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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鼠记

　　安楚雄

　　自打搬进现下住的这间屋子，俺就算是和鼠类结了怨，至今已十数年矣。因
为是住一楼的缘故，加上又舍不得阳台内外的一片绿，所以阳台就没有封，未料
竟给鼠类大开了方便之门。
　　鼠类差不多是随俺一起住进来的。起先，半夜三更听见衣柜里有窸窸窣窣的
响动，晓得老鼠上门了。就扯亮灯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折腾，结果是俺的瞌睡跟
老鼠们一块跑了。数次折戟沉沙，已是恼羞成怒，加上深夜看个电视，鼠类也会
鬼头鬼脑地窜出来偷窥，几乎没拿俺当个活人，真正气煞俺也。然而俺此后精心
组织的几次进攻收效甚微，毕竟鼠类与人为伴，算是近朱者赤，竟也学会了游击
战略，人动它藏，人疲它扰，有时穷追猛打眼见贼鼠穷途末路了，却突然峰回路
转，让它钻进洗衣机结构复杂的机件中或者是冰箱的缝隙处，简直把“投鼠忌器”
这一典故给用活了，俺只好徒呼奈何。后来俺调整了战略，在完全掌握了鼠类的
活动规律之后，来了一着请君入瓮：入夜后先将其他房间不留一丝缝隙地关死，
仅留厨房一处洞开，一旦发现鼠踪就虚张声势，鼠类狼狈之际，只好慌不择路地
窜进厨房，而狭小的厨房早已布置成了战场，杂物通通清除掉了，鼠辈至此无异
于自投死路。此时俺方优哉游哉地执鞋板而入，关门打鼠，数只幼鼠先后被痛毙
之，肝脑涂地。嘿嘿，鼠与人斗，后果即如斯也！
　　哪知鼠类进化之快出人意料，在几次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之后，鼠类对
满院播撒的香喷喷的鼠药一概不闻不吃，视若无物。加上毒鼠强这样的必杀技又
不能使了，鼠类日渐猖獗，大白天也敢到院子里散步，俺经常能在阳台上看见一
硕鼠携数只幼鼠顺着花坛沿儿溜达，实在是惬意悠闲的很。这还不说，鼠们此番
已洞悉俺的手段，深谙屋内不可久留，每每窜进来后一掠即走，只遗几粒鼠粪为
记，显然是有备而来，端的是防不胜防。眼见鼠类百毒不侵，大行其道，俺只得
另辟蹊径，寻思找些原始点的、如今的新新鼠类还没见识过的玩意儿，或可一击
奏效。于是满世界奔走，终于弄回了一个铁丝网制成的鼠笼，并一反被动灭鼠的
常态，制订了主动出击的战略，把捕鼠的据点设在阳台上（不敢设在室内，主要
是怕引鼠入室），笼内高悬火腿肠、鲜肉之类的食品，还涂抹鸡精等香料诱之。
这一招“返朴归真”果然了得，新新鼠类纷纷上当，彼时俺几乎是每隔一肉天就
能捕到一只老鼠，大小通收，一时战果辉煌。
　　怎么对这些束手待毙的恶鼠处以极刑，俺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经在某书中见识
过的一记辣手，其做法是把大颗的海盐粒塞进老鼠的屁眼，再用两颗黄豆堵上，
然后放其归窝，据说被动了手脚的老鼠因为盐粒拉不出来，痛苦难耐之后会发疯，
见啥咬啥，可直袭鼠巢以鼠灭鼠，堪称以毒攻毒之典范。但俺每见笼中之鼠莫不
呲牙咧嘴斗志昂扬，垂死之相极其凶恶，倘按此法操作委实有些心虚和恶心，只
好采用水淹法，连笼带鼠一齐摁进水池里，这样既没有棒杀法的血腥，又不会留
下气味和血迹引发后来之鼠的戒心，还能目睹鼠类求生不得的最后挣扎，极为快
意，实属一举三得。那些日子里，每逢灭鼠之时，院子里的孩子们就雀跃围观，
几成固定表演节目，偶尔没有收获，孩子们也跟着失望。如此月余，遂得完胜，
几乎将盘踞在地下架空层的一窝老鼠一网打尽，产生了强大的震慑效果——其后
一年多，鼠辈们都不敢打俺的门前屋后过，视此为畏途禁区。在这场战役中取得
的宝贵经验，俺还多次对外推广，不过反应平平，未必是鼠类也建立了信息交流
系统，这进化也太快了吧？
　　俺的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这两年来鼠类虽说造访并不频繁，但仍然在俺
的电脑桌留下了随处大小便的劣迹，虽未有直接损失，但无异于蔑视，大异于常，
有点上门挑衅的意思了。然而这帮鼠辈现在是笼诱不成、下药不吃，宁肯在垃圾
堆里翻捡食物，却连孩子们掉到地上的蛋糕水果都一概质疑拒食，显得经验十足，
来去自如。看样子，与鼠类的恩怨怕是一时难解的，少不得再花费一番功夫和脑
筋了。当然，俺就不信，要是大家真发扬出与天斗、与地斗、与鼠斗其乐无穷的
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会连这些蕞尔鼠类都对付不了?!
　　还是走着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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