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七色灵魂——献给布赫兹* 古呆 **序** 雨，一场接着一场 直泼进心里 还有风 冷冷地往心里灌 灵魂病了 渴望着阳光 渴望雨住的时候 披上 七色的披风出去兜风 2006/11/30 ********** **日色篇** ********** 高度 天为什么高 被山支住 心为什么高 精神支柱 天越高 鸟越喜欢飞 心越高 越渴望自由 2006/11/16 眺望 我想象过天空的寥廓 想象过一望无际的海 我知道书和这个小屋 不是整个世界 但我坐不起飞机 不会驾云 只能架起想象的云梯 眺望书外的世界 2006/10/28 传奇 望远镜里望不到阿拉伯沙漠 也望不穿传奇到今的历史 反正四十大盗不会来打劫我 我在树下枕着《天方夜谭》睡着了 我梦见阿拉丁牵着骆驼走来 他和那灯神的对话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说阿里巴巴才是真正的大盗 他篡国改史杀人灭口霸占了财宝 2006/10/31 告别 我把你的扉页轻轻合上 向你说声拜拜 你使这间屋子更加阴暗 看窗外春光多好，我这就离开 再见，伟大的领袖伟大的书 该结束了，你的时代 2006/10/28 宣言 他们喜欢天空 喜欢背对人群面朝大海 喜欢无拘无束 喜欢集体策划一场恋爱 喜欢起草并一遍遍修改 宣言：世界是我们的 我们失去了世界 我们反对这个世界 2006/11/14 控诉 他走了 去了黄鹤的故乡 他终于没把纸装进打字机 把控诉写下来也是没用的 他纵身跃起的同时喊出 时间会澄清一切 2006/11/2 ********** **蓝色篇** ********** 水上 曾经信誓旦旦 这辈子不下水 可你总在眼前出现 你在水上的样子那么美 丢下誓言脱下鞋 我带上岁月走向你 我不管了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2006/11/28 终于 终于搬进了 我们自己的房子 把书摆放好，清一遍欠帐 睡下时已经很晚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我们的窗 浑身的骨架还是散的 你打量一下，屋子里满满的 除了些书，都是爱 2006/11/21 晨曦 晨光有如乡野的婚纱 拖曳在薄薄的雾里 我们坐在爷爷的病床上 爸爸在读一本神话 讲女娲补天的故事 我跟爷爷都听得入神 整个世界都入神啦 我们像是坐在飞船里 向宇宙的中心飞去 2006/11/1 伤心 说过的要相互理解 要彼此信任对方 说要一辈子好 要每一秒钟都快乐 可忽然又生起气来 说的话句句刺人 哎 世界上有没有一种 不伤心的爱情 2006/11/23 背影 我们一齐来劝你 要你就此跟他回家 你执意不肯 说一切都结束了 他递上那本你喜欢的书 要你留个记念 你把书丢在地下 又 把冷冷的背影甩给我们 2006/11/27 孤立 除了读喜欢的书 我对什么都没太大兴趣 每读本书精神上就拔高一点 最后完全不切实际 看破了财富不思争取 只有一片真心和债务献给妻子 兀立中天我无限忧郁 没有人支持我 2006/11/10 围墙 门永远锁着 高墙合抱着静默 围墙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吧 我已经失去了想象的热情 可你的来信引逗着我 想象一次冒险 把越狱想象成一次偷情 把围墙那边当成你的庭院 2006/10/28 ********** **绿色篇** ********** 遭遇 一个人在荒原里走 足音紧随着我 心情雾蒙蒙的 头垂得很低 一本书挡住我 对我一声猛喝 灵魂蓦地醒了 发现路就在脚下 2006/11/21 读瘾 一种迷醉和狂热 深入骨髓的痼疾 手舞足蹈是为你 泪流满面是为你 失眠恶梦是为你 一贫如洗是为你 可是 可是无论什么无论谁 都消除不了你对我的魅力 2006/11/10 书屋 今生能有这么个屋子 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能接通智者的灵府 倾听他们的思想 也可以骑辆自行车 直追思想的源头 在嫩绿的想象中 我可以静卧 撒野 狂奔 2006/11/14 逍遥 海愿望般广阔 天空梦一样蓝 任小舟自在地荡着 我在读存在与时间 伞像乘上叶子的蝴蝶 欣赏着海鸥优美的盘旋 2006/11/2 疑云 一本书就是一个世界 而它们又各自不同 究竟世界是其中的一个 还是与它们都无关，别有一种 难道真有一个超级的终极公式 把所有的世界都压缩到其中 十二亿问号齐集示威 眼前陡然疑云重重 2006/11/2 出逃 他们来请我进入历史 说要让我获得永生 我信以为真 同意让他们试试 我被塞进一本厚书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恶臭 我赶紧逃出来 我不要做谎言的标本 2006/11/23 行李 是唯一的慰藉 也是唯一的包袱 明知道沉重 却依然不舍 前面的路还很长 随手扔掉东西 只有这灵魂的房 永不离弃 2006/11/16 ********** **雾色篇** ********** 传统 我们这条古旧的老船 在时间的洋中缓缓地行着 我们最大的财富 就是民族传统 一辈辈前人都这么传下话来 一辈辈后人都记下这话 船就一年年旧下来了 我们也越行越慢 2006/11/28 等待 每一本书都告诉我 那该来的一定会来 每一次我都信了 几千年不悔 总有人说 别指望了，那不可能 可我仍然固执地 守候着黄昏 2006/11/17 人物 一夜之间他成了人物 雕塑伟大了他的姿势 海象征着他的胸襟 石基是高度的标志 书隐喻着他的思想 伞撑起了拯救的寓意 趁没人的时候他悄悄来看看 到底他被夸张成什么样子 2006/11/28 不平 你看看，布赫兹 这世界哪里有公平 你看你这本书的分量 就抵得上别人的十本八本 是谁说人人生而平等 你看这人间有多少不平 你告诉我，我的朋友 哪里有不克扣良心的秤 2006/11/27 移徙 合着国境线的铁轨 也分割了季节 这边是秋草枯黄 那边却一派春色 开往春天的末班车 他差点没能赶上 只因为他书太多 丢下哪本都舍不得 2006/11/28 出发 没什么好留恋 我的心早已飞远 只有天空值得向往 没有一只鸟喜欢笼子 桌子和椅子只培养惰性 写作和阅读都向往自然 出发，我已经迫不及待 那杯倒好的水，就让它凉着吧 2006/10/31 希望 能像蝴蝶那样跳舞 小鸟那样唱歌 能像花一样美丽 秋千一样快活 快一点长大 没人要我成天看书 去那座远远的山上看看 山那边是什么 2006/11/23 ********** **暗色篇** ********** 夹子 这不是摩西的约柜 是一夹子纸 随便你叫它档案或红头文件 总之就是这类东西 你的命运就夹在里面 你最好恭敬如仪 它可以给你饭碗 也可以夺你小命 2006/11/10 声音 每本书都发出它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有其精彩 每一种声音都在寻找耳朵 每一个耳朵也各有所期待 为什么有一种声音特别刺耳 它不允许其他的声音存在 它甚至要从书中伸出手来 拧住所有的耳朵不许逃开 2006/11/2 失语 一条舌头宣布了它的阳谋之后 所有的舌头都成了天狗的舌头 当天狗的喉咙吞下了全部真理 其他的喉咙都被扎成鸬鹚 真正的灵魂不甘心鸬鹚的命运 宁愿让舌头死狗般挂着 一挂就是十年二十年…… 灵魂终于失语 2006/11/15 颠倒 崇高的人死了，网上流传着他的卑鄙 卑鄙的人活着，法律在赋予他们崇高 剥削的人走上主席台：要不是我给你们发工资 劳动的人低下眼皮：你不过是给牛马喂些草料 正确的人：你在江湖上特行倒立太危险了 反对的人：我要把颠倒的世界再一次颠倒 2006/11/3 鵩鳥 你翩翩然飞来，放下纸牌 从容停在我的窗前 你长久地注视我，一言不发 我的帽子配合着你的沉默 屋里有种不祥的声音在盘旋 好像钢笔走过玻璃杯沿 心中忽然喃喃不止：野鸟野鸟…… 几千年的噩梦魇住了 2006/10/31 酷刑 想听到人类的心跳 想捕捉灵魂忧郁的眼神 你在电脑前吸烟 或默坐，神情黯然 我的鼠标抚过你的诗句 犹如手抚着署你名字的书 看啊，灵魂在受着怎样的酷刑 而你的每一声啼血都有人收听 2006/10/31 真相 他们说灵魂病得厉害 说他流了很多血 我急忙赶来 发现已经无救了 我来得还算及时 我看到了真相 他们说了谎 灵魂是被杀的 2006/11/15 ********** **灰色篇** ********** 飞翔 只有一种书值得你永不释手 它告诉你天空和自由 只有一个梦我愿意一做不醒 让它带着我扶摇飞行 借着月色我乘书飞去 穿越历史我泪飞如雨 2006/10/28 方向 雪停了 我合上书 出门 我带上伞 我知道 雪随时会再下起来 我不知道我的方向 我不知道 书上是这么说的 没有路 也没有方向 2006/10/28 迷惑 为什么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规矩全由他们定下了 我可以放下前世的包袱 但不能拒绝眼前的安排 填什么表格走什么路，多大结婚住什么屋 几点钟到工位前干活，严禁吉他和蜡烛 包围我的是荒原 鹰在天空嘲笑我：你不懂自由 2006/10/28 迷途 我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 我是谁 不知道 读书吧 既然它在我手上 2006/11/16 穿行 在生命的小舟上 我漂流于时间的茫茫 生我时 我还不知道什么 死时 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么 我的船 从来处驶向去处 2006/11/28 忧郁 忧郁袭来，挟裹着刺骨的寒气 跟着飘下了漫天大雪 光线越来越暗 空间越缩越紧 黑色的幽灵直扑过来 咬住灵魂 转身，然后消失在茫茫里 天地间悄无声息 2006/11/1 词语 喉咙里鲠着 不吐不行 吐，又吐不出来 就往外扯 心尖子像被挂住 疼直奔到发梢 终于掏出那一串串 带血的词 2006/11/20 ********** **月色篇** ********** 灯塔 夜与礁石攀比着阴险 风和海浪竞争着疯狂 凶险 凶险 灵魂在呼喊中绝望 看啊 奇迹 奇迹 灯塔出现在远方 谢天谢地 总算还有希望 2006/11/16 想飞 夜色越积越厚 沉沉 黑暗压住梦的翅膀 梦不愿死 坚持 想飞的努力 艰难地展翼 像打开一本厚重的书 理想之光如炬 刺向无边黑沉沉的夜 2006/11/27 新月 夜色裹紧一切 梦在窒息中挣扎 灵魂磨砺了思想 从禁书里探出头来 夜的天衣破了道口子 几个做梦的稍稍缓了口气 2006/11/14 蝶梦 月光逗引着蝴蝶的梦 露珠正在上面的叶子上凝聚 我梦见自己正举着弹弓对准的漆树上的 一只黄雀正盯着要扑向蝉的一只螳螂 忽然掉下一本又大又厚的天书 正好砸在我的背脊上 我一头栽倒在地 晕了过去 2006/11/17 幽梦 阎王托梦来 叫我去了前世的债 我赶紧起床 出门正赶上一场雪 不知走了多少路 终于到了一间办公室 阎王还没来上班 小鬼托着帐簿在等着 2006/11/23 幻觉 才探出头来 就感觉 有千万束眼光射过来了 他几乎不敢睁眼 舞台仿佛被一千个太阳照着 嘴里说着 不怕，不怕 心却被一股力量卷着 旋进一个探不到底的洞 2006/11/21 **跋** 幸运幸运 我邂逅了布赫兹的灵魂 他送给我一个烟囱 为我解了困 我的灵魂病了一场 好久没有冒烟了 布赫兹的烟囱很通畅 让我长长出了口气 2006/11/28 *小注： 这组作品是为《灵魂的出口》中布赫兹的画而作的配文。 布赫兹（Quint Buchholz），德国著名插图画家，有《灵魂的出口》、《瞬间收藏家》、《南极，遥远的知音》等多部插图作品。 《灵魂的出口》，（捷）米兰·昆德拉等著；（德）科运特·布赫兹图；张莉莉译；作家出版社2000年4月出版。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