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异禀   邱贵平   刚打完一场恶战的申太平,气喘吁吁跑回家喝水,目击申主张步履蹒跚从他 家走出,红光满面衣冠不整。申主张看到他时,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又笑了一 下,匆匆离去。   申主张嘴里镶着四颗银牙,两颗门牙两颗犬牙,一张嘴寒光闪闪;左脸长着 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撮葳蕤的杂毛。申主张的为人,就像那撮杂毛,让人恶 心。   申太平似乎意识到什么,冲进娘的房间。娘坐在床上穿衣服,满脸泪痕,最 后一个扣子,扣了好久才扣上。申太平的娘很年轻,也很漂亮,爹死后,一直未 嫁,明里暗里打她主意的男人,成群结队。   申太平似乎明白申主张为什么上他家了,挥舞着木头手枪,冲出家门,边追 边喊:“姓申的,你给老子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就要开枪了!”   申主张站住,转过身,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申太平,你小子想干什么?”   申太平用枪指着他:“你这个流氓,对我娘干了什么?”   申主张捻着黑痣上的杂毛,皮笑肉不笑:“没干什么啊。”   申太平逼进一步,枪口对着申主张肚脐:“别不老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心老子一枪毙了你,把手举起来!”   申主张慢慢举起手,举到肩头停住,想起什么似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大 前门,看了看,里头还有五六支香烟。申主张取出香烟,将空烟壳递给申主张: “送给你做标,我家孩巴子想要,我还不给他呢。怎么样,我对你够义气吧?”   标是一种玩具,一种用书皮或硬纸叠成方正形大标,另一种用烟壳叠成三角 形小标。烟壳里头衬着一层锡泊纸,叠出来的标,比书皮或硬纸叠的标珍贵。玩 法是一方拿出一个标扔在地上,另一方拿出一个标,用力摔打在地上或者对方标 上,产生风力和震动力,将对方的标翻个儿,这张标归你,反之归对方。   申太平愣了一下:“别来这一套,告诉你,我不是那么好收买的,还是留给 你的孩巴子吧。”   孩巴子是申主张独生儿子,四肢发达脑袋发达,但是脑子不甚发达,智商与 形体年龄成反比。孩巴子的身体,以兔子的速度生长着。孩巴子的智商,以乌龟 的速度增长着。   申主张也愣了一下:“那,那我过阵子送你个子弹壳,这下可以了吧?”   拥有一个黄灿灿的子弹壳,是申太平及其伙伴的梦想。除了孩巴子,村里所 有孩子都是空想。申主张是生产队长,还是大队民兵营长,经常背着锃亮的步枪, 走村串户,察访敌情。凭着这杆枪,他比大队书记还派头,村人见了他,点头哈 腰心里打鼓;畜生(畜类)扁毛(禽类)见了他,畜生夹着尾巴逃跑,扁毛缩着 脖子发抖。   对申太平而言,除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主要是愤怒和耻辱战胜恐惧,才敢对 申主张如此“嚣张”。   申太平心动了:“你可要说话算数!”   申主张向他挥了挥拳头,“那是当然,我堂堂民兵营长,说话怎么能不算 数!”说到这里,申主张靠前一步,低声道,“太平,你刚才没看见什么吧?”   申太平低头,紧咬着嘴唇,不语。   申主张伸出手,想摸申太平的头,申太平厌恶地偏过头,申主张摸空了,在 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大步离去。   申太平举起木头手枪,对着申主张的背影,“叭叭叭”连开三枪。   申太平他们,经常玩战争游戏,乐此不疲。村里每个孩子,都有一把木头枪。 刚才,申太平参加了一场空前激烈的战争游戏,作为游击队一方和一员,虽然突 出重围,但是牺牲巨大,他也身负“重伤”,回家发现娘好像被申主张欺负,更 加气愤难过。   申主张平日里作威作福,申太平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更不喜欢,岂止不喜 欢,简直恨死他。   申太平做梦想一枪毙了申主张。实际上,他经常在梦里枪毙申主张,有时打 脑袋,有时打胸部,都是一枪毙命。有一回,申主张不想让申主张死得那么痛快, 大腿上打一枪,肚子上打一枪,裤裆上打一枪,疼得他哭爹喊娘满地乱爬血如泉 涌,直求给他来个痛快。申太平冷笑着瞄准脑袋,正要给他来个痛快,却没有子 弹,然后就醒了。   过了好一阵子,申主张也没有兑现承诺。申太平鼓足勇气讨要子弹壳,申主 张捻着黑痣上的杂毛,斜着眼问他:“我答应过这事吗,你可不要敲诈我?”申 太平气得想哭:“你骗我!你是个坏人,比电影里的坏人还坏!”   申主张愣了一下,伸出手想摸他的脑壳,申太平躲开了。申主张咳了一下, “我说太平啊,现在是太平盛世,又没有打仗,哪来的子弹壳,”见申太平恨恨 地盯着他,继续说道,“等我们民兵什么时候打靶实弹训练了,或者什么时候解 放台湾了,我再给你子弹壳。要是真解放台湾了,别说一个子弹壳,百个千个都 可以,到时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用箩筐装,哈哈哈。”   申太平咬牙切齿道:“要是真解放台湾,你一定会被国民党反动派的子弹打 死!”申主张沉下脸道:“你这话很反动啊,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不过,我就是 被打死,那也是光荣牺牲的革命烈士,不像你和你妈,永远是富农后代,死了都 是,永世不得翻身!”   孩巴子又在炫耀他的子弹壳,他已经有两个子弹壳,这是第三个。他是村里 唯一有子弹壳的孩子,仗着老子的势,神气霸道得很,虽然长得歪瓜裂枣,四年 级(三年级留级)还不会拼音,玩战争游戏的时候,却老是扮演主要人物、正面 人物和英雄人物,严重损坏革命者形象。   这一次,申太平好不容易扮演了一回主要人物和正面人物——游击队双枪队 长(临时用硬纸壳折了一把纸手枪,看上去比木手枪逼真漂亮。申太平心灵手巧, 做什么像什么),却因寡不敌众,被扮演国民党反动派司令的孩巴子率领的大部 队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   本来事先讲好,为保存游击队实力,孩巴子他们不能打得太狠,可是这家伙 和他老子一样,是个说话不算数蛮不讲理的家伙,硬是把游击队往死里打,恨不 能全军覆没,十分残忍无情,非常不够意思。   孩巴子用铁钉在弹壳底部钻一个洞,再用一根松紧带系住,缠在木头冲锋枪 上。打仗的时候,孩巴子嘴里一边“叭叭叭”射击着,手里一边解开松紧带,将 弹壳扔向对方。被扔中的人,必须死掉或者负伤倒地,否则轻者以违抗军令就地 阵法,重则短期乃至永久不许参加战争游戏。   大家对这个规则很不满,又不得不服从,人高马大的孩巴子是孩子头,什么 都是他说了算,真拿他没有办法。   松紧带是紧俏物质,主要用在水裤(短裤)上,穿脱方便,一般人家舍不得 用,优先用在小孩水裤上。把两三米长的松紧带纯粹用在玩上,这种情况除了孩 巴子,绝无仅有。足见申主张对这棵独苗的纵容和溺爱,其家境之不一般,亦可 见一斑。   战斗游戏继续上演,申太平不断被孩巴子的子弹壳击中,死了一回又一回, 伤了一次又一次。但是,自从那天家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大人物,形势发生巨大变 化,孩巴子再不敢向他扔子弹壳,申主张再不敢欺负他娘。   大人物是申太平家多年未走动的远房亲戚,那天到附近村子办事,事情办得 差不多,突然想起美丽的表妹——申太平的娘,于是顺道来看她。两村相隔不远, 步行个把小时即到。   大人物又高又瘦,牛皮皮带匝腰两圈还露出狗舌那么长一截,一双眼睛像雪 地上的两个洞,深处燃烧着两团火焰。别看他瘦,手劲大得惊人,握手的时候, 要是跟你过不去,稍一用力便疼得你身子一截一截矮下去,蹲在甚至跪在地上哭 爹叫娘,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好像被强力胶粘住,半天才能张开。   手被他握过的人这么比方:那个疼,老虎钳钳住似的。   大人物不是来办一般的事,是办特殊的事,说白了,就是办案。邻村发生重 大命案,一下死了两个人,引起上头高度重视。他是公安,不是乡里的公安,也 不是县里的公安,而是地区(市里)的公安,还是个公安领导。   大人物不是一个人来的,三个背长枪的陪同。他佩手枪,枪柄上系着红领巾 一样的红布带,探头探脑挂在腰上。   大人物待了个把小时就走了,有那么十来分钟,他和申太平的娘离开厅堂避 开众人,到房间窃窃私语了一番。临走的时候,他的目光轻柔似丝绸,一边抚慰 着表妹,一边捧着她的双手,好像捧着一对刚孵化出来的小鸟,许久才小心轻放。   然后,他看了忙前忙后的申主张伸一眼---目光冷得可以把包好的饺子速冻 ——向他伸出右手。申主张受宠若惊,伸出双手,谄笑着捧公章似地捧住他的手, 通红的脸却瞬间变成猪肝色,龇牙咧嘴要哭的样子。好在对方很快松手,申主张 的神情迅速恢复常态,身子有些战栗,深秋天凉似凉茶,脸上却冒着豆大汗珠。   除了那十来分钟,整个过程,申太平的视线始终未离开大人物腰上的手枪, 灼热的目光似乎把牛皮枪套灼熟,发出烤牛肉的焦香。眼看大人物就要离开视线, 申太平好像一下吃了三个豹子胆,飞奔上前,拉着他的手,问能不能让他摸摸手 枪。   大人物停下,脸板得钢板似的,盯着他足有七八秒,一句话不说。真是度秒 如年,申太平勾下头,紧张得几乎虚脱到影子里。就在这个时候,钢板融化,大 人物笑了笑,解下手枪正要递给他,又收回,解开串着子弹的枪套,退出弹夹, 蹲下高高的个子,将手枪递给他。   申太平屏住呼吸,微微颤抖着双手,接过手枪,像即将断奶的孩子摩挲母亲 乳房、就要分别的情人激舌热吻,深情而又贪婪。大概过了十来秒,大人物从他 手里抽出手枪,安上弹夹装进皮套串上子弹系在腰上,摸摸他的头扭扭他的脸, 挥挥手走了。   那以后,母子地位在村里迅速提升,沉默寡言的娘不仅变得爱说爱笑,而且变 得爱打扮了,焕然一新。申太平则取代孩巴子,成为孩子王,登高一呼响者云集, 其威望远远超过孩巴子称王称霸时代。   对于伙伴们而言,摸过手枪的手和大人物的亲戚背景,尚不足以形成威慑, 关键是申太平摸达手枪的手,变得异乎寻常:只要将拇指和食指比划成手枪,朝 谁一开枪,对方就有电击的感觉。有了这能耐,申太平从此不用木头手枪直接用 “手枪”。谁不服从指挥,就电击他,电流强弱与愤怒程度和远近成正比,超过 十米无效。   大人物走后没几天,申主张亲自上门送子弹壳,一送两个。申太平并没有欢 天喜地,冷冷地问他:“解放台湾了?”申主张陪笑道:“哪里哪里,解放台湾 这样的大事,怎么轮得到我。昨天大队举行民兵实弹射击训练,我特意多打了一 发子弹。”   “我不要你的子弹壳,你拿回去给孩巴子。”   “哟,生气了,生什么气呀。”   “没生气,我才不生气呢。”   “军生伯伯说,他以后会给我很多很多的子弹壳。”   “你现在有了公安伯伯,看不起我了。你伯伯什么时候再来呀?”   申太平翻着鱼肚一样白的白眼,哼了一声,不理他。   申主张媚笑道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这个你也不要?”嘴里淡出鸟 来的申太平顿时口舌生津,喉结激烈滑动着,情不自禁伸出手。就在这个时候, 娘的声音炸雷般响起:“太平,不准要别人的东西!”   申太平猛然缩手:“我才不要你的糖衣炮弹!”   申主张失望而又委屈道:“我说丽花,乡里乡亲的,我怎么是别人呢,看你 这话说的。”申太平娘撇嘴道:“你是达官贵人,我可不敢高攀不起,也还不 起。”申主张叹了口气,“唉,现在是我高攀不起,我就是再达再贵,也达不过 贵不过你表哥啊。你这张好看的脸,比天上的乌云变得还快。”说到这里,申主 张抬头看了一眼天,“你看,说变就变,要下雨了,我回去了。说归说,以后有 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嘴。”   申主张说罢离开,步履有些凝滞。申太平抬起右手,化手为枪,对着申主张 的背影“叭叭”轻轻开了两枪。申主张“哎哟”跳起来:“咋回事,跟电打一 样。”说着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奇怪,电线没掉下来啊,也没打雷,哪来的 电?”说罢回头看了一眼申太平,茫然地摇了摇头,快步走远。   申太平也茫然,下意识抬起手,朝身边的狗开了一枪,狗嗷地一声惨叫,跳 起跑到一边,夹着尾巴呜咽着,痛苦而又不解地看着主人。   申太平更加茫然,将手枪指向自己,打量了一会儿,“叭叭”开了两枪,没 啥感觉。这时一只母鸡跑到脚边觅食,突然啄了一下他的右脚趾。前些天玩战争 游戏,冲锋的时候,右脚趾撞到石头,趾甲松动充血发黑鼓脓,这一啄脓血喷涌, 疼得钻心。   申太平勃然大怒,朝母鸡连开三枪,不可思议的事出现了,母鸡被老鹰叼住 似的,叫得那个瘆人。当然,它并没有升空,而是在地上扑闪翻腾,激起一阵微 尘,掉落几片羽毛,不到一支烟工夫,蹬腿死了。   娘见状大叫:“你作死啊,好好的把鸡弄死做嘛,我还指望它生蛋换盐巴 呢。”申太平委屈道:“我连根毛也没动它,就是用手指了它一下。”说到这里, 申太平猛然明白什么,抬手对着娘轻轻开了一枪,娘跳起来叫起来:“哎哟哟, 我身上怎么突然又痛又麻了一下?”申太平大笑:“哇哈哈,我的手枪显灵了!”   经过反复试验,确定儿子的手有电击功能后,娘高兴得孩子似的:“老天有 眼,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娘俩了,不过太平啊,你这本事可不能乱用,只有 碰到坏人才能用,我们是好人,好人不能欺负好人,千万千万牢记,不然要遭报 应的。你要像军生伯伯那样,专门对付坏人,让坏人见到你就害怕,就吃不下饭 睡不着觉,丢了魂一样。”申太平郑重地点了点头:“娘,你就放心吧,今后军 生伯伯和雷锋叔叔一样,都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娘撸起袖子,将母鸡褪毛开膛,煮了一盆香喷喷的鸡肉,吃得申太平满嘴流 油满身流汗,感觉小便都是香的油的。天可怜见,他已经半年不知肉味。   申太平很快威震村庄,名播十里八乡。   不过,距离再近,再愤怒,申太平也没法将人打死,而且不能持续放电,一 次最久持续四五分钟,开枪次数越频繁,电量越弱,几近于无。一天只有那么两 三次,开枪有电击效果。   高考落榜,在军生伯伯建议和帮助下,申太平光荣参军,复员到县公安局当 临时公安。申太平屡建奇功,短短十来年,由临时公安成为正式公安、刑侦副队长。 在深山老林追捕穷凶极恶的特大杀人犯时,弹尽粮绝且落单的他大显神通,“手 枪”电量陡升,将其电晕在地,束手就擒。   当上局长后,申太平开始居功自傲腐败变质,竟然被黑社会收买,沆瀣一气。 有一回,申太平亲自行刑逼供一个举报他的举报者,电击时,对方毫无反应,以 为对方绝缘,试验了几个部下,也是如此。申太平大惊大惑,就像当初莫名其妙 带电,如今莫名其妙没电。   早已不是民兵队长和生产队长的申主张,五十八岁那年得了脑溢血。一天黄 昏,申主张干活回来坐在门口休息,起身时,突然哎哟大叫一声,委顿在地,右 手右脚从此不听使唤。   右手右脚不听使唤,意味着申主张无法劳动。无法劳动的申主张闲坐不住, 同时也为活动身子,拄着拐杖四处走动。右脚无法拐弯,门槛和沟坎跨不过,台 阶和坡道爬不上,走动范围有限。每当门槛、沟坎、台阶、坡道挡住去路,申主 张并不立即转身或者绕道,左脚踮了又踮抬了又抬,鼓足做贼的勇气使出吃奶的 力气,仍然无法跨越障碍,仿佛点水的蜻蜓,无论点多少下,不敢也不能将尾巴 伸进水里。申主张驻足良久,或深深叹气,或默默流泪,或力捣拐杖,无比凄凉。   旁边或者附近有人,并不会扶他一把或者把他背过(上)去。申主张掌权期 间为非作歹积怨太深,绝大多数人怀恨在心,远远看见便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巴不得他旧病复发。   申太平手能射电后,被电过数次的申主张,患上恐惧症,下意识躲着他,老 远看见便惊惶失措,哪怕背着步枪,像个逃兵。步枪大多时候是空枪,只有执行 任务的时候才配发子弹,乡亲们不知底细,都被他狐假虎威着。   当上公安后,除了逢年过节,申太平平时很少回家。有一次回家,碰到申主 张在一个台阶下面徘徊,想扶他一把。当上正式公安尤其刑侦副队长,申太平格 局不一样了,不再较申主张当年的不是。再说了,人民公安为人民,看到老弱病 残不搀扶一把,实在有损形象。   申主张却以为申太平要电他,吓得脑溢血再度发作,这次没那么幸运,当场 倒地身亡。   孩巴子一点不难过,私下对申太平说,老家伙死了好,省得拖累,反正他活 着也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浪费粮食。申太平拍了他一掌,笑道:“真是老子 混账儿混蛋,你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王八蛋。”孩巴子也笑,笑得低级:“申大 队长,我在镇上的那个生意,你可要多罩着我……”   取而代之后,孩巴子从顽抗不屈到卑躬屈膝,从里外不服到心服口服,成了 申太平的忠实跟班。申太平去参军,孩巴子对他娘多有照顾,申太平步步高升后, 关怀更是无微不至,以至于娘视他为干儿子,申太平也就视他为兄弟,处处关照, 包括他的黑道生意。   孩巴子的黑道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强,从乡镇包围县城并向周边县市辐射, 成为名噪一时独霸一方的黑老大,与申太平的庇护不无关系。   打黑除恶风声吃紧的时候,两人见了最后一面。临别,申太平指着孩巴子, 恨道:“要不是你,老子哪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真想一枪毙了你!”孩巴子苦 笑道:“你这把枪已经不管用了,各自保重吧。”   申太平于是掉转枪口对着脑门连开三枪,奇迹最后发生,前所未有的强大电 流,当场将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