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家里。姑 姑说:你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英子的。   军子回到家里时已经十点多了,他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来看电视。有一个很酸的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人公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军 子很冷静地看着,没有任何感觉。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穿好衣服带上那把尖刀 出去干活了。   他进了临街的旧楼里,白天他来过这里,知道这五楼的左边门住着一个女的 和一个五岁的男孩。看样子他们很有钱,女子经常开着一辆豪华的现代轿车出出 进进。军子已经踩过好几次点了。   他从门里走进房间时,看到那个女人搂着小男孩睡得正香。他从女人的耳边 取走手机时,女人动都没有动一下。然后,军子拿着女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提袋 来到了客厅里。借着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线,他看到女人的手提袋里装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的全是钱,看厚度应该有两万块钱。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运气总是这么好。他把信封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 把手机的后盖翻开,取出了电池装进衣袋里,把手机壳扔在沙发上。他站起来很 从容地走出了女人的房间,并且随手关好了门。   军子来到街上打了一辆车,直奔丈母娘家。在车上,他看了一下表,现在是 午夜两点,丈母娘和老丈人睡得应该很香。是啊,这将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睡的 最后一个觉了。   第二天清晨,两个老人的屋里,人们看到那么多的钱,像从天上飞来的一样 撒满了床上和地下,老人血肉模糊的脸和凝固在床上的血,此时都压在钱的下面, 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freedns.us)(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