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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轻之重
——关于昌耀的四个节章
 
作者：章治萍
 
 
　　题记：我相信永恒的东西都隐藏在平凡之中，那些超越平常的“存在”，如果再以绝望的形式回归到毫无重量的生命经验中，那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一

淫沙夹裹着古老的语病在最轻的荒原上抒写最重的历史。
这便是您给我最初的印象：那些崩离的生灵
于毫无妖艳之嫌的风景中四处祭奠着他们的亲人。大青海
我的青海，英雄的大青海，静静地宛如一头裸奔的藏羚羊
以人们陌生的态度和形式，静静地等待着陌生的猎人
静静地呻吟并幸福地碾压最有个性与品味的玛尼石
在所有聪明的鹰匍匐在永天恒地的时候，惟有他耸立着
如同那些耸立着的伟大的主
或者
那些被主叫唤过的蜥蝎和一直被奚落着的词

我看到太阳深处的狰狞。看到英雄
在残忍的空气中温柔地呼吸

二

这便是你踉跄的慈航伏在主的肩头剧烈喘息的缘由
更甭说还有尖利的怜悯之箭镞，朝着你最为脆弱的所在
咬下了几十年的压迫。当经典的戏剧令我们麻痹
历史并不因麻痹而能够重新开始，这便是我们的过错
我们雄壮而荏弱的牛群，也并不会因我们的轻蔑
而停止敲击被压迫的家园。人们隐约触到寒冷
在寂寞中感觉绝望，并在绝望中种下绝望
或者
那些被主祝福过的蝼蚁和一直被放逐着的芨芨草

我看到太阳深处的狰狞。看到英雄
在残忍的空气中温柔地呼吸

三

是的，威胁并不能在错误的季节绽放谁的灵魂
关键是猝不及防的奇袭，总是咆哮来海啸
和许多并不灵巧的咒术，以及并不能承受光芒的光芒
是的，那些无法逃脱的时间，在惊骇的照耀下
永远延续着他的生命。如此诡秘的昭示
分辨不清谁雄谁雌，衡量胜负趋势的那只熟悉的手
是如此的鬼魅而矜持
或者
那些被主呵护过的婴儿和一直被寻找的骨骸

我看到太阳深处的狰狞。看到英雄
在残忍的空气中温柔地呼吸

四

我不会忘记不断被狙击和追杀的水在绝望中濡染过一切
这过程盈实的章节，蕴藏一瞬间隽永的决斗
当一切饱满的希望凋零成冢，死者步入现在的死
活者走向未来的死。我想，此时没有英雄；此时
不会有炽热的清泪洒上挽联；此时，
乾坤不会挪移来微妙的情景……我想人们不会得意。我想
被光芒围裹住的空茫不会围裹住角落间的璀璨。孰重孰轻
抵达终点的诗行对主题肃然起敬——逐渐淡漠进行着的交媾
天也就自然亮了
或者
那些被主预言过的速朽和一直蒙骟着的理想

我看到太阳深处的狰狞。看到英雄
在残忍的空气中温柔地呼吸

2006年6月7日于碧苑飘尘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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