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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干部的羞脸

                                             林芝

    
我是甘肃人。在老家，那些生性缅典胆小的人总被人说，这娃羞脸大哩。不幸的
很，我正是这样一个羞脸大的人，以前进商店都胆怯，老是想让营业员问我要什
么，才肯小心地开口。
    
前不久我家里来了个永登苦水的六十开外的神婆（我们统称为蛮子，他们大小都
会相面，至少能说会道，糊弄一般人不成问题），她点化我一阵后谈到了报酬。
她这样问：娃，你说你诚心不诚心？我说：心诚着哩！她于是又严肃地问：那你
说说你想给佛爷龛前点多少灯？这句话让我云山雾罩，一脸茫然。见我不开窍，
她又启发说：娃，钱多钱少都没啥，心成就行。有钱人两块钱的灯也点，没钱人
伍毛钱的灯也成"我还是糊涂，"什么灯？伍毛的咋点、咋样点？"一脑子糊涂。
神婆看我榆木不开化，就说：娃，我就直说了吧，你给我多少钱哩？你给我钱，
我去替你在佛爷前点灯就行了，佛爷有三百六十五盏灯呢！"她这一说我就立马
明白了，恍然大悟。
    
也是不久前，甘肃电视台搞了一个焦点新闻（可查）：说是甘肃岷县某乡政府头
头脑脑某日带着一班人等去一个村里办公，召集了所有成年人到会。会议的主题
是让村民投票选出本村的劣迹人（劣迹人就是有小偷小摸、抗税抗提留、违反计
生政策、有打架吵架邻里不和者），每位村民发一纸条，每人须填写五人，不许
少填！不到会的村民 
，每人罚款十元。被选成劣迹人的，次日须去乡学习班参加学习；不到班者罚款
二百元。这是一次人人过关的运动，当时不填写者被拉出会场耳光拳脚伺候。这
次活动的涉及面比较广，最大年龄的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汉，还有因此小夫妻被
拆散的，家里值钱一点的家当被拉走的；面对甘肃台记者的摄象机，父老乡亲们
从十几里山路上赶来，灰头土脸地齐刷刷跪到一大片，要求上级主张正义，昭雪
冤屈。
    
记者于是去采访当时"运动"的发起人与执行人，这个干部面对记者是镇定自若。
他说：每个村肯定有劣迹人，能没有吗？违反计生政策的，小偷小摸的，能没有
吗？记者问及这样做的目的，启发了他半天，他还是很正经地说：主要是为了教
育（大意）。镜头返回到受害群众那里，记者问他们，你们觉得乡上这么作是什
么目的。一个年轻人不假思索地说："曹（乡音）是想弄两个钱花哩！不去开会
罚十块，不去学习罚二百，不给钱就拉东西抵，不是要钱是干啥哩！"
    
还是这个年轻村民一语道破真谛啊！，看来上面那个乡干部的羞脸还很大哩！至
少大过我遇到的那个神婆。事到最后的田地，还是没有说出真实目的来，羞脸实
实大得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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