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在沧州的那些天   Tansir   木木(化名)是我曾经的女朋友。原来的时候曾经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她 对我很好,但我终究觉得和她不合适,后来就离开她了。但我常常想念在一起的 那些日子,外加感觉自己伤害过她,所以虽然分手,还一直保持联系。后来一个 暑假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讲自己去了沧州。和以往的少言寡语的性格相比,这 次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声音充满了乐观和对未来的渴望。她说自己找了一份 工作了,给大红鹰集团做销售。而且对未来两三年的预期做了非常细致的描绘。   再后来她又让我去看她。我知道她还一直想着我。同时觉得漫漫的暑假也确 实太闷了。觉得还是去看看她吧,当旅游一次。或者也可以从她的工作里找一些 经验来。毕竟,就业形势好紧张的。她还说自己赚了很多钱,我什么花销都不用 带。于是我带着好些憧憬,买了去沧州的车票。   我是晚上到的沧州,刚到火车站就看到了木木和另外一个男青年,他们两个 人一起来接我。木木说这个男青年是她的同事。他们对我很热情,感觉他们和我 们一般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讲了一些沧州这地方的风土人情。我也是那时候知道 沧州是个武术之乡,以前我就从电视剧《 神医喜来乐》里面听说过沧州的"铁狮 子头"。我们是走路回去的,因为他们的住所距离火车站不远。街道看上去很破 旧,他们说因为这里是城郊。我来之前,木木提到他们是给大红鹰集团工作的。 我知道这个集团,很有名气,所以我听她说自己能有很高的收入就相信了。毕竟 是大公司啊,可是一个大公司的办事处怎么会在一个那么偏僻的地方呢?但我也 没有多怀疑。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的光景,就到了一个居民楼里。看上去是个很旧的楼,上 楼的时候我用手碰了一下栏杆,弄了一手的尘土。他们住的地方是顶层,进去了 我感觉很不适应的,像是很多年没有装修过了,过道和洗刷间都黑乎乎的。那是 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个房间里一间住男的,另一间住的是女的。住人的房子 相对要干净一些,但里面都都没有床,地面是由塑料板相互扣合在一起铺起来的, 人睡觉的时候直接铺些被子在塑料板上。每间屋里都有几个人,后来我知道一共 有3个女生和3个男生。还有几个回老家去骗人了。当晚无事,洗了脚就睡觉了。 但是那时候天气很热,又是夏天,蚊子很多,他们都是靠点蚊香驱蚊的。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躺在地上了。打开门一看,哇,几个女孩 都在外边洗刷呢。吓的我又回来了,感觉自己头发乱乱的,脸上也灰溜溜的挺不 好意思的。后来我看人少了,才出去洗刷。结果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很热情的叫我 "老弟起来啦?""老弟睡的还好吗?"说的人热乎乎的,人家说年轻的朋友在一起 比什么都快乐。所以那些生活上的不适应也就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我挺开心 的。等到7点多的时候,一帮人开始吃饭了。饭是一个叫夏凉粉的人做的,她人 看起来挺好。第一顿饭是调的黄瓜,还有馒头,喝的就是两杯开水。一共有六个 人吃饭。一小盆黄瓜就放在睡觉的那间屋里的地上,被子都已经叠起来了,整整 齐齐的放到一个角落里。他们说这种地铺叫"塌塌米"。"塌塌米"我听说过,大体 是日本人吃饭的风俗。可是我太不习惯盘腿坐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吃好。而且我 也很不习惯那么多人共用杯子喝水,万一哪个人有"乙肝病毒"什么的,那启不是 会传染传染很多人啊。我不敢喝水,就把头天晚上在火车上剩下的可乐喝了。他 们让我吃3个馒头,我吃不下,后来硬塞进嘴去的。   既然来了,我主动要求说去看看他们工作的地方。他们也正有此意,结果是 一个挺漂亮的女孩说带我去看看。她主动伸出手跟我说"你好,我叫丁丽云,来 自山东聊城。"我慌忙也伸出手说"我叫张坦,来自山东济宁"。握手,是个蛮不 习惯的事情。然后就下楼了,那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好。我感觉虽然这些人的工 作条件不怎么样,可是精神状态很好,大家也都那么开朗热情。让人很愉快。   在路上丁丽云和我说了很多话,后来她突然问了我一句。她说,"昨天我有 个朋友给我打来电话了,他的父亲得了癌症了,我朋友问我应不应该告诉父亲, 你说我应该怎么说啊?"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会富有同情的说还是不要告诉 了吧,让人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问题是每个刚来的人都 会接触到问题。因为他们传销的本来就是一个依靠骗人来发展的集团,要让每个 正常人变成一个骗人的高手,就要给他们灌输骗人很正常这样的思想。他们会利 用这么一个小故事,让你知道有时候骗人是为了别人好。所以你就可以可以毫无 愧疚的去把你最亲密的朋友,亲人骗过来。在这个集团里住了一段时间,你就会 把骗人当成救人了,根本不会有正常人的羞耻心了。这是丁丽云第一次骗我。   当然当时我没有意识这么深刻。仅仅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遭遇来同情了。丁 丽云很热情,给我印象很好,可能也是因为她长相比较漂亮吧。后来慢慢的,就 走进了一个小路,是一个环境很差的地方,到处是乱七八糟的房子,还有很多狗。 丁丽云说我们的会议室现在正在装修,现在只好到这个地方来开会了。后来我知 道这个是个借口,每个刚来的人都会听到这样的借口,目的是在彻底洗脑以前先 打消一切疑虑。   会议室也是一个破院子,我刚开始还担心自己去了人家的老板会不会不开心。 结果我一进去,就有了一群人开始和我握手。挨个握手,"我叫什么什么,来自 哪儿哪儿",我也只好挨个和他们握手。不过握手虽然热情,握多了也烦啊,所 以到后来有人给我握手的时候,我就慌称"不好意思,我手上有灰指甲,传染给 你就治不好了。"这招真不错,那些人都尴尬的走开了。会议还没开始,那些人 都挨个把自己的名字写到前面的板子上。然后很多人挨个说段话"21世纪的网络 世界,21世纪的大富豪。作为营销人员的我现在免费把自己推销给大家,我叫某 某,来自哪儿哪儿……我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大-家-好。"在说"大家好"三个字 的时候明显都是一个味道,丹田运气,爆破发音。所以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有气 势。然后就是唱歌,其实在我来前,在他们住的地方已经练习过了。夏凉粉先唱 了个"蜗牛和黄鹂鸟"然后我就拿着歌本唱了个"最美"。我唱歌还是蛮不错的,当 时心里也是很舒服。在会议室唱歌前,他们一屋人都喊,"张坦来一个。"有点莫 名其妙的,他们又说,"张坦帅不帅?帅;酷不酷?酷;要不要?要;要什么? 歌;要几个;2个……"就像高中军训的时候差不错,气氛很热烈。不过我对这样 的气势也是比较习惯的,就唱了歌,唱的一般。   唱歌完了以后就可以讲述理论了。课程安排的相当有条理,首先是讲解一些 看似无懈可击的"幂"的理论。然后激发你对财富的热情。幂理论简单来说就是, 一个人发展两个下线,下线再每人发展两个下线,就可以有六个人,以此类推, 发展下线其实是一个非常容易的事情,而且效果很好。其实他们理论讲的并不多, 更多的时间用来进行诉苦大会了。   有个人讲,自己原来在威海的一个酒店上班(这里好多人都在威海呆过)。 是做酒店服务生的。他讲自己当年的境域,好多富人去吃饭,把他叫过来叫过去, 却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看到身边那么多的富人,他知道如果自己永远做服务生, 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在讲自己遭遇的时候,表情非常让人同情。是发自肺腑 的痛诉。然后讲到了变化,讲自己如何在表姐的介绍下,他加入了这个"直销"组 织。成为了主力营销人员。这时候他的脸上又充满了气吐眉杨的光芒,讲自己的 西装多少多少钱,讲皮鞋是如何如何高档,讲自己如何回到威海过富人样的生活。   连续几个人分别讲过以后,我觉得出一点不对来。其实这种诉苦大会的目的 是有意将人分为穷富两个不可逾越的等级。他们那些人普遍相信穷人和富人之间 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的,所以,当自己加入组织以后,一定也要把亲友拉进来, 不然的话等自己富了以后,相互之间关系就会疏远。   我这时候已经看出不对来了。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激动的表情,从他们所鼓吹 的荒谬的理论,从我的理性分析,还从以往看到的新闻报道。我怀疑这是一个传 销组织。这么一想,似乎昨晚的好多疑惑就可以有答案了。我心头开始感觉到不 安,心里开始排斥这样的活动,所以一脸都是不屑的表情,别人全都鼓掌,只有 我低着头。我想起来指责他们,但又不敢。只好在那里干坐。   等了好久以后,我跟丁丽云说饿了,想出去吃饭去。她不想让我走,可能凭 她的经验来说,人呆的时间越长,接受他们理论的可能性会越大。所以多次拉我 坐下和她一起听。他们的会越开越热烈,后来发言的基本上都是学员,但所有人 的言辞都差不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有的人差不多讲到一个同样的故事。大致 是这样的。敬一丹有一次去陕西参访,在一块空地上看到一个放羊的孩子。敬一 丹就问那个孩子,你放羊干什么啊?孩子回答,赚钱。那你赚钱干什么啊?敬一 丹又问,娶媳妇,孩子回答。娶媳妇干什么?生娃。那你生了娃让他干什么啊? 放羊,小孩想了想以后说。   其实这个故事好多人都是听过的。只不过他们将故事的主人公确定为了敬一 丹这位CCTV焦点访谈的大牌主持上,让整个故事更加具有了权威性。在寓意上, 他们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加入他们的组织,那么你的生活将永远像那个黄土高 坡上放羊的孩子一样,一代一代的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而加入组织,做他们的 "推销员",才能跳出这个循环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明明对每个故事都已经很熟悉了。却每次都像第 一次听到的一样,激动、鼓掌、呐喊。声音那么大都让我觉得会把警察引来。又 过了一段时间,我下决定要离开这里了。丁丽云见拉不住我了,就同意我离开了。 木木也跟了出来。在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着装比较时髦的女郎,她们俩说这位是 他们的一个负责人。那负责人还和我握手。   出了他们的院子,我一句话都不说。光走路,心想应该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 地,溜之大吉为妙。木木就问我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我见她这样说,以为她 也对这个组织很怀疑,便试探性的吐露了自己心底的一些疑惑。然后劝她离开这 个地方,木木说很高兴我这么说,说明我还关心她。但她竟然将我对他们组织的 怀疑当成了对他们组织的不够理解,说很多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也是不相信 的。多呆几天就会理解了。   丁丽云也过来劝我,问我对今天的会有什么看法。我觉得跟她不够熟,就没 发表不好的看法。只是说,自己不适合这里,想回家了。我一路上都坚定自己的 信念的,回到住所拿了东西就应该离开,不要再参合了。凭我的脾气,万一那天 火气一上来和他们吵起来就麻烦了。   但回去以后他们全都对我好言相劝。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快就走太可惜了。 说是让木木带我在沧州转转再走也不迟啊。他们说,他们这里向来都是来去自由 的。想什么时候走都是可以的。没有必要那么慌。木木也让我留下。说下午带我 去看看沧州的人民公园。我不想违背木木的请求。我总觉得自己欠她的。而且从 木木跟我的谈话中得知,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来去自由的,心想只要我保持自己内 心的警惕性就可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下午的时候我们坐公交车去公园玩了。去了好几个人。大家都没有提组织的 事。我和木木一起看湖水、看假山、看老树。太阳要落的时候,她叫我回去了。 我们是步行回去的,感觉很远。但是只有路都不用拐弯的,所以非常好记。   由于我和木木有很长的独处机会,我有比较长的时间劝她离开。但任凭我如 何给她分析,都不能改变木木对传销的痴迷。她陷得太深了。我觉得木木被我欺 骗感情就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这群组织还要再欺骗她呢。我变得愈发讨厌她 们。   回到住所,我又一次强调自己要离开沧州。她们见拗不过我,就同意了。第 二天,丁丽云和凉粉说带我去买车票。我就同意了,结果走着走着我就发觉出不 对来了。因为我第一次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大体是是向东走的,而她们现在带我 的路也是向东走。这是距离火车站越来越远的方向阿。我坚决不跟她们一起走了。 要转向西走。我不管她们如何,自己掉头就向西走。我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安排的, 但是有种恐惧感萦绕在我周围。我能感觉到一种阴谋。她们两个见不能带我走了, 只好跟我掉头。走了很长时间以后,来到一个超市门口,大家都累了。我才感觉 一点安心。就叫她们两个进去,我要了一瓶可乐,买了些瓜子,大家在里面休息。   因为我知道她们都不是坏人。所以希望趁这个机会给她们讲讲道理,劝她们 离开沧州。但基本没有什么效果。其实想想也是,只要一开始交了3400元的入会 费,以后就不用再交什么钱进去了,只要在组织里等,再发展几个下线,就可以 坐享其利。这是一个挺简单的逻辑。加入传销集团的人一般家里都不富裕,好多 人是东拼西凑才凑够的会费。既然已经交了钱了,如果不把钱赚回来,是无法面 对家里人的。因此,除非你不入会,只要入了会,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又从道德层面跟她们讲。说欺骗人是不道德的。但她们的"善意的谎言"理 论在她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她们坚信骗自己的朋友是为了让朋友跳出那个" 生娃放羊"的怪圈,是给亲戚朋友指出一条康庄大道。我不禁暗暗对这个集团的 洗脑功力格外佩服。   中午的时候太阳很毒辣,我就放弃了去买车票的打算。晚上又陪木木在街道 上转悠。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和木木已经商量好我要走了,她也不再劝我了。 但在我收拾衣服的时候,突然听见她在门外偷偷的向她的领导汇报我的情况。我 吓了一跳,在这么一个等级森严和半黑社会性质的地方,万一他们组织决定把我 关押起来怎么办。   于是我趁他们不注意地时候偷偷的溜了出去,细细想想,这还是我来沧州以 后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我迅速在街上叫一辆出租车,那时侯兜里只有20几块钱了, 行礼也都没带,想了想以后我决定先去沧州公安局。风驰电掣的,一会就到了, 收费7元。进了公安局我把自己的担心和我所看见的那些疯狂的传销过程讲给了 刑警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但他们不受理。后来他们出了个招,让我去银行办个卡, 让人汇钱来就可以买车票回家。我说沧州的传销团伙有几千人呢,我走了你们就 不管管?两位不语,我心想问了也是白问,先解决自己的人身安全最好。这几天 我接触的唯一一个正常的人就是锦瑟,她是我的网友,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我 于是发短信问她借钱,她很快将路费打了过来。那时候已经快到银行下班的时间 了,能及时取出钱来也真是万幸了。   这时候,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说让我赶快回住所,下午7点的 时候有火车。但是我当时对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信任了,只想着一心离开这个是 非之地,反正这里面的人全是骗子,以彼之矛战彼之盾也应该合情合理吧。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我报案,一会一条短信不断地给我发。我骗他们说我 正在外面玩呢,他们又问我在哪儿玩,我说"我哪儿知道人民公园会那么远啊"。 有一句没一句的,就是为了打发他们的时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逃跑做准备。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坐上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了。他们说木木正在等我呢,让我快快 去找她,我就说好。我知道木木不想骗我,可是她太相信她们的集团了,竟然把 我劝她走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她的领导。而我问她传销内部问题的时候,她却保密 的很好,一点都不透露给我。   等公交车到了火车站。我还发短信骗他们说我正在从人民公园回来。我是希 望他们不要在火车站遇见我。到了火车站买了车票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不 敢在候车厅等。就请求剪票员先给我剪票去月台去等车。检票员知道我是为了躲 避传销集团才离开的,就同意了。到了月台我怦怦跳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火车 6点半到站,我顺利的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我回到学校以后休息了一天。细细想想其实当时自己有点过于敏感了,那些 人也不一定会把我怎么样。传销集团应该最常使用的方法是"洗脑",暴力方法使 用应该并不多。我记得有篇文章就用"感情留人","事业留人"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他们,很确切。传销集团就是创造一个非常温暖的团体环境,然后用美好的未来 来吸引人。加上每天不断用重复的谎言来混淆人的是非观,相当多的人就会上钩 了。   回来第二天我就联系了木木的家人,把她的事情都告诉她家人了。我其实挺 担心她的,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留她自己在那样的地方太危险了。木木妈妈 听了很担心,想赶快把她找回来,当晚,我就和她妈一起上路了。   木木妈其实并不认识我,所以刚开始还是对我有一定戒心的。还要看我的身 份证。慢慢地我讲了一些木木的细节以后她对我的戒心才慢慢解除。那时候木木 有个新买的TCL的手机,但是去了传销集团以后这个手机就由他们的领导管理了。 我们要联系她并不容易。其实,几乎她们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要呈报给领导的。 包括打了多长时间的电话,打给谁了,打了什么内容,都要详细的记录在笔记本 上。实际上,他们的业务大多数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第一个电话讲什么内容, 第二个电话讲什么内容,包括每两次电话之间要相隔几天,都有详细的规定的。 遇到了对方的疑问,应该如何如何回答,也是固定的,或者是集体讨论后给出的 答案。所以一班人都会中招的。   我和木木妈给木木的手机发短信。假装我们对她的处境并不知情。简单的询 问她了一些小事,但是因为手机并不在木木手里,所以并没有回短信。我们就以 此为借口,不断地发短信过去,让木木打电话给她妈妈。过了很久以后才收到一 条回复,说自己还很安全,我们就放心了。   晚上十点多我们上了火车,是一班从南京开往北京的,非常的挤,我就只好 站着。觉得非常疲劳,第二天早晨四点多就到沧州了。那时候沧州火车站很破, 连候车室都没有,我们只好在一个小店里坐着等到天亮。   后来感觉天朦朦亮了,我们两个就从火车站广场那里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木木 住的那栋楼房了。木木妈当时想直接上楼去找她。但我还是拦住她了,我担心到 了他们的贼窝里我们就太被动了,因为他们的人多。说不定还会花言巧语骗了伯 母呢。我就建议伯母和我两个人在楼外面的小屋里等她。   同时不断的给木木发短信,让她给她妈妈的手机打电话。我们的目的是等她 一个人下楼打电话的时候把她叫到一个僻静地地方说服她跟妈妈回家。长时间的 等待有时候是一件利器,也往往最容易让人动摇。木木妈妈等着等着就会不耐烦, 我就只好不断地说服她,让她耐心一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等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我看到木木果然一个人从楼上 下来了。而且直奔电话超市。我抓住这个机会跑了过去拉她跑离了这条宽阔的马 路。木木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七分裤,垂肩的长发,感觉很漂亮。后 来我们登上了一座铁路桥,停了下来。我估计这里应该比较安全了。木木看见我 很开心,我说我是来叫她回去的。但我一直还没有讲她妈妈已经来了。木木问我 为什么要回去,如果是为了爱情她就愿意回去。   我说,恩,就为了我们的爱情。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告诉自己。   谈了好久,木木开心的和我一块往回走了。但是走到那条楼前面的宽阔的马 路的时候,木木突然离开我的手去和旁边的两个女孩说了几句话。但就是这几句 话说过没多久,我惊讶的发现这条路的两头出现了六七个男青年,朝着我走了过 来。很快就把我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我是认识的,我还和他在一间屋子里睡的。 据说是山师大的学生。   这几个人见了我就很凶。质问我为什么骗他们自己跑了。我看是在大马路上, 也不怎么怕,就反骂他们传销的骗子。他们火了,那个山师大的学生飞起就是一 脚,我没防备,就倒在地上了。其他几个人也要动手。那时候我形势变得很被动 了。这时候木木就哭了,骂他们是流氓,还就护着我,还打那些人。因为木木和 他们都很熟了,他们没有动她。不一会的功夫,我的眼镜被打烂了,眼睛、鼻子、 嘴巴上都流了很多血。   我这是又站了起来,朝他们喊,你们人多,我不跟你们打了。然后若无其事 的在路边坐了下来,他们见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都不动手了。木木坐着我旁 边,给我擦血。这下也有好处,可以让她看清这些传销分子的流氓本质了。   过了好一会,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卖鱼的大汉很有要把抱不平的意思。就去他 旁边坐下了,那个大汉黑黑的,估计有180斤重,而且没有头发,手臂上有纹身。 我和他聊天,获得了他的同情。那时候那群传销分子都在不远处三三两两的边说 话边朝我看,但碍于大汉的威慑,这些人始终不敢过来。   又过了好长时间,局势变得平稳多了。木木就决定去拿她的行李和我们一起 离开了。我想,或许没有这一场架,木木很可能不会对这些传销集团死心的。后 来我又和大汉一起去木木住的地方一起收拾行李。丁丽云见了我也不说话,凉粉 还劝我,让我宽心。我自恃获得了大汉的协助,嗓门也大,顺势骂了那些人几句。 他们都不吭声。   以后的事情都很顺利了。木木见到她母亲以后觉得很诧异。我能看出她不希 望我惊动她的家人。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然后我们一起打的去火车站。打的 的时候我犯了个错误。我看到司机是绕了一个圈才到的火车站,而不是直达的, 就说司机是故意绕路多收钱的。其实我是这几天过于敏感了,因为那条直达的路 是条单行线,只能从车站往外走,却不能往车站走的。幸亏司机脾气好,没有生 气,只是解释了给我听。   看样子如果过于谨慎了,往往就把好人当坏人了。估计以前的皇帝们也是用 这种心态来怀疑有功之臣的吧,才造成了那么多的冤案。到了火车站以后就看到 夏凉粉和一个男生在那里等我们,说是给我道歉,也送送木木。我看到那些人和 木木说话都生气,生怕他们又给她洗脑。   回来的时候火车上仍然很挤。走动都不方便。木木乖乖的站在我身边,我去 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因为挨了打,我不知道火气该往哪儿发,就不理她。但她一 点也不生气,就靠在我身边。有一段时间我听见她又提到了"直销"这两个字,就 火冒三丈,当着火车上那么多的人把她的事都抖落了出来。我现在想想真的很后 悔的。但她仍然不跟我顶嘴,仍然是我走到哪儿她跟在哪儿。看到好多人在吃东 西,她就挤过那么多的人去打热水给我泡面吃。   我的心就软了。觉得自己对她太凶了。就让她靠在我身上。慢慢的熬过火车 上的时间。   回家以后木木被她妈妈关在家里了。关了好长时间,我常常打电话给她安慰 她。再后来她慢慢摆脱传销集团给她的思想影响了。再后来她就去了青岛。   我和木木后来又分手了。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