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契柯夫的梦想 　　金非欣 　　俄罗斯作家契柯夫在库克有一个小居所，那是在科伊村中的一所两层楼的白 色屋子。高尔基在他的自传中描述了他一次去那里做客的经历。那时，契柯夫认 真的告诉高尔基，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座大庄园，高尔基听了很疑惑。契柯夫 面带着亲切的微笑解释道：“如果我有很多钱，我就要在这里为生病的乡村教师 建一所疗养院。您知道，我要建成一座明亮的楼房——光线十分充足，各种各样 的乐器，还有养蜂场、苗圃和果园，可以举行农艺学、气象学方面的讲座。一个 教师应当了解一切，老兄，一切！” 　　由于激动，契柯夫剧烈的咳嗽起来。休息片刻，他接着说：“如果您能知道， 俄罗斯的乡村是多么需要好的、聪明的、有学识的老师，那就好了！……教师应 当是一个充满热情、醉心于自己事业的演员或艺术家，但我们这里的教师却是粗 工，一个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竟然是怀着一种流浪的心情去乡下教育孩子们 的。他们吃不饱肚子，备受折磨，因有可能丢掉饭碗而担惊受怕。应当让教师成 为乡村中的头号人物，让他能够回答庄稼汉对他提出的所有问题，让庄稼汉们承 认他是一种值得关注和尊敬的力量，使得谁也不敢呵斥他、贬斥他的个性。…… 真不能让这样的人衣衫蓝缕，在潮湿的有很多窟窿的校舍里冷的发抖……要知道 这是我们的耻辱！……为什么要对从事着伟大的、极其重要的工作的人进行侮辱 和嘲弄呢？您知道，当我看见一位教师时，我在他面前很难为情，既因为他的羞 怯，也因为他糟糕的穿着，我好象觉得，我本人对教师的这种贫困是犯过一些过 失的……真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多么荒谬、蠢笨的国家——这就是 我们的俄罗斯！” 　　契柯夫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作家啊！他才是真正的关心着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我们那些刻意制造情调或自称是流氓的作家们与他比起来是多么的渺小啊！）。 契柯夫讲的是十九世纪的俄罗斯，可就在我们大力鼓吹经济建设的现在，我国广 大乡村的教师的处境与十九世纪的俄罗斯乡村教师比起来有能好多少呢？当我们 的官员们吃喝玩乐、包二奶的时候；当我们的商人们吃香的喝辣的、一掷千金的 时候；当某些组织不惜重金与洋人打一场毫无意义的球的时候，我们多少的乡村 教师还在艰苦的条件下工作，而薪水确实极其的微薄，许多甚至连温饱都不能保 证。我不得套用契柯夫的话这样说：多么荒谬、蠢笨的国家——这就是我们的中 国！ 　　我曾经在一个山村的小学上过半年学。那个学校其实就是一间土木结构的房 子，墙上的一层水泥刷黑了就是黑板，只有二十多个学生，一个老师，姓金。金 老师因为家里有地，所以住在家里。每天早晨走五六公里的山路来学校，下午上 完课又走回去。金老师从八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就开始在山里教书，一直是民办教 师，工资只有公办教师的一半，许多刚毕业的年轻学生都比他工资高。因为家里 有两个儿子都在上学，刚靠工资根本无法开销，所以家里只能还种着种地。我曾 经问过金老师为什么不找个其他的事做，金老师说“教了这么多年了，离不开孩 子们了！” 　　听到这句话，我再看看金老师身上那件洗的有点退色的中山装，我心里感到 一种强烈的悲凉。工资低、条件差，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像金老师 这样的老实、淳朴教师经常受到那些所谓的底层教育管理着的压榨，这些人拖欠 教师的工资，无故去检查收所谓的罚款。有一年，金老师被他们调到了一个离家 很远的地方，他就去找那些教育组的人，那个所谓的教育组在我家所在的那所中 学里。我认识那些人，就带金老师去找他。平时他还和颜悦色，但一见到金老师 就板起脸来，口口声声组织上这样安排的，他也没办法。其实这些教师的调动就 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金老师只好更艰苦的生活了。但后来事实的真相是那个教 育组长大人为了安排他的亲戚所以才调走了金老师。当时我上初中，找那人的时 候我除了愤怒没说一句话，到现在我还后悔，也许我说了还会起一些作用。 　　金老师不会说普通话，上课很像电影里的《美丽的大脚》乡村教师。他没有 去过省城，也没有机会去接受培训。但他上课很认真。我知道在我陕西老家的农 村有着许多像金老师这样默默无闻辛勤工作的乡村教师，全国不知道还有多少。 　　我的家也曾经在一所乡村的中学里，我父亲是一位中学教师。他中师毕业就 被分配到一个深山里的中学，一教就是八年，后来调到我家的那所中学。再后来 我们全家离开了那里。但想我像父亲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许多人被迫在乡村一 呆就是一辈子。在乡村中学里住了十多年，我对乡村教师有深刻的了解。上世纪 九十年代以前，到这所中学里来得新教师大多都是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但现在 基本都是陕西各地市师院毕业的。他们到这里很少是自愿的，几乎都是迫不得已。 有一少部分人抓紧复习要准备考研，一部分人积极找机会调动，更多的人有点破 罐子破摔，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最近一些年，县城里的重点高中扩招，好学生 全被县城里的重点高中抢去了，乡村中学生源差，许多老师认为在乡村中学没教 头。他们除了工资再没有其它的补贴，而且乡村中学的周边环境也不如县城里和 大城市里的中学，许多人在这里呆的也许连媳妇也娶不到。 　　现在有许多人都不愿报考师范大学，师范大学的学生毕业了大多也不愿去教 书。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社会中教师似乎是一个底下的职业，人们经常把教师叫： 教书的！言语中多少有些轻蔑。而在西方社会去教书经常是社会精英所自愿的事 情，他们教师的工资与社会地位都很高。据说美国总统每年举行的新年宴会上都 要邀请几位来自国家各地的乡村教师参加，以事对教师的尊重。 　　但我们有什么？最近在《南方周末》看到，甘肃的代课教师（大部分都是过 去的民办教师）一个月的工资竟然不到四十元？在这个社会这是怎样让人震撼的 一个数字，我们的政府应该做些什么？某些人天天在口头叫着“教师是太阳底下 最光辉的职业”，但教师，特别是乡村教师的艰苦处境仍然得不到改变，这话他 妈的叫的再响都是废话！ 　　在建国前，老舍、朱自清等都曾经当过的教师，当今的知名作家摩罗、王开 岭等都曾在中学教书。在我看来教师是一个神圣而无比伟大的职业，他们面对一 张张天真的面孔把知识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乡村当一段时 间教师，亲自体会这伟大的事业！ 　　我也希望有一座大庄园让这些教师过上安静、美满、公平的生活，不再受到 别人的冷眼，不再受物质的紧缺的威胁，不再被低层官僚的压榨。我不奢求让教 师成为最光辉的职业，只愿他们能有象其他职业一样的待遇就好了。 　　我也更希望有更多的人去认真的当教师，把知识、把真理传播向个那些渴望 知识的眼睛。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