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攻己所短   院子   昨日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已经久违了的福建口音,他在电话里让 我猜猜他是谁。老实说,我最反感那些喜欢让别人猜猜他是谁的人了!无论是在 电话里让我猜,还是悄悄的蒙上我的眼睛让我猜。但因为他的闽南口音,我立刻 就猜出了他是陈太,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就连福建的 那帮兄弟也说他“蒸发”了。但他突然来到了我所生活的城市,真令我不解。他 一个泉州人,跑到合肥这个没特点的城市来干什么呢?   我立刻赶到了他所下榻的“庐南旅社”。他的相貌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行头 却变了,但也无非是穿白衬衫打领带而已。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原来他成了南方 某《幼儿英语》教材在安徽地区的项目负责人,他需要我为他提供本城乃至本省 所有的幼教资讯。   十年前我们在同一个系,他读的是教育管理专业,我读的是学前教育专业。 但因为我的专业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两位男生,所以我就和教管专业的男生亲如一 家人。我第一次见到陈太,除了感觉到他是典型的南方人之外,更感到他像一个 非洲人,不仅是皮肤黑,他那短而卷曲的头发还结成一团团的,像一粒粒的鸟屎, 在我所见的中国人中,实在没有这种造型。刚开始大家还不太熟悉,因为我性格 内向,所以显得郁郁寡欢。而陈太则经常和他们的泉州帮混在一起。因为我们两 个专业共计15个男生,却有6个泉州籍,他们是泉州市政府送来委培的。照理说 他们老乡多,应该较快适应大学生活,但没想到,陈太显得比我还郁郁寡欢。   上大学总归就是这样,背井离乡,水土不服,再加上严酷的军训,早把金榜 题名的喜悦一扫而光了。我们每天站在太阳地下,练着正步走。这是一种不同于 常人走路的动作训练,而且要将本是连贯的动作不断分解。这些教官虽然没有上 过大学,但却整天板着一副脸孔折磨我们。而我们却无比敬畏他们,认为他们经 历过风雨,甚至有些女生还萌发了情愫。但对于陈太而言,这些教官最令他胆寒。   军训中最忌讳的毛病就是同手同脚。当然,在我们绝大多数同学看来,这是 不可能发生的毛病。因为静下心来比划一下就知道了,正常走路的时候,迈左脚 的时候伸出右手,反之亦然。但迈左脚伸左手,迈右脚伸右手,就挺别扭了。陈 太尽管平常走路也不同手同脚,只是步伐有点机械而已,但在军训中,一紧张, 他就同手同脚了。   当我们排成一排,在共青场上齐步走时,陈太一紧张,毛病就出来了。在整 齐划一的步伐中,陈太的错误何其明显!于是重新来一遍,其他人觉得丢面子, 于是更加整齐,更加铿锵有力,但陈太还是同手同脚。我偷眼看他的步伐,直想 笑,但不敢表现出来,脸都憋红了。于是陈太被教官拎了出来,单独训练。众目 睽睽之下,缺点暴露的更清晰了。陈太即使勉强克服了同手同脚,但他的木偶般 机械的动作,僵硬的像个机器人一样。我们充满好奇的望着他的面孔,于是越发 怀疑起他的身世了。而当陈太由于紧张,又同手同脚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笑 喷了出来。于是大家笑作一团,共青场上的一角笑声一片,连教官也没有呵斥陈 太了。而陈太,则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虽然克服了同手同脚,但机器人般的步 伐却克服不了。好在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正步走本身就是将人行进中的 步伐机械化。   军训很快过去了,尽管最后一次规模宏大的阅兵式令我们这些新生心怀忐忑。 但混在那么多的人中,纵使扯破了嗓子喊“首长好”,又有谁能注意你的卖力与 雄壮呢?接下来的大学生活还有更大的挑战,在这些挑战面前,我们显得仓皇而 狼狈。这不仅指的是陈太,也包括我,甚至我们整个这帮教育系的男生。   大学的体育课竟然是分项目的,有篮球、排球、足球、武术、健美等,还有 针对困难学生的基础班。我们系男生大多稀里糊涂的被分到足球班,理由是其它 班名额已满。陈太也在足球班,尽管我认为他最该去的是基础班。但陈太却自我 感觉良好,只要一有足球滚过来,他便要用脚去踩。当然,只要球速稍快,他总 是踩空。但他却乐此不疲,不断的向他人吆喝,“来一个,来一个”。一旦又踩 空了,他就得屁颠屁颠的转身跟在球后面追。   我高中时踢过足球,但却是在野战中形成的粗糙的套路,不规范自不待说, 有些基本功还得从头练起。比如颠球,就总是过不了关。而陈太呢,像踢毽子一 样,颠几个球能跑小半个操场,带起球来更是一步三绊,传地滚球用脚尖,开大 脚会将鞋子甩出去。尽管这样,他依然不气馁。那时候我们已开始将大部分空余 时间花在踢球上,陈太是最热心的一个。   正式上课不久就是学校的秋季运动会。我们这些人上不了项目,就被体育老 师委派去当纠察员维持秩序。那年的全部纠察都由我们足球班来担任,这也令我 们很荣幸,因为这是在全校的大型活动中服务。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跑道 两旁,劝阻观众不要跨入跑道内。我们戴着袖章,手持标枪,将标枪横起来,拦 住那些鼓劲加油的同学。我们每天还能领到一瓶矿泉水。我和陈太相邻而站,他 是一脸严肃,表情肃穆,好象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这使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跑4*400的时候,场面异常火暴。加油呐喊声响彻共青场,连女播音也对着 话筒尖叫起来。我们全体纠察更是将弦绷得紧,用标枪不断阻拦着跃跃欲试的观 众。我们站在接近终点处,第四棒过来的时候,场面简直有些失控了。我们面朝 着观众,横着标枪将观众往操场上推。我身旁的陈太更是手忙脚乱,标枪横来横 去,满脸恐慌,甚至连头发都竖起来了。运动员冲过来,里道的选手却一下子栽 倒了,还大叫一声。但随着其他的选手陆续冲过终点,人群一下子围了过去。比 赛结束,我们也总算松了口气。我想和陈太互相安慰一下,但却不见了他的影子。   待场面渐渐安静之后,陈太仍没有出现,而标枪却扔在地上。后面还有比赛, 少了陈太,我的任务岂不更重。我不免四处搜寻他,也问其他人。一问不要紧, 有人说刚刚好象有一个纠察用标枪把运动员捅了一下,人已经送医院了。由于大 家还不算太认识,也没有确定到底是谁,但在我心里却认为必定是陈太无疑了。 果然,过一会,体育老师过来将我们的标枪都收了回去。我们问,没了标枪怎么 纠察呀?体育老师说,还纠察个屁,再纠察就出人命了。我们于是心怀忐忑的当 看客,连矿泉水也不敢去领了。又过了一会,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老实人怯怯的问 我们刚刚拿标枪捅伤运动员的同学是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虽然我们标枪不在 手,但袖章还在,所以他一一问过来,也问到我。这想必是伤者的辅导员了,没 想到他似乎比我们这些新生还要害羞。于是我们也欺他老实,就说都是才进校, 互相不认识的。他于是讪讪的走了。我们还追问他道,伤得怎么样啊?他说,连 淋巴都流出来了。我当时就想,淋巴是什么东西,肯定比血还厉害喽。   第二天,我们还是准时上岗,陈太也来了。体育老师也没说什么,只是给我 们一卷红丝带,这样就安全了。我问陈太,昨天有没有人找你?陈太不动声色的 说,没有啊。我心想,这小子还挺能装的。不管怎么样,这事竟然就过去了,也 没人再提起,也没人追究。陈太不在的时候,我们其他纠察聚在一起闲谈,百思 不得其解:标枪怎么就刺着运动员了呢?   国庆节之后,一切步入正轨。除了体育课的强度令我们承受不了之外,其它 课实在是太轻松了。当然,还有一门令我们谈而色变的科目,那就是英语。记得 军训结束之后,我们接受了两项测试,一项令我们感到新奇,一项令我们感到紧 张。感到新奇的是入学心理测试,上面有诸如“是否注意排尿和性器官”之类较 为隐秘的问题,还有就是英语分班水平测试,这会将我们50个人分为三等,预备 级、一级和二级。二级对我们男生而言,是不敢奢望的,只求别掉到预备级去。 结果出来后,除了两个女生直接读二级外,其他人全部上一级,还有两个学俄语、 日语的就随他们折腾吧。其实在我们的一级中,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我们学校 虽然面向全国招生,但主要是华东地区生源,而又以江、浙、沪最多。福建那帮 家伙是委培的,人也多。江、浙、沪的女生,英语是顶呱呱的,于是我们男生基 本都成了困难户。那时候一提到英语,我们就有点打颤,因为在课堂上我们常常 感到无地自容。在我们这些难兄难弟中,陈太是较为突出的一个。   英语精读老师是一个严肃的妇人,据说她原先是附中的英语教师,由于大学 公共外语教学部师资紧缺,被调入。所以她基本沿袭了高中式的教学方式。还有 一节听力课,是一个年轻的女助教,长相秀美,一开始我们几个土包子都不敢正 视她。她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过来,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好象就在你的耳边喃 呢,这是一种高致命性的诱惑。她并不批评人,偶尔让我们回答问题,我们当然 一无所知。她一点不意外,还做宽容状,但这又是一种高致命性的打击。   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我们在英语课上好比是在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毫无相容的东西,而我们对那个世界的探索却已有六年之 久。我有点绝望了,但陈太显然没那么悲观。他每次都坐在前排,张着嘴巴,眉 头紧锁,盯着老师的两片薄唇,给外人造成一种了然于胸的错觉。但我课下问陈 太一些问题,比如老师是不是要我们最好去录一盘磁带反复听课文啊?他显得很 木然。待问过女生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立刻以极大的热情去录磁带了。不仅是 录磁带,买辅导书、听校园广播、早起大声朗读英语、到图书馆音像阅览室听录 音,所有这些陈太都很热衷。终于大约半个学期下来之后,陈太竟然玩起英语会 话来。他在寝室里尽量少说中文,而改以英语和室友交流,这种带有浓重闽南口 音的英语就在他宿舍里久久回响,有时还串到我们宿舍来。我终于试探着问他, 下一步你是否要去丽娃河边的English Corner ,他大声的回答:Yes。   在我看来,有些方言和英语是格格不入的,比如说闽南语,据说与日本语相 近。这个说法恐怕也不确,因为我后来学习日本语,却并没有帮助我理解闽南语。 有一次做课文练习,让陈太起来回答选项,陈太说“西”,老师说“D?”陈太 说,“不,是西”。老师很困惑的看着他,我大声说,“他说是C”。老师才恍 然大悟,其他同学也大笑不已。而陈太却扭着脖子说,“本来就是西吗!”这怎 能怪陈太呢,连他们初、高中的老师都这么“英格力西”的。但陈太并不以此为 难堪,这反而促使陈太努力,他的干劲更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状况也 在好转,已基本能跟上老师的节奏了。在老师的眼中,陈太是一个相当活跃的人 物,但他的成绩永远徘徊在60分左右。而等到临近四级考的时候,陈太简直就疯 了。大声的朗读,大量的做习题,每天早起晚睡。这使我们感到在四级考试中, 工夫终将不负苦心人。但四级的结果公布之后,陈太并未通过,差了几分。而我 则不仅是过了,还跨入了优秀的行列,这在男生中当然是绝无仅有的。男生大约 一半没通过,这些人都很沮丧,也乘机消沉了一段时间。惟有陈太以此为摔跤的 起点,还要从这里爬起来。他又投入了紧张的备考工作中,尽管离下次考试还有 半年时间。他还正而八经的与我谈了英语学习的问题,尽管他并未完全预料到我 的英语四级成绩,但他显然并不对此无动于衷。他以征询意见的口气与我谈了背 诵、朗读、会话等等的重要性,谈到了许国璋、新概念和李阳的区别,还谈到星 火式记忆的科学性。我发现他研究了不少英语学习法,而我对这些一般不太了解。 我委婉的跟他说,有些地区有些人在学英语上似乎有天生的缺陷,而我英语之所 以取得了好成绩,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但也与我的出生地和高中教育有关。我是 想告诉他,我底子并不像他那么差。这倒激怒了陈太,他大声对我说:“I WOULD WIN”。这是他一以贯之的风格,正如他所爱唱的那首歌:“爱拼才会 赢”。   在我备考六级的时候,陈太也在紧张的备战。有一次我竟然发现他拿了一本 和我一样的模拟试题集在做。对于我这个发现,起初他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后他 就振振有辞的了。他要换一种方式去进攻四级,通过站在比四级更高的阵地上去 攻击四级,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样就容易多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觉 得他倒是费尽了心思来学习。对于六级,我当时也并无实在的把握,于是便问陈 太感觉如何。陈太说跟四级差不多,只是生词多一些,而他已掌握了星火式记忆 的秘诀,离成功已是不远了。陈太的这种态度倒令我有点嫉妒,倘若他竟然六级 比我还有把握,这却如何是好。但一想到他不能“越权”去报考六级,才稍微有 点释然。六级考完之后,我仍然心里没底,心想侥幸过了也只是及格而已吧。问 问陈太及其他兄弟,惟陈太感觉最好,有人甚至怀疑他是否会步我的后尘,拿个 优秀。但结果出来后,陈太照例名落孙山,而我和另外两个兄弟则以微弱的优势 分别通过了各自的级别。   这已经到了大三的下学期,留下来与英语做斗争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我们 通过的人觉得万事大吉,早已视英语如粪土;而未过之人,除了存心留沪的之外, 其他人就放弃了。当时英语四级证书并未与学位挂钩,而泉州委培生更不用考虑 英语四级的事情。陈太则不然,仍是这寥寥无几的人物中最坚定的一个。我于是 就想,如果陈太过了四级,他也会接着报六级。如果过了六级,他会不会去考英 语专业的八级呢?反正这个人对英语的追求是无止境的。他哪能折腾得完呢?好 在,一直到毕业的时候,陈太依然没有通过四级。这倒使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质疑: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在陈太的求职简历中,他写了两条特长:足球与英语。在我们看来,十分理 解。但最好改成爱好,而非特长。因为在我们的足球小场比赛中,陈太是出席率 最高的,而在大场比赛中,虽然经常没有他上场的份,但他也至少是热心的观众。 而英语学习,更是贯穿了他整个的大学生活,比他花在专业上的时间要多得多。 但在外人看来,他的足球和英语水平实在是无圈可点。陈太的足球训练至多只是 矫正他协调能力差的一种手段而已,而英语学习给予他的更多是徒然的自信,而 非水平上的提高。我们很担心别人让陈太出示能证明他特长的材料,但陈太说, 他们可以面试我呀?看来,陈太对自己的实践能力更为自信。   陈太的英语运用能力是有据可循的。除了大胆的在公开场合开口说洋话之外, 他还接受了一位南洋人士的考察。尽管这实际上是一次失败的求职经历,但陈太 依然津津乐道于此事。一个新加坡商人要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家教,他的孩子在 上海上学,但中文不太好,因此学习困难。希望找一个英语娴熟的同学辅导他的 孩子,这样可以和他的孩子顺利沟通。这个信息在“勤助中心”公告栏贴出后, 陈太在第一时间将信息撕了下来,断绝了其他同学浏览的机会。一般来说,这应 该是英语专业同学接的活,但陈太私揭皇榜,捷足先登了。   据陈太描述,他与新加坡人见面的地点在虹桥宾馆某房间,他们用英语相互 坦诚交换了意见,宾主进行了友好的协商,会谈后新加坡人在宾馆西餐厅和他共 进晚餐。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还互留了通讯地址,新加坡人热情的邀请 陈太有机会去他的公司指导。陈太还强调,与新加坡人的交流没有任何困难。   我很难想象陈太花那么多时间和洋人在一起交流,于是便追问道,难道你们 一直在用英语交流吗?陈太说,有时也用汉语。   从这时起,我已经看出了陈太的令人担忧的倾向,他似乎要将英语作为自己 赖以谋生的职业。果不其然,在上海举行的几次招聘会上,陈太都将中学英语教 师作为求职的目标。当然,作为委培生,他是必须要回泉州的,本没有什么就业 的压力。在上海投简历,陈太只是投石问路而已。毕业前夕的那段日子,伤感的 情绪是互相传染的,尽管发源地是在女生那里。陈太却是很少伤感的,我问他对 于未来的职业定向,他说肯定是一所高级中学的英语教师,另外还要从事管理工 作,因为读的是教育管理专业。我忽然领悟到,在陈太身上是否有一种使命感: 他去解救那些“C”、“西”不分的英语教学?但不可否认的是,陈太已经不再 “英格力西”了,这是四年以来陈太明显的进步。陈太的职业理想会实现吗?带 着这样的疑问,我先于泉州帮离开了上海。   毕业后的这些年,我不断得到泉州帮的消息。甚至由于网络的发展,还不时 能目睹他们的面容、聆听他们的话语。有些人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们的普 通话是一概退步了。对于陈太,他们显然确认最初他在一所高级中学担任英语教 师兼教务助理,但对于他所取得的成就,却是一概不知。可以说,陈太似乎掐断 了与外界的联系,而我们不时提到他,也只有使用“蒸发”一词了。   文章写到这里,又已经过去几天了。昨天我将陈太所需的幼教资讯送到庐南 旅社去,却根本找不到人。听到公用水房里有人破口大骂,过去一看,原来正是 陈太。陈太在大便的时候将手机放在蹲位的挡板上面,没想到等他提了裤子站起 身来时,却发现手机不见了。显然就是他邻座大便的那位顺手牵羊了,而那人已 经走了,或许就藏在这层楼的某个房间里。陈太大骂,让那个人出来,把手机还 回来。他显然气愤极了,以至于头发都显得竖起来了,一颗颗鸟屎一样的发卷似 乎也蓬松起来。在他的骂声中,居然有不同的语种,既有诸如“操你妈,干你娘” 的汉语白话,又有“Fuck You, Fuck Your Mum”的英语俚语,还有更多的据说 类似于日语的闽南话。   2005-12-15就于芜湖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