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地址:363000 闽,漳州第一职业中专学校 方达明   姨妹儿:fangdaming@126.com   中 国 西 尾   方达明   阿火家在阿里山的东南脚,阿火是山胞。   阿火三十出头了,偶尔坐在门口抠趾甲时会想到女人,想得下身有些紧。阿 火原来是个童男子。在去大陆前,阿火不知道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因为村子周围 几十里的年轻女性都出门了,远的到高雄,近的去台东。从生物遗传学的角度讲, 阿火找不到合适的交配对象。   可隔壁阿公一说起女人,嘴巴吧嗒吧嗒的,口水和烟嘴一块响,让阿火觉得 女人很好吃,像屋后的绿尾甘蔗一样的好吃。   阿公当过皇军,去过菲律宾。阿火不知道女人的滋味,但他知道自己两只手 的滋味,什么滋味?吁,不跟你说。   阿火那几天老在想一件事,这事做起来不是太容易。他想写一封信。阿火识 的字不到半脸盆,所以他一直在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写成一封信。天公惜楞崽,终 于写成了一封,字数不多,兹录如下:   “我爱的阿叶,我要取你做媒,你肯未?阿火。”   有几个字还问了隔壁的阿公。   阿火在信封上写了一行大字:   中国西尾 阿叶收   三步作两步的跑到乡公所门前,往邮筒里一推,脸涨红起来。   一进家门,立马把身子摊开在被子上,热热烈烈地想开了,想得眼前白花花 的。   阿火大年初二打台东坐火车,哼哼哼绕台湾转了半个圈,在鹿港上的渔船, 摇摇晃晃的渔船。新正的空气有点冷。上船前,阿火抖着手在妈祖庙里上了三柱 香。   初三上午十点半,他和老板一块到了中国的西尾。西尾的阳光亮堂堂,“哗” 一下淹得阿火的眼睛眯起来。   听说老板的儿子做大生意,所以老板有了一些钱,打拼到大陆也就是电台说 的中国包了一块好田地,种大葱,当台商。   便宜便宜太便宜!老板一说起就笑得两眼角弯到了嘴巴边。   到了西尾才知道,原来大陆人和他阿火还有琉球人一个样,都会讲本地话, 这让阿火一路上在头顶蹦蹦跳跳的心一下子掉回了肚子里。他知道还有一种话叫 国语,都是些咋咋呼呼的人讲的。   西尾在龙江县的东端,为什么叫西尾,问来问去不明白。阿火后来也发现, 大陆有许多事情他三辈子也没法子想明白。   但有一点明摆着,大陆的年轻女人比自己村子多得多。   这点阿火是到西尾没几天就发现的。因为老板出手不是很大方,买点东西都 跟割肉似的,可天天出去找查某。阿火想,老板不是人,是猪哥。   西尾是个好地方啊,有条大水泥路大大咧咧地沿村边划过去,把一大堆山头 挤得直往后翻跟斗。路两旁都是一模一样的平房,名子也一样,叫饭店,挤挤挨 挨上百间。大水泥路叫国道,往西去是广东,往东去是省政府。听说大陆的国道 边上都是这个样。   饭店一般不煮饭。每间都有女的三两个,水嫩嫩的,全躺在门前的摇椅上晃, 嗑瓜籽。其中有个叫阿叶的很有点名声。一见车停或人来,她们就招手:来,按 摩!——这些女的不少不讲本地话,讲国语,可都是一副好脸色,软绵绵娇滴滴 的,让人听了从胸口热到脚。   店主们都不叫店主,和阿火的老板一样,叫老板。老板老板,听起来很精神。 阿叶的老板名黑头,叫黑头老板。有次阿火问黑头,做什么不好呢,非得卖人肉? 黑头给他一对大眼白:地都给卖光了,我们吃什么,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五 六只嘴张着呢。我们是农民,可农民总不能只喝白露水。谁喜欢做这等事,损阴 德!再说我们没有强迫人,这叫两厢情愿,周瑜黄盖,我想打,你愿挨。刚才坐 这泡茶的那几个穿制服的?他们衣服的下摆为什么不扣上?你是装傻还是眼睛糊 了苍蝇屎?肥呀!他们怎么吃的?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你没看到他们在我 这儿拿东西比在家里还自在?!我们这是互补型经济。饭店是什么?对,支柱产 业,支柱产业你懂不懂啊台湾仔。   阿叶她们的工作热情明显比老板高。阿叶脸白白的,牙也白白的。阿叶说, 我在这里躺一天,胜过姐妹们在工厂里没日没夜猪狗一般拖半年。姐妹们断手断 脚的,过年还得求爷爷告奶奶,也指不定能领着那点活命钱。我们这里多好,有 吃有穿有睡,爱做不做自己定,现金现清,多自在。你说我爱不爱做?这种好事 谁不爱做,身子白白的亮亮的香香的,一天能洗好几个热水澡,尾椎都舒服。你 闻闻这儿,香不香?   说这些话时阿叶不肯看阿火,她瞄着自己的指甲尖。   阿火知道阿叶说的不是真心话。阿火大老远跑西尾来干啥呢,跟阿叶一个样, 就是想有几个钱。有钱就有家,像模像样的家,有钱就可以两个人挨在门口嗑瓜 籽,初一到十五。可钱不是自家印的,阿火阿叶又都是老实人。   哎,阿火叹了一口气。   哎,阿叶也叹了一口气。   到西尾的第八天,正月十一,蚝仔面线豆,祭牙齿,老板早早吩咐收了工, 拜拜台湾请来的福德正神就出去找查某。阿火瞅瞅没自个的事,收拾好东西就到 村子里找黑鬼。黑鬼是本地的工头,每月领老板四百块,人民币,肯定比阿火少。 老板说,不能说。不能说就是不要说,阿火很明白。因为有了阿火这个台湾来的 新朋友,黑鬼很高兴,请阿火到家里去过十一牙。   阿火的耳朵在黑鬼家里听了不少话,肚子也填了很多的东西,其中有菠菜和 荷兰豆,还有咸菜炖大肠,填得胃肠暖乎乎的,小肚子底下热起来。   黑鬼说,这几年撞大鬼了,镇里集资两百万的养鸡场半年就关了门,西尾的 鸡业却兴起来,价格也大幅度下调,从每人次一百元一下降到五十块,还洗鸳鸯 摔桶浴。村里第一个吃教画十字的阿鱼,这几天就很高兴,他女儿到了广东打了 半年工,过年带回了两个小姐妹,吱吱喳喳把旧房子刷了刷,就在家里开了工, 做鸡。听阿鱼说,生意还不错,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对外要开放,对内更要搞 活。呸!他姨奶奶!这人都活回屁眼去了!!黑鬼说着说着就不开心了,一口气 灌了几杯德州老高粱,趴在桌上睡得呼噜呼噜的。   阿火倒是很开心,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正月十一,阿火的生日,阿火的老 姆十八年前过世时认真交代过。他老姆说,阿火的生辰八字好,是个有吃的命, 像绿尾甘蔗,越往尾上吃越甜。   眼瞅着日头快掉到山后背去了,阿火赶紧洗洗头脸和屁股,在脖子上捆根领 带就沿着国道边上慢慢的走,一颗脑袋像通了电的摇头扇,转这边,转那边。阿 火什么都想看,看路上沙沙跑的车,看两旁斜在躺椅上嗑瓜籽的白胳膊白腿白脸 蛋,看得口水在嗓门口窜上又窜下。这时阿叶正好从路边的厕所摇出来,一边走 一边往腰里揣裙子。阿叶穿的黑皮裙,超短,就到大腿根。   阿叶在风头,香香瘦瘦的,大老远的就招手:喂,大哥,按摩,便宜哩,包 爽!   阿火觉着阿叶很好看,就把手伸给了阿叶。   阿火发现阿叶不穿衣服更好看。   回去后阿火满眼满鼻的都是好看的阿叶,白白的,亮亮的,香香的。   所以一有了钱他赶紧跑去找阿叶。   阿叶对他可好了,阿叶从来不多收他的钱。阿叶越是不多拿他的钱,阿火越 觉得口袋里的钱该都是阿叶的。因此呢口袋里一有了钞纸他就去看阿叶,看好看 的阿叶。   见面的回数多了,阿叶就常央请阿火做些事,比如买买香水、口红、卫生棉 啦,或者到镇上邮局寄点钱。阿叶家在平洋县洋上乡田中央村。奇怪的是每次都 只寄三百两百元,附言都是:工作忙,请阿爸阿姆保重身体。阿火问黑鬼,平洋 县是不是在海边啊?黑鬼说,活见鬼,那里都是山,和你们家一样高的山,哎, 阿叶这孩子。   阿叶隔三岔五的还往XX省XX县XX乡XX小学寄钱,地址常常变,收款人是XXX小 弟或小妹,名字也常常变,附言倒是从没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姐姐。” 阿火纳闷了,问,表弟表妹吧,怎么这么多?阿叶笑一笑,抬头望望门外的云, 不说话。问黑鬼,黑鬼说,这孩子,哎。后来阿火也就明白了。   阿火发现阿叶常常翻报纸,翻着翻着眼白眼皮红起来。   阿火还发现,阿叶经常到村尾鸡婶家,有时候就在那里睡了,客人来了也不 接。龙江县据说像一条龙,西尾正好是龙尾巴,鸡婶是个孤老婆子,鸡婶的房子 就在村尾的山坡上,孤零零的。阿火想,这龙要是摆一摆身子,那小房子就会像 一滴水似的给甩到天上去,然后,摔下来,啪,在山尖上撞成几片碎砖瓦。   那天是三月半,老板补发了上个月的工钱。阿火两个多礼拜没见过阿叶了, 小腹底下热烘烘痒兮兮的胀得像搭在撑开了的弓上的箭,赶紧冲到黑头的店里。 黑头说,阿叶不在,肯定又去鸡婶家了,这妹子,发神经,翠花正好有空,台湾 仔,要不要?阿火笑了笑,摇摇头:鸡婶家在哪?我去找阿叶。   鸡婶的家很好找,踩过村后的大葱田再翻半个山坡就到了。鸡婶披着一件深 枣色的新风衣,正教阿叶做什么。远远打门洞望进去,两粒脑袋挨在了一起,一 粒黑一粒白,很扎眼。   她们绷着一块布,正用针在上边扎鸭子,两只水鸭子,彩色的。   阿火说,扎鸭子啊。阿叶扑哧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傻瓜,这叫绣鸳鸯。 鸡婶说,也难怪他,现在不兴这东西了。   阿叶叫阿火到坡下挑它两担水,阿火高兴得像只小公鸡,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阿火刚才看清楚了,鸡婶坏了一条腿,路都走不好,一走脸就皱得像核桃,还说 什么我自个儿挑就可以了,别累坏了人家小兄弟。   阿火当然不累,阿火是个粗脚手的人,在家时什么重活没干过,所以三天两 头的就跑去给鸡婶挑水。阿叶当然高兴啦,有时就拉了他的手到山上的树林子里 找蘑菇,欢喜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还唱歌,她最常唱的是首普通话的,听得阿火 云里雾里,阿叶说,那叫《东方红》,她说,以前她在家时每天早上五点半都听 得到它,它一响,她就得起床上山割猪草。阿叶唱累了,就找块草软的地方拉着 阿火躺下来,她研究天上的云,阿火研究她的身子。阿火最喜欢研究她的身子了, 一进去就不想再出来,有时就噙着奶头睡着了,口里直说梦话,什么阿姆阿姆的。   ——鸡婶是个苦命人,她的故事三天两夜肯定讲不完,而且其中的种种事项 阿火也没办法听明白,不过阿火后来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鸡婶也有过一个儿子, 叫阿捡,年纪和阿叶的老板黑头一般大,来历不是很清楚,老实得像一根擀面杖, 半截花花肠子也不长,人家黑头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还连半个老婆都没有,想 想没辙,干脆背了个包袱到北边私人煤窑下矿去,去了好几年,就是没回来。鸡 婶当然想儿子,想得头都白了,可她也得吃饭啊,于是到处捡破烂。村委会主任 也就是黑头想给她办五保,书记李土改不同意,说,阿捡不知是死是活呢,怎么 可以给她办五保,要事实求是嘛。气得黑头把村委会的大柴门踢裂了:“我干您 老姆!”几个月前,鸡婶不知怎么着把破烂捡到了隔壁县里去,结果让人把腿踩 折了,趴在国道边上嘤嘤的哭,黑头听说了,赶紧叫人把她扛回村后山坡上的小 屋里,叫接骨刘给她上了副夹板。听黑头说,他正和人说鸡婶以后该怎么过呢, 回头不见了阿叶的踪影——阿叶到鸡婶屋里去了。打那天起阿叶就经常到鸡婶的 屋里去,还带吃带喝的。黑头就当没看见,黑头背地里说,这妹子,发神经——   阿叶的名声好服务态度也实在是好,所以找她的客人特别多,有的客人甚至 还提前好几天来电话预定,一包一整夜一整天,说好了,就要阿叶,对,就要阿 叶。因此阿叶每天一到店里都特别的忙,像个陀螺似的,滴溜溜的转,经常连一 口水都没功夫喝上。   阿火有时就心疼阿叶了,问,你累不累呀?   阿叶嘟起嘴:怎么不累呢,有时一天要接二十多个客,不好意思不给脸哪, 怎么会不累。有些神经病的,还要几个人一块做,烦死人。不过你放心,我跟你 最好了,就是市政府的那几个相好的来,我也要先跟你做了,再跟他们做!   说得阿火心麻麻的,酸酸的,把滑溜溜的阿叶抱个紧紧的。   可好日子总是不会太长久。刚刚把大葱卖干净,老板的儿子出事了,听说是 贩冰毒给海警截了个鼻子对眼睛。老板急忙赶回家。老板说,田荒了就荒了,鸟! 我让它长草!谁动我告谁。大陆的干部就怕新台币,抽几张摇一摇,一个农民关 半年一百八十天!所以阿火也就回台湾了。他在布袋上的陆地,不会摇摇晃晃的 陆地。   好田土啊,比我家村口肥上十倍的好田土。一百多亩的好田土,西尾全部的 好田土。老板花了八万元,一包三十年。   干吗不让那些农民种种番薯换几个钱呢,阿火扶着船帮小小心心说。   哼!老板别过脸,噗 , 一团浓痰飞到台湾海峡里,那里,浪花一朵卷过 一朵。   阿火的眼睛一下就湿了,他定定地看老板,越看越觉着面前坐的是一只老公 猪,骚烘烘的。   阿火想,老公猪。阿火想,阿叶,香香的阿叶,累死累活的阿叶。阿叶的脖 子白白的。阿火想,我要送阿叶一件好东西,我要阿叶自个儿对我说,阿火,你 盖好。   阿火在裤袋里抓了抓,里面只一张破草纸。阿火瞅瞅老板,瞅瞅老板死夹着 的大皮包。   码头上,阿火在公猪面前站了老半天。工钱,阿火低声说,这个月的工钱。 工钱?公猪的嘴巴一下子长起来。去去去拿去,老板从胀鼓鼓的皮包里揪出几张 纸,去去去,自己坐火车回家去。我还要去拜妈祖呢,没时间和你缠不清。嫌少? 嫌少就不给你。   阿火握紧了那几张纸,想,工钱,我的工钱,我和阿叶的工钱。阿叶没吃过 阿火种的绿尾甘蔗呢,那个甜。对,把甘蔗都砍了,卖它几个钱。   基隆要废除公娼!火车上有人说得很激动,口水喷了阿火半边脸,那人说, 这是剥夺妇女正常工作的权利!阿火见过世面了,知道公娼是个什么意思,阿火 想,台湾真正没希望,做鸡还要交公税,基隆哎鸡笼。大陆多好啊,地方大,人 也多,没听说谁收过阿叶她们一分税。就说西尾那些个饭店,每家正墙上都挂一 个大镜框,上写“不许嫖娼,不许卖淫,不许喝酒打架。”可那只是挂着好看的。 因为那是大年二十八镇上专车送过来的,一家挨一家钉过去,结结实实端端正正, 便宜,一个才八百,人民币,不到一口大肥猪。每次市里来西尾检查时,有人还 会电话通知,多有人情味。   听说基隆就剩一个公娼了,阿火就有了想法,决定在基隆就下车,去看看那 公娼。   还没看上第二眼阿火就在心里骂开了:“台湾真正没希望!”   ——一个50多岁的老婆子,脸皱皱的牙黄黄的就让大伙吵成那副模样,真正 没希望!   阿火一失望,心里就轰轰烈烈地想起阿叶了,白白的阿叶,亮亮的阿叶,香 香的阿叶,阿火的阿叶……   可阿叶就是没回信。   那信上的地址肯定没有错,中国西尾,多出名的地方哪。阿火在大陆那些天, 一跟人说起西尾,大家都说知道知道,一脸的坏笑。就连回来时坐的渔船的老大 也知道。船老大说,中国西尾啊,好,好玩。   再说阿叶也知道阿火是台东虾美乡山边社的人啊——阿火嘴巴摩耳朵的跟她 说了整整三十遍。   实在没道理。   阿火是拜天公的,信寄走后阿火就天天拜天公。天公真的很惜他,才过了八 个月,老板又来叫他了,走,到西尾去,种大葱,日本人最爱吃大葱。   西尾正落雨呢,满村的鸡都立在屋檐下看鸭子在泥水里撒欢。   行李一放下,阿火手心攥上一条金项链,啪啪啪踹一路水花就跑去找阿叶, 跑得汗津津的,脸红扑扑,头发直往下掉水。   吓的鸡和鸭在雨水里咯咯呷呷飞作一堆。   阿叶没了,老板黑头说,阿叶没了。   阿火急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才不到九个月!我要作她老公哪!   黑头说,你烦不烦,这叫人口非自然减少!过来阿英,陪台湾仔玩一玩。   阿火回头就跑。   阿火把脸埋在行李堆里,哭得俩肩膀一抽一抽的。   2002年7月18日   2004年4月19日改定   注:我要取你做媒,你肯未——我要娶你当老婆,你肯不肯(阿火不写错别 字才怪呢!);新正——春节;正月十一——闽南风俗,打牙祭,按理老板应该 请伙计,要吃牡蛎豆子煮面线,也叫十一牙;摔桶——闽南乡下田头给稻子脱粒 的大桶,直径约有一米半,用来洗双人澡,效果比陶瓷浴缸好,有古风;查某— —女人;盖好——真好。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