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   罪犯车厢   awuuu   有人推我。我睁开眼,见是老鼠。   “走,”他说,“抽根烟去。”   “抽个球啊!”我说。火车上的时间本来就难熬,我好不容易才睡着,又叫 他弄醒了。   “走啊,有好戏看!”老鼠说。   “什么好戏?”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站起来,直感到脖子酸痛,两脚肿胀。老鼠走在前面。我们两个摇摇晃晃 的从一排排乘客间走过。大多数人都睡着了。在火车上,谁也顾不了自己的睡相。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就能抽烟,可老鼠还是往前走。   “你上哪去?”我问。   “再往前边一节。”老鼠边说边拉开前边的车厢门。   这车车厢走到一半,我看见下面那节车厢有个戴大盖帽的警察。   “你到底让我看什么?”我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老鼠说。   不管在哪,只要看见警察,我心里就不舒服。我们走到两节车厢间抽烟的地 方。前边的门关着,那个警察背冲我们倚在门上。老鼠抽出一根烟。我接过来, 叫他给我点上。我从那警察的肩膀上望过去,只见前边一整节车厢里全是穿号衣、 剃光头的劳改犯!   “什么情况?”我说。   “看见了吧?”老鼠说。   那一车厢劳改犯年龄各不相同,长得却都一个模样。他们全穿着那种浅蓝色 带白条纹的衣服,左胸上标着一串黑号码。两个人的座位,现在是三个人坐着。 三个人的座位挤了四个。他们的坐姿也是一个样,腰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大腿 上。他们手上全都戴着家伙呢!   我看见车厢中间的一排座位那,有八个犯人面对面站着,还有个警察躬着腰 窝在他们中间。由于有高高的椅背档着,我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车厢中间的过 道里,每隔几米就站着个武警。几个警察来回巡视,他们得侧着身子从武警身边 蹭过去。   “这是干吗?”我问。   背倚着门的那个警察转过身,用橡胶警棍敲了敲玻璃。我退了一步。   “一车厢劳改犯!”我说。   “壮观吧?”老鼠说。   “壮观个球啊!我还以为你让我看什么呢!”   “这个不好看吗?”   “你觉得这个好看?”   “你看那帮人的怂(尸从)模样!”   这时车厢门开了,把门的警察跨到我们这边来。他用脚抵着门,防止门弹回 去。   “你们两个干吗呐?”他问。   我没理他。我看见一个警察拎了个红色大塑料桶,正晃晃荡荡的走过来。其 他警察都闪开过道给他让路。一个武警为了躲他,连军姿也不顾,都快趴到人家 犯人身上去了。那个拎桶的警察戴着黄色橡胶手套。他细胳膊细腿的,拎那么大 个桶挺费劲。帮他抵着门的那个警察捂住了鼻子。   “闪开!”老鼠说。   我一看,那满满一桶的竟然是尿!泛着白沫子,拉拉洒洒的。我赶紧闪到一 边。一股尿骚气扑面而来。   “我操!”我屏住呼吸,捂紧嘴和鼻子。   拎桶的警察打开厕所门,把桶放在茅坑边上。他直了直腰,回头看看我。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他挺不客气的问。   我捂着嘴。老鼠在我身后说:“抽烟呐!”   “抽烟到那边抽去!”   这个警察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只见他把桶一歪,把那一桶尿往茅坑里倒。 我明明看见很多尿星子溅到他的裤子和黑皮鞋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但那动静 听了也不好受。单是动静就够了呛的,何况还有那么一大股子味呢!   “哎――你们两个听不见是吧?”那个警察拎着空桶,另一只手指着我们。 他的胶手套全是湿的。   “我们在这抽烟碍着你什么事啦?”老鼠说。   “你说什么?”   “听见啦,听见啦。”我边说边点头。   那个警察瞪了我一眼,拎着空桶回去了。把门的警察让门开着,好通通气。 我赶紧抽了口烟。我瞧见第二排有个犯人盯着我手里的烟直看。我就使劲吸了一 口,吐出一大团烟,做出很享受的表情。那犯人闻了烟味,眼都直了。其他犯人 都低着头,就他显得特殊。   “上那边抽去吧。”把门的警察说。这人倒挺和气。   “我们抽都抽完了!”老鼠说。   那警察看看我,没说什么,走进车厢把门关上了。这时车厢里又有八个犯人 站了起来,拎桶的警察站在他们中间。   “赶紧走吧。”我说,“真他妈受不了了!”   “真他妈受不了!真他妈受不了!”老鼠走在后面一个劲的说。   “你就让我看这个?”   “我看见了,也得让你看看。”   “你没事干瞎逛荡什么?”   “我算开了眼了!”   我们回到位子上坐下。   “当警察也不容易,呃?”老鼠说。   “呃个屁啊呃!”我说。   “我小时候还想当警察呢。”老鼠说,“你知道宋涛吗?就是七班那个傻B, 后来让学校开除了。他现在就当了警察了。”   我闭上眼。老鼠这家伙屁话特别多,连坐火车也闲不住,就他妈知道瞎逛荡! ◇◇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