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 　　棋院小杀手 　　帅士象 　　1 　　太平洋的面积有多大？18万个中国那么大。这浩大的海洋里有多少秘密，不 是我们人类可以知道的。我们对海洋的了解，或者只有十万分之一。 　　在太平洋的正中，有个16766万平方公里的水下海上高原，由十多万个大大 小小的岛屿组成。岛屿大多数隐在海水下，我们只能把它们叫礁。这么大的面积， 在人类看来，想像不到边沿。但是从空中看，其实只是太平洋当中并不太大的一 小片密密麻麻的礁石。 　　在这海上高原中，有一个庞大的海洋生物帝国——红礁帝国。为什么叫红礁 帝国，因为这些礁，以红色珊瑚为最多，形成大面积的红礁，美丽至极。红礁帝 国，中央政府下面下属七百多个省，每个省下有30个左右的市级政府，80—— 270个左右的县级机构。无疑，顶级掠食动物，成为这个海洋帝国的各级统治者。 中央们的官员们多是巨鲸类，省级为虎鲸大乌贼类，市县级多为鲨鱼类。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海洋动物外，还存在着一个与人类智慧不相上下的庞大 人首蛇身族群。 　　约2万年前。 　　来自奇塔网状星系的灰人，他们坐着甚至比光速还要快的飞碟，在探索周边 星际的旅行中，偶然也是必然地来到了地球。 　　此时的地球，早已经历太多沧桑。比如伟大的恐龙时代，早在几千万年前的 小行星撞击地球时，就已经结束。 　　此时的地球，最智慧的人类不过是智人及与智人为敌的原始人类族群。 　　科技已经不知道有多先进的灰人，对地球上的生物产生了强烈兴趣。 　　灰人的形象，我得告诉你们，他们有着大大的脑袋，巨大的包着的黑色美丽 眼睛，它们的鼻子与猩猩相似，嘴唇也如猩猩一般有一条线。他们的脚没有脚趾， 但手却有两根指头，或三根指头，或四根五根指头。他们的皮肤是灰色的，有些 也是白色或蓝色。他们平均高度在1米至1.5米，但也有3米高这样的巨型灰人。 　　灰人们来到地球，最伟大的想法，就是想把他们的基因留在地球上，让地球 永远有他们的子孙传承。 　　他们选择了地球上哪些动物？ 　　可能是选择了狮子的，狮子无疑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动物之一。埃及金字塔那 里的狮身人面相，向我们诉说了什么？那一定是远古生命的强大梦想。他们也可 能选择了马，神话中有人躯马身的帅神。他们可能也选择了海洋中最优秀的鱼， 前不久网上一视频，看见美人鱼爬到礁石上晒太阳，然后又闪电般跃入海中消失。 也许，地球上一切强壮的生物，都在他们的实验范围内，只不过是绝大多数都失 败了。 　　灰人后来通过大量的实验，抛弃了只能在陆地上生活的动物，选择了水陆两 栖的动物。要知道，地球上十分之七的面积，都是水呵。 　　他们选择了谁？ 　　选择了大蛇，诞生了人首蛇身这种高级生命，在地球上创造出了爬虫族。 　　事实上，在现代人类生命进程史上，爬虫族，占据着很长一段历史。记住， 我说的是现代人类，与上百万年历史的猿人是绝对不同的。现在的猴子与猿人都 是嫡亲，但估计猴子再过一千万年也解不了方程式，他们没有那样的基因。伟大 的灰人，将他们的基因与蛇组合、实验、优选，最后创造了身高2——3米、人首 蛇身这样的集智慧与健壮为一体的伟大生命，也就是生命史中所谓的爬虫族。 　　爬虫族，或者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数万年以上。 　　在世界各国古老的典籍记载中，远古的神，多是人首蛇身。 　　印度的恒河——蛇神，人首蛇身。 　　非洲人的神——诺摩，人首蛇身。 　　两河文明中苏美尔人信奉的水神——恩基，人首蛇身。 　　古希腊的凯克洛普斯神，人首蛇身。 　　好了，我们最熟悉的，中国古代的伏羲、女娲，他们是人首蛇身；汉砖上甚 至有他们交尾的浮像。共工及其手下相柳，都是人首蛇身，而且共工长着赤发， 像伟大的狮子那样帅气。 　　有着十数亿之众的中国人，说他们是龙的传人。没错，龙，其实就是大蛇。 　　历史的真相是什么？ 　　真相就是人首蛇身的爬虫族，可能真的统治了地球上数万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但伟大的外星人灰人，最后成功地优选出了他们的基因与地球上最智慧的生 命——智人的基因结合体，也就是我们现在这有着70亿之众的现代人类。在世界 各地的出土文物中，有着超长后脑勺的怪人，也就是半外星人半人的“神”大量 出现。他们是外星人留下基因在地球，过渡到人的必须桥梁。 　　好了，有着外星人基因的现代人类，是智慧也是凶残的。他们首先消灭了在 陆地上横行的爬虫族。这场浩大的战争可能在一万年以前就发生了，厮杀的时间 也许有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人首蛇身的爬虫族，在陆地上敌不过人类，就到了他 们最擅长的地域去生活。 　　哪里？这就是大海。 　　在红礁帝国的中部，一个由两万余座群岛组成，面积约八千七百万平方公里 的范围内，生活着48亿人首蛇身的爬虫族，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个国家。 　　爬虫族是地球上智慧生命的祖先，我们人类或者只能是他们的弟妹——我们 都是外星人——灰人族的孩子。他们生活在大海，我们很难看见他们的真容，但 你不能否认老大哥老大姐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哥哥姐姐与弟弟妹妹在生命的进 化史中，一个占据少量的陆地，一个占据更多面积的海洋，不知道谁更厉害。也 许人首蛇身的爬虫族更厉害，因为他们在海洋里，或者那里的地壳内部他们开发 出了数十万亿顷良田，不受天外陨石的威胁？而人类在陆地上天天担惊受怕天外 飞石呼啸而来，将我们亿万生命或者所谓的文明一石击成灰尘。 　　证据是什么？证据就是我们可见的或者不可见的飞碟从海底进进出出。对于 这样巨大的奇迹，见怪不惊的人类仿佛视而不见，真是傻得可爱。 　　人首蛇身国爬虫族的故事，像人类一样精彩。 　　八熟省是人首蛇身国的五大古省之一，已经有九千多年历史。别看八熟省在 帝国的最西边，这里确有藏龙卧虎的条件。大约七千多年前，人首蛇身国的央武 大帝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在祖先富国强兵五百年的基础上，消灭了其他十七国， 建立了统一的人首蛇身帝国。十七国的后裔，央武大帝全部强行迁居到了八熟省 西北部山区。这里离帝国的中心有上万里，有数十条大江大河，数百道大山阻隔， 再沿途驻扎数万军队监视他们，根本不怕他们造反。结果十七国后裔，最后很多 胸怀壮志，却老死在这偏僻的古省山区。他们的后代，经历了数十代，绝大部分 竟然成了目不识字的农夫，在偏僻的乡村耕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人，他 们有着祖先优秀的基因，十分聪明。如果他们当中冒出一个又一个小天才来，根 本不奇怪。 　　墨帅是个英俊的人首蛇身少年，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在他身上表现出 的天赋，真的让他身边的大人瞠目结舌。 　　墨帅所在的小镇桔子镇，虽然有七万多人，但十分偏僻，离县城有一百多里， 离市有二百公里，离省城三百多公里。这个小镇虽然偏僻，也不发达，人们主要 靠耕种为生，但这里的镇上，棋风相当盛行。镇上有十几个供大众喝茶的大茶棚， 里面下象棋的人特别多。象棋这东西，小格局，大智慧。所以不论是当官的，经 商的，种地的，各色人等，都有兴趣在棋局上一展身手。一个人再聪明再有能力， 到了棋局上不是八面威风就是一筹莫展。许多人放着大把的钱不赚，却愿意在茶 棚里下一天的象棋，那种乐趣，是钱不能给他的。墨帅放学或者放假没事，总爱 在茶棚里看下象棋。七岁他开始与茶棚里的大人对局。到了九岁，已经成了这里 的高手了。墨帅让一个叫诚的棋客关心上了。诚从帝国的铁道部退休，回到故里 养老。他唯一的爱好就是下象棋，而且非常着迷。可惜他水平不高，成了镇上茶 棚里著名的棋臭瘾大代表。诚与墨帅下过数十局，开始他还可以抵挡，后来盘盘 输。诚很高兴，眯着他的眼睛看了墨帅半天，然后请墨帅到他家里吃饭。一边吃， 他一边对墨帅说，我要把你培养成象棋高手。墨帅一笑，心想你现在都下不过我， 还能培养我？诚一笑，指着他书房里的三书柜象棋棋谱对他说，我当然当不了你 的老师，但是，我这里有我这几十年收藏的珍贵象棋棋谱，他们现在全部给你开 放。我给你把钥匙，你任何时候有空，就来看棋谱。桌子上有棋，你可以摆棋谱。 　　墨帅的父亲只是镇边的村夫，大字不识两个，他们家有几本书，也不过是历 书算命之类。渴求知识的墨帅大喜，很认真地给诚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说，谢 谢师傅！ 　　从此，墨帅有空就在这里看棋谱，大茶棚里反而去得少了，后来甚至不去了。 　　诚看他对棋谱学得如此痴迷认真，非常高兴。他几上省城，又买了百多本象 棋棋谱回来，让墨帅参考学习。 　　墨帅在这里感受到了象棋的广阔世界，学得如痴如醉。诚很高兴，因为他数 十年的象棋经验积累，他一说，墨帅全懂。而墨帅说的象棋棋理，他竟然许多听 不懂。至于比赛，诚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赢。墨帅让他一车他也赢不了。 　　到了十一岁的时候，墨帅在小镇上开始创造第一个奇迹。 　　人首蛇身国的人是760天过一年，因为时间隔得长，所以特别热闹。马鱼是 镇上最高的人首蛇身瘦汉，有3.6米高。他长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才会回来。 回来，他在家陪老婆的时间少，天天都泡在镇上的茶馆里下象棋，赌一点小彩。 这十几年的象棋比赛他是全县的前三名，这个镇上的当然第一名，所以这里几乎 没有下得过他的人。与他的赌注只是几元一盘。有比没有好，他与大家下这小注 彩棋。他让三先，甚至六先给对手。大家下不过他，渐渐地小注也没人与他下了。 　　赌钱的棋叫彩棋，象棋的数千年历史上都存在。许多人并无他长，只有象棋 下得好。所以他们游历江湖，以彩棋赢点钱维持生计。在漫长历史上没有职业棋 手，以彩棋为生的人，可以说是古代的职业棋手。彩棋对象棋并没有什么危害， 反而因为挂了彩，引起了对局人的高度注意，反而经常下出好局，从另外的角度 看，彩棋反而推动了象棋的发展。也许在未来中国万年，或者象棋存在的历史里， 彩棋都会存在。 　　诚对他说：“马鱼，你敢不敢与我的学生下棋？” 　　马鱼一笑：“诚老头，你与我下象棋，我让你双马都不怕。你的学生？他是 啥人？” 　　诚拍拍坐在一边的墨帅。 　　马鱼呵呵大笑，对他说：“诚，这不是南村那个木匠的儿子吗？他是你的学 生？你看他十一岁了，还像个八九岁孩子的样子，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结果。我不 与他下，你别开玩笑了。” 　　诚说：“你如果与他下，你赌多少都行。” 　　马鱼正想买个东西，缺三百蛇纹币。于是对他说：“诚大爷，别说我欺负你 们。我可以与他下三局，每局一百蛇纹币，让三先。” 　　“你不必让三先。你反而可以三局都走先手。” 　　马鱼就不想走了，他觉得胜之不武。 　　诚说：“你知道我从铁道部退休，钱不是问题。你试一下又何妨？” 　　马鱼动了杀心，想，还不是每局很快结束，钱轻易到手？就与小孩墨帅坐下 来对局。 　　茶棚里的所有爱好棋与不爱好棋的人都过来围观，近百人。因为会棋的人， 都知道诚在找死。马鱼是何等厉害的高手？他们与他下棋，通常只赌五蛇纹币， 而且他们还不愿意。 　　三局上来，马鱼涨红了脖子。他全输了。他就不相信，他面前这个像小孩一 样的墨帅，怎么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诚收了马鱼的三百蛇纹币，问他：“马鱼先生，还下吗？再多来几局也行， 一千蛇纹币一局也行。” 　　马鱼摇摇头。他知道，从棋局的内容上看，他根本没有赢那小孩的任何机会。 他说：“明天我把九娃子喊来，我们让墨帅与他下一千蛇纹币一局的棋。输了， 你给。要是赢了，每局我要收三百蛇纹币的手续费。你敢不敢？” 　　诚哈哈大笑说：“我有什么不敢？你对他说，我们下十局。明天我准备一万 蛇纹币。” 　　马鱼说：“好。” 　　在座的棋客，内心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九娃子是全县象棋比赛当然的第 一名，可以说是县里永远的象棋冠军。而且九娃子特别爱赌棋，一年靠赌棋，要 赢十几万元，基本上靠此为生。所以，他杀性之重，下手之狠，可以想像。小小 墨帅，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马鱼请九娃子到这小镇来下棋，九娃子还不愿意来。因为他听说是个小孩， 就没了兴趣。赢了，也让天下高手耻笑。当然，他可没想过输。马鱼见他不来， 对他说：“若你胜一局，诚大爷赔你一千，我再赔你五百。你输了，只要你一千 蛇纹币。十局，你再差也会胜八局和两局。你相当来这里捡钱，有何不爽？诚大 爷钱多得要命，他又是一个人，带到棺材里去？你赢了他的钱，帮他花钱，是帮 他做好事。” 　　九娃子被他说得一笑，答应过来将这些钱捡走。 　　全县棋王九娃子来小镇与墨帅比赛象棋，而且是一千蛇纹币一局的大彩棋， 惊动了周围全县的象棋高手，纷纷前来观赛。比赛这天，茶棚里里三层外三层在 看，还有人挂大盘讲解。 　　这十局棋，下了三天。 　　结果，墨帅七胜两和一负，净胜了六局。算是大胜了。 　　墨帅最后一局将死九娃子，不但所有看客不相信，九娃子更不敢相信。他精 通许多象棋大师的棋谱，这就是他为什么在县里始终比其他人高一筹的原因。可 是，他感觉到，墨帅对帝国象棋许多大师的棋谱，比他更加熟悉——防，滴水不 漏；攻，无坚不摧。 　　他青着脸低头走了，满脸痛苦的表情。倒不是他输了六千蛇纹币钱，而是他 真的不敢相信，他倒在了这么小一个小孩的面前！ 　　墨帅的象棋天赋，引起了镇上最大房地产老板虎妖先生的强烈兴趣。 　　2 　　虎妖虽然是这个小镇上的人，但他却在县上、市上有许多房地产生意。他有 上亿的资金，家人几辈子也用不完。 　　虎妖很喜欢象棋。他每到一处，总是与当地象棋界的人混得极熟。所以，他 对全市那些爱好象棋的老板、官员，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想，如果他让墨帅与这 些爱好象棋的老板、官员下棋赌钱，他的胜率至少有95%以上。这是多么暴利的 生意。 　　所以，他单独请墨帅吃了一次饭。 　　墨帅从没有吃过那么好的东西，他家在乡村，天天都是粗粮度日。虎妖对他 说：“你想不想经常吃这样好吃的东西？” 　　墨帅边吃边说：“当然想。” 　　“你怕不怕与你厉害的大人下象棋？” 　　“不怕。” 　　“好！从这个星期开始，你不上课的星期天，我带你到市上、其他县的地方， 你与大人们下象棋。除了吃好吃的外，你每下一局，赢棋，我奖励你100元。要 是输了或者和了，就没有一分钱。好不好？” 　　墨帅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马上说：“好。” 　　“你赢棋得的钱，你可以记个数，存在我这里。每个月月底将当月的钱付给 你妈妈，你可以帮助父母了。当然，这之中你要是需要，属于正当开支，我也可 以给你。” 　　墨帅想到辛苦的母亲，自己赢棋还可以给她挣钱，内心十分高兴。他说： “全部给我妈妈，我节约，不用钱。” 　　虎妖高兴地说：“真是个好孩子。” 　　虎妖在那个有二百多万人口的城市混了十几年，认识了不少企业界的老板。 老板在各自的世界里盘算如何挣钱，走在一起，便是以赌钱为乐。除了其他的赌 具，虎妖因为喜欢象棋，所以也喜欢和其他喜欢象棋的老板赌钱。有时是5000元 一盘，有时是1万元一盘。当然，几万元一局的棋他也输过。这十几年，他下象 棋输的钱，少说也上百万。 　　他把墨帅带到市上，对其他老板说，这是他的徒弟，很有些本事，问老板们 愿意与他的徒弟下象棋否？5万元一局。很多喜欢象棋的老板一看这好像还是儿 童一样的墨帅，个子那么小，从侧面看，小孩简直像只美丽的蝌蚪，相信即使他 棋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这相当于捡钱的事，哪有不干的？ 　　奇怪的是，他们一一输在墨帅手下。 　　墨帅至少与十几个喜欢下棋的老板对局赌过钱，竟然没有一盘和棋，全是赢。 因为虎妖对他说过，和棋没有对局费。所以他局局都是全力取胜，杀招相当凶狠。 　　老板们输得太惨，虎妖对墨帅说：“如果有时棋可以和，你就和，不一定要 全部赢他们。从现在起，和棋也有100元的对局费。” 　　大半年时间，虎妖将他过去在象棋中输的钱，赢回了大半。 　　墨帅的棋，让整个市象棋界震惊。这惊动了一个人，企业界的牛棋王。牛棋 王在市企业界做的生意虽然只有中等，但他却痴棋如命，拜了本市象棋棋王为师。 十几年来，他在棋王那里学到了不少真本事，对本市的象棋事业，累计赞助了几 百万元。除赞助各种象棋大赛外，将帝国几个顶尖的象棋特级大师，都花钱请到 这里进行过象棋表演，特别是有个特级大师每次来都是一对十二的盲棋表演。 　　牛棋王的象棋虽然在市上进入不了前三强，但也是排在前十位的高手，老板 中的绝对第一高手。他与九娃子赌钱比赛了几回，都多胜了九娃子三局。 　　虎妖输了不少的钱给牛棋王。 　　各老板都找到了牛棋王，希望他与虎妖赌大点，他们参注，帮他们赢一些钱 回来。牛棋王打电话问虎妖，他的徒弟墨帅，敢不敢与他下棋赌钱？而且，玩心 跳点，10万元一局？ 　　虎妖内心一下发虚。他问墨帅：“你敢不敢与牛棋王下棋？他可是本市棋王 的徒弟，水平比九娃子还厉害。” 　　墨帅胸有成竹地说：“我不怕他，我想，至少我可以保证不输。” 　　虎妖说：“与他下一局，赢一盘，我奖励你1000元；和棋奖励500元，输了 则没有。” 　　墨帅高兴地说：“我妈可以有多些钱了。我保证下好每一局。” 　　牛棋王第一天与墨帅坐在一起对局的时候，他内心一阵冷笑。对面这个孩子， 连他的腰高都没有，也许因为营养不良，个子太瘦小了。他感觉他是块巨石，墨 帅就是棵小嫩苗，轻轻一压，他就会粉身碎骨。他轻视墨帅有他的理由。这几十 年来，他痴棋如命，下过的棋局，少说也过了16万局。这个小孩年龄这么小，他 再厉害，也不会超过5万局。何况他的师傅是本市棋王。这些年他与许多专业象 棋大师对过局，也不是全输。 　　他想，他不可能输给这个小孩。 　　结果，在墨帅专注下棋的眼光下，他那天连输了三局。 　　他头上流出了羞愧的大汗。 　　一星期后，他与虎妖相约，决定再与墨帅一战。这次，他的心平静下来，也 认真研究了他前面输过的三局棋。不错，轻视是他主要的败因，许多棋的步数， 由于他太轻视对手，没有下出最好的步数。他想，这次再下，完全把他当成一个 成人，一个真正的高手，心平气和与对局，下出最好的步子，挽回面子。 　　结果，在墨帅非常认真的下棋态度下，他二负一和。 　　他回到家里，内心非常痛苦，狠狠煽了自己几耳光。每局10万元，他绝对不 是为了自己输了共计50万元的钱而痛苦。这些年，他输钱的总计，至少在五百万 元以上，这几十万元，根本算不了什么。打麻将搞赌博输再多的钱，他内心不痛 苦，因为那与运气有关，下次可能赢回来。但是输了棋，他内心非常痛苦，因为， 这与自己的智慧有关。说明自己的智慧不行。 　　难道自己这么成功的企业家，连那么小个孩子的智慧都不如？ 　　应该是不如，因为共下六局，五负一和。 　　牛棋王这星期闭关准备下星期的比赛。他对虎妖说：“下星期三局，每局16 万元，你敢不敢接招？” 　　虎妖哈哈大笑说：“100万一局都敢，何况16万？” 　　牛棋王这次要把墨帅当成本市第一高手下来对局。他把与自己好的棋友请在 一个会所研究，先手他走什么样的布局，后手走什么样的布局。当中如何变化， 当中暗藏多少骗招、多少冷箭、飞刀，全都一一设计好。而且，牛棋王准备好后， 请了两个高手试验，对方竟然都中了骗招。他想，准备得如此充分，那小孩只有 死亡一条路。 　　这天下了三局，墨帅二胜一负。负的那局，是第一局，他的确中了骗招。因 为那个布局，是帝国杀伤力最厉害的两个象棋大师的一局经典对局，墨帅没有读 过这个棋谱，这个棋谱发表在杂志上而没有收进任何一本书里。那是一局骗招极 多飞刀极多的棋谱。稍不注意，就会上当。墨帅第一局就输在骗招上。 　　但后来两局，墨帅竟然将骗招一一识破，走出了精彩的新变着，让牛棋王一 个人硬是找不出最佳的着数应招，最后两局败下阵来。 　　比赛结束，虎妖与牛棋王约下一次比赛的时间与赌金。牛棋王说：“我服了 这个小孩。我想，我是下不过他的，我认了。” 　　虎妖的笑声仿佛响彻云霄。不笑不仅是他赢回了自己过去输的所有钱，更有 内心所有的恶气都出尽了的感觉。 　　牛棋王回到家里，面对棋局反复复盘，知道自己的确不是这个小孩的对手。 小孩的棋路像象棋大师们的棋谱一样，简洁、正确、最佳、正大等，是一个攻防 修养都极深的高手。他原来不相信虎妖说的墨帅读过几书柜的棋谱，现在他相信 了。应该是大师们的棋谱，给了他最好的教导，他的境界因为他的天赋，达到了 业余象棋爱好者达不到的境界。所以他叹息道：“一个人的智慧高境界，与他的 经历有关，与他的年龄无关，小小年龄经历太多也可练成大智慧；相反，一个人 经历太少，他就是百岁老人，智慧境界也像儿童。一个少年乒乓球运动员所以能 拿世界冠军，那是因为他从几岁开始打球，打了几百万次的废球，经历了数十上 百次的惨痛失败，最后才取得一次国家级或者世界级的成功；而他胜负智慧的沧 桑经历，可能比大山深处几个百岁老人的都多。象棋也是。我服小娃墨帅，他应 该是天才！” 　　一个月后，牛棋王再一次向虎妖发出对局邀请，赌金仍然是每局16万，总对 局十局。只是，这次与墨帅对局的不是他，而是他师傅，本市棋王，全市象棋协 会总教练——龙总教练。 　　虎妖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不敢答应，犯了难。 　　3 　　虎妖对棋王龙总教练有些了解。在市里混了这么多年，他听了许多关于棋王 的传说。 　　棋王本是市边城郊区菜农的后代，但他从小酷爱象棋。没钱买棋，他把父亲 种地用的锄把用锯子锯成32个圆子，做成一副象棋。而且，带着这自制的象棋， 离开家乡，游历江湖，与许多高手对局。他是这方面的天才，胜后也想自己为什 么胜，输后也想为什么输，棋艺进步很大。后来，他参加本市体育运动大会，一 战成了本市棋王。之后数年参加省运动会，与八熟省几十个市的市级冠军交手， 棋艺进步更大，最好的成绩取得全省第二名。于是省棋院海棠棋院的司马总教练 看中了他，让他作为省业余强豪，经常参加全国的象棋比赛，包括国家级的甲级 象棋比赛、城市联赛、全国农夫运动会。他最好的成绩，得过三面全国农夫运动 会象棋金牌：一面个人、一面集体、一面混双。作为省级业余强豪，这么多年， 他战胜过无数的象棋专业大师，其中还有三位全国冠军获得者——特级象棋大师。 正因为他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为本市当然的棋王，十多年在本市象棋比赛上无 对手，成了体育局下属象棋协会聘请的全市象棋总教练。具体职业则是市棋校首 席教官，领着比市长还要高的工资。 　　棋王让九娃子三先，九娃子也没赢过棋王一盘，最多下成和棋。 　　虎妖想，墨帅肯定下不过棋王。但他也赢了不少老板的钱，何况牛棋王已经 有上百万垫底。他算了下，即使墨帅十局全输，也不过是把他这一年赌棋赢的钱 全吐出来。 　　万一墨帅能赢二、三盘呢？那可赚大了！ 　　这么一想，他就问墨帅：“你敢不敢与本市象棋下得最好的一个老头下棋？” 　　墨帅头也没抬，一边做作业一边说：“当然敢。” 　　“你不怕输？” 　　“如果他能赢我，说明他的水平高，我就有机会学习了，怕什么？我即使现 在输，相信要不了半年，就可以超过他。” 　　虎妖可不好说那有巨大的赌注。他纠结了许久，说：“那，我们与他下十 盘？” 　　“好。” 　　“说好了，可不准听其他人说些什么，让那老头赢。要是你能赢一局，我每 局奖励你2万元；和棋，也奖励你1万元。” 　　墨帅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我赢了你给我这么多？” 　　“他是全市下象棋下得最好的，你赢了，说明我教你象棋教得好，我以你为 荣，当然要重奖。” 　　“那我妈妈肯定会非常高兴。” 　　墨帅在那里高兴得手舞足蹈。 　　虎妖与牛棋王定好了日子，在一家高档会所，开始了这十局的比赛。比赛采 用一小时包干制，超时判负，共用三天时间。 　　第一局，虎妖担心墨帅会迅速崩溃，在那担心地看着他下棋。结果，通盘龙 总教练没有任何机会，墨帅先手的优势一直保持着，直到终局，双方均势。和棋。 　　龙总教练喝了口茶，又面无表情地与墨帅开始下第二局。他与牛棋王不同， 棋王就是棋王，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小孩而轻视他。第二局，他在盘面上开始 发挥自己的长处，那就是他这数十年实战积累起来的功夫棋。龙总教练甚至在内 心把小小墨帅当成了全国的前十大高手，以下赢他一盘为荣。所以，他先防守好， 再进攻。他将一炮一马在墨帅的阵地里进进出出，将局面搅得非常复杂。他觉得 小墨帅的见识应该不足，万一看不出复杂变化，他有了机会，就可以赢一盘。 　　墨帅面对棋王的招式，内心十分欣喜。因为他感觉棋王的招式，像象棋棋谱 上的招式一样，攻防十分合理，没有江湖上的野路子，让人防不胜防，反而好应 付。所以他不慌不忙，用手指一边搅着他头上的短发，搅起一个个松手即散的发 疙瘩，一边下棋。该考虑的时候，他二十分钟都不下棋。该下棋的时候，一分钟 可以走七八步。 　　棋王呻吟起来，因为他没有半点机会。 　　这样走到结束，双方是个和棋局面，但棋王不和，而在那磨着。他的时间比 墨帅多二分钟，他想利用这两分钟把墨帅耗死。墨帅十分聪明，提出40步限招。 40步下完，棋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和棋的结果。 　　虎妖大喜。午饭的时候，他大大地夸奖了墨帅，这让墨帅眉飞色舞。 　　下午下第三局，棋王放开手脚，拿出自己的绝技，放开手脚全力进攻。他想， 自己靠攻棋立足江湖，也许小墨帅战斗力不足，在自己的强大进攻面前，计算不 周。在化解他的攻势后，从先手落为后手，均势化为劣势？那样的话，他一定可 以拿下一盘。 　　他后手用了帝国第一棋王对付帝国第二棋王的一局棋，希望如法炮制成功。 　　让棋王啼笑皆非的是，墨帅虽然对他的这局棋的棋谱全然不知，但他在第36 手走了新变化，让棋王半天也找不出正确招式应对。结果一阵对攻下来，反而是 他损失了一个炮。前面和过两局，说明墨帅的棋力不低于他，他是让不过墨帅一 个炮的。终局是他输了这局。 　　虎妖跳起来哈哈大笑。 　　龙总教练低了头在那与大家复盘，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全市永远的棋王输给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真让人拉不下这张老脸。 　　第二天上午的两盘，输了一局的棋王不顾一切地砍杀。他知道，防守肯定是 没有机会的，因为自己十局都是后手。只有疯狂地进攻，才可能有机会。既然他 曾经赢过帝国的几位冠军，相信，他总能胜一局。他的进攻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 ——发疯！ 　　让牛棋王目瞪口呆的是，龙总教练两局又输了！ 　　虎妖快乐得要死。墨帅内心也高兴，连续赢了三局，和了两局，他知道，他 为妈妈挣了8万元钱了。这8万元，辛苦种菜的母亲，五年也挣不到！所以，墨帅 越战越勇，还想赢掉后面所有的比赛！ 　　负五和二，龙总教练知道真的一点也不敢在这个小孩面前耍横，必须要把他 当成现在最强的敌人应对，争取拿下一盘。所以后面的棋，他采用的全是防守经 典的棋谱与墨帅交战。在连续和了四局的情况下，最后一局，他有了一个机会。 　　墨帅在十局中赢了三局和了六局，内心相当兴奋，也有些放松。一个不小心， 被棋王马踏中象。墨帅一看不好，结果是自己和棋王兑掉一马，而且双象也没了。 他思考半天，是否接受掉双象的现实。他终于看出，如果不接受这个兑换，棋王 后面有进炮横车的杀招，无招可解。于是他只得接受兑换。但双方其他子力相当， 双车一炮一马两兵，自己硬缺了双象。要想守和十分困难。偏在这时，棋王又舍 炮打了他的底士。墨帅凭感觉就知道棋王不可能让他白吃这个炮，瞧了半天，终 于发现棋王有后面的双车一马联杀，要解杀他必须献上一车。虽然他赢了棋王这 么多，但他有通天本事，也是丢不起这一车的。于是，他爽快认输。 　　终于赢了一局的棋王，在那里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老脸终于没有丢尽！ 　　虎妖的双眼笑成了笑熊，他看着牛棋王，简直高兴得说不出话。牛棋王爽快 地说：“明天上午我叫财务副总带着会计来你的办公室。” 　　“大家别走！”在大家刚要散去的时候，一个人跳出来对大家说。 　　虎妖定睛一看，原来是本市师范大学体育学院的龟A秦教授。他也是象棋高 手，长期以来是龙总教练的铁杆粉丝，凡有重大比赛他必是看客。这十局比赛， 他一一看了。大家心中只有胜负，他看见了墨帅的天赋，于是有了另外的想法， 所以他才把大家叫住。 　　龙总教练问他：“教授有什么事？” 　　教授说：“这么大一场战斗，看得人爽心悦目。虎妖先生获得了那么大的收 益，自然应该在天王大酒店请我们喝一次喜酒，庆贺小棋王的成名。但我的具体 想法是，我们市百年来也没有出现过一名国家专业象棋大师，以墨帅的资质，他 完全有可能。所以，我们这一群爷爷叔叔们，应该想个法子，帮助墨帅成为本市 第一个国家专业象棋大师。” 　　龙总教练大吼一声：“说得好。这个招待我来办。我教象棋这么多年，唯一 的心愿，就是希望培养出一位专业象棋大师。走，我办招待，大家先去喝酒。” 　　虎妖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招待自然是我办，墨帅可是我的徒弟！”他 兴奋得走路都手脚不稳起来。 　　三杯过后，教授说出让墨帅成为象棋大师的办法，虎妖却不干。 　　教授说，要让墨帅成为象棋大师的唯一法子，只有像围棋冲段少年那样，让 家人陪着，到省上的专业棋院那里，与棋院的七位专业象棋大师学习。当然，主 要是向海棠棋院的院长东格院长学习。东格院长是全省大半专业象棋大师的老师。 如果他能相中墨帅，通过国家级的比赛成为象棋大师，完全有可能。只是每年需 要一大笔费用：墨帅和他家人在省城租房子的费用、生活费用、医疗费用、到全 国各地比赛的费用、给东格院长的学费。每年需要16万元。墨帅现在十一岁，如 果他十六岁前取得全国少年冠军获得国家专业象棋大师称号的话，还有五年时间， 总费用约需要100万元左右。如果他以一级棋士的身份，在二十岁前通过国家级 的比赛进入前十六名获得国家象棋大师称号的话，则需要160万元左右。 　　虎妖一听花费这么大，当即拒绝。他想，何必要那国家象棋大师称号？他把 墨帅带到全国各地去下彩棋，大家都不知道，一年他挣100万元的话，挣过年十 年八年，就不玩象棋了。 　　教授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对虎妖说：“如果你不让墨帅成为象棋大师，你 带他挣再多的钱，有什么意思？在大家眼里，你永远只是个有钱没文化的土肥鳖 土老板。但你的弟子成了专业象棋大师，你就是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名人了。” 　　虎妖跳了起来，他本是没文化的老板，最怕大家瞧不起他没文化。听见教授 说他不同意就是土肥鳖，完全受不了，所以一下跳了起来，说：“我们靠劳动挣 钱，为啥就是土肥鳖一个？” 　　教授说：“因为他是你的徒弟，所以你就有这个责任。在我们市，像你这样 的土肥鳖可能有3千个，但象棋大师，没有一个！有钱不帮助他人，只富不贵； 有钱帮助他人，才是真正的富贵。如果你出资赞助你的徒弟获得了国家专业象棋 大师称号，你想想，你是多么的富贵高雅，从土肥鳖堆中冲天而出！” 　　牛棋王喝下一大杯酒，恨着他说：“虎妖先生要是不愿意，我来！” 　　虎妖一拍桌子，说：“我教出来的徒弟，凭什么你来？那好，我先准备100 万元，来做这事。可是，东格院长我不认识，怎么办？” 　　龙总教练说：“这个，我来。我相信，在我的力荐下，他一定会收下这个小 弟子作他的关门弟子！我倒是想收他为徒，但明显我已经没有这资格。墨帅，你 愿意不愿意到省城的棋院去学棋？” 　　墨帅说：“我愿意。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们全都是我的大恩人。” 墨帅并 不知道专业象棋大师有什么好处，他觉得下棋赢钱也不错，很现实。啥都行。所 以他只顾在那啃他的鸡大腿。 　　大家这边商量好，虎妖第二天去乡下找墨帅的母亲说。谁知，墨帅母亲坚决 不答应。 　　4 　　她不答应的原因，就是她陪着墨帅去省城棋院学棋，从此墨帅天天要面对象 棋棋盘研究棋谱，与人比赛，但没法读书了。而且，家里她也照顾不了，男人的 饭谁煮？在她的心中，她希望儿子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 最好以后可以读到博士。那样的话，他们老俩口子就有人养老了。在乡村，永远 只有读书第一，哪有下棋第一的？那不笑破大家的肚皮？ 　　通过一晚上的思考，虎妖觉得，如果通过他的赞助，墨帅可以成为一名专业 象棋大师，是上苍这一辈子给他的机会与骄傲。他有再多房子、钱、车，有什么 用？死了带不走。如果墨帅成为专业象棋大师，万一以后成为国家冠军成为特级 象棋大师，他一定会留下大量的经典棋谱，那可是整个帝国的财富，也是后人的 财富。因此他觉得，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值得做的一件事。 　　必须要劝下墨帅母亲同意。 　　虎妖将8万元钱交给她。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们一家人天天早出晚归，挥汗如雨，十几年下来， 到现在不但没有积蓄，反而欠修房贷款11600多元。她吓了一跳，问：“这是我 卖儿子的钱？” 　　虎妖哈哈大笑说：“这是你儿子的象棋对局费。” 　　“什么对局费？” 　　“就是他与人下象棋，人家付给他的劳动报酬。” 　　“下棋也可以挣钱？” 　　“不但可以挣钱，还可以挣大钱。你知道在电视上转播的国家级象棋比赛， 冠军可以挣多少钱？” 　　“不知道。一次能挣到1万元吗？” 　　“当一次冠军就80万元！” 　　“天啦，那么多钱？” 　　“你希望你儿子以后能挣到这钱吗？下象棋也可以成为亿万富翁，因为有广 告商赞助。十个博士的工资，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问题是我们墨帅他行吗？” 　　“大家都说他行的，都说他是小天才。连市上的棋王都赢不了他，所以我想 赞助你们，你陪他到省城去生活，照顾他的生活。你负责给他煮饭、洗衣、看病； 带他到全国各地去比赛，赢的钱全是你们的；你天天送他到省城的棋院去学棋， 等等。我每年赞助你们16万元，计划先赞助五年，直到墨帅成为国家专业象棋大 师为止。” 　　虎妖说完，将一个密码箱放在她的面前，说：“这里面是第一年的16万元。” 　　“万一你以后几年不赞助了呢？” 　　虎妖一笑，说：“我当着那么多人保证了的，我会丢自己的脸？何况，区区 100万元，对我是小菜一碟。” 　　穷人有了钱，心里一下有了底气。在墨帅父亲的一再催促下，她终于同意进 省城陪儿子学棋。 　　龙总教练将墨帅、他母亲、虎妖及牛棋王一行带到省城海棠棋院的时候，东 格院长并没有答应收他为徒，而是与墨帅下起象棋来。他说：“三盘之后，我再 作决定。” 　　八熟省是一个文化大省，多少有钱人渴望将孩子拜在他的门下，以后成为象 棋大师。但经他一试，近百人无一可收。他要的是天才，他也渴望发现小天才， 实现他心中的愿望。 　　东格院长心里有个巨大的遗憾。 　　东格院长的师傅，并不是象棋大师，反而是业余象棋高手。 　　八十年前，天下大乱，北方军阀混战，东格师傅提桃从北方带着家人来到八 熟省避乱。他本是教师，在省城一学校找了个职业安身。但他一生真正有成就的， 却是佛学与象棋。作为佛学，他对密宗佛学研究有成果。但他为外人所知的，却 是他的象棋。他很少与人下棋，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对象棋理论与古象棋谱的研究 上，写了许多象棋著作。省城的象棋高手笑他，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提桃不多 作解释，开始在茶馆与省城所谓的象棋高手对局。三年下来，省城所有的象棋高 手无一不败在他的手下。到了后来，凡有人与他下象棋，他让先，或让二先，对 手即使是再高的高手，也败多胜少。检验提桃的真正高手是当时的全国棋王解侠 先生，他游历到八熟省，自然要与提桃对局。共下三局，均为平手。提桃不败于 全国棋王的美名，顿时传遍全国。他的象棋理论系列著作，顿时成为畅销书。 　　提桃在八熟省共收了十六名弟子，其中三名最有天赋，号称八熟三天王。其 中最厉害的就是东格院长。战乱平息之后，帝国恢复了平静，开始了国家级的象 棋比赛，提桃先生共有六名弟子通过比赛，成为国家专业象棋大师。东格院长始 终是提桃弟子中的第一。他最好的成绩，在帝国第六次象棋锦标赛中，进入了决 赛。若胜，成为全国棋王，帝国第五位象棋特级大师。可惜，他功亏一篑，败在 了上届棋王手中。 　　那之后，他的象棋跌入低谷，再没有进入全国前十。所以他把主要精力，放 在培养后起之秀之中。东格棋院的所有国家专业象棋大师，都是他的弟子。当然， 更多的弟子，成了业余强豪。 　　龙总教练也是他的弟子之一。 　　他所以渴望发现小天才，他不是希望多培养出一个国家专业象棋大师，他是 希望在众多专业象棋大师弟子中，培养出一位全国冠军，以解他心中的遗憾。 　　三局下来，墨帅全败！ 　　龙总教练顿时紧张起来。难道，墨帅又要成为东格院长不收为弟子的小孩之 一？ 　　东格院长坐在那里，手里敲着棋子对大家说：“为什么我有五年时间没收一 个弟子？因为来我这考试的小孩，内心是纷乱的。” 　　龙总教练十分奇怪，问：“纷乱？” 　　“对。那些孩子，在学校里，都是成绩极好的孩子。他们也十分聪明。但他 们有一点无法突破，即无法突破教他们的老师。老师说是什么，他们就认为是什 么。他们从来不敢怀疑老师，更不敢有心思质疑老师、超越老师。他们固然可以 考上重点高中，以后考上重点大学，但他们只能成为优秀的普通人。” 　　龙总教练满眼疑惑：“优秀的普通人？” 　　“他们很难成为杰出的人。因为他们缺乏想像力、创造力，更没有超越老师、 先人的勇气。其实他们的根，就是内心的纷乱。所以他们的父母再有钱，或再有 知识，但他们的孩子一坐到我的面前对局，我根本无法收他们为弟子。教不出来， 他们再聪明，也只能成为普通的象棋高手。因为他们在我面前下棋，亦如在教室 面对老师做作业一样。在我面前，因为怕输，他们只知道防守，譬如一个龟缩在 碉堡里，任我丢手榴弹进去轰炸的对手一样。要知道，世界上任何一场胜利，都 是在进攻中取得的；哪有龟缩在碉堡里防守，就能取得胜利的？即他们根本没有 敢与我对攻的勇气。” 　　龙总教练问：“你觉得墨帅如何？” 　　他用温暖的眼睛看了一眼墨帅说：“这个孩子的内心十分纯净。” 　　“纯净？”龙总教练又不懂了。他只是业余高手，根本不可能像东格院长一 样，把象棋提升到哲学的境界来说。 　　东格院长说：“这个孩子的内心十分纯净。他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所以他 学习棋谱，就十分专一。对局时，他内心只有一个字：赢。你们看他这三盘与我 的对局中，全是以攻对攻，大打出手。从棋的内容上看，他读过不少象棋大师的 棋谱，攻守严密，已经有相当功力，这就是龙总教练为什么已经不是他对手的原 因。但我最欣赏他的地方是两个字：勇气！他想赢，他有对攻的勇气。为了赢， 他的想像力、创造力在对局中已经体现了出来。五百万个孩子中，可能才有这样 一个不囿规矩一心求赢的勇敢者。虽然他三局全输了，但虽败犹荣，他输在经验 不足上。这个孩子，值得我费心血。” 　　墨帅大喜，问：“老师肯收我了？” 　　东格院长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只要你愿意！” 　　墨帅当即在东格院长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头：“谢谢师傅！” 　　一群人也大喜起来。 　　东格院长对墨帅说：“但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象棋比赛，是一条残酷的道路。一生要承受大量的失败，比赛非常劳累， 满世界奔波，日子也很清贫寂寞。面对残酷的失败与清贫，你任何时候都不允许 放弃！” 　　墨帅说：“师傅放心，我保证永不放弃！” 　　5 　　墨帅在棋院学棋比赛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十分强大，竟然是南方某省随师傅前 来棋院访问交流的世界少年象棋冠军宝元南。 　　东格院长对墨帅说：“与宝元南，你要好好下。他现在应该是全世界少年象 棋第一人。” 　　他问：“他为什么那么厉害？” 　　“他也是帝国的少年象棋天才，或者资质比你还好。他酷爱象棋，不爱读书， 到处找人下彩棋。他父亲看他如此痴迷，卖了房子，陪他全国到处游荡，下棋。 三年时间，房子输了大半。就是他痛哭流涕，表示不再下棋，回家与父亲好好读 书，将来大学毕业挣回他输掉的房子时，他遇见了现在的师傅，曾经是帝国连续 十年的冠军，收他为关门弟子。他本来杀法非常厉害，加上师傅的悉心传授，只 用了两年，便获得全国少年象棋冠军，晋升为国家大师。恰好那年有四年一次的 世界少年象棋锦标赛，他代表帝国参赛。象棋本是帝国的国粹，全世界的主要高 手都在帝国，他力斩数十国少年象棋冠军，获得了世界少年冠军。他将来肯定是 帝国的冠军，会成为特级象棋大师。他的未来，正是老师我要培养你的。所以你 与他下，一定要小心。” 　　墨帅一听他这么厉害，突然内心就产生了畏惧。过去他与任何人下棋，都没 有负担。自从妈妈拿了虎妖16万元陪他学棋，他突然感觉身上有了压力，下着玩 输赢没啥，现在自己可是吃着专门的象棋饭。怕输，是他心里最大的负担。 　　所以，他与宝元南下的时候，内心真是有些跳，不像过去那样宁静似水。 　　但一拿着棋，他又回到了象棋的世界，专心致志地坐在棋盘前默默看棋。两 个眼睛在棋盘上一动不动。 　　这点，东格院长十分欣赏。 　　墨帅的内心，还是有些变化。主要的是，他觉得他不可能赢下对方。对方经 历了这么多，年纪也比他大，象棋的攻、防肯定非常全面。攻，肯定会在不知不 觉中落入对方的陷阱，最后失败。与其这样，何不如学足球大国最好的足球队的 打法——防守反击？先守好，确保不败。再耐心地寻找机会。万一他出现了漏洞 呢？ 　　墨帅在内心用的就是这谋略，与宝元南大战起来。 　　宝元南的棋，果然非常厉害。墨帅感觉到，他防守时，没有任何毛病。但他 在守中，往往暗藏有反击的手段，不是一个，而是多个。或许这正是他成功的地 方。好在墨帅看了不知道几千局棋谱，修养深厚，对他的这些反击手段，可以一 一看出来，然后一一化解。 　　宝元南见墨帅化解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精心构思，一边点头，内心也有些急躁 起来。他想，他是来作客的，而且是堂堂世界少年冠军。要是被对方这个小不点 逼和自己，或者胜了，自己这面子，真没地方放。 　　于是，他开始考虑有代价付出地进攻，希望在混战中出现机会，他化均势为 优势，化优势为最后的胜势。 　　墨帅不怕，好战是他长期养成的性格，他与对手大战起来。 　　双方的子力纠缠在一起，墨帅的大部分子力在敌营中，宝元南的子力也大部 分在墨帅的阵营中。 　　双方看似都没有什么机会，墨帅将自己的一马，跃入宝元南的河岸，希望寻 找战机。 　　宝元南可不希望墨帅的一马再升入自己的腹地。本来双方的力量胶着在一起， 他再有一马的生力军过来，平衡肯定马上打破，自己要吃大亏。 　　于是，他起了一车到自己的河岸，撵这车走。 　　墨帅见他起车捉马，在一秒中内，本能地反应后，将马安全地退到自己的阵 营中。 　　东格院长突然一拍大腿，一声叹息。 　　东格院长这一叹，宝元南一倾身细看棋盘，头上立即惊出一片汗来。 　　墨帅立即觉得，自己肯定错过了什么好棋。于是他定睛细看，真是后悔不已。 他看出来了，原来宝元南起车捉马，是步天大的漏算。 　　如果墨帅不是在一秒内作出判断退子回营，而是花一分钟；不，三十秒；不， 也许十秒，他就能看出，若他不是退马，而是将马送死，扑入对方大营去跳卧槽， 对方因有马填心的大愚形，根本无位可退，他的马必将死对方。所以，对方为了 化解这一杀着，只有用车砍马。但如果宝元南用车砍马，就出现了天大漏算。墨 帅只要退一炮，就会出现棋局中罕见的“炮鞭双怪”。 　　什么叫“炮鞭双怪”？即一炮打着双车。对手掉一车，这棋宝元南根本抵不 住！ 　　这就是东格院长为什么一拍大腿一声叹息的原因。 　　墨帅看清楚后，急得鼻子上都滴出了汗。 　　他在心里迅速总结了经验。边下棋边总结，是墨帅最独特的地方，也是他现 在所以这么强大的地方。这是诚老头当年教他的方法，虽然简单，却非常有效。 他想，漏看了这一步，主要是败在心里——畏惧他的强大。以为他是世界少年冠 军，以为他强大无比，以为他不会走出漏着。但是，是人都会出错。所以不管他 多强大，要棋盘上强大才是真强大；棋盘上出现天大漏着，就是真正的假强大。 可惜，宝元南的这个假强大，他没有逮住！ 　　他想，以后下棋，即使对方将着自己的军，走必然的走着，也不要在三五秒 内走棋。只要时间允许，花一分钟，甚至花十分钟来研究这必解的将军棋，才是 一个高手真正具备的修养！就是真没有时间，只有两秒的时间，至少都要花一秒 钟来思考如何化解。或许，真正的逆转机会，就在这化解将军的妙招里。 　　宝元南躲过了这一劫，士气大振。他再也没有给墨帅任何机会，在一波又一 波的进攻中，终于取得了优势。而墨帅的内心则有些气馁，招式不佳，被宝元南 的优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被世界少年冠军将死。 　　这局棋，东格骂了他好长时间！ 　　而这一局棋，也是他终身难忘的一局棋，在棋理思维中收获最多的一局棋。 　　6 　　墨帅在棋院学棋的一个月后，龟A秦找了来。他在出租屋里对他和他母亲说： “我今天是专门来省城给你讲课的。试想，我堂堂一个大教授，主动上门给你讲 课，这是为什么？其他的家长，每天给我1000元的讲课费，我也不教呢。” 　　母亲表示感谢。 　　教授说：“我只来三次。要是墨帅你觉得我讲的对你提升象棋技艺有用，你 们每个月应该主动回市里来找我。我老人家年纪大，经不住跑。何况，你们只出 路费，我并不收你们的任何费用。虎妖先生每年不是给你们16万元花销吗？” 　　她说：“是，有16万元。只要墨帅愿意听，我们一定来学习。” 　　于是教授让她两小时后回来，他要给墨帅讲课。 　　“墨帅，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在离我们七千里的一个海岸城市，那是 个国际大城，人口超过二千万。在那里，全世界各国的武术大师，都在那里开武 术馆。什么硬功、软功武术；什么用拳的武术、用脚的武术；什么用刀、镖一类 的武器，什么用绳的武器等等。那城市里有六十多家武馆，数万弟子。这规模大 不？” 　　“太大了！” 　　“其实这也是一门极好的生意。各国武术宗师，都喜欢来这里宣传自己的武 术。招生的最好方式，就是通过武术比赛，自己的弟子夺金牌最多，功夫最厉害， 学生最多。” 　　“嗯，这个我明白。” 　　“那么，这几十家武馆，哪一家最厉害？” 　　“这个？我不知道。” 　　“其实都厉害，都不厉害。” 　　“为什么？”他有些奇怪。 　　教授说：“这个道理很简单。每家武术，都有自己的长处，都有历经千年数 百年的武学基础在那里垫底。因此比试下来，大家差不多，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大家平衡，所以就相安无事。” 　　“嗯。”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大学生，他打破了这座国际大城的武术平衡。 你知道他在武术功夫里面加入了什么吗？” 　　“莫非是传说中的邪功？” 　　教授说：“根本不是。他在大学里学的是哲学，他把哲学溶进武术。几年后， 他竟然靠这内含哲学的武术，将世界各国数十家武馆挑战的高手、宗师全部打 败！” 　　“不可能吧？哲学武术，那么厉害？” 　　“这可是真实的，我可没有瞎编。他这武术厉害到哪里程度呢？有一种叫做 柔术的武术，是世界一流的武术。柔术的一大弟子向他挑战时，大学生说，我只 用60秒便可击败你。” 　　“吹牛！”墨帅听了有些气愤。 　　教授说：“柔术弟子可能比你还气愤几倍。他拿出全身最好的本事，想在50 秒内将这个吹牛大王击倒。结果，前55秒，大学生只是躲闪，根本没有还手。在 第58秒的时候，大学生打出一拳哲学内容很丰富的绝招，柔术弟子在60秒内准时 倒地。” 　　“哲学武术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 　　“因为哲学，主要是就研究方法论的学问。大学生师从的拳术，只是一个极 不出名的小拳种。但是，他在这小拳种的基础之上，用哲学的观点与方法吸收世 界所有武术的长处，攻防兼备，以攻为主，发明了属于自己的新拳种。武术既然 是全人类的智慧财产，为什么要有门户的囿见？这就是哲学让他武术达到的高 度。” 　　“哦，教授，我有些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他有哲学的武术，成为那座大城市的武术第一；教授肯定是要传授我哲学， 让我以后的象棋因为有了哲学，而比其他人更厉害，成为省第一，甚至全国第 一？” 　　教授摸摸他的头说：“你真是太聪明了。那么，你学不学我讲授的哲学，以 利于你以后的象棋大战？” 　　“坚决学！”墨帅坚定地说。 　　“听不进去，你会觉得枯燥。听进去了，你会觉得有趣。有趣与无趣，你都 要当作学问来学。此时无用他时有用，说不定能助你人生取得大成功。” 　　墨帅懂事地点点头。 　　教授说：“那我今天给你讲一个《鬼谷子》里的故事。这是东方古老的智慧 宝库，里面的哲学，即使在未来一万年内，也绝不落后，同样有用。” 　　墨帅一直坐直了身子，认真听课。 　　教授说：“我现在讲两支军队作战。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有弱点的。但是， 一只五万人的大军驻扎在那里，你正面进攻，都没有效果。因为他在那不动，强 的可以掩护弱的，所以你看不出这支军队的弱点。” 　　墨帅点头。 　　教授：“但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元帅带支军队来与这支军队打仗，他有办法让 对方暴露出弱点。” 　　“什么办法？” 　　“元帅会让自己的军队，全线出击，与这支驻扎的军队交战。战斗正激烈不 分胜负时，元帅会让自己的军队溃败，让敌人追击几十里上百里。” 　　“哦？哪有让自己人溃败的道理？不是说兵败如山倒吗？假败也会弄成真 败。” 　　“假装的溃败是给对手的甜头、利益。没有利益，敌人愿意追击？元帅站在 高处，看见敌人追击自己溃败的军队时，就会发现对方的弱点。当他集结起军队 时，就会去攻击对手的这些弱点。” 　　“有什么用呢？” 墨帅的确听不懂。 　　教授：“豹子厉害吗？豹子要吃人，速度人永远跑不过。但豹子单独的一条 腿，可以说是它的弱点。如果猎人将豹子的四条腿，先去其一，再去其二，最后 将豹子的四条腿全在攻击中去掉了，豹子还厉害吗？” 　　墨帅说：“无腿的豹子躺在地上可能还不如猪。” 　　“对了！这就是攻击一支军队弱点的好处。将他的弱兵一点一点地消灭，就 像将豹子的四条腿一一去掉。当豹子没腿的时候，它的心脏再厉害、牙齿再厉害， 有什么用？” 　　“太对了！”墨帅听了这个道理，觉得新奇而且兴奋。 　　“如果用在象棋战斗中，这招极好。对手防守严密，好，我用三分之一的子 力当成奇兵，左右前后游击调动对手，甚至在游击中暴露一些小甜头与利益给对 手。对手在频繁的应付中，在利益的诱惑下，一定会出错，弱点一定会暴露出来。 那么，攻击对手的弱点，不正是象棋致胜的大道？” 　　与象棋联系起来讲，墨帅的共鸣多，他一下听懂了，说：“这就是象棋中的 哲学？” 　　“对。” 　　“对我太有用了！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道理的。谢谢教授。” 　　教授说：“以利引诱，让对手暴露弱点，然后攻击得胜的哲学方法，出自 《鬼谷子》飞箝第五。原文为：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壁帛、采色以事之。 或量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涧而箝之，其事用抵巇。” 　　墨帅一笑说：“这么古的古文，我的确听不懂。” 　　教授说：“教授为什么叫教授？就是我研究明白再来教大家，所以才叫教授 嘛。” 　　俩人在那开心大笑起来。 　　7 　　墨帅来到棋院三个月后，就到了八熟省少儿锦标赛的时候。全省数百家长， 从四面八方带着在市、县棋校学棋的孩子赶来参加比赛，目的就是那个冠军。因 为只有得到这个冠军，在参加全国少儿冠军的比赛中，才有份量。要知道，全国 少年冠军，那可是直接晋升国家象棋专业大师的。人首蛇身国有18亿人，每年仅 有一人获得。 　　墨帅参加了少年组的比赛。 　　由于人多，比赛分了ABCDEFG六个组，每个组都是一百多人。然后每组的一、 二名循环比赛，争夺八熟省当年冠军、亚军、季军。 　　墨帅参加了C组的比赛。 　　他自然得了这组的第一。 　　十二人的循环比赛中，最后一轮，他与上届少年赛冠军诸葛一天争夺本届冠 军。 　　诸葛一天也是东格院长培养的小天才之一，而且跟院长学棋已经七八年时间 了，因为他住在省城，方便的原因。在省与省的比赛中，为了锻炼后辈，有时为 三成人一少年的比赛，如果成人象棋大师下成了和棋，少年高手反而成了关键。 现在，诸葛一天便是本省少年的唯一人选。 　　诸葛一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墨帅。因为他已经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太多故事。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败他，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墨帅心无杂念地与他比赛。他觉得对手很强大，他与他下棋，没有任何便宜 可言。对手毕竟是上届冠军，的确下得滴水不漏。 　　中局的后半局，墨帅突然发现，通过进攻，大胆弃子，有一个可以杀死对手 的机会。他心一下跳得厉害，担心自己会算漏。 　　他反复计算了多次，确实发现，通过大进攻，连弃两车，可以用一炮一兵杀 死对手。当他杀死对手的时候，对手还有两个车、两个已经推至生命线的卒。如 果他漏算了，对方将会胜得十分完美。 　　反之，如果他胜了，将是经典名局。 　　他的确下不了决心要连弃两车。他想，能否通过其他的进攻，不弃车，稳步 取胜呢？从棋局上来讲，根本没可能。因为对手的双车、双兵都在自己的阵地， 而且对手三招之内，将对他形成绝杀。所以，不拚反而不行。 　　他心跳得非常厉害，不知道是否选择并执行这个战机。 　　他这长考的时间很久。太犹豫了！ 　　突然，他记起了教授讲的《鬼谷子》中的一个哲学观点。教授说：“《鬼谷 子》揣篇第七中的名句‘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 乃可成，乃可败’，对于象棋棋战，十分有用。具体的意思是什么呢？在与对手 对局时，如果通过攻杀兑换，自己重对手轻，自己利对手害，自己成对手败，那 么肯定要抓住机会攻杀与兑换。在象棋比赛中，机会像战场上的战机一样，稍纵 即逝。你的机会消失了，对手的机会就来了。所以，抓住战机，害大于利，自己 成对手败，应该毫不犹豫地攻杀与兑换。” 　　想到这里，墨帅长出一口气，内心有过从没有的淡定。知识就是力量，原来 是这样子的，他想。教授要是不对他讲，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再计 算一次无误后，果断舍了第一个车，舍身吃对方的士。 　　他舍车时，四周看棋的人惊呆了！ 　　接着，他再舍自己的第二个车吃士。对手都是必须应着。 　　看棋的人一片惊呼，东格院长看后，却是点头微笑，然后走了。 　　诸葛一天长考了半小时，用尽了自己的时间，只有几十秒了，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上将吃车。 　　由于墨帅的帅占据当中，诸葛一天的将在右手边，墨帅横炮将军，炮架是他 的兵。诸葛一天只有用车填炮。然而墨帅的兵进一步将军，再进一步将军，形成 追魂兵。诸葛一天的车既不能墨帅砍无根的炮，也不能砍无根的兵，只得连续后 退，直到退到最底线，因为自己的将不能横中，动弹不得，一命呜呼。 　　象棋上，这招杀法叫“对面笑”，简单却在高手对局间非常罕见。墨帅用 “对面笑”杀死了上届冠军，自己荣获本届冠军，顿时轰动了八熟省。 　　8 　　下午，墨帅正在那专心思考一局古棋谱的时候，东格院长进来对他说：“墨 帅，明天跟我们去绿县如何？” 　　“绿县在五百里以外，去那做什么？师傅？”他问。 　　“去看一个与你差不多的孩子。” 　　“象棋高手？” 　　“爱好象棋的孩子。” 　　“好的。谢谢师傅！”墨帅想，他肯定是小天才，不然院长为什么会跑那么 远去看他？ 　　第二天早晨，在车上的时候，墨帅看到了一个英俊的人首蛇身青年，虽然他 戴着眼镜，但是仍然掩映不住他的帅气与机智。他认识，只是没说过话。他是东 格院长手下的大将，八熟省象棋队的青年大师，极有希望成为全国冠军。目前， 他是八熟省象棋第一杀手，叫小茶树。 　　墨帅朝小茶树大师点点头，说：“您好！”。他回敬了一下头，不再多言。 　　车子便朝绿县奔去。 　　他们跑了大半天，车子进入绿县县城。然后，东格院长一再问路，才找到了 绿县县医院。 　　他们问了许多人，终于在住院部三楼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癌症少年金针子。 　　墨帅看着病床上的他，问：“师傅，他是象棋高手？” 　　院长悄悄对他说：“不是。他爱好象棋。他在世间的时间不多了。他有个最 大的愿望，就是渴望与我、与八熟手第一高手小茶树大师各下一局象棋。是省报 的记者，帮我们牵了这个线，所以我们今天才有此行。” 　　“这有什么意思？” 墨帅不以为然地说。 　　“在我看来，意思大得很。”院长说。 　　院长不再理他，而是与孩子的家长说了许多。然后，他们在病桌上放了一桌 看来是准备好的小桌子，院长与金针子开始下一局象棋。 　　下了许久，院长说：“和棋。你很不错，小家伙。” 　　“谢谢大师！”金针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后，癌症少年再与小茶树下象棋，小茶树让三先。奇怪的是，小茶树与癌 症少年激战几十回合，竟然输了。 　　小茶树对他说：“你非常厉害。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远远不如你。” 　　墨帅相信，癌症少年嘴中发出的一连串笑声，肯定是他最最快乐的笑声。 　　东格院长给癌症少年送上一个手提电脑，打开电脑后，边点划边说：“金针 子同学，这里面我让人安装了两套象棋游戏程序。一个简单的，一个高级的。如 果你想赢，你就点简单的玩。如果你要进一步追求象棋的高境界，就点高级的玩。 好不好？” 　　金针子爱不释手地说：“好。” 　　院长与他握握手说：“那我们就走了？你好好治病。病好了，就来棋院找我 们玩？” 　　金针子满脸是笑地说：“谢谢院长！谢谢小茶树大师。” 　　墨帅与院长一行人坐上车子，就回省城。 　　在路上，墨帅想了许久，终于说：“师傅，我不相信，金针子的棋，会与你 下成和棋。” 　　“为什么？”院长看也没看他，问。 　　“那棋我是看了的，你根本是让。” 　　院长没回答他。 　　墨帅又说：“小茶树大师，你的那棋，根本是不可能输的。” 　　小茶树大师说：“我输了。他下得好。” 　　“不。你们都是在故意让他。” 　　“墨帅！”东格院长大喝一声，对他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 吗？” 　　“我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他一个手提电脑，里面安装有两套象 棋游戏？” 　　“好让他玩！” 　　“对。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送他个电脑，里面装有两套象棋游戏，就 是希望他有时间，就沉浸在电脑的象棋对局里。显然，他喜欢下象棋，沉浸在棋 局里，他是快乐的。至少，他沉浸在棋局里，可以忘记癌症威胁生命的恐惧，可 以让少一些痛苦。” 　　墨帅不吱声。他不明白。 　　院长又说：“以我和小茶树大师的棋力，他是没有和与赢的机会，可是，我 们为什么让他和与赢了？如果我们俩人都赢了他，他有什么快乐？我们能得到什 么？如果他赢了，他为什么不会有快乐？我们又会失去什么？” 　　墨帅有点明白了。 　　院长说：“墨帅，你要记住，象棋也可以给人爱。爱，是生命中最伟大的， 她比赢棋本身更重要。” 　　9 　　东格院长要墨帅花半年的时间，专门研究防守。他本是攻击型棋手，这么多 年都是靠进攻赢棋的，而且赢了不少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不是有这句话吗？ 所以，他不明白院长为什么要他花半年时间研究防守。那样的话，不是荒了进攻 的棋感？ 　　他向院长说出心中的疑问。 　　院长一笑，说：“古书中传说的万夫不当之勇的大将，为什么征战几十年， 大小百余仗，他可以活到七十多岁还打仗？他是防守厉害还是进攻厉害？” 　　“进攻厉害！” 　　“错。他所以能成为百战胜利的将军，主要是他防守厉害。防守厉害了，他 可以确保不被对方的大刀砍死。而在防守之中，对方一旦露出破绽，他一下就结 果了对方。所以真正的高手，不是进攻厉害，而是防守厉害。因为进攻是大家都 喜欢的，大家都知道如何进攻。但是，有几人知道防守？” 　　院长的这席话，的确有道理。于是他开始阅读大量的后手棋谱，因为后手总 是以防守为主，最后反先，最后占据优势，战胜对手。 　　第一个月研究防守与棋友下棋，他竟然盘盘输。因为他专注于防守，竟然忘 记了进攻，所以给对手许多机会。 　　第二个月，他研究防守有了许多心得，与人对局，有胜有负。 　　但是第三个月，他研究的防守有了巨大进步。院长安排了棋院几个年龄大， 没在一线比赛的国家专业象棋大师与他对局，大师们竟然赢不了墨帅，和多胜少！ 　　研究防守有些收获的时候，一位少年象棋天才和他的师傅前来拜访海棠棋院。 　　这位天才是帝国象棋特级大师、连续五年帝国棋王获得者熊豹的关门弟子。 虽然他还不是象棋大师，但是熊豹对任何人都说，我所以收他，不是要他成为象 棋大师，而是相信他一定能成为帝国新棋王。东格是相信的，他在过去二十多年 与熊豹的对局中，一局也没赢过！这下好，徒弟对徒弟，如果输了，他啥也没有， 对手本来就强；如果墨帅能赢下对手，他的脸上可就放大光彩了。 　　当天晚上，东格院长就安排墨帅与熊豹关门弟子对局。他们在四周观战。 　　东格对熊豹说：“你们来是客，你们先手，我们后手。”院长所以这么安排， 是这三个月，墨帅都在研究防守。 　　熊豹想，先后都是赢，先也无妨。于是他让弟子甲子走了先手。 　　甲子棋力本来比墨帅强大，所以他一上来，就是全攻全杀。他内心有些看不 起小自己几岁的墨帅，他想给师傅表演一局漂亮的杀棋。 　　墨帅早在比赛前，就听从了东格院长的安排，叫他此局全力防守。只要守和， 就是大胜。因为对手无法接受和的结果。院长告诉他，如果对手贪赢，露出可以 赢下的破绽，就转守为攻，赢下他。如果赢了，放他一天假！ 　　墨帅到棋院学棋，从没有享受过一天假。放一天假，对他来说就是节日！ 　　所以他从对局一开始，就专心研究防守。 　　甲子棋虽然厉害，但是面对不思进取，一心防守的棋局，他还真的没有办法。 稍有机会，墨帅就与他兑子，消耗他的进攻，真是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不兑换子力，对手反而有便宜，这棋让一心进攻的甲子感觉十分苦闷。 　　久攻不下，一让再让，甲子竟然真的露出了破绽。墨帅看了许久，都不相信 甲子真的出现了破绽。 　　防守真的有这么厉害？ 　　防守的确厉害。墨帅想起了教授教他的《老子》第四十三章里的一句话：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教授说，天下最柔软的东西，也可以攻克天 下最坚强的东西。水柔软吧，可是柔软的水，却可以将坚硬的石头滴穿！ 　　防守正是一种柔软，上乘的防守，是最可怕的柔软，那可以攻克最坚固的物 质！ 　　他在心中说：“哦！最好的象棋大师，防守才是第一，进攻反是第二！”他 这时也想起了教授讲象棋防守时说到的台球司诺克。什么叫司诺克？意思就是障 碍。打台球打的不是进攻，打的首先是防守，不然名字怎么都叫障碍？ 　　原来，墨帅立有中炮，中炮前有自己一车。甲子士相护九宫，底士一角靠着 炮，守得严严实实。甲子的左车，顶着墨帅象口中的炮。墨帅看得清楚，如果他 炮打甲子左车后的兵，甲子吃不了，因为那一线恰好有墨帅的一车保着。墨帅炮 隔着甲子的马打着底相。通常，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墨帅的炮敢打底象。如果想到 了，应该躲一马，让墨帅的炮打不着底相。一来因为想不到，二来表面上看棋局 的确没任何问题，三来甲子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杀对手，根本没考虑自己可能有漏。 所以他竟然没有避马，而去走车准备下一步的进攻。 　　墨帅反反复复地看，一切清清楚楚。如果他敢打甲子的底相，甲子必须走命 令招退象去炮，不然是闷宫。但如果甲子去炮的话，墨帅左车进二，与中车、炮 配合，形成“平顶冠”绝杀。 　　墨帅真的左车进二，做成中炮、车；左路车对甲子双士拱卫右炮靠底士角， 王根本无法动弹，逃炮也是无益的“平顶冠”绝杀。 　　墨帅赢了，东格院长笑得流出了眼泪，不，是自己教导有方的激动泪花。弱 胜了强！谦虚低调心静如水的防守，赢了心浮气躁露出破绽的进攻！ 　　熊豹特级大师，在那气得手指发抖，发抖的手指指着甲子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轻视对手是个小不点，正是自己的爱徒今天犯的巨大错误！ 　　10 　　接着的三个月里，东格院长让墨帅认真学习三个月的残棋。然后他要精选三 局比较复杂的残棋，他要考试。 　　墨帅问：“残局那么重要？” 　　院长说：“所有的棋局，都分开局、中局、残局三个阶段，最后都是以残局 阶段的胜负结束。残局是开局、中局付出的大总结，当然重要。如果你在残局阶 段，应该赢下的棋赢不了，和了，甚至输了，那你还能当专业象棋大师吗？那是 永远的业余棋手。” 　　墨帅顿时明白了残局的重要。可不，直到现在，残局阶段，他能赢的棋，经 常输了。 　　他就认真地研究残局。院长给他的一大堆残局棋谱，真让他开了眼界。 　　其中，他认真研究了三局比较复杂的残局，真是变化万千。他想，即使院长 与他对这些残局，未必赢的。 　　院长果然考了他三局残局。 　　第一局，墨帅先行。院长连续走了三次，都输了。反过来，他走先，墨帅走 后，连续三局，还是院长输了。 　　后两局还是如此。 　　院长说：“我怎么会输？我是象棋大师们的老师，对象棋修养深厚，这残局， 我怎么一局都赢不了？” 　　墨帅：“师傅，这好像不能怪你。这些残局，都是比较玄妙的。我对这三局 比较复杂的残局，前后花了半个月时间。它们先、后手的每一步变化，我都反复 摆过，熟记于心。你虽然象棋经验丰富，但是面对这些玄妙变化，一时还不容易 掌握。如果你花一天时间研究这三局残局，我肯定赢不了你，全是和棋。” 　　院长一笑，没再说什么。 　　几天后，院长将他带到城市中心广场一角，那里有许多人摆着残棋。或几元 一局，或几十元一局。 　　院长带他看了一圈，将墨帅带到一个还没有他研究的三局残局那样复杂的棋 面前，对他说：“你与他走几盘？” 　　墨帅说：“我不赌棋的。” 　　院长说：“没关系，老师让你赌。”说罢，院长掏出了300元。旁边说得明 白，这个长着一脸白胡子的人首蛇身大爷，每局要赌100元。 　　墨帅说：“好。” 　　大爷问：“小孩，你行吗？” 　　院长说：“我让他试试。” 　　大爷：“小孩，你喜欢走先手还是后手？” 　　墨帅一看，先手的棋占优，肯定胜，就说：“先手。” 　　结果三十步以后，墨帅输了。 　　大爷笑着收了钱。院长看着墨帅，也笑：“你不是觉得你的棋很厉害吗？这 种看上去先手必赢的棋，你竟然输了。” 　　墨帅说：“就不信！再来一盘。” 　　他照旧走先手，四十多步下来，还是输了。 　　院长更在一边笑。 　　墨帅说：“大爷，这次我走后手，你走先手。” 　　大爷说：“随便你。哪怕是走到一半，你要交换也行。” 　　墨帅听了，心中大气，心想，就是说你不管怎样都要赢？气归气，他慢慢思 考，不能三局全输，在师傅面前丢脸。但六十多步后，他还是功亏一篑地输了。 　　三局全输，墨帅在那红着脸，再不好意思说继续下。但是，他内心明显不服。 　　院长看在心里，对大爷说：“大爷，我让这小孩摆个残局，你与他下。如果 你输了，只付100元；我们要是输了，付500元如何？” 　　大爷一笑：“老朽试试。” 　　院长便让墨帅摆那天他们下的第一局。墨帅一听大喜，心想，这下看谁厉害。 　　墨帅摆好棋，问大爷：“你走先还是走后？” 　　大爷看了许久，拿不定主意。走先手，优势看上去很大。但是他在内心走了 十几步，感到很不妙。于是他说：“我走后手试试。” 　　大爷只走了十九步，就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 　　大爷支付了墨帅100元。 　　墨帅再让他走的时候，大爷收了棋摊，站起来要走。 　　墨帅拉着他说：“大爷，至少我们也要下三盘，还有两盘没走。” 　　大爷说：“我认输。我对你摆的这些残局，一点也不熟悉。下一百盘，我也 是输。我服输行不行？” 　　墨帅说：“可你还赢了我们160元走。” 　　院长对墨帅摆摆手说：“让大爷走。他摆棋不容易。他陪你下了这么久的棋， 挣160，你难道还觉得多？” 　　墨帅无奈地放他走了。 　　院长看着大爷走去的背影，问他：“通过与大爷下残局，你领悟到了什么没 有？” 　　墨帅脑袋空空的，说：“师傅，我只是觉得大爷赖皮。” 　　院长哈哈笑了几声，对他说：“你要领悟的不是他赖皮，而是应该领悟到象 棋比赛的公正性。” 　　“公正性？从这残局中如何领悟？我领悟不到呢师傅。” 　　“你想，你在棋院专门研究了三局复杂的残局，师傅竟然没有下过你。” 　　“对。” 　　“你与大爷的三局棋，你也没下过他。” 　　“嗯。” 　　“你与师傅下的三局残局，是不公正的。” 　　“为什么？” 　　“你研究了半个月，对残局先、后手非常熟悉；我却一点也没研究，根本不 熟悉。以熟悉对不熟悉，是不是不公正？” 　　“对！这对师傅，是不公正。” 　　“同样，大爷显然对他摆的残局，几年或者十几年，都用这残局与人赌钱。 他对这残局的熟悉度，是天下第一。那么，有谁能下得过他？必输无疑。因为即 使你每一步都下对了，只是和棋，根本赢不了他的钱。何况，几十步中，你根本 不可能步步都下得十分正确。所以一局中，至少有五、六个输点。那么，大爷对 与他赌钱的人，是极不公正的。所以强大如你，也只有输。” 　　“师傅，你说得太对了！” 　　“你摆的残局，他为什么也赢不了？因为你是极熟悉的，他根本不熟悉。别 说我们输了每盘给500元，他输了只给100元；我们就是每局输了给1万元，他也 没有任何机会！因此，这个残局，对他来说，又是极不公正的。” 　　“对呵！师傅！” 　　院长说：“所以，不公正的对局，是不对的。在世界棋类对局上，曾经存在 过很多对局的不公正，最后都改为公正了。” 　　“世界上？可有什么故事？” 　　院长说：“当然有。想听吗？” 　　墨帅说：“太想听了。” 　　院长说：“约在一百年以前，象棋的对局，不是在一天内完成，而是在几天 内甚至一个月内或者半年内完成。” 　　“哦？为什么？不可能！” 　　“当然可能。话说一百年前，当时天下出了一个象棋天才，他在帝国的首都， 打败了很多高手，只有一个人除外。” 　　“哪一个人？” 　　“那个人当时是帝国的绝对霸主，他本身是帝国冠军得的次数最多的一个， 同时也教了三个帝国冠军出来。所以，他是帝国冠军中的冠军，王中王。” 　　“太厉害了，他一定是人间第一！” 　　“天才既然杀败了所有的象棋高手，包括霸主的几大弟子，他当然要与天才 决一死战。于是，在帝国最大体育报纸的赞助下，他们开始了一局象棋比赛。比 赛的一方是那个象棋天才；另一方，则是帝国的象棋霸主。那时比赛有一个规定， 霸主如果说那天的棋不下了，封盘，就封盘。然后，下一个星期，再下。” 　　“还会这样？” 　　“是呵。第一天，象棋天才执红先行，下到下午，才下了十二步，霸主就不 下了。回到家里，霸主招来他最优秀的弟子们，共同研究下面的最佳招式。” 　　“怎么会这样？” 　　“当时就是这样的。于是，这局象棋对局，就成了象棋天才一个人，去应战 霸主和他最优秀的弟子们一群人。” 　　“这公正吗？” 墨帅一下叫出来。 　　“当然不公正。第二个星期，下了才三步，象棋天才下出了完全出乎霸主及 他的弟子们研究范围内的新招。霸主一个人想不出更好的棋，他又让报社封了棋， 回来与他的弟子们连续几天，研究最佳着数。” 　　“这太不公正了！” 　　“第三个星期，下了七步，霸主又叫报社封棋。” 　　“什么霸主！” 　　“面子问题。霸主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输，他输了，是帝国首都一群象棋高手 的面子问题。” 　　“第四个星期，年青的象棋天才下了一步绝妙的棋，一箭双雕，过河马同时 踏着了霸主的炮与他们好不容易过河的兵。霸主显然要逃炮。如果霸主逃炮，过 河兵没了。这样的话，象棋天才局面占优，肯定要赢。霸主一方，则非常难下。” 　　“太好了！” 墨帅为象棋天才欢呼。 　　“霸主和他的弟子们研究了一个月，才开始下。结果，霸主走了一步妙手， 弃炮进兵，与其他三子组织起强大的进攻！” 　　“真的？那么大的比赛，敢舍一炮？” 　　院长说：“但这一步舍炮进兵的棋，并不是霸主想出来的，而是他手下一个 喜欢走怪招的弟子想出来的。正是这惊天一步，将象棋天才逼入了绝境。” 　　“结果呢？”墨帅担心地问。 　　院长说：“结果，当天就结束了这局棋，年青的象棋天才输了。” 　　墨帅说：“他没有输。他一个人对那么多人，不公正，虽败犹荣！” 　　院长说：“对。这是一局不公正的比赛。所以自从那局比赛以后，年青的象 棋天才与报社的总裁反复争论，最后达成了后来公正的对局环境：即在报纸报道 或者电视上的大奖赛，用一天时间或者两天时间下完。棋手、裁判、记者，都住 在封闭的大酒店里。选手不见任何人，不与任何人讨论，确保比赛的公正性。” 　　墨帅说：“应该这样。” 　　院长说：“墨帅，比赛的公正性，重要吗？” 　　“师傅，太重要了！” 　　“公正是人间的大道，象棋比赛，人生的许多方面，都永远要追求这个大 道！” 　　墨帅说：“记住了，师傅！” 　　11 　　已经在海棠棋院学习了近两年，墨帅还是觉得，小茶树大师，可能是他永远 也战胜不了的象棋高人。他感觉他的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厉害。有时感觉小茶 大师力量之大，仿佛像世界上最大江河最大的瀑布的力量一样，绵绵不尽，永远 不枯竭。 　　对于棋技的具体教学，东格院长自己并没有讲多少内容，他更注重墨帅棋德 方面的培养。至于棋技，他让小茶树大师具体对墨帅指导。他既然是八熟省第一 高手，他对象棋的理解，自然有与众不同之处。院长希望最好的人来教墨帅。当 然，这并不是免费的午餐。小茶树大师教他一个月，要收相当于一个市长那么高 的工资，每月不低于6000元。不过，虎妖先生赞助的每年16万元，足够开支。 　　墨帅在其他人面前下棋胜多输少，但他在小茶树大师面前，一直是输，甚至 连和棋的次数也极少！ 　　小茶树是什么人？他不仅是八熟省专业象棋大师第一高手，在整个帝国象棋 界，也是排名前六的专业象棋大师。他的棋，就是帝国第一象棋高手，与他对局 时也一点不敢大意，没有能肯定赢的想法。 　　小茶树大师成为象棋大师的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他的家在一个中等城市，他的学习也不错。但是，学校在他经常一星期一星 期不来上课后上他家家访，才知道他跑去下象棋了。他对学校说家里有事，对家 里说上学去了，结果他去了河边茶园看大人们下彩棋赌钱。 　　那时他十三岁，学习固然不错，但他一看象棋，就啥也忘记了。可怕的是他 那时已经是象棋高手，与大人们赌五元十元一局的棋。一天下来，有时要赢几十 元，比上班的父亲还挣得多。 　　父亲知道了情况，差点把他打死。父亲重新送他回学校，但学校再也关不住 他的心了。他在学校度过了一个月度日如年的时间后，就悄悄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到各地去流浪。 　　他的目的极简单，一边到处流浪，一边下彩棋维持生活，一边遍访各地高手 下棋。每遇见一个高手，他要把身上下彩棋赢的钱输完，然后再去挣钱，再回来 下棋。直到最后要下赢比自己水平高的高手为止。 　　一年后，他在南方一座小县城，遇见了一个长着满头白发的人首蛇身老道士， 那是个胜七省的高手。七省的棋王到了他那里，都是败多胜少。小茶树大师与这 老道下棋，老道不收钱，输了，只让他种道观里的几亩菜。小茶树在这里足足呆 了三年，最后才在一场五局制的象棋比赛里，三胜一和一负。老道这才笑咪咪地 对他说，你可以继续去流浪了。不过，老道建议他不要再向南流浪，要向北流浪。 以他的象棋水平，只有在帝国的首都，才会有高人与他交手。 　　小茶树果然来到了帝国的首都。在那里呆了一年，他就成了首都的棋王之一。 因为首都的各种大小象棋比赛，他都去参加。一半的冠军与奖金都被他一个人夺 了去。至于下面下彩棋，约战的人更多。帝国首都的富人特别多，象棋水平极高 的富人也极多，所以钱不是问题。两年下来，小茶树成了首都无人再敢约战彩棋 的顶尖高手。而各种象棋比赛的冠军与奖金，几乎被他一人独揽。 　　他成了首都所在市当然的冠军，一级棋士。 　　在他十七岁那一年，以首都一级棋士身份，参加了人首蛇身国象棋个人锦标 赛。这一届象棋比赛因为他的参加，变得异常精彩。原来，帝国象棋界的棋迷们， 全部预测本届冠军应该在上一届棋王与往届两个老棋王三个人当中产生。小茶树 作为一级棋士身份第一次参加比赛，成了真正的黑马。在十一轮的比赛中，第六 轮，他力斩本轮排名第一，全国等级分排名第一的最强大的老棋王，让整个帝国 棋界震惊。接着，他再斩另一名老棋王。第八轮，他遇上了最强大的敌人，上届 冠军，号称星球人的天才年青棋王，结果两人战平！由于成绩太好，他内心产生 了轻敌情绪，第九轮竟然输给了积分当轮排名第四的棋手。比赛结束，由于他这 黑马在里面掀起的惊天巨浪，完全改变了棋迷们预先预测的几个最正常的结果。 所有的棋王都没有再夺棋王，而是被另外一名等级分长期排名第五的象棋大师获 得，产生了新棋王。小茶树呢，则以第三名的成绩，理所当然地成为国家专业象 棋大师！ 　　后来他说，他那次经验不足，心态不成熟。要是心态成熟，他可能会成为帝 国第一个以一级棋士身份参加比赛，最后夺得全国冠军成为新棋王，晋升象棋特 级大师的奇迹。 　　可惜他修养没够！ 　　小茶树成为象棋大师后，首都所在市当即请他成为专业队员。三年在帝国超 级象棋联赛里，比赛成绩极好。东格院长在说服八熟省一个大企业赞助后，花重 金将他转会夺过来。他想，富贵不归故乡，富贵何益？所以，就回到了八熟省专 业象棋队。从此，八熟省的象棋专业队，由于小茶树大师超高的胜率，在象棋超 级联赛中，不再处在降级边沿，竟然有实力冲进前三。 　　墨帅是慢慢才全部清楚小茶树大师的传奇。传奇对他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 是，他与小茶树对局，总是输。 　　对局的前一年时间，墨帅都是在小茶树大师的骂声中度过的。那些骂，真的 很难听，很不想听。什么“你脑子笨得像猪吗”，什么“你这棋的思路，就是一 堆狗屎”，什么“这棋你占有这么大优势也不敢进攻，连老鼠也不如的胆小鬼”， 什么“你祖宗要积八辈子的德才生得出你这样的窝囊废”等等。 　　墨帅有时气得想哭！哭有什么用？你就是下不过小茶树大师嘛！ 　　有时他想把棋捡起来砸向正辱骂他的小茶树大师，恨不得不学棋了，回到小 地方，过普通的日子。但你就是下不过他嘛。 　　挨了那么多臭骂，墨帅还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学棋，这滋味真不好受。 　　一年半的时间后，小茶树不骂了。因为墨帅的有些棋，他觉得下得挺好。他 觉得他在墨帅这么大年龄的时候，肯定想不出来。 　　两年左右，小茶树再不骂了，而是认真与墨帅下棋。因为这时候，墨帅跟他 下十盘，有时竟然可以赢二、三盘。而按照约定，小茶树大师输一盘棋，要从他 的教练费用里面扣1000元。就是说，他永远也不能输。输多了，他一个月就白教 了。 　　东格院长等的就是让小茶树大师一个月白教墨帅。当然，从理论上讲，这不 大可能。 　　这天是月底的倒数第二天，小茶树大师这个月已经输了五盘给墨帅。如果他 再输一盘，这个月真的就白教了。所以，他对与墨帅下的这盘教练棋，十分认真。 　　七天前，全国排名前五十的，被邀请参加了一个经济发达大省的象棋大赛， 比赛总奖金160万元，是帝国最闻名的象棋比赛之一。在这次比赛里，出现了一 局极精彩的棋，等级分全国第一对全国第三的棋。在比赛里，第三捕捉住了战机， 做成了可能的绝杀。为了逼开正面护住将的车，第三曾经三次献车给第一吃。第 一当然不能吃，吃了就让开了将路，给第三造成立即的绝杀。但第一的三让车， 也逼得他最后失去了最佳位置，第三通过三逼车，自己的双车连成一线，兑车成 杀。 　　那盘棋的精彩，震惊天下。 　　小茶树也参加了这次比赛，当然知道这局棋。想必，他们在下面拆棋的时候， 对这局棋的讨论、变化，肯定很多。 　　小茶树一步步地，走成了全国第三对全国第一的路数。 　　墨帅一笑。他当然也看过这局棋，惊奇之余进行了研究。他觉得，这局棋的 变化很多，完全可以不走成第一三让车的局面。 　　所以，他微微一笑，与小茶树大师演绎起这局七天前出现过的棋局。 　　小茶树一笑，心想你这么走下去，不是找死吗？ 　　墨帅也在脸上一笑，胸有成竹地走下去。他在三逼车之前的第五步上，就想 好了变化。 　　小茶树没想到墨帅想得这么深。 　　墨帅当然知道，在国家级的比赛中，大家模仿着前几天的精彩棋局下比赛棋 的事非常多。因为那不可能是原局照搬的路子，全是变化过的。只是谁的变化好， 谁都觉得自己胜算在握。墨帅与小茶树在下这局棋的时候，想到了教授给他讲的 《孙子兵法》。《孙子兵法》“兵势第五”中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意思是说，凡是两方交手，以常规的方法正面交锋稳住敌人；以反常规的方法从 侧面进攻，以敌人意想不到的方法消灭敌人。教授说，《三十六计》中的“暗渡 陈仓”，也是这个意思。他想，如果小茶树以为他会按第一与第三走过的常规步 子走，他表面也是这么走着。这就是兵法中的所谓“正”。但是他的内心，早就 有“奇”的步子。当他走出这招“奇”的步子时，棋局顿时变了大样，不是有利 于第三，而是有利于第一，而三逼车的着数，也自然消失了。 　　小茶树看了大惊，问：“你当然看过这局棋，但是你是怎么想出这招妙棋的？ 当时我们那么多大师拆棋，也没人想出这招妙棋。” 　　墨帅轻轻下了一子，说：“象棋的乐趣就在于，千古无同局，奥妙总无尽！” 　　小茶树大师缴子投降！ 　　这个月教练的工资也没了，小茶树大师去对东格院长说：“这个月墨帅赢光 了我的教练费，我教不了他，我不教啦！” 　　东格院长说：“好。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谢谢小茶树大师。这个大信封，是 你教他两年来的总奖金！” 　　12 　　半年后，东格院长将墨帅叫到他的家里，从他的保险柜里，取出一本象棋古 棋谱《乙真象棋髓经》给他看。墨帅看棋谱的编者，是“石窟大师 撰”。 　　墨帅说：“我从没见过这棋谱！师傅如此保管，肯定非常宝贵。” 　　没想到，东格院长先不说棋谱，而是给墨帅讲了一个与这象棋棋谱有关的石 窟大师的故事。 　　石窟大师出身在距今八百年前。那时的象棋，境界并不高，远没有现在这样 流行。 　　石窟大师的父亲是个大地主，拥有万亩良田，城里也有些生意。所以他在自 己的老家，建了1万多平方米的房子。其中有个3500平方米的房子，是书楼。里 面收集了许多市面上的书。 　　石窟大师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迷上了书楼里的棋书柜。里面有一百多本古代 的棋谱。恰好管家与教他读书的师爷都是象棋迷，就与石窟大师天天下起象棋来。 他书没读好，象棋却下得十分的好。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俩人都下不过石窟大师 了。 　　恰好这时候，他的父亲去世。少小当家的石窟大师并不懂得父亲创业的艰难， 将周围数十县的象棋高手，大多请到了这里吃喝下象棋。他是真的厉害，大家都 下不过他！ 　　石窟大师说，他要当天下第一！ 　　管家对他说，你如果真要当天下第一，现在还差得远，现在你可能连省上第 一都不是。你要当天下第一，至少花十年时间，游历天下，与象棋高手学棋，那 才有可能。 　　石窟大师真要这么去做。但是他母亲不准。孝顺母亲的他在家又闲了一年， 忍耐不住，对母亲佯装说是去做生意，就悄悄出走了。十年不归，等他归来，母 亲盼他早哭瞎了双眼，在他离家三年后就去世了。 　　石窟大师在江湖上游历下棋，也的确鲜遇对手。两年以后，他来到一个大寨， 听见一片哭嚎声。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是此地一心向善的大寨主家遭到了横祸。 原来，大寨主家有一美貌的女儿，刚刚到了论嫁的年龄，还没有挑选到如意郎君， 就被百里外马坡山的大强盗抢去，要当押寨夫人。若三日内大寨主没能力派人将 小姐抢回去，大强盗就要强行举行婚礼了。 　　他问大寨主，为何不派人去抢来，不是要三日吗？ 　　大寨主一听就哭嚎不止。因为大强盗不是要人与他比刀枪，而是要人与他下 象棋。说如果在五局象棋比赛中，赢了他，小姐便可送还。 　　他对大寨主说，那就派人与他下象棋不就行了？ 　　大寨主哭着说，那强盗当山大王之前，是个秀才。因为迷恋象棋，所以没有 考上官家的官员。与人赌棋，输了全部家财。后来走投无路，上山当了强盗。因 为他精通象棋，懂许多谋略，作了许多大案，很快成了二当家。大当家死后，他 就成了强盗头子。他更迷恋象棋了，经常化装到各地去下象棋。据说周围三省的 人，都下不过他。我们这个寨子，下象棋最好的，都下不过我。而我对象棋，根 本就是一知半解，去了没有任何把握。所以在这痛哭。 　　石窟大师听了，松了一口气，对他说，我去试试？大寨主怕他白送性命，与 他下了几局，全败。大寨主高兴地说，如果你能救回小姐，小姐便是你的妻子， 我家下面九十九个小寨子，所辖8万人的山寨，今后都是你的。 　　石窟大师并没有多想，只想救人。他来到山寨，话不多说，便与强盗头子开 始下棋。哪知强盗头子真的厉害，前面两盘，竟然将石窟大师杀个大败。 　　关键的第三盘，石窟大师后手，也处在下风。要是输了，他救不回人。他拚 死混战，最后才下了个和棋。 　　强盗头子哈哈大笑，对他说，你棋也不错，但你在后面的两盘，不可能赢。 我和一盘，小姐也得给我当夫人。看你象棋不错，给我作二当家吧。 　　石窟大师没有多言，只是认真下棋。他摒除了所有杂念，全在棋中，终于赢 回一盘。 　　强盗头子大怒，最后一盘，他见子就兑。只要和了，五盘棋就是他赢：二胜 二和一负。石窟大师当然知道，他仿佛把内心最后一丝力气与智慧都用了出来， 认真计算，深谋远虑，终于赢了第五盘！ 　　总体打成和棋。 　　强盗头子冷笑一声，说明天再加赛一局。如果赢了，小姐就可以领回。但， 即使和了，小姐也要留下在山寨当夫人！ 　　从悬崖边捡回一条命的石窟大师赢得了喘息的机会。其实，他的棋力，本来 略强于强盗头子。开始输的两局，他的确有些大意有些轻敌。现在他知道了对手 的确并非浪得虚名，所以第二天的这一局棋，他物我两忘，全在棋中。因为只有 棋，没有小姐的安危，他觉得很轻松地就在棋局中赢得了优势，最后轻松地化优 势为胜势。 　　强盗头子输了棋，遵约让他领回了小姐。然后强盗头子却在他走后的当天下 午，气愤难平，吐血而亡。 　　石窟大师救回了小姐，大寨主非要将小姐嫁与他为妻。一来小姐的确可爱； 二来他突然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三来寨主要他将这里喜欢下象棋的人全部教为高 手。所以他就住了下来。 　　一住就住了三年。有了可爱的孩子。 　　三年后，他决定再到江湖游历，妻子说什么也不答应他。石窟大师想到生命 极短，必须要趁年青时在外面游历，与高人多多交流，编本好棋谱传世，所以非 要再到江湖游历。妻子说，你前面走，我后面就自缢。他不相信。结果他出门后 三天不归，妻子真的上吊自杀。半年后他在南方得到这个消息，心痛得昏迷了过 去！ 　　主管东南四省的大都督，是个喜欢象棋的人首蛇身大官。他极喜欢象棋，所 以以百两黄金为总奖金额，在四省进行象棋大赛。得冠军的人，不但可得五十两 黄金，大都督还要封他一个不小的官。所以四省喜欢象棋的人，都跃跃欲试。特 别是各省的象棋高手，更是认为自己已经得了四省总冠军。 　　恰好石窟大师游历到了这里。大都督规定，凡在四省之人，不论户籍在哪， 只要人在四省，都可报名。所以石窟大师也报了名。他不是冲那黄金去的。他觉 得他也不可能得总冠军，他只是想试试，自己游历江湖这么多年，与无数高人下 过棋，特别还在一个有三百多间房子的大庙里与一个高僧学了一年象棋。他想看 下自己的水平到底达到何种程度。 　　经过六天的比赛，他竟然成了四省总冠军！ 　　这一点，四省的人不相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觉得有三个省的棋王水平 都比他强一点，但他们心态不正，棋最后下得别扭，因此输掉。他只是觉得自己 心态平和一些，运气好一些。 　　大都督最后认的是四省总冠军。他不但得了黄金，大都督还封了他相当于县 长那么大个官，工资相当高，县长的工资相当于市长那么高。他唯一的事就是时 时陪在大都督身边，大都督想下棋的时候，他教他如何提高象棋对局水平。当然， 有时也陪一下来拜访大都督的他省高官；有时也陪从帝国首都来检查工作的高官 下棋，只是这棋他只能输不能赢，还要输得巧妙！ 　　有时他忘记了要巧妙输给来自京城的大官，赢了没有啥意思的棋，还要被大 都督的管家在下面喝斥一顿，感觉很丢大棋士的面子。 　　他只呆了一年，就觉得非常无趣，与他在外游历专心学棋的初衷相差太远。 他想，佛祖为了悟得佛道，舍弃了一个王国的继承。他为了象棋，舍弃了母亲与 妻儿，他难道是为了在这给大都督当象棋陪练官？绝对不可能。所以他在一个夜 晚，脱了官服挂在家里，不辞而别。为了怕大都督派人追杀报复，他隐姓改名。 　　这样在江湖上又飘了三年，下了无数精彩的象棋对局以后，他来到了南方海 边。海边蛮王的下棋公告，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那蛮王痴棋如命，在帝国首都逗留了十年，象棋水平成为当时的三大高手之 一。他后来回到家里继承了王位以后，所有的人下象棋都不是他对手，寂寞得要 命。所以他弄了个下棋公告在那里，而且这公告已经有了几年时间。公告的主要 内容是，凡象棋能下得过蛮王的，蛮王赐予一座城市。 　　石窟大师想得到一座城市。他不是为了想有多少财产与奴隶，他想，如果他 有一座城市，一定要建成一座象棋之城。他设想那里的人人人都要学象棋，有一 大群象棋高手，研究象棋，传播象棋，让人民生活在象棋的智慧里，不涉及赌博 等一切有害的生活。 　　他坐在蛮王对面的时候，蛮王说，下十局。你赢了，你得到一座城市。我赢 了，你成为皇家渔船上又一个奴隶。 　　结果十局下来，蛮王六败三和一胜。可以说，蛮王输得极惨。 　　蛮王给了石窟大师一座城市，有3万人口。蛮王对他说，你当城主的条件是， 一月陪我下十局象棋；与我九岁的女儿结婚。 　　石窟大师绝不愿意与蛮王九岁的女儿结婚，因为他那时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 了，甚至比蛮王还大五岁。他坚决拒绝。蛮王大怒，说，你如果不与我女儿结婚， 城市不但没有了，还必须留下你下棋赢我的右手，才能离开。 　　原来在蛮王那里，与幼女成婚是个习俗。如果被拒绝，会认为是奇耻大辱， 一定会受到失去理性的疯狂报复！ 　　石窟大师最后选择了留下右手离开。就是说，他为了棋，为了一个棋者的一 身正气，他舍弃了自己的右手，成了一个残废！ 　　东格院长对墨帅说，故事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进行中。 　　在首都，帝国的所有象棋高手，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那个时候，皇帝对象棋已经不再看作是游戏，喜爱象棋的皇帝，从小棋盘上 悟出了大智慧，并且用于治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所以，皇帝专门在身边设了 二十个棋官，十个象棋官，十个围棋官，官阶如现在的市长一般大。这些棋官除 了陪皇帝对局及与皇帝奖励的大臣对局外，他们还担负着帝国棋类培训、发展的 重任。 　　没想到，另外一个古国的高僧，带着他的四大弟子来到了帝国。他们要摧毁 帝国的二人制象棋，要来推广他们的三人象棋、四人象棋、六人象棋。象棋二人 对局，古来由之。突然要多人对局象棋，大家内心肯定十分拒绝。 　　古国高僧不说什么，在帝国的首都摆下擂台。他的四大弟子，轮番用二人制 象棋对首都的象棋高手对局。竟然无一能胜他们！ 　　象棋起源人首蛇身国，古国高僧们只是后来者，如果他们的象棋水平超越了 有着数千年象棋历史的帝国，情何以堪？首都的业余高手们下不过高僧的四大弟 子，他们自然就报告了皇帝身边的象棋官员。 　　来了两个象棋官员，他们便服对局。本来，他们以为可以轻易地击败高僧及 四大弟子，谁知道他们竟然输了七局，仅和了一局。 　　这惊动了首席象棋官员。他也是便服来到高僧这里与他们对局，仍然是四败 一和。首席象棋官员满头是汗。他知道，皇帝要是知道了，肯定对他们这批官员 是要砍头的。 　　古国高僧及弟子挑战帝国象棋，要推广他们的多人象棋，终于传进了皇帝的 耳朵。他问几大象棋官员，是否真有此事？首席象棋官员说，确有此事。皇帝生 气地说，那你们还不去击败他们，赶走他们？ 　　十大象棋官员遵从皇帝的命令，身着官服，来与古国高僧及四大弟子对局。 尽管他们来之前反复研究了对手已经下过的棋，作了充分准备。但与高僧们对局 下来，仍然是十八败二和。他们在高僧们面前根本就没有机会。 　　高僧哈哈大笑，对他们说，你们的二人象棋太简单，根本没有多人象棋复杂， 具有娱乐性。只有多人象棋才会在全世界推广，所以我们是专门来摧毁你们二人 象棋的。如果不服，你们随时可以来挑战。 　　皇帝知道情况后大怒，立即废黜了这一帮象棋官员。皇帝让首席象棋官员戴 罪立功，在全国寻找象棋高手，务要在一个月内击败古国高僧的猖狂。否则，他 只好在国内推广多人象棋了。 　　公告一出，全国震动。 　　石窟大师看到公告后，来到首都。他天天在那观看古国高僧与民间高手的对 局，看民间高手败在哪里。然后，他一一分析，看自己有没有可能击败他们。观 看了二十多天，他觉得找到了击败他们的方法。 　　在一个月的期限要结束的倒数第二天，他与高僧一大弟子对局。两局全胜。 下午，与另一弟子对局，仍然是两局全胜。 　　第二天，古国高僧亲自与石窟大师对局。全天共下六局，石窟大师五胜一和。 　　整个帝国首都仿佛都在欢腾。而古国高僧一行，灰溜溜地走了。他们有一个 感觉，在一个有着数千年象棋文化积淀的古国，外来者是绝对不可能超越的。 　　皇帝大喜，当即恢复了象棋棋官的官制，封石窟大师为首席象棋官员，管辖 其他象棋棋官。并拔付黄金一千两，让他建立帝国棋院。每年选拔出全国冠军， 冠军入选为新的棋官。 　　石窟大师知道，如果完成皇帝安排的任务，对象棋的推动与发展，肯定有巨 大作用。所以他天天都把心思放在棋院创办的各种事务当中，放在各省选拔省冠 军，最后决赛出全国冠军的事务中。 　　只做了三年，石窟大师对他的职责，就极其厌恶。因为除了棋院事务外，他 还要陪皇帝下棋、陪皇帝的妃子们下棋、陪皇帝宠幸的大臣们下棋、陪侍候皇帝 的太监们下棋等等。更难办的是那一帮棋官。帮他们打败了古国高僧恢复了他们 的官员，他们开始还感恩。但同朝为官，相处久了，而且他还帮皇帝管着他们， 他们就不愉快了，悄悄在石窟大师背后捅刀子，在皇帝那告黑状。他们最厉害的 一招，就是说石窟大师在建立棋院时，贪污腐败吃了不少银子，在选拔象棋人才 时受贿，吃喝嫖赌虚了精气神，象棋水平大退，现在根本下不过他们了。 　　皇帝问石窟大师，他现在象棋是否真不过各位棋官了？石窟大师回答是。近 一年他与棋官们的对局，真是输多赢少。天天要应付那么多事务，非常浪费精气 神，棋的感觉变得生疏起来。皇帝一下不快起来，当时责备了他许久。 　　第二天，石窟大师便挂冠隐去。他想作为一个真正的棋手，专心下棋，总结 象棋的对局精髓。他为他现在下不过朝中的那些棋官而羞耻。他厌恶管理与陪人 下棋的工作，这只有浪费他的生命，对他的棋境界提升有害无益。如果在皇帝身 边，永远只有无尽的管理工作与陪人下棋，他看不到任何有益自己的希望。既然 这样，不如归去。他想回到十数年没回的家里，将自己征战四方的经典棋谱写出 来，对过去数千年象棋理论作一总结，传之后世。这种意义，他认为才是最大的。 　　皇帝没奈何，追他不回，只好任他而去。 　　石窟大师回到家里，母亲早已经去世，家产也损耗许多。有了至高棋德的他， 干脆将许多贫瘠的地产送一样贱卖给租种的人，自己只留了极少部分，可以生活 下却即可。 　　然后，他花了五年时间，整理出这本记载他一生经典象棋对局的《乙真象棋 髓经》象棋棋谱，及三十六册古人对局棋谱。然后，倾家所有，将这三十七册棋 谱用木板刻出来。那时的印刷术还十分落后，木板雕刻，是最主要的印刷方法。 他印制了5万套，准备广送世人，传播象棋。 　　没想到，书未成的时候，一把大火，将他的印刷厂烧成灰烬。 　　石窟大师口吐鲜血，不好了半年，才起得床来。 　　然后，他变卖了所有家产，再将这三十七册象棋棋谱再在木板上雕刻出来， 印刷了1万册。他与家人用车拉着这些珍贵的棋谱，在帝国所有的大城市的广场 赠送一百套，一直赠送了一百个城市！ 　　家产荡尽的石窟大师带着儿子，住到家乡山边的一座天然石窟里，靠教象棋 维持简单生活。所以后人叫他石窟大师。 　　有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任年轻县官去拜访年老无助的石窟大师，问他如此弃 官、败家推广象棋，现在无助，可曾后悔？ 　　石窟大师一笑，说，万年历史，可以有百万大官，百万富翁；但石窟大师与 《乙真象棋髓经》，只有一个一本。 　　东格院长说到这里，将《乙真象棋髓经》轻轻推到墨帅的面前。 　　墨帅看着他，继续听他讲。 　　院长说：“在我看来，一个人一辈子咬牙切齿专心做一件事，可能会做好； 但你一辈子不专心做一件事，肯定做不好。一个人用三十年雕刻了一千尊佛，千 年后一尊不见，都在风雨中风化了；一个人用三十年雕刻了一尊百米大佛，五千 年仍然伟岸屹立！石窟大师一辈子只把自己的所有智慧精力与财富用在做象棋这 件事上，主要用在象棋的对局经典总结、对过去象棋理论的总结与推广，而且他 的重要成果传世，让我们后人视为珍宝。他是成功的。他这成功，与历史上过眼 烟云般存在过的百万名官员与百万名富翁比，不知道要成功几万倍。因为官员与 富翁，不管当时他们如何享乐，现在早已经成了一把尘土，他们的官位与财富与 几百年几千年的后人何干？石窟大师的智慧，却会让以后几千年的人受益。” 　　墨帅内心升起一股浩然之气，他太佩服石窟大师了。 　　东格院长说：“石窟大师伟大的一生，可以要四个字总结，这是你要一辈子 学习的。” 　　“哪四个字？”他问。 　　院长说：“一心求道。” 　　“一心求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辈子摒除杂念，专心追求某事物的至高真理。对于石窟大师来 说，他一辈子都在追求象棋对局中的至高真理。” 　　“杂念？哪些杂念？”墨帅的确不懂。 　　“功名利禄酒色财气等等俗之又俗却是让生命愉悦的东西，是戕害所有象棋 高手的毒药。可我们许多象棋大师对这些毒药，渴望且贪婪。这点你现在还没有 多少体会。当你名动天下的时候，你会感受最深。特别是说说容易，做到极难！” 　　“我当牢记师傅的教诲。” 　　院长说：“一心求道，是古往今来一切伟大的生命成功的唯一通道。” 　　“哦？为什么？” 　　“如果不一心求道，他已经被淘汰出某方面的高境界，一生只能做个平庸的 人。如果他一心求道，一辈子都在追求某事物的至高真理，不怕寂寞，不怕清贫， 淡定从容，唯道是瞻，等等，有不断涌现的创新成果就是他最大的快乐，那么， 他这一辈子，可能在国家得到一次最高荣誉，或者几十次最高荣誉；也因此可能 在世界上得到一次最高荣誉，甚至几次最高荣誉。心中无荣誉而深思求道，荣誉 反而来；心中渴荣誉而浅想弃道，荣誉反而逃。你可明白？” 　　“有一点明白了。”墨帅说。 　　院长问：“墨帅，你觉得，你老师我做到了一心求道吗？” 　　他毕恭毕敬地说：“你做到了，你在八熟省培养了这么多国家象棋大师出 来！” 　　院长说：“我根本没有做到。你天赋好，我要求你做到，你行吗？” 　　墨帅说：“我一辈子都会按照师傅的要求去做！” 　　院长说：“接书！”，然后将《乙真象棋髓经》放在他的手里，满意地摸了 摸他聪明机灵的脑袋说：“你永远要记住四个字：一心求道！” 　　13 　　八熟省一位喜欢象棋的企业家到青铜省去谈生意，恰好对方也喜爱象棋。两 人下了十盘，非常愉快。但在哪个省的省棋王是第一，哪个省的整体棋力强上， 两人互不相让，都说自己省厉害。八熟省的老板就说，不如我们一人出资10万元， 请西南四省四十个城市的棋王与四省棋王，搞一个比赛，大家就清楚了？ 　　对方同意。 　　老板就来找东格院长，希望由海棠棋院来组办这件事。东格院长很高兴，就 排出了四省四十个城市，让四省棋王与这些城市棋王参赛。交通费管了，食宿与 伙食也管了。第一名奖金5万元，第二名3万元，第三名1万元，四至六名每人 8000元，六到十二名每人4000元，十三名到四十名，每人500元。 　　这些虽然都是业余棋王，但水平很高。除四省现任棋王外，许多城市的棋王， 原来都是省棋王。他们与许多专业国家象棋大师参加各地的象棋大奖赛，专业大 师也经常都败在他们手上，他们攻城陷地，夺得冠军。 　　东格院长安排墨帅也参加了此次比赛。他并没有期望他拿到好名次，这只是 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但墨帅也不弱的，一年前，也就是来棋院的一年后，他参加了八熟省棋王大 赛，在近二百名选手中，他力克许多成人棋手，最后得了第九名。经过这一年时 间与小茶树大师的对局，院长相信他进步极快。 　　半个月后，比赛开始。比赛采用十一轮制。每轮过后，积分相同者对局。最 后积分多的，就是冠军。 　　第一轮，墨帅与青铜省的棋王对局。比赛没有意外，小墨帅输了。 　　第二轮，墨帅与一个偏远市的棋王比赛，虽然费了些周折，但墨帅最后赢了。 　　第三轮，墨帅与青铜省省城棋王比赛，十分胶着。但到了最后，对手出现了 一个缓着，墨帅趁机抓住，先取得了优势，在兑换时又多抢了一个过河兵，最后 以最微弱的优势胜利。 　　第四轮，墨帅与自己的恩人，龙总教练对局。龙总教练作为八熟省重要城市 的棋王，水平一直不错。特别是他在败给墨帅后，知耻而后勇，潜心研究象棋， 这两年时间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最好的成绩是去年年底，他参加了有八个国家专 业象棋大师的一次三省象棋大奖赛，前六名内只有他一人不是专业象棋大师，而 且他是第三名。这是他这么多年比赛成绩最好的一次。 　　龙总教练说：“墨帅，你要尽全力。我这次一定要战胜你。” 　　墨帅说：“好，向总教练学习！” 　　结果，龙总教练又在自己的一阵哈哈大声中，败下阵来，输得心服口服。 　　第五轮，墨帅对阵八熟省新科棋王南成塔。上次省棋王比赛，墨帅只得了第 九名，南成塔却是第一名，棋王。墨帅比赛后从其他的人嘴里听说，这次南棋王 这个称号，来得不结实。据说他在很关键的一局棋中，花了上万元的钱，买了一 局棋。最明显的证据是，他过去与那人的比赛，从没有胜过一盘。而那位高手， 是专门靠比赛、下彩棋为生。他不在乎名次，只要有钱就行，他有一家人靠他下 棋的收入供养呢。高手让了他一局棋后，他最后一轮与自己的队友下。队友即使 胜了，也要跌在第八名之外。所以他们虽然下在最后，但观棋的人都可以看出来， 自己的队友在下了大半局均势棋后，残局之前，犯了一个极“低级”错误，南棋 王连吃对方双相，队友主动认输。他当了棋王。 　　网上说，南棋王是历届棋王中最软的一个棋王。 　　墨帅与南棋王对局的时候，心中全无杂念。他棋力软硬也好，花钱买棋也好， 与自己无关。自己最重要的是，下好当前这局棋。 　　八步以后，墨帅根据与小茶树大师对局吃过的众多苦头中，走了一步小茶树 大师走的棋，不按常规移动南棋王车捉着的炮，而是进兵拱兵献兵。南棋王没有 多想，吃了这个炮，很大的便宜。墨帅移炮打对方卒后的马，南棋王如果逃马， 则右手炮无根，被墨帅的车吃着；如果飞相，炮也被墨帅吃着。无奈之下，南棋 王只得车进一，保着马、炮。 　　墨帅中炮打兵，竟然成了空当头。 　　这个变例，小茶树大师胜了他很多局。一般的人，绝对走不出这个变化的。 　　南棋王被安了空当头炮，十分苦恼，整个局势一下变动。随着墨帅子力的全 部出动与进攻，南棋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将上坐一步，移出九宫。 　　东格院长一直在后面看墨帅这局棋。如果墨帅胜了南棋王，他这两年多的心 血，真没有白花。那么墨帅就按着他内心的计划，在正常成长。当东格院长看见 南棋王的将被迫坐出九宫之后，他出了口气。这棋，墨帅赢了。 　　所以，他走了。下面车子等着他，他又去一个百里外的大酒店参加一个活动。 　　南棋王在劣势中苦苦寻思。但不管如何寻思，他没有办法。 　　半小时内，他去了厕所三次。 　　第三次，他在棋场外极隐秘的地方对自己的领队说了许多话。然后，那领队 花了不少周折，才找到了墨帅的妈妈。 　　墨帅的妈妈这些年由于有虎妖先生的赞助，墨帅比赛的任何一场，她都在旁 边观看。领队把她悄悄喊了出去，对她说：“祝贺你，墨帅对南棋王这局棋，赢 了。” 　　她满脸都是高兴：“我不懂，看不出来。” 　　领队：“但我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我一个妇道人家。” 　　“是这样的。你想，南棋王是新科棋王，他的象棋学校，因为他成了省棋王， 赞助的老板，在过去基础上增加了几万元。而且，来学棋的孩子，比过去更多。 如果这次他一个新科省棋王，败在一个小孩子手下，方方面面，如何下得了台？ 你知道，挣钱不容易的。” 　　她立即意识到了严重性：“就是。那怎么办？” 　　领队：“刚才南棋王与我说了，如果墨帅让他这一局，他会重重感谢。这场 比赛的冠军奖金不是3万元吗？南棋王给你们3万元，相当于冠军的奖。而且，你 知道，墨帅在这四个省几十名棋王的比赛中，绝对不可能得第一名。” 　　她想到马上就有3万元，有什么说的？她说：“那我去给他说说。” 　　领队说：“这是2万元定金。墨帅输棋后，我保证一个子儿不少你的。” 　　她收了钱，进了赛场，走到儿子墨帅背后，用手悄悄抵了抵他背。然后，她 走了出去。这是过去的暗号，她喊他出来的暗号。 　　墨帅对着棋局考虑了五分钟后，说声：“方便一下。”就离开赛场去找妈妈。 　　在暗处，她对儿子说：“输了这局棋。” 　　墨帅：“为什么？” 　　她说：“他花3万元买你这局棋。” 　　墨帅说：“妈妈，我觉得就不好。东格院长要是知道了，我可惨了。” 　　她说：“傻瓜！3万元，那是多少钱？你爸爸打一年工什么扣光也挣不了这 么多。有了这笔钱，让你爸也来陪你半年。” 　　墨帅太想爸爸了。他一笑，就走了。 　　墨帅回来与南棋王对局，仍然招招紧逼，南棋王头上大汗直冒，不停地在那 吐着沉重的气息。他已经得到墨帅妈妈收钱的暗示，他知道可能不会败。但看眼 下这局势，自己必败，没有和的可能，哪有胜的可能？ 　　就在南棋王看着必败的时候，墨帅右边将守相的车调到左方，放弃守相，准 备对南棋王进行抽将。 　　这棋从表面上看，墨帅没有任何危险。他的帅虽然在南棋王的马、兵、车的 包围中，但由于有单士及单象护着，而且南棋王的车与马、兵三子分在帅的两边， 根本没有什么杀着。即使南棋王吃相将军，他帅上坐，永远将不死。 　　但就是墨帅这一不守相，让南棋王长出一口气。他赢了。他进卒拱了墨帅将 边的士，命令着，墨帅必须用将吃兵。南棋王再砍墨帅放弃了守着的单相，墨帅 的帅无法上坐到南棋王的马口。被将死。 　　如果墨帅不放弃守相，南棋王永远没有机会，只有等死。 　　南棋王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对不能输给墨帅这个 小孩。否则，他棋校的赞助与招生，在未来五年来，都会有巨大损失。那不是3 万元的事，可能是50万元的事。 　　东格院长第二天回来，知道了结果，气个半死。 　　他想了许久，凭墨帅的棋力，不可能看不出这个变化。就相当于大学生看不 懂一个简单的乘除法算题一样。 　　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比赛后一个星期，南棋王花3万元买了墨帅一盘局的事，就是八熟省棋界内 传得沸沸扬扬。 　　本来就怀疑那局棋的东格院长，把墨帅喊来问：“南成塔花3万元买了你那 局棋，是不是真的？” 　　墨帅天性单纯，说：“是！” 　　东格院长一拍桌子，几乎是跳了起来，说：“你怎么能这样？” 　　墨帅：“师傅，输一局棋，没有多大关系吧？何况，有了这钱，我可以把我 爸接过来生活半年时间。他养了我这么多年，全是吃苦！” 　　墨帅说到这里，眼中溢出泪花。他有些懂事了。 　　东格院长说：“墨帅，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 　　“不知道，师傅。” 　　“我最恨的是虚假的比赛。” 　　“为什么？” 　　“我问你，如果是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有5万人来看比赛，每个人都花了 钱，还有那么多赞助单位。可是，这场球的结果，双方球员或者教练裁判什么的， 早就私下交易好，谁胜谁败已经确定。还没有比赛，结果都先出来了。这对那5 万观众，是不是个巨大的伤害？所以为什么有那么多球迷在知道真相后暴乱？甚 至有球星被枪杀？这是不是把球迷已经伤害到了最极限的地步？” 　　“嗯。” 　　“你难道不是在进行的虚假比赛？” 　　“好在我们只是一人对一人。” 　　“错！两人或者5万人，只要是虚假的比赛，性质都是一样的。你这是伤害 了师傅，你知道吗？” 　　“这局棋，与师傅没关，怎么伤害了您？我不懂！” 　　院长：“我所以收你为关门弟子，基本是免费在教你学棋，在你身上花了那 么多心血，目的为啥？就是希望你首先成为专业象棋大师，最后拚成国家冠军， 成为特级象棋大师。我们八熟省几十年内没有一个全国冠军，是我们象棋人的耻 辱，主要是我的耻辱，因为我是八熟省象棋界的掌旗人。你既然可以下一盘虚假 棋，一辈子都可以为了几个小钱下虚假的棋。那么，我告诉你的，你离我教你的 一心求道，差多远？” 　　墨帅红了脸，低头不敢说话。 　　院长：“你下虚假的棋，也是毁了你。” 　　“毁了我？” 　　“我们国家多少象棋天才，就是为了几个小钱，下虚假的棋，不肯吃苦，不 肯把象棋当成一门神圣的学问来做，不甘清贫与寂寞，离一心求道很远，所以即 使某段时间很厉害，但在赛场也只是昙花一现。即使成为国家专业象棋大师，最 后也沦落为靠下彩棋维生的江湖棋手。别看蝇头小利，一连串的蝇头小利，可以 阻止无数天才成为巨人的步伐，最后在蝇头小利前成为庸俗的普通人。我说过， 要纯粹的长久的一心求道，才可能有大成就；不一心求道，巨大的成功就抛弃了 你。一旦你个人历史上出现了卖棋的丑闻，下虚假的棋，你这个人，就算是把自 己毁了。” 　　墨帅：“院长，我保证以后再不了。” 　　院长无情地说：“晚了！你离开棋院回乡下去吧。我不是你师傅，从没有你 这个徒弟。我们从此恩断义绝！” 　　墨帅一下，哭了起来，跪在他的面前：“院长，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 证，一辈子不再下虚假的棋了，像您说的，一心求道。求您别赶我走！” 　　院长长叹一声：“作过贼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清白了。你滚吧，我永远不会 再见你！你即使现在是小小年纪，但我看见你，都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你滚， 能滚多远是多远！” 　　院长说完，根本不管跪在地上的墨帅，摔门而去。 　　14 　　墨帅从省城的棋院回到生他的乡村，他突然不下棋了，觉得十分不适应。 　　他没有精神去摆棋子。他从省棋院的巅峰之处一下跌到这偏僻的乡村，再摆 棋有什么用？今后与谁下？他想到自己的名声可能因为那盘假棋或者已经在整个 人首蛇身国臭不可闻，他背上就起一片冰冷的鸡皮疙瘩。 　　想着他就这样告别了心爱的象棋，他内心极痛，深深的痛。有时他一个人坐 在那里，突然会摆动脑袋响起鼻子，发出长长悲伤的抽泣声。 　　父亲的报怨是无止的。 　　他也不能怪母亲，钱是母亲收了的，但假棋是他内心同意后才下出的呀。 　　他这时才感觉到，人生最可怕的东西，是你有天赋并花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 学得了屠龙之技，而这乡村深处，却没有龙可以给你屠！ 　　他重回田间劳动，伤心的眼睛看着每一朵庄稼。 　　龙总教练是最先来看望他的。他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来，请墨帅的父亲不要 再报怨他，他还是个少年。总教练与墨帅下棋，墨帅好久没有遇见对手，认真地 下，竟然三局全胜，而且优势相当明显。 　　龙总教练笑道：“看来，你将来真可能是本市第一位国家专业象棋大师。当 然，你下假棋，是绝对不对的。我这一生下过假棋没有？下过，为了生存。但正 因为我下了假棋，所以我进步到一定程度，再也进步不了啦。不错，我是一个城 市的棋王。但业余棋王与专业象棋大师的区别是什么？比如上百个校官里面，才 有一个人晋升为将军。所以军长可以指挥十几个正副师长，几十个正副团长，上 百个正副营长。难道你只想当个团长？或者一辈子只想当个副师长，成为混江湖 的彩棋赌王？” 　　总教练的这个比喻，让墨帅一下明白了许多。 　　墨帅说：“我知错了，师傅！可是，我可能再也没机会成为专业象棋大师 了。” 　　总教练说：“不一定。等东格院长这段时间气过了，我上省城找他说情，我 代你求他。说不定他又让你回去了呢？” 　　墨帅一听，差点给他跪下来。他说：“如果再能回到院长师傅那学棋，实现 理想，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大恩！” 　　虎妖先生对被赶回来的墨帅相当生气。每年16万元，他已经连续投了近三年。 将墨帅培养成未来国家的专业象棋大师，正是他这么多年在同行中引以为自豪的 事。说真的，因为他的这点高尚，生意都多了些。但墨帅被赶回来，意味着给他 丢了大脸。何况，他每年资助的16万元，完全可以让他们母子衣食无忧，专心学 棋。怎么就这么贪婪，为了区区3万元，把一生都毁了？ 　　所以他上门骂墨帅是相当无情的。他说：“那些下假棋赢钱的人，相当于野 猪。我拿钱资助你，让你当玉麒麟。放着天神一样的玉麒麟不当，你非要降临粪 坑里当野猪，你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 　　墨帅被骂得去死的心情都有了。 　　龙总教练与虎妖先生半月后一道去省城求东格院长，让墨帅重新回来学棋。 赶走了墨帅，他内心也非常痛苦，觉得万分可惜。但一个人喜欢上了下假棋，一 生真的就毁了。棋技差可以提高，棋德差，根本就是无可救药。所以东格院长不 答应。 　　虎妖先生说：“你看我在挣钱的不容易，资助他的不容易，他本身的天才份 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他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无话可说。但 他只犯了一次错，你不能一棍子将他打死，再不给机会！” 　　龙总教练也说：“我那城市出一个专业象棋大师的希望，只在他身上。院长，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上，你务必再给他一个机会，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院长内心想，若不再给墨帅一个机会，既可惜，也不公平。所以他说：“如 果他要回来，必须依我三个条件。” 　　虎妖先生说：“墨帅非常渴望回来。我想，你任何条件，他都会依的。” 　　“那好。第一，必须将那3万元，悄悄退回南棋王。” 　　“好。这个肯定没问题。” 　　“第二，他必须惩罚自己一个月。在山上将一百斤石头打碎，铺在一个筛子 里，每天早晨，必须赤膝在上面跪两个小时，反省自己。这要坚持一个月。膝盖 上的伤痕，我要验看。有一点造假，从此永无缘分。” 　　虎妖说：“这个没问题，我负责监督。” 　　“第三，每一星期，他要在左手背上划一刀，一个月划四刀，形成一个‘井’ 字。为什么我要他划在手背上？这个特殊的记号有它特殊的记忆，我要让他一辈 子都记住，下假棋，是种多大的耻辱！” 　　龙总教练说：“院长，你这方法，虽然怪异，但适合培养天才。我以后也学 你这招。” 　　一个月后，膝盖上已经有一层茧的墨帅，回到了棋院。东格院长看了看他手 背上的“井”字伤痕，鼻子里哼了一声，黑着脸说：“刀子划得没有多深。惩罚 自己，你自己以后得狠一点。” 　　墨帅面对师傅，满脸都是羞愧，抬不起头。 　　从此，他珍惜每一次与人对局的机会，哪怕对手只是一个没有亮点极普通的 棋手。 　　他回来后小茶树大师来陪他下了一局，墨帅大胜。小茶树说：“吃点苦，进 步快。小墨帅，看来你还得多吃些苦！哈哈！” 　　15 　　八熟省西部是贫困山区，但水资源十分丰富。所以从事建筑的天猩先生，准 备投资在一条河上建水力发电厂。这是件极好的事，不但可以让周围几十个村子 从此用上低价电，而且还可解决几十个劳动力就业。 　　但天猩先生的项目得不到批准。因为河是国家的，在一条河上建水电站，老 百姓以为容易，可是国家考虑到许多生态因素，并不是那么容易批准的。 　　天猩在省城转了三年，才弄清楚他这项目要得到批准，必须是主管工业的副 省长齐太白同意才行。 　　天猩想直闯副省长的办公室，说他这是件对百姓比较好的好事，希望副省长 先生先去看一下，再决定批与不批。但他一年之内去了几次，连副省长的面都没 见着，秘书无情地将他挡在了门外。副省长一天要接待多少企业家、政要、名流？ 　　对于一个小水电站，副省长可没有那么多闲心。 　　天猩反复打听，终于知道副省长有个爱好，下象棋。有时一迷在象棋里，六 七小时都不离开一步。而且副省长还经常在星期日的时候，穿得极普通，到河边 一些路边棋摊前，与人下彩棋比试棋艺的高低。他智商极高，读过不少棋谱，所 以棋下得相当好。本来就不缺钱，还经常赢一盘两盘的，赢个五元十元回来。 　　天猩决定找一个非凡的棋手与副省长下棋。 　　他打听到了墨帅，一个少年棋手，棋艺很高，够怪异的！ 　　都是企业界同行，天猩找到了虎妖，请虎妖让墨帅与副省长下几盘棋。目的 只有一个，要让副省长下棋下得开心，最后同意去看看那条河上是不是可以修一 座对百姓都极有益的水电站。当然，虎妖先生肯定是有些好处的。 　　虎妖答应了。 　　三天后，虎妖带着墨帅，来到了省城外一个十分绿色的山庄酒店。天猩先生 花了许多功夫，才将副省长请到那。天猩对副省长说，他找的一个棋手，虽然不 是专业棋手，却是个怪异的棋手，保证可以和副省长杀得天翻地覆。 　　好棋的副省长，倒想见识一下是啥怪异棋手。 　　当副省长一看到个子极小的墨帅，仿佛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便满脸不 高兴。天猩先生在虎妖嘴里，早知道墨帅的厉害，对副省长说：“省长，如果你 下赢了他，我保证把十二生肖的所有叫声，全学一遍。” 　　副省长一笑，说：“那可有难度。好吧，我让他三先。” 　　虎妖说：“省长，你别让三先。” 　　副省长说：“如果三先他赢不了我，我就让他四先，五先，一直让下去。” 　　虎妖说：“如果他胜了呢？” 　　副省长：“我就让二先，分先，不让先，他让我先。但绝对是不可能的！” 　　墨帅听了，不吱声。他感觉他的对面，根本不是省长，只不过是一个爱象棋， 并有些自以为是的人而已。他倒想见识一下，副省长有多厉害。 　　三局下来，副省长没有赢一盘。按照约定，是墨帅让副省长先了。 　　墨帅让了副省长三先，副省长还是没有赢一盘。他的额上出了一片汗。 　　墨帅便让他四先、五先。 　　要让六先的时候，副省长一下按住棋说：“小朋友，你不必让我了。前面下 的这些棋，都是我心态不对，轻视你，犯了棋家大忌，所以连输几局。现在，我 们都不让先，一人一局先，下五局如何？” 　　墨帅说：“好。” 　　副省长摆正了心态，将墨帅当成大高手对待，棋局的内容，果然非常精彩， 而且一直有些优势。他说：“这才下出了自己的真正水平。” 　　墨帅脑袋中除了棋局，没有其他。他拿出自己的真正水平，几步以后就夺到 了先手，而且在一个复杂变化中，通过兑换棋子，竟然多出一个中兵来。最后， 凭这中兵，赢了这盘。 　　副省长说：“再来！” 　　他走的第二局是后手，他竟然从来没有缓过气来，一直被墨帅压着走。在没 有任何机会的情况下，输了这局。 　　第三局副省长先走，他说：“这盘如论如何也不能输。”他走得慢，将自己 一生最高的象棋修养也拿了出来。墨帅面对这局，没有任何便宜，一直下成平手。 到了残棋阶段，局面上是和棋的形势，他说：“小朋友，和了吧？” 　　墨帅说：“这种残棋有一种变化，是和不了的。我走出来，你要应对正确才 是和棋，否则必输。” 　　副省长说：“这个你骗我了吧。我也看过不少棋谱，知道这是绝对和棋的。” 　　墨帅说：“那以三十招为限。” 　　副省长：“一百招我也不怕。” 　　结果，下到二十七招的时候，副省长真没看出这个变化，无法防守，只得认 输。 　　输了这么多局，没一局胜棋，副省长反而笑了起来，说：“好小子，真厉害。 我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再来。就不信胜不了你一局！” 　　墨帅听见虎妖先生一声咳嗽，他看了看他，虎妖做个手势，让他把余下的两 局输了。 　　墨帅看了仿佛没看，认真下棋，根本没把对方当副省长。他想，如果让对方 这种水平的棋赢自己一盘，那真是自己象棋人生的羞耻。他看了看左手背手还十 分新鲜的“井”痕，想，他永远也不会把象棋之道用在棋以外的方面上，象棋是 真理探索，不是恭维求利。所以他心怀求道之心，以最简洁凶狠的方式，剃头发 般赢了剩下的两局。 　　全败的副省长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开怀大笑，非常开心。他说：“哈哈哈！ 见识了！真的见识了！今天我虽然全输了，但是我非常高兴。因为我感觉小朋友 没有跟我下过一盘假棋，别说我没有看见你们做动作让他输棋给我。正因为这样， 我遇见了真正的高手，所以我下出了几步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下出的好棋，这真 让我非常高兴。我喜欢真人，喜欢诚实的孩子。过去我下棋总是胜多败少，所以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不错，上次还对海棠棋院的东格院长说，让我代表我们省参加 一次国家级的运动会，保证可以夺牌。幸好没有，不然肯定背一串鸭蛋回来。哈 哈！我今天连东格院长的小徒弟都下不赢，我一下输清醒了。象棋，我得认真学 习，一切从头来。感谢天猩先生给我请了这么好的对手来。你说的那事，三天后 我来看看。能支持的，坚决支持。” 　　大家一下变得皆大欢喜。 　　16 　　转眼墨帅就到十六岁了，也是他来海棠棋院的第五个年头，他迎来了人首蛇 身国全国第97届少年象棋锦标赛。如果他此次能够夺冠，将成为国家专业象棋大 师。帝国专业象棋大师的晋升途径除了有一级棋士参加的国家象棋锦标赛以外， 全国年青锦标赛与少年个人锦标赛的冠军，都是可以成为大师的。 　　这是千万人拥挤的一条独路。 　　凡是能够进入少年个人锦标赛前15名的，无一不是帝国各象棋大师或者特级 大师的亲传弟子。他们每一个人，虽然还是少年，但都具备战胜他们那个省业余 棋王的实力。他们与许多专业象棋大师比赛，也互有胜负。而且，他们多已经是 那个省专业棋队的专业棋手。 　　墨帅自从进入棋院，就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全国少年象棋锦标赛。前三年他的 名次都落在30名以后。第四年进入了前16名。去年是他名次最好的，也只排在11 名。 　　因此，他今年能否夺冠，技术、心情、运气等因素，都十分关键。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东格大师的驱赶、一心求道的教诲与感悟、与小茶树 大师残酷的对局等，墨帅今年在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力量。要知道，过了今年， 他将没有资格参加少年个人锦标赛，而只能参加青年象棋个人锦标赛了。那更是 一个残酷的竞争环境。 　　他调整好了心态，从第一轮起，就把对手就当成冠军对待，认真下好每一步 棋。他非常清楚，比赛采用十一轮制，每轮都是高分与高分下，强手与强手下。 不败于每一位强手，才可能是最后的冠军。 　　而这个，很难。必须要局局经典，更要步步经典。 　　第一局，他认真对局。但对手实在太弱，他感觉对手的战斗力不过是未经训 练的乌合之众。胜。 　　第二局，对手竟然十分强大。他竭尽全力，也才下了个和棋。下来他才了解 到，对手竟然是上届少年锦标赛第三名！ 　　第三局，由于他不是全胜，一胜一和，名次掉到了中间，对手不强。胜。 　　第四局，他感觉对手有勇无谋，胜。 　　第五局，他感觉对手谋虽然可以，但缺乏勇气，自己胜。这样，他竟然将名 次升到了第六名，坐到了第三排。 　　他内心一下有了自信。 　　第六局，他感觉对手虽然有勇有谋，但是，缺乏自信。在关键的时刻，他自 信不够，没下出最正确的着数，对手败了。 　　第七局，对手是全攻全守型棋手，这激起墨帅的杀心。攻杀的过程相当惊险， 双方互有失误。最后，成了和棋。 　　第八局，对手上阵就摆出和棋的架势，处处邀兑。墨帅拿他没法，最后和棋。 他的名次掉到了第七名，坐到了第四桌。 　　第九局，再和棋，名次上升到了第三。因为排名一、二的，全部败局。 　　第十局，他名列第三，坐到了第二排。他与对手对局，感觉到对手虽然有勇 有谋有自信，但是，缺乏了残酷的锤炼。他与小茶树大师的对局，那是何等残酷 的煎熬。他在小茶树大师手里品尝了大量的失败。正是这些失败，将他千锤百炼。 在最需要耐心、最细节的地方，由于他经受了最残酷的锤炼，他比对手更淡定一 些。就是这淡定，最后让他以微弱优势胜。 　　第十一局，最后一轮，如果他胜了，那么，东格院长、龙总教练、虎妖先生、 他母亲等人多年的期望，就要成真。 　　但他心中没有“胜”字。 　　因为对手是去年的第二名，著名特级大师“南方计算机”的弟子。无论从哪 个角度上讲，墨帅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和了就是冠军，墨帅必须要胜他，才是冠 军。这让墨帅心理负担更重，处于劣势。 　　墨帅与他对局时，感觉他有勇有谋有自信有锤炼。墨帅专注精神，脑中没了 胜负、大师这些东西。他心中只有东格院长讲的“一心求道”这句话，把这当成 了一盘与小茶树大师的训练棋，每招只求下出最佳的选择，最正确的步子。对手 思考他更思考，把每一分钟都当成宝贵的财富不浪费。思维实在有闲的时候，他 在内心浏览教授教他的《鬼谷子》《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老子》《论语》 《六祖坛经》之类。 　　对手和就是冠军，所以消积防守。消极防守，必然有破绽。墨帅只求下出最 佳着数，自然看到了对方的破绽，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教授传授的经典智慧，东 格院长的“求道”要求，小茶树大师残酷的杀招，母亲的辛苦陪伴，虎妖大师的 慷慨资助，等等，这一切在墨帅身上暴发出巨大的能量。 　　对手在墨帅最正确简洁的残局进攻中无法防守，只得认输。 　　如果都是顶尖的棋手或剑客，技术三天三夜也打成平手不相上下，那么，内 心多智慧与哲学者，胜。一生都是多胜。 　　墨帅得了本届冠军，成为帝国历史上一位新的国家专业象棋大师。 　　17 　　两年后，他坐在了全国象棋个人锦标赛最后一轮的第一排上。如果他胜了， 就是全国冠军，将成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家特级象棋大师。 　　结果不出对手的期待，他失败了。 　　东格院长十分满意，说：“没事。墨帅至少还有十五年的黄金期。我预计五 年内，他就能成为帝国新的棋王！” ◇◇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