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擒获   momo妈(我的网友更喜欢叫我momo)   引子一:和公主做爱   有一次我问了马歇一个奇怪的问题。   “如果,有一个公主要和你作爱,你干不干?”   “为什么不?”   “严肃点,要是她又丑,又老,又傻呢?”   “在任何人身上你都可以找出优点的。”   “要是她偏偏是一无是处呢?”   “总会有优点的。”   “就是没有呢?”   马歇眨眨眼睛,问道,   “打个比方吧,你有没有可能爱上你最讨厌的那个同事呢?”   “不会,决不会!”   “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不会。”   “要是有一天,只有你们两个人被困在一个孤岛上,你会不会呢?”   “当然不会。”   “如果,你们在这个孤岛上,困了几十年呢?你还会象现在这么讨厌他吗?”   “那。。。就我们两个人,只能相依为命了。”   “那你们俩有没有可能相爱呢?”   “也许吧。。。可是,你说的是特殊情况啊。”   “可是,朱丽。人生中存在着许多这样或那样的特殊情况啊。”马歇说。   好像是语言游戏,又好像两个人在说禅:人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机遇,什 么样的两个人不能相爱呢?   马歇又眯起眼睛,说:   “不过,朱丽,就凭她是个公主,我猜我也会的。”   “你!吃饭!”我佯装生气,把自己的半碗饭扣在了马歇的碗里。   马歇又问:“要是换上你和一个王子呢?”   我说:“你猜呢?”   马歇说:“你当然会。”   我说:“你错了。我不会的,有个王子向我求爱,这本身就足够我显卖了。 只有你们男人才是睡过才算征服。”   一,马歇,迪云   马歇长的好,不是电影里真真切切的英俊,而是家常里一转身一挑眉的帅拔, 一言一论都是演讲台前磨练出来的风光气度。低回身来,又操熟了男人木讷的精 妙。   说马歇运气好,不如说马歇本事好,大学毕业进了顶尖咨询公司,又以同事 中最快的速度升迁,几年后出国留学,回来就做到了高级经理的位置。可我觉得 我的运气比马歇还要好,因为我在那更加激烈的竞争中,力敌群雄,做到了马歇 妻子的位置。   马歇在我之前有不少的女朋友,但是我很骄傲他的“阅人无数”,因为我是 在这无数中脱颖而出,大获全胜的一个。我认定,阅人无数之后的他不会随便对 其他女人感兴趣,因为他知道我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   遇上那些担心别的女人爱上自己老公的女人时,我总是觉得真是没有必要的 担心。我觉得如果有别的女人追求老公,应该暗地里感到荣幸啊!众人皆爱的男 人,心里喜欢的是自己。就好像这世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己坐在食物 链的最上端,俯视芸芸众生,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挺愿意看到人家向马歇示爱的, 我也不会吃醋。   从前有个追求他的女人叫迪云,是马歇公司合作伙伴的代表,一起完成了项 目,她的一缕情丝就飘到了马歇身上。马歇感觉到了,就暗示自己是结了婚的, 迪云感觉万念俱灰,为此还更换了项目组,借以避开马歇。但是不出一个月,她 就索性找到马歇,哭诉自己对马歇的爱无法自拔,在搂着身体僵直的马歇哭了许 久后,迪云抬起头,颤抖的双唇期待着马歇的回应,这时的马歇张嘴说:“迪云, 你讲给我这些,我谢谢你,可是我无以回报。”迪云低下头,摇着脑袋,嘤嘤地 回答:“我没有任何期待,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一直,一直如此的爱你。”   马歇那天因为和迪云的会面,回家很晚,回到家就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我 听着听着,却禁不住流下眼泪来。老实说,我对迪云的感受,首先是理解这个女 人,我们俩人喜欢同一个男人,这就说明我们志趣相投;然后是我同情她,饱受 着单恋之苦;最后是侥幸感,幸亏我先遇上马歇。我知道迪云年纪轻轻,已经事 业有成,决不是等闲之辈,试想如果她先遇上并且嫁给马歇,那么那个嘤嘤而泣 的女人就会是我了。   我想起中学时候,曾经喜欢上一个腿很长脸很苦的男生,临毕业的时候我终 于鼓起勇气找到他,把一则日记本递到他手里,他狐疑的翻开,看了几眼又合了 上来,还给了我,诺诺地说:“我,我有女朋友了。”我故作爽快说:“我知道, 是一个凉鞋里穿黑袜子的女生。”男生长大眼睛,满眼都是小心翼翼:“那么, 你期待我怎么样呢?”我不禁眼泪汪汪起来,哽咽地说:“我马上就要毕业了,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一直,都非常非常喜欢你。”   马歇一百八十度地围着我转了半圈,不相信地用手沾沾我的眼泪,说:“朱 丽,你不是误会了吧?我不是不要你了和她好,我告诉你,是给你垫个底,怕她 以后纠缠,你胡思乱想。”我怪不好意思地抹抹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心 疼迪云。”   后来有一次,和马歇一出家门,遇上了这个叫做迪云的女人,马歇打招呼说: “迪云你好,你是来找我的吗?”我猜迪云确实是在楼下等马歇的,没有想到碰 上了我,因此就慌乱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不是,是找我的一个亲戚。”我看 着眼前这个眉目秀丽的女人,因为爱情而乱了阵脚,一身紧张地站在那里。迪云 同样地打量着我,眼里有愧疚,有羡慕,还有一股子怕被小看的倔强。我一时也 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我很想说:“迪云你好,我是朱丽,马歇常常跟我提到你。” 可是又觉得,这冠冕堂皇的套话里,有种明媒正娶的耀武扬威。   马歇这个时候说:“这是我妻子朱丽。”   迪云便例行公事地向我问好:“你好,我叫迪云,是马歇的同事。”   于是我就尽量谦逊地微笑,简单的回答你好。   马歇接着说:“迪云非常聪明。我们的项目没有她就失去一半支援。”   迪云说:“马歇过奖我了,马歇才是真聪明,我们都是跟着马歇的思路转。”   我开个玩笑说:“马歇还聪明?他肯定是你们项目里拉后腿的一个。”   说完我要笑,还没笑就被迪云严肃地打断了:“朱丽你错了,马歇是我见过 最聪明的男人。”   那一次遇上迪云,我十分刻意的掩藏正妻的旗帜,最后还是出了马脚。我不 该当着迪云的面诋毁马歇,哪怕一丁点也不成,我明白迪云很爱马歇,她认为马 歇的一切都值得珍惜,她不愿意任何人轻视马歇的价值,哪怕是他的妻子,并且, 特别是他的妻子。   马歇不久就出国作了半年的项目,我一个人孤独的时候,常常想到迪云。一 想到还有一个叫做迪云的女人,和我一起承担着相思之苦,我还觉得隐隐的安慰, 至少我的相思是有结果的。马歇和我还有长长的半辈子可以共同度过,而迪云只 有在岁月流失中淡忘了相思之苦。   马歇出差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苦苦等到了第六月上,马歇却说项目出 了问题,还要多呆上几个月,我一听就急了。几个月!几个月啊?莫非要我一个 人上产床去?不行!一定要赶在我生之前回来,项目重要还是我和孩子重要?要 是万一我生孩子出了好歹,别说孩子,你连我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剩下的几个月,是一家三口的煎熬,马歇熬在项目上,我熬在等待中,宝宝 熬在我们两个人的烦躁里。预产期的前三天,马歇回来了,一见面就抱着我的肚 子,一个劲儿说宝宝对不起。   宝宝降生后,我知道,马歇又在楼下遇上过一次迪云,事实上迪云在附近没 有亲戚,她在楼下都是为了等马歇。她一个人就躲在停车场,阳光照在眼睛前, 人站在阴影里,一定是说不出的期待和沮丧。再次见到迪云,马歇显得有些不耐 烦,他近乎冷酷地说:“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挺忙,想把育儿的书籍看完。” 我知道后心里责怪马歇的残忍,嘴上却没有提。   引言二 变老之前   我中学有个高年级男生,他腿很长,脸很苦,我每天观察他的行踪,并且细 致入微地记录在册。比如:某月某日中午,S去校门口吃的包子,好像没有饱, 又买了一个煎饼。再比如:某月某日第二节课间,S去了洗手间,第三节课间的 时候又去了一次。还比如,某月某日放学后S去车棚的路上,交给一个女生一盘 磁带,这女的在凉鞋里穿黑袜子。   我把这个记录册叫做日记,把这个男生叫做我的暗恋。   那个时候,我常常琢磨,究竟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当时认定这其中有天 壤之别,如同火柴与明星,一个一闪而逝,一个是灿烂永恒。然后我费尽心思地 要给我和他定下个性质,因此上搞得自己很烦。长大了我发现,对于十四岁的我 和十八岁的他来说,这里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就是我的喜欢,我的爱,在生 活中一闪而逝,在记忆中,仍然保留着温黄的光彩。   长大了以后,我开始试图解释,什么是婚姻什么又是婚外情,也觉得其中有 天壤之别,一个红酒一个毒药,一个健康一个肮脏。以为婚姻是注册过的名牌, 外情不过是手工作坊的下脚料。   在我没有变老之前,我幸运的再一次找到了答案:运气好一点的那个是婚姻, 生不逢时的那个是外情;一条长线是婚姻,一个韵点是外情;一场电影是婚姻, 中途出场买的爆米花是外情。无论是上得台盘的还是藏在幕后的,都是由某个机 遇的起点出发,结果婚姻是歪打正着,外情却错落他处。   我差不多就是这么看待迪云和我自己的,虽然迪云和马歇的关系并没有演化 成外情。但我想,如果没有我,马歇大概会爱上迪云的,他们两个也会是很般配 的一对吧。   二,艾米   周六晚上我们把宝宝寄放在我父母家,好度过二人世界,所以周日的早晨我 让自己一直睡到睡不着为止,在半睡半醒之间,我总是可以做一堆按照自己意图 发展的梦想,要不是前晚的半个西瓜把我的美梦变为在不同的肮脏或是露天的厕 所中奔波,我本可以睡的更长些。   醒来看见马歇的留言,公司里有事,临时要他去,中午回来带我外出吃饭。 家里的台式电脑坏掉了,于是我打开马歇落在家里的手提,上网查收email,这 时icq自动打开了来,于是“啊哦”一声,一条icq的信息在眼前呈现。“艾米的 信息:你好吗?”   我知道艾米,她是老王公司的员工,老王是马歇的发小儿,他自己组建公司, 凭着交情,请马歇去做几次专业培训课,艾米就是课上的学生。   据马歇讲,艾米是一个弱小,胆怯的女人,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告 诉马歇她来自一个贫穷的山村,家里很穷,姐妹们每人只有一件衣服,有一天她 自己的一件脏掉了,只好借了不出门的姐姐的一身上学,衣服肥大显得邋遢,班 上的同学一直在嘲笑她。马歇听了非常感动。艾米还告诉马歇,她有乙型肝炎, 这使她没有任何朋友,连她自己的丈夫也待她很冷淡。马歇听了很同情。艾米对 马歇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尊重我,并且给我安慰和信心的人。”艾米 和马歇一直保持着通信和icq,这些我都是知道的。马歇对我讲他一直在帮助艾 米找到自信和勇气,而艾米也在满足马歇“做一个心理医师”的幻想。   我看过他们之间的一些通信,从言语中你就可以感觉出艾米的可怜惜惜和楚 楚动人,信的开头总是“我的老师”或者是“我亲爱的老师”,内容也总是100 分之200的崇拜和忠诚,比如:“我非常非常荣幸能够成为您的朋友”“您是一 个伟大的父亲,伟大的丈夫。”“珍重,我的老师,我祝福您一切都好。”在马 歇不开心的时候,她的信里还会有:“我相信您,您一定可以!”读着艾米的信, 一股子溢于言表的景仰之情总是浓浓的扑了上来。   我起初觉得,马歇不过给艾米称讲授了几节培训课,艾米因此称马歇为“老 师”不免夸张,好像划清界限的目的,后来隐隐的体会到,艾米选择“老师”, 是为了之前可以冠以“我的”“亲爱的”等暧昧的词藻。我甚至知道,他们之间 的确有一点暧昧的,因为有时马歇不让我看艾米的email,他对我说:“你看了 会误会的,因为有些表面的东西看上去好象很露骨,但是实际上是都在把握之 中。”   我猜想无非是艾米说如何如何爱他,而他委婉地拒绝着。   我曾经对马歇说:“你这样的帮助并不解决她的问题,你只是让她对你产生 依赖,象毒品一样,除了你,她还是没有朋友,没有爱她的丈夫。你应该让她学 会的恰恰是独立,而不是依赖。”马歇说明白,他在逐渐地减少和她的通信。   前不久,马歇还告诉我艾米怀孕了,然后马上开玩笑地补上一句“不是我 的”。 马歇很高兴很骄傲他这个赤脚的“心理医师”把他的“女病人”治好了。   引言三:幸福   我知道在这里幸福的世界上,有许多幸福的女人幸福地生活着,她们拥有至 少一只喜欢的口红,俩三双合脚的鞋,四五个谈情说性的密友,六七句风清云淡 的牢骚,八九个无法实现的美梦,十余种拿手的主妇料理,和一百个,不需要解 释的幸福理由。   这些幸福的女人微笑着说:幸福是一种感觉。   不幸的女人打断说:不对。幸福是一种错觉。错误地认为一些事物是有价值 的,然后又错误地认为这些事物是属于自己的。   三, 侵获   就是在这天早上,艾米在icq上遇到了我,而又把我当成了马歇来问好。于 是我回复说“你好,我是马歇的妻子,我在用他的电脑。”   本来这个对话就可以到此为止了。但是艾米又发来信息:“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我礼貌的答复,感觉艾米想把对话继续,而我其实也有这样的 动机,因为我还是对那些我没有看到过的他们之间的email很好奇,心里不免揣 着打探的目的。   “我是他从前的学生,他常说起你和你们的宝宝。”   “是吗?说什么呢?”   “说他很爱你,很爱你们的宝宝”   “哦,这样。”   “他很爱你和宝宝。你在医院生宝宝的时候他非常非常担心你。你的宝宝好 吗?”   “很好,昨天我们带他去了动物园,简直累死了。”   “你真是个伟大的母亲。”   “我也就是个ok妈妈啦,马歇才是伟大的父亲。”   这决不是说谎,我对宝宝的热情不及马歇的一半。生宝宝之前,马歇很爱看 别家小孩,而我则不然;有了宝宝之后,我特别爱看其他的小孩子,而马歇却很 少再去逗弄人家小孩。原因说来是这样的:有宝宝前,马歇看别家的小孩都想象 自己的宝宝。有了宝宝之后,他的满腔父爱就都投到了宝宝身上,别的小孩再挑 不起他的兴;而我倒是开始喜欢爱人家小孩了,其实是心里暗下比较,发现还是 自家的宝宝俊俏,撩慰一下虚荣心而已。   “是,是,我深信他是,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他是的。”艾米那种掩饰不 住的崇拜劲上来了。冲着这个劲儿,真不知道她对马歇表达起爱意来,会如何疯 狂呢?   我忽然灵机一动,icq里面可以看到他们往来信息的历史记录的,于是我停 顿下来,拨到“艾米”---“历史记录”---“打开”,快速浏览起来。记 录里的信息并不多,而且每条信息都是相隔了十几甚至是几十天,即便有几次同 时在线,也是极少的对话。信息多是:“你好吗?保重。”“我很好,你也保 重。”之类的。然后是艾米告诉马歇她怀孕了“今天我去了医院,做了尿检,您 知道吗?有一个宝宝在这里了。”马歇的留言则是:“这太好了,祝贺你,艾米, 你要经历人生最值得感受的阶段了”    为了接着去和艾米聊天,我快速的跳跃着看信息。忽然,一条马歇的信息跳 到眼睛里:“我知道当你怀孕的时候我不该说这些,但是你真的让我感觉很硬。”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的,千真万确,是 马歇给艾米的留言,“你让我感觉很硬。”就是这样的赤裸裸。   艾米的回复是:“我的老师,我非常的想念您。我感觉没有勇气面对您的妻 子。”   然后还有一俩条信息,是马歇表示对艾米的关切:“艾米,我现在不只是关 心你的宝宝,并且非常关心你。怀孕中的女人在身体上,心理上,都会有很大的 变化。今天早晨,我在路上看到一个怀孕的女人呕吐,我当时心里很难受,但是 我想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你的宝宝会将给你很大的改变,身体上,心理 上,社会感上,等等。就和我现在一样。”   然后一条:“我的妻子可以读到我的email,所以以后我们的交流只能是朋 友。”    四,   我大概是在做梦吧?窗外的天空明媚干净,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家具在 阳光下,发着和谐的光亮;咖啡在壶里保持着温度,是马歇临走给我煮好的。俩 只蜜蜂娃娃吊在电视柜上一晃一晃,做着催眠的摇摆。没有暴怒,没有伤感,没 有眼泪,我简直没有感觉,好象这不是发生在我身上。   我回到与艾米的icq中,突然地问:“我马歇跟你说我什么了?是不是说我 不好?”   艾米说:“为什么呢?他爱你,他非常爱你,他真的非常爱你。”   在此之前,我从未怀疑过马歇对我的爱和忠诚。现在一个末不相干的女人, 怀着什么样的用心来大肆呱噪?如果说是安抚我,我的不安又从何而来?其实, 这个不安,并不出自于我,反而是于她的,这说明她,他们,心里有鬼!我现在 倒是要把她心里这个鬼挑到明面上!   我一字一顿地写道:“艾米,为什么你一直不停地要使我确信我的丈夫对我 的爱呢?”   沉默之后,艾米答:“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一直不知道他究竟爱我不爱。”   她这就招了?我喘着粗气,怔在那里。一腔愤怒沉下去,一股子同情浮上来, 原来这个恶鬼转过身子,竟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我颤颤悠悠地写道:“我想 他是爱你的。。。在某些方面吧。”   艾米说:“谢谢你。”   两个人的对话,从最初的客套,小心翼翼的打探,到暴露之后的一泻千里, 一路走了下来,心里留下的竟然是一片笃笃的坦诚,和切切的同情。我郑重地表 示:“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艾米,请你相信 我。”   艾米说:“朱丽,你是个勇敢的女人。”   “可能吧。” 我的眼泪“唰”地流淌了下来,接着说:“我也不会责备你 的。”   艾米说:“可是,朱丽,你并没有权利责备我啊,我并没有做过值得你责备 的事情。”   我有点糊涂了,方才两个人好像倾心相待,这会儿她为什么又矢口否认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勇气和心机继续这个谈话了,于是,我简单地说:“我知 道了,我全知道了,我方才看了icq里你和马歇发信息的记录。”   艾米慌乱起来,象个革命党一样忠贞地保护起马歇起来。   艾米写:“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对于我想的太多了。马歇非常非常爱你爱 你们的宝宝。我也有一个很好的丈夫,我不是那种对别人丈夫感兴趣的女人。”   艾米反反复复地写这几句。可是这些话说明什么呢?他们是空洞的,是无聊 的,是所问非所答的尴尬。   要知道最危险的婚外情并不是那些以婚姻为最终目的的关系,恰恰是稳守着 婚姻的外情。   前者是势必要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即便真的外情胜利了转为婚姻,才发 现也不过如此,米饭吃多了,点心显得格外香甜,可是断了米饭,拿点心当主食, 吃多了可要腻歪恶心。就好比迪云,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力的。   可是后者那种稳守婚姻的外情则不然,各自的婚姻是盖着红章的海枯石烂, 外情就是那没有诺言的沧海桑田。婚姻是只平衡木,踏着婚姻的外情没有任何危 险,有的是在平衡木上加上一点点外力,晃悠晃悠的,才叫人舒服。   得不到我的回复,艾米接着写:“我丈夫有100多个网上的聊天伴侣,我从 来不在乎他们说些什么。你知道网上的东西和生活中是不一样的,你以为这会影 响到我的生活吗?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   看到这一句:“我绝对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我简直冷笑起来,我朱丽会 混到这个地步?让另一个女人赐予我婚姻幸福?艾米你想用惯常的方式安慰我, 可惜你不了解我朱丽,我朱丽是不食“喈来之食”的。何况马歇的真心在不在你 艾米那里还不见得,你艾米自封的“情人杀手”的位置,未免太骄傲了点!   艾米写:“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事,事实上,自从结束了他的课程,我们再没 有见过面。”   我继续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的沉默给了艾米莫名的压力,艾米的笔锋一转,又写: “难道你可以阻止别人说话交谈吗?难道你可以阻止别人的想法吗?没有人可以。 如果你不开心,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错。你应该是把心思放在关心你丈夫的身 上才对”   天!我浑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艾米不再是马歇嘴里那个娇弱的小人了,摇 身跟我耍起威风起来了,是啊,我算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婚姻慈善家,拿自己的 丈夫去安慰别的孤独女人。不去伤害她,凭什么呢?因为她是柔弱的,我是坚强 的?我真他妈的是个被上帝诅咒的英雄。我也没有任何义务去保护一个分我丈夫 心的女人,哪怕她再需要爱情,需要理解,当她把手偷偷放进我的衣袋时,我反 而担心起小偷的面子了,哼哼,我他妈的做起东郭先生来了。   把心一横,我写:“对于我来讲,做爱和意淫是一样的。”   艾米大概楞住了,迟迟不言语。   我又写:“艾米,你知道你自己名字的意义吗?”   艾米写:“是什么意思?”   我写:“艾米----情人的意思。”   网络适时地断了,很好,否则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些什么。   引言四 恐怖片   我很喜欢爱恐怖片,有人觉得恐怖片是给人以紧张的,其实反而不是,恐怖 片就是要你虚幻的紧张中感受现实的安稳的,当杀手或者鬼怪在结尾被制服时, 当你从恐怖的情节中解脱出来时,你会感觉一种满足的轻松,就好象经过一番有 力有节的全身按摩,你全身一直蹦着劲头,然后感觉血流通畅,通体舒服。   最可怕的恐怖片其实是心理战,好比杀人娃娃。其实娃娃是有象征意义的, 她表示你最深切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想想看,娃娃是你童年的伙伴,她原本是没 有生命的,是你童年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赋予她了生命。她曾经是你最好朋友,最 可信任的伴侣。所以娃娃杀人的概念其实是对你最深层的安全和信任的致命威胁。   五,摊牌   从前马歇告诉我,他和朋友聊天时常说:“我的妻子很年轻,如果她有个情 人,我一定不会吃惊,我只希望她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一定会狠死她的。”   我笑道:“不要你知道我找情人做什么?我找情人就是为了要气死你!你敢 惹我不高兴我就找情人气死你!”   马歇假装严肃地说:“这到是个好借口,日后我把你捉奸在床的时候,你就 可以说'亲爱的,我就是为了气你才这样做的,这都是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你啊! ‘”   顿时俩个人笑作一团。我说:“倘若让我把你捉奸在床,我就尤若无人,在 你们的裸体旁边,我该干什么干什么,沏杯茶,开开电视,打电话聊聊天,等你 们奸夫淫妇穿好衣服灰头灰脸要撤的时候,我就说一句话:’干完了?不送。‘”   现在真的临头了,却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我必须表现得很酷, 做得很漂亮,必须和电视里,小说里吃醋的妻子截然不同。   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我决定先看看恐怖片。   这一张《鬼店》是前一天晚上买的。决定留到第二天晚上和马歇一起看的。 我从来不自己看恐怖片,一定要有马歇陪伴,别人陪都不行。因为我喜欢那种感 觉:在完全的氛围里体验恐怖。马歇是最让我感到安全的人。我是说,他曾是。   可是现在我独自打开了VCD,《鬼店》的内容是说:一个失意的小说家接受 了一份工作,是带着妻子和儿子去给一个冬天里关闭的饭店守门。这个饭店在从 前发生过杀人事件,当时的冬季看门人也是带着全家前往看管饭店,可是他逐渐 丧失理性,最终把妻女杀害了。现在主人公到了饭店后,也逐渐变的乖僻。   恐怖吗?我觉得一点也不恐怖。这样的滥片称得上恐怖片?虽然血从饭店房 间里涌出来,象海浪一样冲满了整个屏幕。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恐怖。   只是当这样一个剧情出现时,我的心收紧了:剧中的儿子坐在爸爸腿上问: “爸爸,你不会伤害我和妈妈,是不是?爸爸?”   开门的声音,“宝贝”马歇进来了,“你在干什么呢?”瞥了一眼电视,发 现我竟然独自观看恐怖片,他笑了,夸张地叫道“哈!”   六, 对话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我言简义骇地说。我想大凡侵获外遇的妻子 免不过大发雷霆,所以决定自己做的冷静,以视之不同凡响。   “你知道什么了?”从我的语气里,马歇感到了一丝不妥,语气也骤然严肃。   “你和艾米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马歇没有任何抵赖。   “我看了你们icq的记录,并且,我和艾米在icq上谈过话了。”   “你为什么要去看记录?”   “什么?你竟然质问起我来?难道你做得我看不得?”我忍不住剑拔弩张。   马歇坐下来,闭着眼睛摇着头。然后他坐下来,当着我的面,一步步地把 icq完全删除,又到email里把艾米的地址也删掉。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我:   “我说过,你看了一定会误会的,而这些又很难解释。其实一切都在我的掌 握之中,而且一切都在渐渐淡下去。”   “可是它曾经发生过!”   “什么也没有发生!根本不是那样的!”   “你是说你的阴茎还没有进入她的阴道?”我冷笑:“有什么区别吗?性交 和意淫是一样的。”   “可是那根本什么都不是。”   “哼哼,别告诉我,这是虚拟的色情游戏,那样你就侮辱了你们自己!”   “我只是觉得和她之间有些共同的经历和感受。”   “你忘了你说过的,任何俩个人之间都可以找到共同的经历和感受。”   “你是对的。”   静默,使我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你可以向我一直隐瞒你的婚外情吗?”我打破沉默。   “那不是婚外情,我只是太愚蠢罢了。”   “愚蠢?”   “我以为我是帮助她,我以为这样可以给她自信,我甚至很骄傲我做到了这 一点。后来在国外的日子里,项目本来就艰难,你又成天逼我回国,只有她总是 给我安慰鼓励。 而且。。。”   “太多的理由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你在找理由,其实都是借口。”   “就算是借口吧。老实说,朱丽,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我此时只是 觉得很尴尬,尴尬让你看到了这些。”   “你还知道尴尬?”我从牙缝里滋出一句话:“你恶心!”   “你认为她比我更重要?”我又掀起一番争执。   “当然不。”   “但是你帮助她的同时,为什么选择伤害我做为代价?”   “如果你没有看到那些不就没有事了。”   “我很高兴我最终还是看见了,这使我不成为一个愚蠢的妻子。”   “我不想你看到,就是想避免伤害你。”马歇握住我的手,轻声说。   我的手由他握着,眼睛却噙着泪,说:“你知道最伤害我的是哪一句吗?”   “哪句?”   “就是你对她说:’我妻子能够读到我的email,所以以后我们的交流里只 能是朋友。‘”   “那是我在抑制事态的发展啊。”马歇握紧我的手。   “不对,”眼睛里噙着泪再也控制不住得夺目而出,我甩掉他的手,嘴唇不 住地抖动着,撕着声叫着:“那是你抛下我,和她站到一起去,一起来欺骗愚弄 我!”   “你为什么觉得她比我重要?”我留着眼泪再一次挑衅。   “我说过了,她和你不可相提并论的,她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真无耻!对那边说我多么关心你,对我又说她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这无法解释,因为你不了解故事的起承转和。我只能说我爱你,我 只爱你。”   “那你为什么对她说那些?明明你爱她。如果你爱她,我们离婚好了,我决 不妨碍你。”   “你知道吗?你是个蠢女人!如果你不去看那些,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是你 插一脚进来把这件事又翻出来。”   “我蠢?我过去是蠢,竟然相信你这样一张嘴脸!相信你对我是忠诚的。” 说到忠诚两个字,我的眼泪就滚滚流下来。   “我对你是忠诚的。朱丽!如果你为此要跟我离婚的话,你就是个不折不扣 的白痴!”   “忠诚?那你怎么解释你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是个错误。”   “有这么随随便便犯错误的吗?”   “对不起,朱丽,我承认这件事上我走远了。”   明明是他错的事情,半天的争执,他才终于认错,可是我更加的生气起来,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他的错误一笔勾销了吗?那我受到的 伤害谁来赔偿?   “你背叛了我,背叛了宝宝,你破坏了我们的婚姻,我要和你离婚!”   “你难道不能让这件事过去吗?”   “我不能!”   七,晚上   晚上,我蜷在被卧里,马歇已经睡熟了,看来保持一个冷静妻子的形象,就 如同是把口鼻长期埋在水里一样难。我开始大声地自言自语:“马歇和艾米在一 起,他们组成一个队,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朱丽,艾米说马歇爱朱丽,朱丽为什么 要艾米来告诉她马歇爱自己呢?因为艾米有马歇,马歇有老婆,这样关系才平稳, 游戏才可以进行下去,朱丽不会相信这对狗男女!宝宝,我的宝宝,只有你是对 我忠诚的,只有你不欺骗我,可是我马上就要让你失去爸爸了,可怜的宝 宝。。。”我就是这样,自己勾着自己的伤心,自己叫自己流泪,说到动情处, 就出声啜泣起来。   马歇转过身搂住我:“对不起,朱丽,我错了,我伤害了你,请你睡觉好不 好?”   “不好!”   “那我们把灯关上好不好?”   “不好!”   我接着念叨:“马歇说他爱朱丽,鬼才相信?马歇说过永远都对朱丽好,不 要她伤心,不要她不开心。可惜都是狗屎!看看艾米现在,得到了老公,得到了 情人,还得到了宝宝。可是马歇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朱丽要离开他!朱丽要带 着宝宝离开他!!”我解恨似的咬牙切齿,随着不免心里又一酸,“然后,朱丽 也是一样,失去一切,什么都得不到。”   马歇翻一个身,不再理我。我忽然一个鹞子翻身,连着把被子也扯到地上, 马歇一惊“你要干什么?”“我要离开你!”“你疯了吗?你现在回你父母家是 要爬楼梯的!”“我不回父母家,我要去酒吧,去舞厅,去堕落的地方!”“外 面很冷。”   是,外面真冷,我又蜷缩回到被窝里,失去了勇气,就剩下絮絮叨叨的长夜: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和她说那些?”马歇又翻身搂我:“我真的好困,明天再 说行不行?”   好吧,你睡吧,明天,明天我打算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我心里想着,就 一宿不睡地计划起来。   八,出走   我的计划就是出走,带着宝宝一起走。我想好了,先去一个独身朋友洋洋家 住上几天,同时联络在其他城市的朋友帮我找工作,然后带着宝宝远走高飞。我 开始打包,宝宝的东西占了大部分箱子,我自己只带了件睡衣,但是在箱子的夹 缝挤进了化妆包。谁知道会不会就此离开马歇了呢?离开了马歇还是要找男人的 不是吗?找男人一定要化妆的。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呢?我还年轻,还漂亮。 我不怕找不到男人!可是哪个男人还可以真正相信呢?比如马歇,那么单纯的眼 睛,那么漂亮的笑容,那么深情的嗓音,最终还是背叛了我。 我又去哪里给宝 宝再找一个那么好的爸爸呢?马歇对宝宝那么好,记得宝宝刚出生时,喝完奶呕 吐了,马歇怕宝宝睡觉的时候呕吐窒息,就喝着咖啡在床边守了一夜,一个大男 人,就那样注视了宝宝一夜。哎,原来以为一个这么爱宝宝的男人一定是爱我的。   但是他背叛了我,同时也背叛了宝宝。一定要惊天动地地让他得到惩罚!   还有就是要写一封email同时通知这对奸夫淫妇。   主题:我们走了   收信人:艾米, 马歇   艾米,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让另一个女人告诉她她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爱她的,是一 种耻辱。我知道马歇爱我,但是你的游戏破灭了这份爱。在婚姻里,除了爱还有 些别的东西,比如忠诚(可惜你们俩都不知道),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对于我来讲,二者没有分别)。并且请你知道,艾米,在这种事情里是没有勇 敢而言的。   马歇,   信任的坍塌,一句谎言足已。   朱丽   引言五   我想,忠诚这个东西,就好像是警察抓坏蛋。抓到了,大家说法网恢恢,对 坏蛋是千夫所指;抓不到,坏蛋还是披着羊皮做着他的狼,警察局里不过多了几 个悬而未决的案宗罢了。   甚至有的时候,夫妻两个都循规蹈矩,并不说明彼此对待对方是忠诚的,有 的时候,生活太单调了,给人出轨的理由;而另有的时候,生活太单调了,反而 不给人出轨的机会。大家天天柴米油盐的日子过着,谁知道被底下,箱子里的事 呢?   九,报复   一个提包,一个背包,一个婴儿包,我坐在出租车里,充满了勇气。路程很 短,好友洋洋在路旁接我,她帮我提着背包,一路夸赞宝宝漂亮。进了屋子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你想怎么办?”洋洋问,“真打算离婚?”   “我不知道,洋洋,我就是觉得我再也不可能相信他对我的忠诚了。”   洋洋笑了:“忠诚?这个世界上只有江姐是忠诚的。”   “可是,难道我就这样放过他?”   “朱丽,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   “我想报复!我也要找个情人,我要让马歇知道背叛的滋味!”我想象着这 样的报复:“一天晚上,马歇回家吃饭,我做了他喜欢吃的什锦饭,在马歇美美 地食用了一半的时候,筷子在米饭里碰到一片橡皮的东西,待他把橡皮材料完全 地翻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腥涩的精液渗在米饭里,发 出咸鱼一样的味道。哈!可以想象马歇的呕吐表情,因为他是不用避孕套的。”   “真服了你了!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洋洋乐得背过气去了。   “别笑了别笑了。”我自己也被想象的报复逗得发笑,但是转而不由落寞地 说:“洋洋你知道吗?其实,我找了情人会更恨他的,因为他找情人是为了他自 己,为了快乐;我找情人是为了他,为了痛苦。”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反 正,他毁了我们的家,我无论怎样都痛苦。”   “朱丽,你看我走马灯似的换男友,要说劝解你我不够格。”洋洋收起笑容, “但是我私下里觉得吧,其实每一段婚姻,都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忠诚的,有的 时候,大概需要出轨透透气。我记得王小波说过:伴侣就像一本书,你需要一本 有意思的书陪伴你走完人生之路。哎,可是你说,人生多么漫长啊!即便你手里 的书再有趣,一本书也盖不住全部内容,有的时候,我猜大家会抵不住对架上的 书的诱惑的,就更不要说当那些书也等不及跳进你怀里的时候了。要不现在换妻 俱乐部这么流行呢!就是变被动为主动地满足大家的心理,我琢磨,大概这样反 而更人性,更有利于家庭吧。”洋洋顿了顿说,“我觉得那个艾米估计挺孤独的, 马歇那段时候压力也很大,他们俩个从交流到理解,从理解到煽情,其实是一个 临时散心的肥皂泡,本来也是漂不得再远的。何必和他揪住不放呢?”   洋洋说了这许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愣愣的说:“洋洋,要 是你,是不是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什么睁眼闭眼的,你用的这个词非常消极,积极点说呢,我想我会宽容这 种走私行为。”洋洋换了个姿势,距离我近了一点,说:“你听说过'第三者驳 论’吗?大概就是说,如果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好男人,他就会有起码的责任感, 那么他最终就不会放弃家庭,如果他放弃了,那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 那么让给对方又何妨呢?你们家马歇算得上一个好男人。马歇都不会为了艾米放 弃家庭,你倒是要放弃了?”   “我想要我的家,但是不只是一个完整的家,还要完美的家。”   “现在已经没有可能完美了,这样的家你还要不要?”洋洋将我的军。   “要的。”我喏喏着,“我要的,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接受了不完美。”   “只要你想要这个家,一切就要为了”要“而努力。对不对?”   “这个问题,我没法子回答。处在我的处境,谁都不能心平气和的,你知道 吗?”我又说:“洋洋,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结婚呢?难道这么多男孩你都不满 意吗?”   “哎呀,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洋洋捂住脸,又探出头:“我也说不好。 我其实很羡慕你,年少懵懂,还不知道婚姻为何物的时候,靠着爱情的冲动就勇 敢结了婚。可是我就是缺乏这个勇气,等长大了,看透了,胆子反而更小了。”     “结了婚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最后也看透了!”   “当然是不一样了,人在看透了之后,通常都情愿保持原状了,独身的就保 持独身了,结了婚就保持婚内。独身的人要寂寞一辈子了,而你们留在婚内的人, 渐渐就会发现原来这就是婚姻本身,然后从此就可以幸福生活了。”   “婚姻的本身是什么?”   “婚姻的本身啊?我没有结婚,我怎么知道?但是我看见每个婚姻都有不幸 的时候,个性不合啦,红杏出墙啦,大叫后悔啦,我想这大概才是婚姻的本身。 我相信,任何表面完美的婚姻,事实上都是粉饰太平。”   “婚姻本身这么可怕,那不就更不应该结婚了吗?”   “恋爱到是幸福呢,可是恋爱的人智商最低了,为什么?因为恋爱就是要人 扮成小屁孩儿,瞎玩瞎闹的。婚姻就不一样了,婚姻是大人的节目,是要人长见 识受磨练,之后你才能体会历经风霜的满足。再说了,不结婚的本身有更多痛苦 的地方啊。孤单寂寞是人更无法忍受的。所以我还在交男朋友啊。”   “洋洋,你要努力结婚了吧?”   “是啊,顺便告诉你,我新交了男友,这回可不是已婚的哈。我们明天就要 飞往欧洲度假,所以我家你随便住,多久都可以,反正我回来也是要搬到我男友 家的。”   手机响,当然是马歇:   “朱丽,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朋友家”   “你要呆多久?”   “我不知道。”   那边一声叹气:“好吧,你做你想做的事吧。”   马歇说完就要挂掉电话,我心里一着急,一声“我”夺口而出:   “我。。。我可能一会就回去,我的朋友要去欧洲,她家又没有婴儿床,总 要抱着宝宝,这样我连上厕所都没有办法腾出手来。”话说得没有骨气,因此也 没有气息,心里还是愤怒的,可是吵架也吵过了,出走也出来了,面对下一步, 不知道去哪里找更多的勇气。   “你现在离家有多远?”马歇轻声问。   “不远。”   “那好,我现在去楼下接你。”   抬头看见洋洋冲我微笑,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洋洋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于 是说:“这样就对了,走,我送你。”   十,回家   没有骨气吧,连几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我就坐着小车回家了。马歇站在街 口,接过行李箱,埋头要亲我。我偏偏头躲了。看着他抱着宝宝不住地亲,我说: “我就是无法接受你做的事。”“朱丽,我真心向你道歉,可是我知道,只有时 间才会让你好受些。”   方才在洋洋家以为自己想得很通了,进了家门还是反复难捱。“她长得比我 好看吗?”“你说她是不是假装可怜骗你的?”“你们谁先说出那些脏话的?”  “你说你硬的时候,是不是真硬了呢?”“你说是我让你硬,还是她更让你 硬?”   。。。。。。   “朱丽,难道不能让这件事过去吗?”   “我办不到,如果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会怎样对待我?”   “我会首先让你停止,因为我要这个家庭,但是我会很长时间生你的气。”   “还不是和我一样?”   “是的,”马歇笑腔地说,“但是也有不同,我会很长时间不和你说话,而 你恰恰相反,你不停地说话提问来折磨我。”   十一,艾米的信   当着马歇上网查他的email,果然艾米单独寄给了他一封信:   您一定已经知道我和您妻子之间发生的事情了,无论我说什么都晚了,您的 妻子和儿子已经出走了。我不想在您的面前做再多的解释,这都是我的错,我是 多么的傻。   “你要不要看?”我问马歇。   “不,我不要看,我也不想看。这给我带来足够的麻烦了。以后她的信我不 会打开就删掉。”   “真的?”   “真的。”   “可是,”我摇着二郎腿,“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查了自己的邮箱,艾米还单独寄给了我一封信。我问马歇:“你要不要看她 给我的信?”   “我不感兴趣,但是请你也不要回信了,就到此为止吧,任何回复都有可能 引发更多的麻烦。”   朱丽   无论现在我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就想我说过的,我有一个好丈夫,我也并不是那种随便爱上别人的女人,但 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马歇的时候,我的心就越跳越快。我知道自己这 样不对,我也为此而感到羞愧,我总是试图不去想他,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朱丽,如果你从前或者现在认识我,你就会看出,我一直为此受着痛苦和煎 熬。朱丽,我很清楚地知道,马歇一点也不爱我,如你所说,我得不到马歇,事 实上我从来没有试图去得到他。我只是感激他对我的帮助和理解。   朱丽,我不想得到你的原谅,我那么深地伤害了你,但是你知道吗?我对自 己的伤害比任何人都深。   朱丽,这个周末,我就会离开这个城市,而且我和马歇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包括在网上。   朱丽,我希望你和宝宝在外面的时候,好好照料自己和宝宝。如果你是个母 亲,你应该为宝宝着想,因为他同时需要母亲和父亲。   朱丽,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太多意义,你不会理解我相信我的。   艾米   十二,阖家   宝宝饿了,我折腾半天,丧失了所有精力,一家三口决定外出吃饭。去了家 常去的日本料理,招待的小姐们又拥过来抱宝宝,取下灯笼逗他玩。   “你当时看了我的信怎么想的?”在餐厅的一隅坐定,我又继续地问下去。   “我想一切都完了。”   “那么你怎么想的艾米呢?你有没有觉得我的信伤害了她呢?”   “我考虑你的感受要比考虑她的感受多的多。”   “答得好!”我一脸嘲讽。   马歇摇晃着头,装成一个答对问题的得意的样子,一副邀功请赏的小丑嘴脸。 接着马歇敬上来一杯清酒,深沉地说:“我爱你,朱丽。” “恶心”我低声骂。 临坐的一个顾客正巧也对着一盘粘粘乎乎的山药羹说了句“好恶心啊!”我扑哧 地笑了。   十三 第三封信   回家看到了艾米给我和马歇共同发了一封信。   朱丽和马歇,   永别了!   朱丽,这不是游戏,如果它是,没有人可以赢   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位,也不想收到你们任何的信息!   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夫 妻!!!!!!!!!!!!!!!!!!!!!!!!!!!!!!!!!!!   永别了!   艾米   看着那一长串的叹号,我搞不清究竟是艾米的祈祷还是诅咒,但是我知道, 这是一个女人的歇息地里,眼前仿佛看见了艾米,她失声痛哭着,倒在一团柔软 而冰冷的沙发里,和昨天的我一样,所以我明白,那份柔软和冰冷的感觉,正是 女人的心。   我想象着,就在艾米为我和宝宝的出走而自责的时候,也许马歇正给刚回家 的我递上一杯新榨的橙汁;就在艾米垂泪向我忏悔的时候,也许马歇正在为丰盛 的全家晚餐结帐;就在艾米歇斯底里地表示永远不要联系她时,也许马歇正在把 艾米从email地址里删除。再过几天的这个周末,当艾米打理行囊准备离开这个 城市的时候,马歇一定正在为我们的宝宝庆祝生日。   我尝到了一种胜利的快乐,和藏在心底,挥洒不去的,怅然。   十四 我爱你   洋洋打来国际长途询问事情发展,我报告一番。    洋洋夸奖我说:“干的好!漂亮!”   我说:“洋洋,其实有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要好好的惩罚马歇,现在骂也 骂过了,走也走过了,再解恨的就只有离婚了。可是我又常常想起你的话,如果 要这个家,就要一切为了要而努力,心里委屈的时候,我就想想这句话。”   洋洋又沉吟了一下,说:“别委屈了。我看这个艾米现在不定多难过呢!  我看你该解气了。”   “我也说不好,倘若马歇是爱她的,我就可怜自己;倘若马歇是爱我的,我 就可怜艾米。”   “你怎么又可怜那个女人了?”   “恩。。。我相信她是爱马歇的,我本来想,无论如何不会伤害她的,可是 到了这一步,我除了伤害她,还有什么保护自己的方法吗?”   和洋洋刚刚挂掉,电话又响起来,是马歇的。马歇说,今天早回家,不要做 饭了,一起出去吃吧。临挂前又说:“宝贝,我爱你。”我叹口气,用指间戒指 的硬角摸瑟着略微发痒的鼻翼,翘翘嘴角回道:   “我也不。”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