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林荫竹影(外七章)》 文/钱江 初到汉中,有种苍翠的植物一直吸引着我,这就是被古人誉为文雅四君子中 的竹子。   北有褒河,南有汉江,环壁皆山造就了汉中竹子的特殊性。汉中地处中华的 “楚汉”交界上,因此,汉中竹便兼有两者特色,既有诸如井岗山竹的气度,拂 肚竹的幽雅,内芯中又不乏剑竹的正直,毛竹的洒脱。简言之,汉中竹吸附了南 北优势成了竹中“赤兔”。   一直以来,郑板桥先生都是以如乱石铺路的字体而出名,而我觉得他笔下的 竹的造诣决不在乱如麻的字体之下,每每欣赏郑氏竹时,总有许多亲切的元素因 子浸入心脾。即使没有江南水气的氤氲,也没有扬州小镇的青砖楼瓦,更没有竹 外桃花三两枝的美景,而只是单纯的绿浪,却也使我的瞳仁美不胜收。   原以为,安静的时候,欣赏着在美景画面里突兀起来的小生灵会产生这样的 感觉。然,失去了苍莽轮廓画面的竹子竟倍加魅力,而这样的感觉会在汉中浑然 演绎,来之之快,那时间来不及燃起一根烟。   傍晚,漫步于图书馆后面林荫道上,放不下手中的书,但又融不进去的思维, 于是透过窗外无限的空间发呆。微光之下,一迭又一迭的绿浪向我扑来,嫩绿, 青绿,草绿,黄绿,秧青色的绿,橄榄色的绿……绿的让人感觉不重复,不多余, 绿叶缀于绿丝上,绿丝插于绿杆上,绿杆如伞塔般深埋于土层中,纹路分明,难 以移位,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 南北风。(郑燮《竹石》)”斑斓夜晚下,浩瀚的月色洒射到绿丛中,顺流到墙 上,点点滴滴,斑斑点点,犹如滴不尽的乳汁。影子也如此“风情”,构建成一 幅幅竹影月光图,非动非静,恰似融合,非竹非影,意境深厚。尤其叶稍透明色 的斑驳,叶根的暗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道家逍遥的境界,超越人境,羽化而登 仙。影在画中梭,绿在画中游,影子犹如池塘中的红金鱼或者红木偶,时停时奔, 时嬉时呆;绿犹如池中之水,一片纯粹的颜色而又望不到边,时而泛起涟漪,时 而恢复平静,层层叠叠。静如九寨水平面,动如海啸狮怒吼。虚幻与真实互相交 错感染着思维,令神经细胞难以辨别真伪,好象给株株植物涂抹了保护色。   秋风拂起,植物茎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竹影倍加风致了,绿在风中狂歌, 发出“吱吱—— 吱吱”的美妙旋律,影子,软软的在风中轻舞,轻飘的舞姿在 月光下演绎得淋漓尽致,象朵朵绽放的梨花。夜深后,周围的气氛渐渐宁静下来, 风,愈来愈疾,舞的节奏亦越来越快,歌声也越来越嘹亮,再加上空气中夹杂着 些许零星菊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此盛景仿佛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风听话似地 伴奏,时弱时强,时快时慢,仿佛俞伯牙的古筝又在历史另外的时空弹奏,他弹 得依然是成名作《高山流水》,那曲子不仅让古人疯狂,亦让今人迷恋,从想象 中涌流出的美妙的旋律在耳边萦绕,使人不知不觉地遐想《诗经》上的爱情:野 有蔓草,零露抟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 露壤壤,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至此,一场动魄的电影已达高潮,绿与影完全融蚀、相互交融,明亮的眼神 开始模糊起来,分不清哪里是叶哪里是影。呈现在眼前已不在是嫩绿的生命抑或 嫩白的芽蕙,而是能歌能舞的表演家,大自然的协调力竟如此富裕美妙。望着望 着,一股热情的句子油然冲向脑海:冬天复绿,夏天复绿,秋天复绿,在汉中烟 雨孕育春天。桂月重影,菊月重影,梅月重影,在大学萌芽储存知识。   风停了,夜已全然塌陷了,竹影被无情的黑夜慢慢地吞噬。   这个时候,我也该走了。心静了,可思维并没有安静,正运用思维仅有的空 间,忙碌地给身体中如肝、脾、肺、肾等由于工作耽误观看演出的器官重播这场 电影。 《周杰伦后面的方文山》 ——对当下商业化美丽型作家的批判。 一、周杰伦及其音乐创作 写这个题目的时候,我一直揣摩不定,到底是把方文山的名字提前,还是把 周杰伦的名字放到前面。   音乐界里,周杰伦与方文山的默契配合,可谓天衣无缝。方文山的歌词具有 浓郁的民族风味,充满着让人无限遐想的画面,其自成一格的歌词创作,在传统 歌词创作的领域中独树一帜,并因此与周杰伦双双迅速走红。据有关媒体说,这 个年代如果没有周杰伦,音乐将会很寂寞,如果没有方文山,周杰伦也必将会很 寂寞。俨然可以看出方文山对周杰伦以及对当前流行音乐的重要性。   几年前,正当所有的音乐都局限于无病呻吟、单薄矫情的男女爱情里,周方 组合的首次出现,便赢得众多歌迷的芳心。他们的音乐里倾诉爱情的浪漫性却始 终不提任何“爱”字,如《星晴》:乘着风游荡在蓝天边/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 捏成你的形状/随风跟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忧愁/载着你彷彿载着阳光/不管到哪里 都是晴天/蝴蝶自在飞/花也布满天/一朵一朵因你而香/试图让夕阳飞翔/带领你 我环绕大自然/ 迎着风开始共渡每一天/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 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背着背默默许下心愿/看远方的星星否听的见/看远 方的星如果听的见/它一定实现(1);倡导人类对事物的理性认知,但在歌词里 面始终没有突出描写,总是若即若离的样子,里面藏有深邃的意蕴,正如周杰伦 吐字不清的唱调;更让我惊讶的是,连日本忍者,双截棍,外婆,古巴比伦,梯 田,家庭暴力这些奇怪的元素都可以混入音乐中。这样以来,他们俩做的音乐似 乎跳出了当时按 “套路”出牌的音乐模式,变得丰富且有深度,才使得《龙 拳》,《双截棍》、《爱在西元前》、《上海一九四三》等经典曲目,至今听起 来依然回味无穷。   我理解中的娱乐圈,长相应当很重要。所以我认为象文山这样有才华的音乐 人,应该是一个非常帅气的人,其实不然。   我在电视上有幸见到方文山庐山真面目的时候,是他作客新浪的记者访谈会 中。其相貌与我想象中的差距甚大,当初我还一直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各 界媒体重复着同样的模样,我才相信这就是方文山。每次听到周杰伦的歌声时, 总不免向朋友提起此事,朋友笑着说:“因为太有才华了,所以横溢的才气吓跑 了脸颊上的帅气。”   朋友的话很风趣,然而抛开玩笑,我们仔细翻阅一下史料,关于长相与才华 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 据历史记载,诸葛亮的娇妻黄氏,文章辞藻华丽,清新飘逸,可这位竟是丑 的难以见人的才女。从历史有笔录再到后来的、才华横溢的李商隐、白居易、苏 东坡以及才华盖世的纪晓岚、金圣叹等都也是长相难上镜头的才子。(2) 那么看看现代的文坛,先驱鲁迅、文学大师巴金、散文大师杨朔、荷塘月色 朱自清、创业史柳青以及近代文坛的王蒙、贾平凹、陈忠实、余华、苏童等人, 恕我不敬,在老一辈文坛中,除了胡适、余秋雨先生,冰心、池莉女士以外,其 余的都是相貌平平,或者有些丑陋。 这样看起来,中国似乎历来不象欧美等国盛产美丽型的大师级作家,很难出 如杜拉斯、卡夫卡、莎士比亚、乔治·桑、海伦·凯勒等文章既好又漂亮的作家。 但就是在中国,这些长相极为平常的作家,却生产出了许多高品质高思想的作品, 让我们总是可以感到阅读的喜悦。在他们的文字里,我们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澎湃 的激情,抑或深刻的寓意,得到思想上的启发,道德上的感化和人生经验的滋养。 换句话说,我们在拜读大师级的作品中,总可以被其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住,而 忘记了他们的长相是否重要。于是,我就很想问一个问题,长相与才华到底有没 有关系? 二、当前文学界出现的问题   如果众位不嫌我罗嗦的话,我愿意摘抄一些新闻给大家看看:   “清甜美女”作家XX即将来我市举行大型签售活动,欢迎大家光临;   新锐美女作家XXX,凭借脱俗的长相,用独特的青春方式写作,并迅速走红, 即将出版个人处女作;   美男作家XXX被全国各大媒体誉为校园文学最具人气作家……(3)   以上的例子我不想再列举了,因为在每个书店和青春畅销期刊中,你总可以 看到这样或者那样被定义出的所谓另类的美女美男作家。   这些新闻让我、周围的朋友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文学都和长相都带关系了, 长的好就是美丽型作家,稍微差点的就是实力型作家。这样以来,我倒觉得现如 今的写作者在写作之前,应该先检查一下是否可以上镜头;不能上的干脆别写, 反正你写出的文字如同一坑大白菜一样吸引不了人的目光。   或许正因为如此,这位送过报纸,做过外劳中介、安装管线工的方文山理所 当然地躲在周杰伦的后面,不敢吱声,至少长相比方文山稍微强点的周杰伦最起 码还可以站在舞台上,拿着双截棍,大声吼着,“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嘿。”   然而周杰伦在《梯田》开场词里却说,“文山啊,等你写完词我就出下张专 辑了。”这足以证明周杰伦对方文山的倚重性,没有方文山独特风格的歌词,周 杰伦是谱不出美妙的旋律来。方在后台默默无闻的谱写词语,站在前台的周杰伦 每次演唱时都不忘记提一下。娱乐圈都是这样,靠着自己真正的才华实力来做音 乐,更何况同音乐源于相同目标影响人类思维情操的文学呢?   而恰好的是这些美丽型作家大多出自70、80后区域。 对于70、80后文学,外界传媒纸介已说的很多,我也不愿意在此反复罗嗦他 们作品的结构,写作角度、技巧等因素。 三、70、80后文学存在的问题 我生存在这个渗入着流行时尚多元化的空间里,发现文学和时尚的潮流已经 紧密结合,所以才出了不少文学娱乐化的英才,他们有的唱歌,甚至还拍电影和 广告,已经和娱乐界的人士没有任何区别。诚然,这些人已经不把写作当作神圣 的事情,反而有了明星的风范,信手涂鸦,以养花闲散的写作姿态来对待文学, 导致文章过于自恋,消遣化、休闲化,娱乐化,分不清到底是文学作品还是音乐 剧、漫画册。其次,文字异常华丽,肆意插行结点,乱用标点符号,堆积繁字难 句。整体看起来,排版整齐,但内容特别枯燥,没有感情水分,根本不符合汉语 规范写作。当然,这也不是汉朝辞赋名家扬雄所说的“诗人之赋丽以则”,而应 是“词人之赋丽以淫”,(5)其作品无论从结构还是内容上来讲,都已严重影 响、破坏了汉语的发展与传播。再者,生于这两个年代的作者,整天泡于网络写 作的占大多数,这就远离了社会,一味地追求数量、忽略质量,已与传统的文学 背道而驰,文风也不是1952年因《等待戈多》获得诺贝尔文学萨缪尔·贝克特对 人的孤独、痛苦的生存状态以及对内心精神世界挖掘的风格,显然,作品内容只 追求形式上的自由与阅读的轻松感,缺乏涵养,很少触及对内心世界的反复思考, 作出的文字相对肤浅,浮躁,几乎呈现给大众的是一片无病呻吟,排版整齐,一 元化,要么是关于爱情,青春,忧伤,叛逆的文字,要么是出卖灵魂与肉体的 “下半身”文体,很象几年前的流行乐坛。 著名美学家,文艺理论家朱光潜在《咬文嚼字》中这样说道,“从前做诗文 的人都依靠《文料触机》《幼学琼林》《事类统编》之类书籍,要找词藻典故, 都到那里去乞灵。美人都是‘柳腰桃面’‘王嫱、西施’,才子都是‘学富五车、 才高八斗’;谈风景必是‘春花秋月’,叙离别不离‘柳岸灞桥’,做买卖都有 ‘端木遗风 ’,到现在用铅字排印书记还是‘付梓’、‘杀青’。”当时,朱 光潜先生是在讲用更好的字去传达文章的思想感情举了上述多样例子。其实,这 也是当前写作者的真实写照,当人们走进阅览室或者图书馆时,时常会发现他们 (70、80后作家)的作品没有了标新立异,没有了发人深省的思想精神,而是让 人感觉到当前的作品竟是千篇一律,毫无意义的模仿,就象近年来,中国出产不 了好的青春偶像剧,而是一味模仿韩国或者日本的偶像剧,只须把地名、主人公 穿戴以及故事发生的时间稍微改动一下,就成了中国版本的青春偶像剧。 目前,中国诸多作家、学者为著作权、学术而打官司,其主要原因之一,就 是抄袭、模仿、“改编”已悄然成风。 在谈论汉语写作时,朱光潜先生还说:“无论阅读或写作,我们必须有一字 不肯放松的严谨。文学借文字表现思想情感,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 的分量,在实际上就是调整思想和情感。”文章的结尾,他还说:“我希望读者 从这粗枝大叶的讨论中,可以领略运用文字所应有的严谨精神。他不能懒,不能 粗心,不能受一时兴会所生的幻觉迷惑而轻易自满。”这些足以证明朱光潜等人 对汉语写作的重视以及谨慎的态度。 所以,现时代很需要象方文山这样品格,风格的作家,“躲”在“名星”后 面,默默无闻的做文章,拯救即将腐烂的文学,作出内容丰富多元化的作品来。   当然还存在着一批作者把个人写真也穿插在文章里面。作为普通的读者,对 此十分担忧,如果这些现象不再制止的话,那么过些年后,也许你很难分辨自己 手中拿的到底是文学作品还是某明星的个人写真集。 英国哲学家、数学家罗素,说,“有时候过了一段时间我发觉自己错了,心 里想写的那本书不能写了。但是通常我还算是运气的。经过一段时间聚精会神的 思考,把问题植入潜意识中,像是让它在地下萌动,直至问题的答案突然冒出, 使人豁然开朗,于是只须把这种仿佛是神的启示记下来就可以了。”(4)罗素 于1950年因作品《哲学—数学—文学》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官方给予获奖的理 由是:“表彰他所写的捍卫人道主义理想和思想自由的多种多样意义重大的作 品”。如果你读了他的随笔《我为什么生活》或者这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哲 学—数学—文学》,单评这些,你就明白他为什么能写出这样不朽的作品而别人 不能。 这也是出生于这两个年代所有写作者所要反思的问题。 四、70、80后文学还能走多远? 如果凭借长相来包装作品的话,那么70、80后的作品只能是昙花一现,一种 特殊的现象而已。毕竟青春年华只是人生中一过程,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老 辈歌手如费翔、老狼等的演唱会票房远不如后来的周杰伦,潘帏柏,蔡依林等人; 或许过不了多久,后来的90后和新世纪作者将取代现时代热闹沸腾的70、80后文 学作者。   青春固然可爱,但是如果不趁着大好年华努力提高文字驾御力,反而用社会 的一些毒瘤来包装自己,那么只能是自己为自己挖掘坟墓。   有人曾经写过一个很好笑的公式:才气+帅气=常量。如果按此公式推算的话, 那么依靠外表包装出来的文字,也便成了败絮其中的作品。然而更让人可笑的是, 这些作者不但以这种宣传方式觉得羞耻,反而肆无忌惮的张扬,以致在美女美男 这些词语前,绞尽脑汁的冥想标新立异的定语,怎样使自己的文字畅销就怎么瞎 说。这样羞耻的宣传方式不得不让我再次反问,难道文学作品质量和长相的关系 真的很重要?!   我在阅读这些所谓的美丽型作家的文字时,除了给大脑一次又一次的灌溉一 大杯白开水外,并无其他收获。   余杰说过,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垃圾就是文字垃圾。这些被商业包装起来的所 谓美丽作家,明明是思想上龌龊,拿不出可以让读者信服的文章来,却在与文学 无关联的长相来大做文章,于是这一现象也成了当下文学界的悲哀。 《夜雨寄北》      汉中多雨,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李商隐的“巴山夜雨涨秋池”和“却话巴 山夜雨时”两句诗足以佐证。谷雨过后,一直淫雨菲菲,暗黑的雾气笼罩着整个 天空,树木,楼房,草皮。水滴在公寓楼的地板上滴答滴答响个不停,滋养了无 数墨绿色的孢子。原来居住老家时,我天天都看中央台的天气预报,当宋英杰报 告我家乡有雨时,我的心总要紧张一阵子。我是骑自行车上学的,阴雨的天气里, 路上有积水,行动自然很不方便,更重要的是,雨天会剥夺我驰骋绿茵场的权利。 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跨过秦岭来到小江南汉中上学,我便慢慢喜欢上这雨花以 及水榭里的荷花。   汉中的雨与北方的雨有很多不同处,北方雨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犹如吃 了亏的粗汉嚎嚎大哭;汉中雨则是“天街小雨润如酥”,情深深雨朦朦,犹如受 了委屈的少女小声哭泣。下雨时,天空总要丑美一番,敲锣打鼓告诉人们它的到 来,真可谓雷声大雨点小。雨下得很模糊,雨点降落时总要带雾气陪葬,分不清 天空降得到底是雨还是雾,但也许是新生的雨水凝聚力强吧,雾气异常浓烈,在 此时,如果用火点起一堆枯叶,让冒出的烟融进烟雨中,你难以辨别出雾是由颗 粒冻结的还是由水气凝结的,后来才慢慢有象水一样的物质扑簌而落,久而久之, 肥硕的植物茎叶上雨水的轮廓才悄然形成。远望去,雨丝在雾笼中游弋,如丝如 缕,如缕如丝,密密麻麻张罗出一张暧昧的雨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 烟雨中”这是杜牧的雨网啊,古栈道、巴山之颠、武侯青冢、南湖野畔等都被这 张网牢牢束缚住。   有了太多雨水的润泽,汉中的荷花便异常娇红,蛮逗人喜爱。记得前年才来 的时候,对铺镇碧荷明晰的脉络爱不释手。回来时,写了很多关于木芙蓉的散文, 比如《荷样年华》,《夏日荷花别样红》等,可以说,都是从荷花那里来的,也 许,灵感就是在喜欢的瞬间中产生的,或者,感情的压抑用文字在瞬间倾泻。   例如,余光中先生的《乡愁》,短短的几行距,包涵了余老先生20多年思乡 感情的林林总总。白岩松对这诗歌评价时说,“20多年乡愁在他内心的冲撞已经 达到了极限”,我想也是的,是因为感情积累的太久了,才显得这样的诗歌富有 魅力。要不然,没有了《滕王阁序》,王子安的名气会大打折扣,而写这词时, 王子安正是被贬流放时,心情极度抑郁所作。很多人喜欢看杜拉斯电影版抑或小 说版《情人》,但很少人能说得清杜拉斯为何能写出这样伟大的作品。   每个作家都有孤独、抑郁、叛逆、率真等本性,美丽的杜拉斯也不例外,她 用酗酒来驱除烦扰她写作因素,一生视写作如生命,直到晚年才拥有美满的爱情, 写作前,低劣的酒精麻痹着神经,迫使她赶走比自己小39岁小情人雅恩,清醒后, 知道错了又把他请回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在爱与痛的边缘中,《情人》 的灵感象落差极大的瀑布一样,溢满了她储藏神经末梢细胞的深潭,只等着她使 用帕特兰·罗素写书的秘诀“把问题植入潜意识中,让问题自己萌芽” 来完成 风靡全球的小说。   可以说,艺术体小说《情人》也是在感情积累的瞬间中产生。   在看小说版《情人》的这几天里,突然间,我想起家乡的石榴和火红的柿子, 但可能烟雨阻止我回家,太多的雨花也让我积累很多的忧郁,眼泪象江南的雨滴 一样明一样亮,我想在遥远的时空,诸葛亮与众将士也拥有和我一样的眼泪,长 久未能告捷,思念巴蜀的情绪再也拢不住了,如我一样,在历史另外的时空,雏 菊盛开的十月秋未了,一片思乡情感联袂而来,那首诗歌也顺着口流出,平平仄 仄,殷殷切切,小时侯/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 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呵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 在外头/母亲呵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天亮和忧伤说晚安》 我打小是个很快乐的人,我怀疑我所有忧伤都在我18岁那年倾泻出来,从此 以后快乐好象被锁上华丽的枷锁,彻底消失。     高二那年,我18岁,在西安一所普通中学上学,为了在社会上提高知名度, 也一味的追求升学率。学校经常说,“你们要努力,学校明年能否晋升为省级重 点中学,就看你们的了。”所以学校是白天上课,晚上考试,周末也被补课的课 程表占满,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洗澡都得找时间。我们对这些都是敢怨不敢言,只 能让泪水在肚里打转,流不出来。   据诗人们说,春天是最美丽的季节,我总觉得那时的天是灰蒙蒙的,很象我 当时的心情,老是耷拉着脸无精打采。我对物理上的理论方程从来都是陌生的, 如果考试考得70分,就得谢天谢地了。而且生物也特别糟糕,从来没有及格过, 我们老师在批我的试卷时也说过,我明年是没有希望了,到现在连这些都不会。 那次生物我只得53分。   从此老师和同学都对我另眼相看,认为大学的门槛对我来说是太高了。我在 问老师题时,老师也不象对待其他同学那样,而是脸朝着另外的方向背对着我的 脸讲题。同学也开始笑话我,和老师有着同样的想法。渐渐地,我的头也变得很 听话似的,每次过教室门时总要低下来,象失去水分的仙人掌一样耷拉下来。   就这样时间久了,我远离了同学和老师,经常独自穿梭白色的斑马线。刚入 春的模拟考试中,我生物又一次挂了,老师和同学的眼神几乎不向我所处的位置 扫描。于是孤独,寂寞,压抑,自卑这些词汇全方面降临在我身上。   我拿着成绩单在学校门前的大红枫树前哭了几个小时后,才回家。学校很大, 可是我觉得它很小,它对于我而言,永远都是努力而逃脱不了被人耻笑的地方, 看见这熟悉的环境我就头疼。我很想退学,根本不想再进这个学校,就回家把这 个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好好的,怎么要退学。”我说,“我学不进去了, 同学看不起我,老师也看不起我。”顺手把父亲刚给爷爷买回来的旱烟叶子捏碎, 仍在低上。   父亲闻声看见碎了的旱烟在地上任意舞动的时候,说,“退就退吧,你要是 退了的话,我就可以省钱做其他事情了,你和你姐都上学,这样下去我迟早都得 累死。”说完就要准备打我,母亲就立刻阻拦,父亲顺手把虚弱的母亲推倒,说, “你们母子是一条心,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没有扶母亲起来。我的眼睛象摄 象机一样,拍摄下那镜头,这画面也让我远离了父亲,对他说,“我不是你的儿 子。”就跑了,脚步整天停留在离家不远的网吧里,离开了课本,感觉这里才是 阴凉处。   母亲看见我这样子坐立不安,对爷爷说,“他不能这样了,他是我生的,我 不想他这样折磨自己,这样我也很难受,我决定陪读。”爷爷开始的时候怎么说 都不同意,因为母亲常年有病,她得的是慢性气管炎,自我有记忆的时候,她始 终在咳嗽,尤其稻花开的时候,她的病就加重。母亲说,“我这病是年轻的时候 和爸爸吵架后,她睡在了地板上,地板上潮气进入了她的身子,就得了这种久治 不能痊愈的病。”母亲每每对我说这些,脸上还泛着幸福的笑容,“多亏当初没 有把你也和我睡在一起,要不你得这种病可就麻烦了。”于是从小我心里的最大 的愿望是考上全国最好的医学院,给母亲看好病。   然而,这一切让生物成绩变得很遥远。母亲说,这次她是豁出去了,为了我 的学业她不要命了,要么你活要么我活。她始终觉得她随时都有走掉的可能,她 把一切可以活下来的机会都给了我。   我上高三后,母亲就拿着高的,矮的药瓶和我上学。我们离学校十米处租了 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子,那里有一张床和桌子,还有作饭的器具。白天我上学, 母亲就在附近的超市做临时工,晚上我学习,她就在那里织毛衣。而且每次我放 学走出校门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的笑容。她见了我就要说今天做什么饭了, 以及买菜听到的笑话。   不过有了母亲的陪伴,我还是很抑郁。原因是高三了,考试的次数越来越多 了,生物上的细胞分裂问题我还是不懂。抑郁症终于在夏末(学校暑假补课)一 个晚上爆发了,我象一头发疯的动物,手里拿着模拟考试不及格的成绩单,头不 停的往墙上撞,嘴里喊着,“不上学了,不上学了,妈我心里难受的很,妈我心 里难受的很……”母亲在一旁拦着,眼睛含着泪水说,“不上就不上了,妈舍不 得你,咱哪怕不上那大学,妈也要你活着,孩子,你也要自强,你也让妈多过几 天日子吧。”我刚上高三的夜晚经常是这样度过的。   夜幕来临,很安静的时候,我就开始发疯,无时无刻的发疯,我开始害怕安 静的氛围。脑子很乱,好象什么都憋在心上,但是又说不出来,很难受,碰到难 题时总是想着把头往墙上碰,这样才觉得舒服。母亲看着我的样子,跟着哭,她 一边阻拦一边说, “让妈多活几天吧。”她的泪水没有流在脸上,是在肚里打 转。她经常这样对我说。   我邻居也是陪读的家庭,她的孩子在西工大上大学。她说她孩子的同学曾经 也得过这样病,经过心理医生治疗后就好了,她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母亲听了 后,第二天拿着她的药瓶,拖着疲惫的身子决定看心理医生。   高三补课结束后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和母亲从西安交大心理医院出来后, 我改变了生活轨迹,除了手里拿着许多药丸外,还尝试着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用文字表达出来。心理医生对我说,“当人最不开心的时候,最好的调节方法是 把你所看的所想的用文字写出来,包括你很恨一个人,完全都可以用文字发泄。” 他对母亲说这样可以排解我的学习压力,阻止我每晚发疯,然后吃这药就会好起 来的。母亲从医生那里得知“少年抑郁症”是“青春杀手”后,就含着泪水说肯 定会好的。后来,姑妈来了也说,写字这是个好方法,你姑父生气的时候,就是 疯狂的写日记。她看着我沮丧的表情说,“慢慢努力,学多少是多少,你看咱老 乡张艺谋人家上学的时候,还经常不及格被老师不但打了屁股还找到家骂,可现 在人家是国际级导演了。”听了这话,我和母亲都笑了,这也是我们当时唯一的 笑容。   到了冬天,西安真的很冷,我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坚持着“写作”, 自出医院后从未间断,发疯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母亲在狭小的房 子里是我唯一的读者,她每晚都要读我的文章,她说她是在读未来当红作家的作 品,可以赶超贾平凹的少年作家的作品。听这话我都要笑几下,这也成为我后来 写作的雏形。   岁岁年年,我每个晚上都在写文,语文老师经常在班上夸奖我的作文进步的 很快。我也丢弃忧伤开始漏出笑容,同时也发现母亲的身子一天一天消瘦,邻居 说她一阵风都可以被吹倒。母亲自知道我得这种病后,就节省钱给我买很贵重的 补品,而自己的病很重却停止了补药。上学的时候,她每天都给我做我最喜欢吃 的饭,我最喜欢吃云南过桥米线,她不会做,更是大清早跑了几条街给我买来, 在我眼睛睁开前就送到我的手里。   快要停止发疯的时候,我对母亲也发过一次火,但这次是刻骨铭心的,我十 分懊悔。那次早上我上学的时候,我给她说,我中午回来要吃米饭。可是等到我 中午回来,看见她做了面条而没有做米饭的时候,大怒,“你怎么做这饭?你真 不合格,你回去。我不想看见你。”母亲含着泪水,依附着说,“如果你真的看 我不顺眼的话,我先回家一阵,等你心情什么时候好了,给我电话我就来。”后 来,我才知道母亲买菜时发现没有我喜欢吃的菜,她就没有买改做面条,但是此 刻的我正如她说的,“泪水是在心里打转,流不出来的。”我想我母亲为了我是 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此时只有她心里有眼泪。   母亲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就千方百计的学习作那道菜,邻居在屋外看见了 都笑着说,“你母亲手越来越巧了,学会做不少菜。”我母亲笑着说,“是啊, 陪读还是有好处的,我就知道我出来是对的。”说完就回屋准备着新花样的菜, 她知道我喜欢我吃什么,而我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我曾不经意的问母亲最喜欢吃什么东西,她说是甜食。说完就继续吃着青菜, 我看着她的样子很恨父亲,我想父亲肯定是不给我们钱,母亲才吃这些,父亲 “轰”我们出来的画面我想我是忘不了的。他不会给我们钱的。   我到高三紧张复习的时候,母亲就更忙了,经常白天很早做好饭就匆忙走了, 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我问她赶什么去了,她说自己干活去了,最近很忙。我心 里明白,超市是不那么忙碌的,不过却不知她干什么去了。   三月的时候,母亲晚上回来后就经常痛哭,为了不让我看见她难过,她经常 凌晨哭泣,默默地。我在被卧的旁边想肯定是为我哭的,我那时很希望为母亲做 一件事情。幸运的天使仿佛照顾我似的,我在模拟考试中作文写的很好,被老师 推荐发表到校刊上,学校编辑部给了我四元钱的稿费,我拿着这些钱很兴奋,毕 竟是自己第一次赚钱。我跑到商店买了一大包冰糖,拿回去放在案板上。母亲回 来后,问这是谁给的,我说是我用稿费专门给你买的。母亲听了后她笑了很久, 说,我儿子有出息了,我就知道我儿子是最棒的。她尝了一块说这是她平生尝到 最甜的东西,她要把这些东西保存下来,慢慢品尝。后来我才知道,三月的时候 我舅舅得了癌症去世了。外公和外婆去世的早,舅舅是母亲在外婆家,唯一可以 感觉到“血浓于水”的亲人,舅舅走了,而自己也背着丈夫陪读,她心灵很孤独。 她知道舅舅疼我,怕我知道舅舅去世会很难过,从而影响学习,所以隐瞒着我。 此时我也成了有泪流不出来的人了,所有的泪水在脸上干涸了。   我的病在母亲细心的呵护下,开始慢慢好转,晚上开始正常复习,忧伤的表 情一下子消散,呈现给大众的是百分百的阳光少年。三个月后,我和同学一起进 了高考考场。我在教室里面考试,母亲在学校门口打着伞顶着西安炎热的天气守 护着。   一个月后,高考的成绩下来了,我的语文考了133分,作文得了59分,比我 们省的理科状元的语文成绩只低10分。同时也拿到一份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单。 我母亲看了后,说,“我就知道我儿子肯定能考上大学的。都怪我,要是早点看 心里医生,坚持写作,说不准今年的高考语文状元就是我儿子。”脸上还是有微 笑, “也没关系,以后就当个作家,呵呵。”   她把手里的冰激凌给我,这是她奖励给我的,看着冰激凌我就发笑了,母亲 没有喝过多少饮料,她看见姐姐经常吃冰激凌,就模仿着姐姐买冰激凌。我在高 考下考场后喉咙很干,她也只给我买冰激凌,而没有买矿泉水,我只好苦笑不得 的拿了吃。   冰激凌在火红的太阳底下燃烧着,冰激凌流出了眼泪,终于流出来了。母亲 和我看着通知书也流着泪水,终于流出来了。太阳的光线很亮,我和母亲也对着 那些黑夜里的忧伤说了句,晚安。 《和秋雨上学》 一   十月二十二傍晚,老天爷终于停止发了几星期的怒气,绵绵秋雨结束了伤心 的泪水,巷子暗道中的水流凝结成条条水龙争先恐后地冲向前方。   在老天爷心情好转,丝丝斜阳照射大地时,一位婴儿在此时来到世上,久久 守侯在医院外面的老人听说自己又得一个孙子时,他喜出望外地跑出去磕头感谢 老天爷,疲劳的双眼望了远方,急忙回来对刚当上父亲的人说:“你看街上的水 多大呀,按照老天爷的意愿,叫孩子江吧。”欣喜的父亲点了点头。   花开花又落,风起风又去,时光悄悄走过六年。当年的婴儿变成现在被整条 巷子称为混世魔王的我,没事干就整天破坏东西,要么今天用石头砸坏阿婆家的 玻璃,要么明天偷盗四婶家的鸭梨。仅有六岁可威名却不小,久而久之,整个巷 子的人都对我产生恐惧感,见了都要躲避。由于父母的人际关系都不错,乡亲四 邻们也能容忍我的 “犯罪”行为,以至没有出现“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局 面。然而,我却是母亲心中的一块放不下的陨石。   母亲是位非常好学的人,年幼时就能诵读唐宋遗风,她的命运却十分坎坷, 舅老爷家的成份不好,毁了她的大学梦,好胜的她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够完成 她未完的大学心愿。一天夜晚,她做出了新家成立以来的最大决定,“他不能这 样在街上乱逛,必须去读书。”   翌日刚吃完早饭,母亲就领我去学校报名,按照我们当地的规定,七岁以下 是不能上学的。我小了一岁是不能进入学校的,为我进学校之事,母亲和老师还 大吵了一番。最终老师还是把我们母子赶出来了,后来通过关系我才搭上进校园 的末班车。   到了开学那天,手巧的母亲拿出自己做的书包让我背上,她或许是怕我丢书 包,离走时,她在背包上绣了“江江”红色二字,着了新装,吃了早餐后,我背 着书包压抑着兴奋走向学校,我走后,母亲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二   塌入校园的门槛,感觉一切都是新的,校园内人很多也很热闹,可以看见许 多陌生的眼神。那时自己并不知道学习是干什么的,以及为什么要学习,懵懂的 脑袋只是觉得可以见好多人,很好玩。   穿过泥泞小道,刚要进教室,突然间,我被一个孩子撞了个四脚朝天,摔得 我半天起不来,从没有吃过亏的我起来马上还他一脚“风神腿”,而那孩子也不 甘示弱,拿起新铅笔顺势朝我杀来,我迅速闪躲,笔戳到墙上被折成两段,这支 新铅笔也是慈爱的母亲亲手准备的。他看到自己的新铅笔由一根迅速变成两根时, 哇得一声哭了,他哭地很凶,把老师吸引过来了,老师过来后安尉了那位战败者, 转过身来就开始审判战胜者。   “你叫什么名字?”严厉而温和的声音迅速下沉到彼此耳膜里。   “江江”我气宇轩昂地回答道。   “为什么和同学打架?”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弄倒了我……”   “有本事啊,来得晚,事还多,是不是不想上学了?不想学可以回家。”   我没有吱声,老师严厉的话语使我很害怕,害怕看她的表情,只是用眼神偷 偷描了她的庐山真面目。啊!原来这就是那天和母亲吵架的那位。唉!这次落到 她手里了……   “江江,不想回家要进课堂,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正在胡思乱想的我被老 师的话打断。   或许是年龄幼小的原因,害羞,害怕这样的词汇完全藏匿于破落的土墙里, 老师说完,我就大胆地走到讲桌前,双手背后,嘴里念叨:   煮豆燃豆萁,豆在斧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也会背这首诗?”   “呃!我母亲给我教的。”   听完老师大手一挥,我就这样进了学堂开始读书。当时那首诗嘴上背得很顺 口,但并不知诗的深蕴,后来才知,其实我和那孩子就是兄弟,亲兄弟之间是不 能相残的。每每想到此都要偷笑一阵子,自己太霸道了!古语云“不打不相识”, 和我打架的孩子后来竟成为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在同一 个班级念了十三年的书,直到大学才被迫分开,但至今电话还常联系着。   自从那天给老师留得印像不好,以后老师经常对我进行特殊照顾,譬如单独 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开始我很喜欢表现自己,日子久了我很讨厌这种学习方法, 于是我就策划着准备整她。一天中午我捉了只死青蛙放进粉笔盒里,把粉笔盒移 到她常取粉粉笔的位置。   那天下午正常上课,教室和往常一样平静,面带微笑的老师走到讲桌前开始 讲课。像往常一样,她没有看粉笔盒,用固定的动作取粉笔。   “啊!”摸到UFO的她吓地大叫起来,在仓惶中双手乱挥,死青蛙从粉笔盒 溜了出来。她滑稽的动作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这是谁干的?”她大声怒斥道。   大家都不敢笑了,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老师气得半天没说话。只是用“凶 狠”的眼光扫射全班,最后把目光落到我身上,然后准备用粉笔导弹向我发射, 但举起来的手却又收回去了,我笑了,很调皮的笑容,她被逗笑了,凶狠的眼神 一下子缓和多了。      三   冬天酝酿,春天花开。校园面积虽然很小,教室的北面的一片未开垦的荒草 地却是我们的迪斯尼乐园,春天细雨唤醒万物开始萌芽,草绿的乐园十分吸引人。 我带着伙伴去乐园踏青,不知何时起我有了设计的天份,我用各种草木、藤萝、 蔷薇、柳条设计成各种款式的草帽,然后拿到教室让伙伴们带上,在教室的T型 台上展示作品,弄得教室里总有残余的绿枝红花,尽管值日生很负责,地打扫地 很干净,但老师还是从教室的蛛丝马迹可以想到刚才的表演会有多热闹。她那我 说不上来的眼神再次投射向我时,我知道她已有谁是“主谋”的答案了。   设计游戏玩腻了,就开始想些许新花样来。可能是受家庭感染,家里多数人 的职业是和建筑有关联,我忘记了脑海里涌散建筑设计灵感的年纪了。自己仿佛 国际园林大师贝聿明一样,带领一群英才建造自己的乐园。我们整理了乐园,修 了路、铺了绿地、葺了泥墙、盖了花园、建了大厦。当然了,此项工程的整体规 划方案和施工单位都由我一人承担。年纪虽小,但也懂得门面的重要性,别出心 裁的我用柳条折成一个拱形门,用怒放的玫瑰点缀了绿彩虹门,门前构建成“八” 字花环……远处看起来,真有点吴肇钊先生的深圳世界之窗味道。从此这也变成 校园内一道亮丽的建筑,美丽的弧线,七彩的零星小花,碧绿的大厦,储黄的大 道,秧青色的绿地,在斜阳中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温馨的感觉。那天老师也光临 了乐园,回到教室她问此杰作的设计师,大家异口同声喊了我的名字。老师笑着 看了我,她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难道她觉得这调皮的孩 子能在建筑业有前途吗?现在的我是这样想的。      四   小时候虽然很捣蛋但性格却从不愿输给任何人。在班级的管理模式上,老师 很有一套,表现好的小孩她都会送一朵小红花给他以资鼓励,并在全班人面前表 扬这位同学有多么的好。一次上课中,老师正在表扬某几位孩子作业做的好时, 我很烦她的吵声,小声嘟囔:“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得小红花。”   “你也能做出这么好的作业吗?”她用期待的眼神看了我。   “当然能了,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我幼小的手掌拍着胸脯说。   “有志气,但学习并不是靠用嘴说。”老师把头伸过来郑重地说。   我没有吱声。老师收回头后,和往常一样布置了作业,这次作业是把A-Z的 二十六个字母各抄两行,为了不让她笑我,我努力做好作业,我把每个字母抄了 五行,而且写得非常工整,这是自上学以来写得最好的作业。然而超额写作业, 本子上的纸却不够用了,还有几个字母没完成,我急得像热埚上的蚂蚁,又急又 哭,母亲说再买一个续上吧,我却偏要在这个本子上完成任务,这就为难了母亲, 坐在一旁抽烟的父亲笑了,拿起本子:“来,儿子,爸给你做几张作业纸。”他 向邻居的孩子借了彩笔、白纸和尺子,模仿标准作业纸,做了几张并订到本子上, 就这样我完成了作业。   第二天,我交了上去,我想这次的小红花非我莫属,我就天天很早去课堂, 期待着带小红花的那一刻,可是一天、两天、三天……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老师 都没有讲评作业,沸腾的心就像被冰雨拍打到零点,我感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带 小红花了,就在感觉没有希望时,老师拿了作业本开始讲评。   “这次作业整体不错,可就有一个人上课不注意听讲,我让写两行,可他写 了五行……”听到此,我的心立刻缩到一块,心想这次又要受批评了。   “不过他做得很好,写得很工整,令我感动的是纸张不够用,竟然自己做了 作业纸完成作业,这次小红花应该给他。”听次话,我的心突然扑腾扑腾跳动: “不可能吧,我怎么会得呢?”不自信的眼神盯了她一下,她用肯定的眼神回击 了我,然后拿小红花给我带上,站在讲台接受蒙师的奖励,我的笑容象春天怒放 的牡丹,很 “富丽堂皇”的笑。有了这次的表扬后,后来我每次做作业都会努 力做的更好,久而久之,这便成为我的优良习惯。   于是,我的小红花也越来越多,母亲把这些挂到墙上,整个巷子的人已不在 乎这个孩子的过去,而是把目光移到墙上的小红花了。      五   幼年的我就像难以驯服的狮子,到处乱跑,可单薄的身子还是经不起折腾, 隔三差五就会躺在病床上。当街上没有人大声吵,很安静时,周围人都知道我得 病了,于是他们拿着鸡蛋、甜羔等补品送到家里,朴实的母亲总是不愿白拿别人 的东西,她让老乡们拿回去给自己的孩子补给营养,四邻们也不好意思全拿走, 于是就拿了一半留了一半。   根据当时的规定:幼儿圆入小学是要参加升学考试的。我家墙上布满了小红 花,所以我很有把握以状元的身份进入小学继续学习,然而考试前天晚上,我发 烧的很厉害,已不能参加考试了。   第二天,我进了儿童医院,可我人睡在病床上心里还想着考试,辗转不安, 照顾我的母亲看出我的心思:“江江,算了吧,不去就不去了,反正年龄还小, 明年重上吧。”我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往床上滴。这时老师来了,我和母亲 都很惊讶,母亲很善良,她从不喜欢和别人计较,她也经常教导我要包容别人, 宽容别人,虽然几个月前母亲和老师大声吵过,但她还是热情招待了老师,和谦 的老师也很大度,她也忘记过去的不悦,俩人手拉手坐在我旁边,像姊妹一样聊 了起来。老师询问了我的病情,问了我的饮食……   “老师,你怎么会来?”我插到。   “你没有去考场,我就知道你生病了,我教出来的好孩子怎么会弃考呢?”   提到考试我的眼眶又湿润了,老师用手抚摸我的头,笑着说:“没关系的, 不考就不考,凭借你的小红花,可以保送你上小学啊……”我听不懂老师说的保 送是什么意思,但听到我可以上小学,我的心就像久关在笼子里的麻雀被放飞了 一样,哭泣的表情旋转180度变为笑脸,这样我就踏实的睡了,睡得很死,如死 猪一般。   后来母亲和老师聊了些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到了九月一日,我被“保送” 上了小学,开始了新的学习。 《桑葚熟了》 有时陈旧的画面和旋律都会让神经末梢不经意回到过去,我们是那么的防不 胜防。   我所居住的地方有棵桑树,抬头可以望见。春天到了,肥硕的叶子有露润就 会接出许多桑葚果子,对于桑葚我是熟悉的,外婆家的后院也有和这相似的树。 年少的时候,每逢春末我都会去爬树摘果子吃,爬的很高,锋利的枝桠不知划破 多少条裤子了。每每摘到果子来不及洗就放进嘴里吃,但会很快的唾出来,原因 是异常涩的味道让味蕾难以接受。祖母看了会笑我傻,孩子,桑葚大部分时间都 是绿的,要选择好适当的时间采摘,它成熟的快凋谢的也快。听这话后我又得缩 回手等好长时间,然后又忘记了采摘的时间……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记忆渐行渐远,我几乎忘记了外婆拿手的糯米粽子和田野 里打碗碗花的模样,《机器猫》,《变形金刚》,《黑猫警长》这些哄小孩的片 子,如同风干的烈酒滋味日渐衰远,代替他们的是半夜的文稿和周末的Email。 面对着都市华丽的虚无我们又能怎样,童年毕竟那么遥远,没有月光宝盒再也回 不去,我喝着可乐,mp3放着JAY最新的单曲,夜晚迪吧的舞姿给眼睛带上华丽的 枷锁,月光或日光下相同步伐穿梭立交桥让单纯的童年开始慢慢走失。   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了,市中心图书馆每月会展出“追忆80年代”的陈旧画面, 这些仿佛克隆出来的物体,让我们不得不明白,我们渐渐走向成熟,已经无法用 童年的一切来面对现实,就象那些晶莹剔透的桑葚果子,永远不能让初生的绿色 面对挑剔的人群,所以刚着色就会成熟,很快落地和更大的区域融合一体,之前 珍藏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前日雨后,楼前的桑树开始蹦出果子,嫩绿嫩绿的,我想过些日子肯定会着 色,然后转瞬成熟脱落,重新上演童年向成熟过渡的电影。   《青春正以凋谢的速度盛开》      坍塌下来的黑夜里,听着《童梦奇缘》的演奏版CD,指头在电脑前不断的 key in key in,习惯性的把每天的点点滴滴倾泻在BLOG里。偶然间,我翻开记 录,日子是周而复始的,内容也是周而复始的。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每天清晨起的很早,拿着厚重的书本走向逸夫楼, 晚上很晚回到公寓楼,听着朋友们无聊的对话,周末坐在电脑前写字,月末拿着 银行卡去领微薄的稿费而喜形于色。生活的旋律是如此的单调,我在钢琴的C调 上跳舞,且乐不彼此。   我学着难懂的理科,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是熟悉的,《无极》也看了不少遍。 如果物体的速度接近光速时间就会停留,超过就会倒流。我害怕着这样的理论, 我的生活速度超过不了光速,却如此的有规律让我遐想到两年后的我,依然用这 几个简单的词语构成别人眼力复杂的生活。杜拉丝说他18岁就已经苍老了,我想 我也是的,这样的生活青春也苍老了。一年前的我也是这样的有规律。   三月十五又是周末,我吃完了重复的泡面,没有写字看着电影,王家卫《花 样年华》最后的台词赚了我一大把的泪水。我已经无法消受自己的泪水,躲在荫 蔽的角落麻木的发呆。朋友轻轻对我说,生活是张复杂的蜘蛛网,重要的是选择 适当的角度面对,才可以畅游无阻。   我们拿着DV出去拍摄,记录着静态和动态交替的美丽。广场上人很多,陌生 的人相互嬉戏,白玉兰开得铺天盖地。我是个爱花的人,看到这些艳丽娇嫩的花 朵,就情不自禁的拍摄了一下午,直到机子电池没有电。最后累的只能躺在白玉 兰树下的藤编摇椅上,以每分钟100ml的速度消耗着可口可乐,观望着水边野鸭 忙碌的飞翔和奢侈的别墅。   看来朋友是对的,生活是复杂的,选择好正确的生活态度,让欢乐流进肋骨 里,泪水也就干涸了,就象现在的DV让电脑下岗。我们无法改变恶劣的环境时, 就要转变思维角度适应生活,也许海阔天空正和你紧邻。   轻轻转动摇椅,你看你看,那开得放肆的白玉兰,就象我们华美的青春,正 在以凋谢的速度盛开。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