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   王才消失记   作者:阜峰文笔   类似体制的框框架架束缚的事,我干不好,相对宽松自由的事又没人肯收留 我。在许多个干枯的夜晚,我辗转反侧,时而为生活的美好图景兴奋不已,时而 为现实的暗淡焦虑。当然也不是我自视清高,只是与我想做的事相冲突。你知道 的有些想法长期实施不了,压抑慢慢地就变成潜在的焦虑症。   没想到插科打诨、戏谑的生活方式竟成生活的主线;我也不知道要这样一直 野下去多久。   人民公园旁一位捡垃圾的眉清目秀的青年我窥测他很久了。   公园在炎热天气炙烤下,除了偶尔几个青年女孩撑着太阳伞穿行往来,几只 黄狗伸长舌头招摇,平日里相对沉寂。每逢周六日真是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人 像河流一样汇集到此,摆地摊的小贩,卖汽水、水果的大妈,以及各种独具特色 的经济思路,仿佛身处古代的自由贸易市场。周六日也同样是捡垃圾青年施展拳 脚的大好机会。趁青年男女不注意从背后偷窃汽水、小吃,和公园管理大妈争执 辩论。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啃噬椰子的姿态了,捡来被抽空精华的椰壳, 在石阶凳上击碎它,椰浆溅满一地,啃噬里面稀薄的瓤。整个椰壳光秃秃的呈乳 白色,看上去总像一婴儿的脑袋,而他的动作无疑就像是在贪婪吸吮婴儿的脑浆。   我曾无数次想主动前去搭讪、套近乎,在得到他的鄙夷之后,也只好退缩。   当口袋最后一块钱硬币即将清空时,我开始考虑要不要追随随身而过的一位 捡垃圾的大叔,当看着他弓着像个虾似的腰,背驮着一袋“家珍”像条咀虫一样 蠕动时,我不禁暗自幸灾乐祸。   而就在此时,一个怪人跳起,像蓝球运动员扣篮一样优美曲线动作折断了头 顶几片树叶,震落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水,滴落在我的笔记本上,一片字迹随着雨 水的滋润开始蚓张,模糊不清,我气急想跳起来杀了他。   这是2009年,当人们处在金融危机、流感的恐慌中。我也不可幸免的失业了, 只不过我的失业不是被动的金融危机主导的;而是因为长期没有固定的收入而频 繁转换根据地。   比如就在此刻为解生活费燃眉之急,我要到一印刷小店打杂。这是这座以工 业和经济为实体的广东的一座小镇,整座炎热夏天的小镇,如同日光灯下慵懒、 死气沉沉。此种天气参照下,总让我想起故乡冬天凛冽、刺骨。   现在又可以上班了,意识暂且可以得到紧实。   居然在这个小店又遭遇一群神经质的人。小男:一位因恋爱在校打架伤人而 被迫休学的女孩(本应是小兰的,由于平时骄横无礼,所以我们就戏称她为:小 男)。当然内幕真实情况也不得而知。小敏:一位自称刚毕业就遭遇金融危机的 技校毕业生,留着一头长发,一米八的高大身材,平日私下喜欢一些低俗的色情 小说。春哥:一位以迈克尔.杰克逊为偶像的青年,在小店负责送货。实际上年 龄只大我几个月,烫着一头蜷曲的黄头发,平日里就数他最不苟言笑。当得知迈 克尔·杰克逊猝然离世时,他竟趴伏在工作台上痛哭起来,我们一群嘲笑他,表 示不可理解。“你们知道吗,从小我就喜欢迈克尔.杰克逊。那时我还小,跟做 舞蹈老师的姑姑学跳舞,当时姑姑教我的就是他的舞,后来姑姑得病离世,跟姑 姑学跳舞也就终止了,后来自己买碟片学也没能遂愿。”还有几位追随小敏而来 的青年男女,对于他们的来路也不甚了然。当然还有几位由于平时没有什么工作 往来,也就知之甚少了。   跟老板谈好待遇后开始按价上班,当然其中也不乏普遍的劳资矛盾纠葛。工 作场地在二楼一间狭窄像闷罐似的空间里,由于燠热、燥闷,几位男青年都赤膊 上阵,我和小男是同乡所以我们私下也就搭的火热。大有深入交往的意思。   工作气氛也还好,由老板制定了工作量,也就不太管我们。工作也就是折合 一些有着精美图案和裸体美女的精致包装盒,我们自嘲为“手工工艺艺术”。一 台庞大的胶水机像头怪兽,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热融胶、白乳胶、万能胶以 及其它一些胶水杂乱无章的散发一种刺鼻的怪味。几座积满灰尘的台式风扇,不 死不活的突突的兀自转着。在胶水机机头旁,两个塑胶凳子上摆设着春哥的CD机 和音响,平时可播放一些音乐听,大多是迈克尔·杰克逊以及一些摇滚,其中也 有鲍伯·迪伦、批头士。其中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鲍伯.迪伦的歌,缭绕的吉 它、悠扬的口琴伴以低沉像说话的唱腔,总给我感觉像是在演讲。   而最让人痛苦的就是送货、拉货,要从二楼将货几箱几箱叠加的搬到一楼租 赁来的江淮牌货车上,由于天气太热,挥泪如雨,内裤与下体间总有一种黏滞感, 让人不适。江淮牌货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快速滑行,我们几个为了驱散短暂旅途 的寂寞,一起大声唱歌,打闹,直到司机大声呵斥,“再吵让你滚下去”。   夜晚送货回来,我们就凑钱买酒喝,也就是一瓶辛辣红星二锅头,配以美味 价廉的美食:袋装的花生,火腿,鱼丸,麻辣串。小敏从侧所满头大汗出来,并 不合时宜说了一句,“拉屎也不爽快”,几个女孩抿嘴咿声鄙夷的朝他扔东西。 我们就这样喝酒聊天。   “你出来多久了”   “我十七岁就出来了”   “那你现在都二十好几岁了,还不找份固定的工作,搞不好到时人色两茫茫 啊!”周围朋友一片哄笑。   我不屑一顾,“对我来说,二十岁之前是人生第一阶段,二十岁之后是人生 第二阶段,也是真正的个人人生开始,我现在才二十几岁,人生才真正开始啊!” 结果得到小敏对上面一段话一个字的评定:靠”。   我又返回讥讽他,“你还不一样,一个技校生也落魄成这样”   “机械厂我不想干,想干别的,你不知道啊,隔行如隔山”   之后我们开始捉弄小男,“听说你在学校因爱情闹事,被学校退籍了啊!” 她怒不可遏,并反唇相讥,“你才被开除呢,要是你当时也会那么做的”。   一个月后,因大家库存已经逐渐抄底,只好向老板先预支生活费,没想到假 公济私的老板当口回绝:没钱;小敏急中生智才峰回路转,附加值:每天多加两 个小时的工作量。当晚拿到钱。我们去喝酒,觥筹交错间有着“惟有饮者留其名” 的恣意。   回到小店后,酒意朦胧。昏黄、燠热的空气中,小男坐在我身边竟低声啜泣 起来,我不明白,看着她娇弱的身影,我不无悲伤的想伸手去安慰她。谁知借此 媒介我们竟抱在了一起。并热吻了起来,我想伸手去触摸她丰满的乳房,却被她 蛮横粗暴的推开,“你滚开”。我悻悻站在那里,她又上前来拉住我的手,并问 我,“你真的爱我吗”,“你会不会为爱情杀一个人”。我不由的心头一凛,并 敷衍道,“神经病,也只有你这样单纯、天真的人才会干那种不理智的事”。   第二天,因前一夜过度酗酒,小敏的一同乡竟在外滋事受伤了,我们一伙人 操家伙去追讨了一笔医疗费。到医院去看他,穿着被血染成红色的白T恤,头部 绷着纱布,哭诉着,“都怪我不好,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们几个伤感的坐在他 身旁安慰他。   过了没多久,我又和和另一女孩好上了,她也没说什么,喜怒不形于色。   到了下半年,不知是经济有所起苏,还是各有打算,大家都先后要离开,我 也忙着开始转换我的阵地。   我以为青春激荡的岁月就一直这样过着。   在距离职期限最后几天里,去帮老板拉一次货,当时我坐在车厢后尾部以防 货物坠落。时值傍晚时分,天气有些阴沉,两排树木以直线迅速向后倒退。由两 排树木开辟的道路延伸到无限,仿佛有了条条大道通罗马的意味。我凝神望着远 方,回忆这些年的生活,似有戚戚。远处有几只小鸟因不满天气的低沉,啁啾着 低行飞过。无限远的大道处神出鬼没的似乎有一辆黑色的车,急速追赶过来。随 着道路的上下坡的起伏,行车的轨迹呈波浪形,忽隐忽现。我不由的恐慌起来, 仿佛置身昆汀·塔伦蒂诺的某部电影的场景中。一发狂的特效演员驾驶一精致改 装的车,撞击和铲平前一辆车,直致车内人员全部毙命。近了,近了。就在准备 撞击上的时候,主驾驶室里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男,我闭上双眼,泪流满面。 前面驾驶室老板叫喊着:暴雨就来了,小心后面的货物。我意识一片混沌,什么 也听不见。   当和我失业露宿街头的朋友相遇时,我们躺在一草坪上喝着劣质的啤酒,听 他添油加醋讲述他的故事,随着故事接近尾声,他神采飞扬的神情也逐渐暗淡下 来。 ◇◇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