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爱情波浪 朱丽娟   也许在这个世上,只有爱情才有那样的魔力,能把你在一瞬间由浪尖抛到浪 底,尤其对于我这样的感情动物。我想说的是我8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时候我还 是一介书生,尚未踏入江湖。   其实那年我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到吃惊,连他也觉得意外。 只有我觉得,无论什麽样的两个人,只要能在一起,就是相配。正如莱布尼兹说 的,存在即合理。   那时,我在江南一座美丽的城市读研究生,他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已经参 加了工作。而我对他并没有一见钟情,甚至开始时还有一点失落。   我尤记得8年前那个美丽的夜晚,他把我叫到他的宿舍,对我说他很喜欢我 以及等等,想得到我的判决。当时灯光明亮,我就坐在屋子中间椅子上,他坐在 床上看着我说话,我非常害羞,满脸通红,我不知道他为什莫不选择朦胧的夜晚 我们学校美丽的河边,那样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会感觉自然得多,我记得我拿了他 的一本“明月弯刀”在手中卷来卷去,他说了很多,但我始终低着头一言未发, 我其实在内心已经答应了他,但害羞使我说不出口。2天以后,我送了一个我用 丝带精心编制的“心”给他,他得到以后,我们就成了一对幸福的人儿。   开始以后,我发现爱情原来是如此的甜蜜,我一下子就陷了进去。我时时刻 刻都想和他在一起,我开始变得空前的自信和妩媚,学业等等统统抛在脑后,一 心只想取悦于他,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到他宿舍去看他帮他做一些事情。   我记得开始投入我的感情的时候,我并没有消除我固有的不安全感,我记得 一次我掉着眼泪问他,“你对我是认真的吗?不会耍我的吧,要不然我一个人在 外地孤苦伶仃的受不了。”他立刻紧紧的把我抱住,说“那当然,你对我而言就 象天仙一样,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我那麽好的运气能够拥有你,我不是那种 随便的人。”有了他的这句承诺以后,我开始放心地相信永恒。   其实我们也曾出现过不和谐的和音,只是我并没有意识到。比如他会在我们 很高兴的时候说一些扫兴的话,例如我说他好时,他会说自己很差,而且他对我 也很挑剔,我那时总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干,替他做很多的事情,但有时候 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还是会从中挑出我不太好的地方来说我,而我并未 叫他替我做过任何事,但我那时没有什麽觉悟,他说我的时候我总是低着头不语, 一切都好像听从他的意见,不过这些我是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的。   那时候,他说我看上去就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因为我总是想方设法地营造 种种搞笑的气氛喧释调皮,事实上到放暑假前的这2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最 快乐的一段时光,以后也再不曾有过。那时候的天是那麽的蓝,夜色是那末的朦 胧富有诗意,而我的心情总像阳光一样灿烂,抑制不住的笑意洋溢在我青春的脸 盘上,他的一切不和谐的和音我也从未放在心上,我把他想得除了好还是好。至 于他,在很久以后他也说他曾经很幸福很快乐过。   其实那时我们都还是很羞涩的青年,甚至从未讲过“爱你”这样表达感情的 话,他也没有做过什末让我特别感动的事。现在想来应该是很简单的度过了,比 如我一直想到一些小有情趣的场所比如那里有很多园林去玩玩,但忘了为什麽好 像他一直很忙没有实现。转眼到了暑假,他向我告别,我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 带着对他的无限思念回了家。我几乎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想着他,那年的夏天 是个难得的酷暑,但在我心中有更火热的情感,我总是等不到看他的回信就又热 切地给他写信,在纸上和他说话,他的信很少我记得2个月共写了4封,后2封信 是快开学时才受到的。我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写了多少,但肯定是他的好多倍。虽 然他并没有写什麽,但我把信看过多遍,常常忍不住独自发笑。我记得我把很多 自己觉得好玩的事,想着如何措辞等见了他以后同乐,害怕忘了,我就每天晚上 背一遍,盼着能早一天见到他。我在临睡前经常会编一些有关他和我的故事来自 我陶醉,在那里他成了一个很完美的人,而我成了一个非常幸福的他身后的小女 人,靠耍小脾气使小性子来调剂生活及博取欢心。   开学前我接到他2封信,他开始讲一些令我不安的话。他告诉我请我相信他 开始追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考虑很久才做的决定,他还说我和他之间的命运由 我决定。我心里不是滋味,但我并没意识到有什麽危机。   好不容易到了明天就可以去学校了,我简直归心似箭。那天我买了第二天最 早的一班班车去学校,晚上我有一些东西在家里是带给他的,我要回去拿给他 (我平时住在我哥哥家帮他带小孩)。   那晚下着我有生以来最恐怖的暴雨。   路灯都灭了,一片漆黑,只能靠不时撕碎天空的闪电给我一瞬光亮,巨大的 雷声从头顶隆隆滑过,使我心惊胆颤,飞雨猛烈使我睁不开眼睛,到处都是水, 世上没有了路。到我家有不短的一段河边那时候还没有栏杆,我只要稍稍骑偏就 会永远淹没在水中,而我不会游泳。   现在想想那时我不知为何如此大胆,后来我胆小如鼠根本不敢走夜路,不敢 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敢一个人留在一个城市,不敢一个人租房子住,但那时候爱 情带给我无穷的力量,2个月的思念使我加深了对他的感情,他在我心中犹如上 帝一样神圣,我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也许那晚的天降暴雨也预示了我可悲的未来。   幸福总是很短暂,而痛苦却无限漫长。人的一生,快乐是个常数,此时乐彼 时悲,也许我那几个月太快乐了,所以乐极生悲就成了必然。   到了学校已近中午,我无心吃饭,只想快点见到他,赶紧走路去他单位。他 应该住单位谁知却不在,我出去给他家打电话,但他妈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挂了。 在这以前我从没见过他的家人,他平时说起他父母来很尊敬,我也怀着和他一样 的敬意,在我心中有很好的地位,但直到此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什麽。   他宿舍的同事看我打了3次电话都怅然而归,就去帮我打电话给他,说他马 上就会来,我坐在他床边等,一直等了5个小时,到下午4点多,他才来了,竟然 是穿着睡衣。   我还记得他在我等的极为急切的时候突然推门而入,2个月未曾谋面,乍一 看到,我重新感到非常害羞,红着脸低下了头。我记得他看上去更加消瘦,脸色 更为苍白。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未像往常一样亲昵,而是严肃地说,“朝边上坐 坐,我要放东西”,我赶紧挪开,他开始忙着收拾带来的东西不做声,过了一会 儿我忍不住打破寂寞和他说话,他突然坐到我对面椅子上,说他之所以穿着睡衣, 是因为他家人不肯他来见我,压着他的衣服,他只能最后穿着睡衣就出来了以及 等等。没说几句,我只说了一声:“我天天想你。。”就突然剧烈的哽咽起来, 好像无尽的委屈和痛苦要把我胸膛炸裂,那是我这生最痛苦的一次哭泣,沉重的 泪珠滚滚而下,我控制不住我的躯体不断颤抖,他赶紧拿了个毛巾递给我,经过 一个暑假的风化,毛巾极为干燥,擦在我脸上生疼。   因为来了人,我们重新回到我宿舍楼下林荫处坐下,这时外面早已完全黑了。 在那里我们曾经无比柔情蜜意,但现在我们却在那儿相隔较远地坐着,听他讲我 后来想过并心如刀绞过上千遍的话。我记得他说他父母不同意我们往来,首先我 是个研究生他家人就不同意;他说我应该知道聚散离合是很平常的事,即使结了 婚的人也可以离婚等等;他说他想和我好聚好散,分手。我记得我一直在抽泣, 请求他给我机会,他说的有关我的不好我都愿意改,但他没有同意。   从那一夜起我开始深深领悟如“撕心裂肺、心如刀绞、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生不如死、悲痛欲绝”等等词汇的真正含义。那一夜我彻夜无声的流泪,头痛欲 裂,不能承受这生命之重。而他那晚说的每句话,在很多年里都字字刻骨铭心, 如每一个利箭,使我心碎以后无法再愈合,我详装的驱壳依然维持正常和体面, 但我虚无的灵魂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校园里风景依旧,但我今日踏入之河流已 非昨日之流水,金黄的落叶铺满林荫道,午间的音乐使人迷乱,而我在这恋爱的 也是忧伤的季节里,只能让风飘动我无奈的裙玦,无限地悲凉。从那一日起,我 就时时刻刻分分秒秒被有关他的痛苦的思索占据,那有如一把匕首插在心中,思 念使它缓缓转动,淋淋沥血,痛入心肺。   这后来我经常借故从他单位门前走过,期望可以有匆忙一瞥,但奇迹没有发 生;我平时看到相似的身影或者听到电话和敲门声,心里总想着是他,怦怦乱跳, 但他终于没有来。在后来的几年其实还是偶尔见过他几次,记得只说过几句话, 但这平常的对答竟令我如阳光照耀,在随后的几天里恰似那心花怒放。尽管他在 我心中的形象,就如维纳斯的手臂,失去的缺憾以及营造的距离美使他成为永恒, 但我还是表现出惊人的自控,没有再去见他,包括毕业前夕那个能让所有恋人都 愿意破碎并为了生离死别而燃烧自己的时候。   从那一晚以后的8年里,我一天中一点没有想过他的日子加起来大概也不超 过8天,直到现在,我有时候午夜梦回,依然有时会有点点清泪从眼角滑落,那 陈旧的伤口依然新鲜,一种钝痛依然在我全身传遍。在我后来无数次回忆那历历 在目的往事时,竟有一种无法把握的感觉,那曾有过的一切就象海市蜃楼一样美 丽而不真实,在我开始憧憬爱情的时候,想得到的是永恒的欢娱,但最终收获的 却是无尽的痛苦与凄凉,我常常想,当我沉浸于那破碎虚空的爱情时,不知道, 我朝思暮想过千万次的他,有没有心动于过我的柔情。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