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挂 牌 案 件 　　邓韶征 　　事后，我们细想，这个案件即使省厅不挂牌督办，我们自己也会限期尽快破 案的。 　　那时正逢“严打”。在我们这个不大也不小的中等城市，本来发生这样的一 起普通凶杀案是不足以为奇的，问题是该案偏偏发生在举国上下开展“严打”整 治活动期间，我们所在的城市在实行了几次重点专项打击活动之后，社会治安问 题趋于前所未有的缓和，人们普遍觉得有安全感，有关部门正打算形成经验向外 推广。在这一派大好形势下，却发生了这起凶杀案，更重要的是凶杀案的现场居 然是在我们一位领导干部的家中，死者吴艺雯是那位领导的太太，所以发案的消 息一经走漏，整个城市就家喻户晓了。一起普通的凶杀案就成了重大案件，引起 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就被列为省公安厅挂牌督办的重点案件了。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增加了工作上的压力。我们刑警重案大队大队长宋德武 说，操，歌星影星可以炒，股票证券可以炒，现在他妈的连案件也都可以炒了， 一个小案件炒得沸沸扬扬的，变成挂牌案件，得，有我们受的了。 　　说归说，案件还是要办。我们在现场一待就是一天一夜，很快得出结论，本 案死者属他杀。但是情杀、仇杀、还是谋财害命？我们无法直接判断出来。 　　死者吴艺雯是死在我们市民政局局长孔龙家的大客厅里。吴艺雯是孔龙局长 的夫人。我们在孔龙家的大客厅里见到的尸体惨不忍睹。裸露的女尸已被烧得焦 黑，死者四肢微微向上伸张，仿佛落水者在水中挣扎伸展开手脚竭力呼救，这表 明死者死亡时是痛苦十分的。我们每一个看过尸体的人都十分的愤慨，这个杀人 凶手手段十分残忍，杀人方法十分残暴。我们恨不得立马抓住凶犯，绳之以法， 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但是我们不行，没有证据，没有嫌疑人，我们不能操之过 急凭空破案。 　　按照以往惯例，我们一边在收集所有证据材料，一边在分析谁有可能是作案 凶手。我们首选的怀疑对象当然是死者的丈夫市民政局局长孔龙。我们发现，案 发的当日，孔龙没有到单位上班，这从民政局十分严格的考勤签到表上就可以看 到当日签到栏上局长这一格是空白的，而且据查当天孔龙也没有参加相关的会议 或下乡，这说明孔龙有作案的时间。我们还从孔龙的邻居们口中了解到，孔龙夫 妇平时关系比较紧张，原因大概是孔龙夫妇结婚多年，如今孔龙都近四十岁了， 他的太太还没为他生下一男半女的，虽然大家不知道这是谁的原因，但大家从他 们夫妇平时的脸面表情上可以分析到他们夫妇的感情是不睦的。我们因此把孔龙 通知到局里作笔录。孔龙一脸的平静，似乎被杀死的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一个与 他毫无相关的人，他到局里面只是作为一个知情者配合我们录个口供而已。由于 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孔龙是凶犯，我们和他做笔录时也只能缓缓而说。孔龙是个 领导，当领导就必需要有领导的风度、领导的架势，况且他还是一名处级领导干 部，是当前反腐败工作中才有资格接受国家监督的对象呢。顺便说一下，我们在 办案中就曾遇到过这样的县处级领导，他公然指责我们这些小刑警们没资格向他 调查情况，特别是找他们做笔录签名盖指模，原因就是我们还没够格接受反腐败 国家部门的监督，不是县处级以上的干部，不是必须参加“三讲”学习和必须申 报个人年收入情况的对象，因而，我们的级别资历不够，取证工作如向县处级以 上的领导干部进行，显然就不可那么随意了，至少要人家同意，要人家有空闲， 要保证人家接受调查后没有造成社会影响，等等。当然，这是题外话，说说而已， 如果案件需要，就是厅级领导干部我们还得找他录口供，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 无法放弃法律赋予我们的职责。 　　孔龙局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倒让我们减少了几分对他的怀疑。试想一下， 一个杀人凶犯在我们公安人员面前，又有几个能拥有这么好的心里素质，镇定自 若呢？孔龙局长说，案发那一日我确实不在家，去哪里我不想说，你们也不致于 因此而推定我为杀人嫌疑犯吧？ 　　我们大队长宋德武说，那当然，但是你应该向我们说明你那一天到底去哪里 了，我们必须了解这一情况。 　　孔龙局长一笑，说，我是一个单位的领导干部，我对我自己的工作拥有隐私 权，有的事情我说出去了可能还会造成工作上的泄密，这是违反纪律的，我还是 不说好。 　　我们不能强迫孔龙局长说出案发当日他的去向，前面说过了，他是处级领导， 是那种在我们这里算上了档次的领导，对这种领导在我们没有掌握扎实的证据材 料之前，我们是不能对他轻举妄动的。虽然我们这里是个地级城市，处级干部也 有那么一些，但能达到此职位确属不容易，况且我们面对的还是一个要害部门的 正职领导呢。 　　我们无法直接从孔龙局长那里掌握第一手的破案材料，只好让孔龙局长先去 处理后事。我们觉得还是应该从死者身上寻找破案线索，得抓紧时间以免贻误战 机。 　　吴艺雯生前是市工商局干部，大学文化，平时在单位工作上进，作风正派， 爱好钢琴和舞蹈，是单位的文艺骨干，深受单位领导和同事们的喜爱。死者吴艺 雯和丈夫孔龙是大学的同学，大学毕业后从外地随丈夫孔龙分配到我们市。吴艺 雯和丈夫孔龙结婚十一年没生育。这就是死者吴艺雯的全部情况。 　　我们又从有关部门了解到，孔局长孔龙是我们市一位南下老领导干部的独子， 大学毕业后先在市委办工作，不久就任团市委副书记、书记，之后任市民政局局 长。前几年南下老领导干部夫妇相继去世，孔龙与太太吴艺雯在沿河大道购买了 一套商品房住着，市内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妹妹远嫁在省城。 　　凶案现场没有留下案犯任何的蛛丝马迹，侦破工作一度陷入困惑中。我们局 领导有些急了，指示我们无论如何要尽快查找线索，侦破此案，抓住凶犯。 　　正当我们为案件侦破而苦苦排查时，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是孔龙 有婚外恋。我们精神为之一振。喜新厌旧，人之常情。女人之间的争夺导致男人 一时失去理智去杀害另一个女人，这在我们办案中也是常遇到的。于是，我们全 力以赴查找孔龙的婚外恋人，很快有一个人纳入了我们的视线里。 　　孔龙的婚外恋人方萍是我们市实验幼儿园的老师。我们找到方萍时，这位未 婚的年轻姑娘毫不避讳地向我们承认说她是孔龙的恋人。她用含有不屑的口吻对 我们说，我只是在感情上与孔龙相恋，但我并不想整个的占有他，我相信他不会 因为我去杀人的，我们根本就不打算结婚。 　　方萍的话我们当然不能轻信，可是我们又一时找不到证据能证实吴艺雯是孔 龙为了方萍而杀的。再蹩脚的警察也不会轻易地去下这个结论。我们又陷入了困 境中。 　　我们私下去找孔龙单位的人调查。我们当然不能公公开开地进出孔龙所在的 单位，更不可能随便去找他下属的普通员工。我们领导交代，只准向个别人私下 了解孔龙的一些情况，这样做一者避免打草惊蛇，二者也可以给自己留下退路。 我们大队长宋德武说，操，我们领导考虑问题就是多。可是我们觉得领导是在为 我们着想呀，孔龙大小还是一名处级领导干部呢。 　　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决定找市民政局其他领导侧面了解孔龙的情况。我们找 到了孔龙的副局长洛夫。因为洛副局长是副处级干部，我们牢记局领导的教诲， 为避免打草惊蛇和陷入被动，我们以友好的态度请洛副局长吃饭。洛副局长十分 客气地被我们宴请了，我们在杯光交错中很婉转地扯到了孔局长太太的凶杀案， 洛副局长听了却十分悲愤地要求我们一定要尽快破案，为屈死的孔夫人伸张正义。 洛副局长说，孔局长的太太善良待人，她从不和人结怨成仇的，这种案件不是情 杀，肯定就是财杀，而且情杀的可能性更大。我们很欣赏洛副局长的坦率和果断 的分析。我们随之也留下了疑惑，洛副局长怎么就能断定不是情杀就是财杀，而 且情杀更有可能呢？ 　　洛副局长酒力不佳，宴席的菜才上到一半，说话舌头就打结了。洛副局长说， 关键是、是孔太太没、没生小、孩…… 　　洛副局长醉了，我们没有捞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甚至连案发当日孔龙局长的 去向都无法打听到。 　　我们重案大队的宋大过后骂道：操，浪费了我一餐饭。 　　一餐饭菜是小意思，问题是我们和洛副局长谈得不尴不尬的，根本搞不透他 到底想向我们说什么。孔龙太太没生育我们知道，因为自己太太没生育就把她杀 了，这虽然有可能，但以孔龙目前的处世水平和他所处的位子，我们感到他若这 样做，简直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就在我们为案件的侦破无法进展而感到困顿时，孔龙孔局长主动来找我们了。 孔局长一见我们的面就强烈要求我们要尽快破获此案。孔局长激动地说，我实在 受不了了，社会上都在传说是我杀了我老婆，这怎么可能呢？我和我老婆的感情 如何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不能背这个黑锅了，你们要快，快点抓住凶犯，替我伸 冤呀，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 　　我们的大队长宋德武抓住这一个机会再问孔龙局长案发当日去哪里了。孔龙 局长先是吞吞吐吐不说，后来说出差去了。我们大队长问他到哪里出差，和谁在 一起。孔龙局长突然就生气起来，他几乎是咆哮着说，这有很大关系吗？这当然 有关系，我们不说出来，却想看看孔龙局长到底有多顽固。以我们多年的办案经 验判断，越是有隐密的东西不说，越值得我们的怀疑。 　　孔龙局长见我们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离开了我们。 我们分析了一下，进一步觉得孔龙有很大的嫌疑。我们也经常遇到一些此地无银 三百两的案犯，我们甚至怀疑孔龙就是杀妻的凶犯了。 　　就在我们反复分析推断时，我们的大队长宋德武接到了市民政局洛副局长的 电话，说孔龙局长准备结婚了。我们一听这消息，立刻怔住了，天底下会有这么 蹩足的案犯吗？ 　　我们决定还是要找一下孔龙，从侧面了解孔龙的心态。 　　孔龙局长并不忌讳我们单刀直入的提问。他说，怎么，我结婚还要你们公安 局批准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说，但你至于急着结婚吗？我们显出很关心的口吻对他说， 你太太的案子还未破，你就不怕人家说你闲话？ 　　孔龙局长嗤地一笑，说，有什么闲话好说，谁死了老婆不想续弦？ 　　这一次，我们很快就掌握到，孔龙局长准备新娶的太太是他的下属，市福利 院的会计于冬冬，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孔龙局长最终还是悄悄地结了婚。没有大张旗鼓地办酒席，也没有接受任何 人的祝福，甚至连他远嫁在省城的妹妹都有没回来。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到下属街 道的民政办登个记，就住到一起了，是住在于冬冬买的商品房里。 　　于冬冬当然成了我们的调查对象。于冬冬三年前和感情不睦的丈夫离了婚， 单身生活了三年，没发现有任何不良行为。经查，于冬冬和孔龙局长的婚事，纯 属玩笑引出的。那一日，于冬冬从福利院到市民政局送月财务报表，在局财务科 遇到了洛副局长。洛副局长亲切地问于冬冬结婚了没有。于冬冬回说没呢。洛副 局长说，我帮你介绍一个。于冬冬说，好啊。洛副局长进一步说，我们孔局长你 看怎么样？于冬冬玩笑着说，可以呀。就这样，孔龙局长就和于冬冬谈上了，而 且俩人很快就定下了结婚的日期。经我们进一步调查，于冬冬之前和孔龙除了工 作上的联系，其他并没有往来，如果说要从于冬冬是孔龙和吴艺雯的第三者插足 这方面入手去推理这个案件，我们觉得这绝对是一条死胡同。 　　就在我们陷入一片迷惑时，一个早班，我们重案大队大队长宋德武一跨进办 公室的门，就大声地骂开了：操，给老子来这一套，做贼心虚啊！我们不解，宋 大就将一大叠钞票往办公桌上一拍，说，一万块呀，同志们！ 　　宋大说，这一万块是昨天晚上市民政局洛副局长悄悄送去他家的，说是孔龙 局长给的一点意思，还说等案子破了，孔局长会再来感谢的。宋大说，他妈的， 这个案子有眉目了。我们仍然不解地望着宋大，宋大说，还不明白，送礼把自己 送出来了。 　　宋大坚持认为孔龙是这个凶杀案的凶手，至少是主谋，孔龙为了达到其不可 告人的个人目的，策划了杀妻的方案，把吴艺雯置于死地，又怕事情败露，不敢 和婚外恋人方萍结婚，而故意和下属于冬冬快速登记成婚，以迷惑大家；同时又 采用金钱诱惑的方式，让我们（确切地说是让我们的头宋大他自己）转移注意力， 叫我们无法破获这起凶杀案，使之永远成为悬案。我们的大队长宋德武说，现在 是可以收网的时候了。但是，我们全体参战民警却不同意宋大的意见，我们觉得 这个案件没这么简单，孔龙再怎么做贼心虚也不敢贸然送这么多钱给宋大，他这 样做不是把自己给出卖了吗？我们建议宋大再和孔龙接触一次，将钞票送还给孔 龙，看他有什么反应再说。宋大虚心地接受了我们的建议，他单独召见了孔龙， 把那一万块退还给孔龙。谁知孔龙一见到那一叠钱，傻了，说他根本就没叫人送 这一万块钱给宋大，这一万块钱不是他的。我们的宋大生气了，他把那一万块钱 往桌上一掷，说，你不要这钱，我就上缴国库。孔龙局长一脸鄙夷地说，谁拿给 你，你就还给谁吧。 　　看来，这一万块钱可能真的不是孔龙的了，可洛夫副局长为什么要替孔龙送 这一万块钱呢？他是真心实意想帮他的局长吗？我们迅速做出否定。其实这一万 块钱，差一点让孔龙背上了黑锅，被怀疑为杀人凶犯呢。 　　我们迅速传唤了洛副局长，我们觉得，洛副局长给宋大送这一万块钱至少有 两个目的，一是真心实意想帮他的局长孔龙，替孔龙表达一下心意；要不就是想 借口替孔龙送钱，增加我们对孔龙的怀疑程度，欲置孔龙于死地。洛副局长被我 们传唤后，承认这一万块是他受孔龙之托送给宋大的，并一口咬定他是替局长孔 龙送的钱。洛副局长说，孔龙叫他送这钱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以他去理解， 应该是想表达一下孔龙的心意，让我们尽快破获那起凶杀案。 　　我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案件开始着手调查孔龙与洛夫的关系了。众所周知， 一个单位正副职关系好坏大家都是比较敏感的。我们不用花很大的精力就查清了 孔龙和洛夫的关系。洛夫是孔龙的副手，也是一个很有雄心壮志的人，他在孔龙 手下干了两任的副职，早就想提拔为副转正，无奈孔龙年轻，长期压制着年纪相 当的洛夫，使他在官场上停滞不前。洛夫想，孔龙一日不走，他就别想有长大的 一天，慢慢消磨下去，等到孔龙差不多的时候，他洛夫的年纪也就不再适应官场 的需要了。只有孔龙尽早让位，他洛夫才有出头日。恰好孔龙家发生了这起凶杀 案，洛夫觉得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机会了，不管他孔龙是否真是凶手，只要把孔龙 名声搞臭，他这局长就别想再当下去了，那么洛夫也就有机会一显身手了。 　　因此，他千方百计地想搅浑水，甚至不惜重金借孔龙之名给我们宋大送厚礼， 造成宋大对孔龙产生了误解，把注意力集中到孔龙身上，甚至差点儿对孔龙采取 必要的措施，令孔龙臭名远扬。 　　我们并没有把洛夫和孔龙官场上明争暗斗的事宣扬出去，这不是我们所管的 事，也无益于我们的破案，我们只是想尽可能地查找与破案有关的线索，以便早 日将案件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们重案大队宋德武大队长这一天突然来了兴致，他 问我们，这个洛夫副局长既然巴不得孔龙下台，又怎么那么关心孔龙的婚事呢？ 我们的回答当然是与洛夫给宋大送礼如出一辙的释疑答案，即洛夫想让孔龙丧偶 后又尽快结婚这一行为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宋大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吧， 我看这里面可能有文章。我们一听说有文章，立刻就兴奋起来。我们的职业敏感 已经在我们脑袋里形成了一根弦，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绷得紧紧的，随时都会让 我们弹起来。宋大说，我们去捞一下于冬冬吧。 　　我们宋大有时就是大智若愚，你不要看他平时思考问题好像比我们简单，可 一旦他说要去捞什么人，那绝对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并且这种决 定往往不会让我们失望，我们总会跟随他“捞”出一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我们 在那天上早班时刻把于冬冬带回了队里，这位年轻的女人一走进我们重案大队的 审讯室，两腿就微微颤个不停，这个细节当然是逃不过我们多年练就的犀利的目 光。我们很是佩服宋大的脑瓜子，我们常在背后“扁”他是老谋深算的家伙。 　　于冬冬是经不住我们的严厉的，没几个回合，这位其貌不扬的年轻女人就和 盘说出了她和孔龙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原来，孔龙和于冬冬的结合并非像洛夫所说的那样纯属玩笑引起的，孔龙和 于冬冬还有他们狼狈为奸的内幕。于冬冬是市民政局下属的福利院会计，三年前， 市福利院院长外调交流任职，福利院没有配备新的院长，财务审批权暂时收归市 民政局管理，由局长孔龙代为审批。一个偶然的机会，孔龙发现福利院财务支出 是一个可以让他有空子可钻的地方，所以他就想尽办法笼络会计于冬冬，将民政 局大量可以运作的资金拨到福利院户头，从福利院出账，对外宣称是把资金用于 全市福利事业上，实际却用在他个人的挥霍中。 　　孔龙当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要想长久地从福利院户头出账，没有和会计于 冬冬搞好关系是不行的。恰好于冬冬和她丈夫感情出现危机，聪明的孔龙利用他 的花言巧语和小恩小惠讨取了于冬冬的欢心，把于冬冬哄进了他的怀里…… 　　孔龙和于冬冬的关系始终处于十分的隐密状态中，他们表面上是上下级同事 关系，在人们面前平静如水，背地里却干着人们不知道的勾当。直到孔龙家里发 生了这起凶杀案，洛夫别有目的地撮合他们时，他们就顺水推舟成全了自己的好 事了…… 　　于冬冬的交代引出了另外的一个案件，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事，但这对我们 破获这起凶杀案是起不到任何的帮助。我们重案大队大队长宋德武狠狠地骂了声， 操！把这个涉嫌贪污犯罪的案件交给反贪局去处理吧。 　　有关凶杀案的线索再度中断，被我们列为嫌疑人的孔龙已经被检察机关刑拘 了。但是这个凶杀案仍是我们省厅挂牌督办案件，我们的压力还是很大。宋大几 乎皱着眉头过了一星期。到了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宋大舒展开紧锁了一周的额头， 对我们说，提审孔龙去。 　　孔龙自从进了看守所之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领导气派了，他像泄了气的皮 球瘫坐在审讯室里。我们问他，凶杀案案发当日到底去哪里了。他说，这很重要 吗？我们说，这当然重要。孔龙说，反正我都进来了，告诉你们吧，那一天我和 方萍在一起，去了省城。 　　孔龙和方萍的奸情发生在他们相识的一个月之后。颇有心计的方萍在一次舞 会上偶然认识了市民政局长孔龙。单调枯燥的幼教工作早已令她心烦不已，她早 就想另攀高枝换个行业。无奈方萍就是有年轻漂亮的容貌，也必须要有高人拉扯， 才有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孔龙的出现让方萍眼睛一亮，她认为他是可以利用的 人。方萍认识孔龙之后，就对孔龙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身 体来换取她的所需。但是方萍错估了孔龙，孔龙毕竟比她老谋深算多了。孔龙把 方萍弄上手后，竟逼迫方萍要下嫁给他，才能帮方萍考虑调动改行一事。方萍在 向孔龙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之后，才知不是孔龙的对手，想想孔龙在市里也是一个 人物，虽然年纪比她大些，但离婚后若能真心实意地对她，也是可以考虑的事。 但事后方萍又想，孔龙结婚那么多年和太太没生育子女，原因是需要查一查的。 于是，她就邀孔龙去作个身体检查。孔龙出于无奈，在方萍多次的催促下，在凶 杀案发生的那一日，和方萍一起到省城医院作了检查。 　　方萍没有作案时间，这一点我们都可以肯定，并且让方萍去谋划这起凶杀案 也是不可能。孔龙已经对方萍许诺过，等从省城检查完身体回来，他就和他的太 太离婚。宋大从看守所出来时眉头又皱了起来，到底谁才是这起凶杀案真正的凶 手呢？ 　　当然，事情的结局往往让我们大感意外。正当我们苦苦排查破案线索时，我 们却意外收到了来自邻市公安机关的通报：发生在孔龙家里的凶杀案凶手在邻市 再度作案时落入了法网。 　　原来，案发当日，善良的死者吴艺雯下了晚班回到家里，见先生孔龙又夜不 归宿，就拨打他的手机，却无法接通。一直以为先生工作繁忙的吴艺雯早早的便 坐在客厅弹了一会儿钢琴，当她准备到阳台收取晾晒的衣服洗澡时，被早就潜伏 在阳台准备入室盗窃的凶犯扼颈杀死了，并被拖进客厅，泼上油物焚尸灭迹…… 　　案犯当然很快就被我们押解回来，一起省厅挂牌的重案得以侦破了。但是， 我们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我们重案大队在写完案件侦查终结报告的那一天晚 上，宋大掏钱请全体参战的民警们喝酒。平时酒量不错而且警惕性很高的宋大那 一天没喝多少酒就醉得不行了，我们这一帮人搀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走时，他嘴 里清清楚楚地在骂着： 　　“我操，这个挂牌案件……！” 　　我们都一声不吭，都一脸神情严肃地看着我们的宋大。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