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逐日   作者:醉里笑秋   一   大家都说我疯了,并且疯的很癫狂,以至于没人愿意理我,哪怕我故意在人 多的地方做着奇怪龌龊的动作,如拼命挖鼻孔,秀挺的鼻子都挖成了朝天鼻,有 时候还会把腿挂在肩膀上,以证明我的存在,但村民们当我是透明人。偶尔孩子 们会考我白痴的不能在白痴的问题:树上有十只鸟,猎人打了一只,还有几只? 我说,还有九只。孩子们嘲笑起来,接着向我扔石子,土块。因为我有艾滋病, 大人们看到自家的孩子和我在一起,都会天杀一样吼起来,孩子们便一哄而散。   我很癫狂,但没有疯,我当然知道树上有十只鸟,猎人打了一只,树上的鸟 都飞走了。可谁会信呢?就象醉酒者摇晃着但还吆喝着“我没有醉”一样,滑稽 可笑,因为我的行为举止一样滑稽可笑,我会把房间打扫一遍又一遍,地板磨的 光亮,容不得半点灰尘,尽量减少细菌在我生活的空间飞扬。把偷来的菜,为了 杀菌煮了又煮,烂的不用嚼,粥一样一下流进胃里,在村民眼里,只有神经病才 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我是装疯的,象我这么卑鄙下流的人,只有装疯才能苟延残喘活者,掩盖可 怜的自尊心,掩盖曾经属于我的光环。   当年,我是全县第一个文科状元,第一个考进十大名校的本科生,上学那天 全乡夹道相送,来说媒的把家里门槛都踩破了,介绍的女孩子足有一个连之多, 县公安局刑侦队长的女儿是我同学,尽管只考进了普通大学,但还是接我到她家 吃了一顿饭,为我送行,她爹和蔼可亲,话里有话的暗示着什么。我可爱的老爹 为了供我读书,长年累月砍柴到圩镇卖,但我是他的荣耀,我也发誓,将来一定 要让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我爹死了,刚死没几个月,坟头那杯土都还是新的,爹是让我气死的,我还 没回家,但我得艾滋病消息象个原子弹在乡村里爆炸开来,因为我是这里第一个 得到这个病的人。回家那天,我受到了乡民们夹道“欢迎”,大便,尿布,月事 布,石头,雪花一样向我飞来,我一下由光宗耀祖的楷模变成了不孝子孙的典范。   以前村长家的狗看我都点头哈腰,现在也张牙裂齿,面目可狰。村民们都鄙 视我,畜生我还怕它吗?!我也会趴下身去,张牙裂齿,冒着口水,蹬着后腿, 狗叫一声,我旺旺鸣吠更大声,直到把它吓跑。但我还是有畜生不如的地方,村 长的狗发情时候,狗鞭涨的象条棍子,而我呢,自从得了艾滋病,那祸根彻底下 岗了,这都是报应。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很恐惧,总觉得艾滋病病毒在不断侵蚀我的免疫系 统,而空气中的细菌不断随呼吸进入机体,吞噬自己的生命。自从得了爱滋病, 我的眼睛丧失了对颜色的鉴赏能力,世界进入黑色的世界,树是黑色的,人是黑 色的,猪狗也是黑色的,而我偏偏害怕黑色,更害怕黑夜,我害怕一晚上下来, 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冰冷的世界里,只有太阳还能给我一点点温暖,我早已经没有钱去治病,听 说太阳的紫外线能杀菌,有时候我会脱光衣服在太阳下暴晒。太阳下山的时候, 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我拿起根棍子跋足狂奔,披头散发,追赶太阳,还对田间 地头的人说,夸父追日知道吗?玩耍的孩子说,图书上的夸父是没有穿衣服的。 我就脱光了衣服,对着太阳下山的地方狂奔起来,大屁股和裆间的祸根随着奔跑 扭来扭去和晃来晃去。妇女们抓起田里的泥巴扔过来,我奔跑的更快了,可没到 三百米,我便气喘的倒地不起,接下来是无穷无尽的幻想,不,医生说是癔想……   二   这次癔想我看到了“声声慢”,当然不是李清照的《声声慢》,是张韶华的 绰号,我取的,因为她说话总是慢半拍,就象吃饭一样慢嚼细咽,不愠不火。声 声慢是我的女朋友,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是她可以匹配予我车子,房子等物欲, 还是真正意义的爱情。她很爱我,但我的背叛,出卖,让她伤心欲绝,如万箭穿 心,不过,我也受到了最好的惩罚。   大学毕业那年,我谢绝了一些国营企业的邀请,甚至拒绝了当公务员的邀请, 我选择了去深圳,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我坚信,凭名牌大学本科的招牌,一定 能闯出一番天地来,拥有车子,房子,我觉得我应该匹配这些东西,才不会让乡 亲们失望,让老爹过上富裕的生活。   深圳快节奏的生活,由不得你适应不适应,时间以穿梭的速度在两脚间消失, 一个月了,工作没有着落,所谓的人才,能用就是人才,至于文凭都是空架子。 人才市场过分的连守灯塔的职位也叫我应聘,我并不泄气,我坚信我是一个不平 凡的人,不久,“好运”就光顾了我。   《深圳晚报》登了一条消息:工地上掉下几块砖头,砸到六个人,其中四个 大学专科生,两个大学本科生,有两个住进了医院。其中一个就是我,一个就是 声声慢,尽管经常有人来看声声慢,但医院的寂寞成就我们交往的开始。别看声 声慢说话慢理斯条,却是一个集团公司的副总裁,为人和蔼,亲近,没有架子, 当然也很丰韵漂亮,就象露水里的梨,鲜嫩鲜嫩的,一看就让人想入非非。出院 了,我很自然的就进了声声慢这家集团公司,任总裁办公室秘书。   总裁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瘦得只剩下一双精明的眼睛,象支利箭,随时 把人心洞察的穿心而过,动不动叫声声慢去谈工作。   我工资并不低,但要达到车子,房子要求很遥远,我不敢回家,过年了,我 怕乡亲们失望,甚至嘲笑我。   过年了,集团开舞会,由声声慢主持,我邀请她,我第一次拥抱了这个女人, 她身上的芳香一下象种进了我灵魂,我直觉,她就是我要爱的人,并可以帮助我 的人,尽管长我两岁,又有什么要紧呢。跳完舞声声慢那意味深长的一笑,我读 到了某些信息,我失眠了。   漫长的夜晚我不再孤独,我开始思念并发起进攻,并很快得手了,我趴在白 莽一样的身躯上,在声声慢引导下,象西班牙斗牛士一样发起一阵阵冲击,声声 慢快活的呻吟声,象久旱逢甘露发出吸水的滋滋声。   我说:“亲爱的,嫁给我吧,我爱你。”   声声慢犹豫了。   其实我知道,她是总裁的情妇,但我好象不太在意过去发生了,我需要她。 如果有她的帮助,很快就能拥有的自己公司和财富。   我习惯了和声声慢缠绵的日子,在她丰硕的乳房上喷激我好象永远也使不完 的精力,这些都是她教我的。我开始不满足偷偷摸摸的日子。   一日,我终于走进了总裁办公室说:“我要和声声慢结婚。”   总裁的话和他身板一样干瘪瘪的,但说出来冷森森的可怕,他说:“有种, 年轻人,你不怕死吗?”   我硬着头皮说:“怕,但怕也要和声声慢一起。”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情,被冲进来的几个保安打翻在地,直至昏迷不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住进了医院,竟然是和声声慢一起住过的那家医院。声 声慢看我来了,拿出十万块钱,哭的如雨打梨花说:“你走的远远的,不然你会 没有命的。”   说实在的,我有些心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但还是把钱甩手扫在 地上说:“我不是为了钱,是爱你,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声声慢感动了,要我暂时躲避一下,过两个月我就会来打电话找你。   一个月刚过,集团总裁就心脏病发作和世界拜拜了,声声慢居然继承了一笔 不小的财产,大家都觉得不可思义,家属也想介入司法调查,但医嘱上白纸黑字, 也没有办法。   我和声声慢终于有了自己的公司,买了辆“奥迪A6”,还在小梅沙买了栋别 墅,公司交给经理管理,我们去游山玩水,尽情的缠绵。   我知道,总裁不会无缘无故死亡,肯定和身边这个女人有关系,我蛇一样缠 住声声慢,说:“我会爱你一辈子,亲爱的,给我生儿子吧。”   声声慢感动地哭了,也蛇一样缠住我并帖着耳朵把秘密告诉了我,说:“我 付出那么多,你一定要好好待我,我现在只渴望一个普通的家,相夫教子,以前 跟着总裁,却是没有未来的日子,今天,我终于可以怀孕生BB了。”   女人其实很容易满足。   我和声声慢回家了,乡亲们围着奥迪A6啧啧不已,并挨家挨户的请我吃饭, 还探试讨好的问能不能把侄子,女儿带出去做事,我仿佛一夜之间成了救苦救难 的英雄,我天生优越般的给村民们添油加醋讲述自己的创业经历,象做先进事迹 报告,村民们也掌声不断。   声声慢安静多了,帮父亲把家打扫的一尘不染,让没有婆娘的家焕发了家的 条理温馨,爹对声声慢超级满意,说:“这样贤惠,勤快的姑娘是过日子的人, 现在什么都有了,就缺个孩子,我等着抱孙子都等不及了。”   这是我懂事以来,父亲最开心的一天。   回深圳的时候,经过县城,到刑侦队长家看了一下老同学,崭新的奥迪A6和 她父亲杂牌的警车一比,就象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和八十岁的老头站在一起。老 同学毕业了,正在家等待安排工作。在酒店吃饭的时候,同学握住我的手说: “深圳有好发展,可不能忘记了同学哦。”我说这个自然。   不管我和声声慢怎么缠绵,折腾,数万精虫好象无法穿透声声慢这块沃土。 声声慢就象一只华丽的母鸡――好看不中用。   我们去医院检查,我很健康,是声声慢以前流产太多,附件炎症堵塞了输卵 管。   打针吃药,中西医结合,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声声慢依旧豪无反应,我开 始失望了,心里好象长了个结,并开始计较声声慢的过去,动不动就发脾气。   声声慢很内疚,决定去日本治疗,那里有同学。分别那夜缠绵不尽,声声慢 揉住我说:“好好经营公司,我走了,你不能做坏事,要知道,没有了你,我什 么都没有了。”说完呜呜哭起来。   我感受到了声声慢不舍得离开我的状态,也感受到了她治病生儿子的决心, 我帮她擦干眼泪,安慰说:“安心治疗,我等你。”并亲了声声慢一下,却很勉 强,突然发现,生不生儿子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声声慢走了,说要在日本治疗半年。日子孤寂漫长起来,日久压抑的骚动让 自己蠢蠢欲动,我开始出去泡吧,彻夜不归。   其实我并不想变坏,但身边的朋友们都匹配了情妇,喝酒的时候看到她们打 情骂俏,我感觉到很没面子,但一般的鸡我是看不上的,我嫌她们脏,我决定去 参加一个相亲派对,我一眼就看上一个姑娘,小巧灵秀,笑眯眯的样子。我把奥 迪A6的小车钥匙放在她面前,潇洒地说:“跟了我小车就是你的。”   泡妞原来很简单,方心怡跟了我,说实在的,我很喜欢看她笑的样子,调皮 撒娇的时候象一把小毛梳,挠的我心里痒痒的。我给她取名字叫“嘻嘻子”,并 给她买了一辆“现代”车,奥迪我还是不舍得,毕竟是和声声慢的爱情信物,可 我发现好久没想她了,可能是自己奔腾的激情在嘻嘻子身上找到了出口,因为我 们没完没了的缠绵。出去酒会或应酬的时候,我都会带上嘻嘻子,感觉很有面子。   声声慢回来了,我才恍然,半年过去了。声声慢的变化让我吃惊,我都不敢 认,以前的声声慢象刚出炉的蛋糕,细皮嫩肉,丰韵妖娆,现在如晒皱皮的黄瓜, 没有了生气,或许是长期服用药物导致的。   我想装作很渴望饥饿的样子,但还没有冲锋,我就缴枪投降了,趴在声声慢 身上象只喘气的狗,声声慢在我身下哭了,哭的很伤心,说我变了,不爱她了。   我沉默了,我不敢说不爱她了,车子和房子,公司毕竟是她的钱购买的,我 不能太过分,也不想失去,但我已经确实不爱这个女人,我不想和一个老太婆结 婚,那样和我不匹配,出去应酬不是很没面子?!   以前的爱只是性的懵懂和物质的利用,我终于明白了。   声声慢被抓了,那是我干的,我偷偷向以前集团总裁的家属告密了。当然我 把财产都转了户头,卖了奥迪车,驾着嘻嘻子的车,两个人连夜向厦门开去,没 有一点内疚,哪怕一点也没有,是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久,嘻嘻子告诉我怀孕了。我很高兴,就象勤耕劳作的农民,挥汗如雨, 总算落了个收获的希望。   三   我被踢醒了,我懵懂睁开眼睛,看到一颗星星,不是天上的,是扣在帽缘五 角星,是警察,并且是同学的父亲,尽管把大盖帽压的很低,我还是一眼都认出 来。   可能是我疯狂的举动影响了村容村貌,也可能是我的艾滋病会到处传染,村 长报了案,来抓我的居然是刑侦队长,指挥派出所把我象猴子一样扔进警车,得 艾滋病也犯法吗?好象没有规定,但我依旧恐惧的浑身发抖,在车厢里跳来跳去, 发出恐惧的尖叫,但没人理我,最后我绝望的嚎嚎大哭,我怕关进什么艾滋病收 容所,限制我的自由,限制我对太阳的狂热。我甚至恐怖的想,如果我突然死了, 就要被火化了,岂不是葬不到自己的后山上。   我被送进了看守所,小公安给我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吃的,有红烧肉, 肉的芳香诱的我口水直流,我很久没有沾荤腥了,可我还是怕不干净,上面还滋 生了很多细菌,我小心地说:“能不能再热热?”小公安没有吱声,把菜端去热 了。我自信心徒然大起来,思量,是了,人们公安,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也是人 民。小公安端着热好的菜放在地上。我突然大声说:“知道吗,我也是人民。”   小公安被吓一跳,惊谔看着我,扔下一句神经病走了。   我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我是人民。”声音撞在墙壁上嗡嗡的响,再没 有人来理我。   第二天早上,我被拉到人民医院前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对我 指指点点,因为我是全县第一个艾滋病人。到处拉起了条幅标语,“洁身自好, 共同防止艾滋病蔓延”、“消除歧视,爱护关注艾滋病患者”,原来今天是“世 界艾滋病日”,医生一字排开坐着,负责咨询解答艾滋病常识问题。   县委书记来了,在照相机和摄相机下亲切和我握手,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我感到很荣耀,必恭必敬很配合。当我听到县委书记说:“县委决定给艾滋病患 者集中收容,建造宽松舒适的环境。”我挣脱书记的手,扎向人堆,围观的人自 然闪出一路来,我顺着路狂奔而去,如丧家之犬。整个场面乱哄哄的,笑声,嘘 声,自然还有果皮,烟头向我招呼过来。   警车呼啸而来,吓的我脚下打滑,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我不想失去自由,我 不想客死在他乡,恐惧慌乱的我一头扎进旁边的绿化带,大屁股却高高的翘在外 头,象鸵鸟的屁股。警车在我身边呼啸而过,居然没有抓我,我觉得很惊奇。来 往的人匆匆而过,看到我除了鄙视的眼神,没有任何表情,在他们眼中,我除了 是个艾滋病患者,更是一个神经病,所以我的任何举动都是合情合理的。   电视里不断播放着县委书记和我握手镜头,我明白了警察为什么不抓我了, 原来县委书记只是“打算”给艾滋病患者找一个集中收容的地方。我的知名度有 了很大的提高,在大街上不时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当然还有果皮,烟头招待。我 干脆向他们敬个礼,然后嘎嘎地傻笑,要不爬到广场中央的雕塑上学狗叫。我知 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我这等卑鄙下流的货色,装疯卖傻就是我现在最好 的匹配。   我看到了我的同学,她被分配在教育局上班,以前资质平庸,相貌平平怎么 就水灵起来了,如果我没有得艾滋病,说不定会喜欢她,我希望她能认出我,或 许给个一百两百,我好久没有服用增强免疫的药了,我跟了她几天了,她一直假 装不认识我,连一个招呼也没有,我很失望,或许我这身打扮会吓到她,或认不 出来,我决定主动打招呼,我一直守在教育局门口,同学下班了,我竟然很激动, 刚想上去招呼,没想到路对面来了几个治安员,架着我就是一顿拳脚,并放出话 来说:“敢再跟踪队长的女儿,小心你的腿。”同学坐上了治安车长扬而去。   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我还是决定在城里多呆几天,因为晚上有路灯, 尽管没有太阳那样温暖,但光亮何以驱赶夜的黑暗,来往的车辆可以充填一点点 热闹,我眯着眼睛,感受着路灯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热气,迷离起来,我知道, 我又开始癔想了,因为我那龌龊的往事,总是在我记忆深处招摇过市。   四   这次的癔想我看到了赛貂禅,这个绰号自然是我取的,她真名叫柳盼盼,在 一个音乐派对上,我认识她,不,应该是她勾引了我,让我得了千刀万剐的艾滋 病。   我在厦门开了个网络销售公司,专门倒卖一种飞机,轮船的一种电子原件。 有时候一次就能接到几十万的定单。半年我就卖了一辆“丰田”轿车。   我承认我是个好色之徒,对女人的胃口就象换衣服一样,流行一件我就想买 一件,竟然会上瘾。尽管嘻嘻子很想嫁给我,但我对她已经兴趣不大,好象对她 的笑和撒娇产生免疫了,挠痒般的笑声现在只会挠起我的火冒三丈,但我没有赶 她,毕竟公司几个员工还要有人来管,再说还怀了我的骨肉。   我到处猎艳,享受着金钱带来的乐趣。   一次,同行的朋友说,红人馆来一个绝色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卖 艺不卖身,每天晚上都开音乐派对,场场爆满,很多富豪去砸钱都无功而返。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春药,让我亢奋不已,从未有过的征服欲望在心里熊熊燃 烧起来,我第一次刻意打扮起来。然后开着丰田车向红人馆走去。   红人馆坐满了人,我只能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但我依旧信心十足。小小舞 台上放着一把铮,整个场面有点闹哄哄的,随着主持人报幕:“请当红明星,柳 盼盼上台表演。”人们都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塞貂禅轻盈盈而来,穿着半透明大红汉服,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望了望台下, 当看我的时候,眼角泛起微微的笑意。我当下心里一甜,点头示意。   纤手轻拨,一曲《梅花三弄》如一股天籁妖娆而来:溪山夜月,一弄叫月, 声入太霞,二弄穿云,声入云中,青鸟啼魂,三弄横江,横江长叹。”突然琴声 由悠扬幽怨变的急促,塞貂禅身体随琴声摇曳起伏,脸上写满了幽怨,惆怅,和 渴盼。歌声突然高亢:“玉萧声,凌云戛玉,铁笛声,风荡梅花,欲摆不能!” 琴声嘎燃而止,我听的如痴如梦,直到掌声暴风雨一样响起,塞貂禅向我投来意 味深长一憋,眼角泛起笑意,然后轻飘飘退出舞台,我心猿意马之余也很失落。   其实失落的人不光是我一个人,正当大家惋惜声声的时候,主持出来宣布了 一个好消息:“盼盼姑娘今天心情很好,愿意陪在场的其中一位单独小酌几杯。” 几个人为了得到这个名额,钱加了又加,差点打起来。但最终选中的是我,我很 意外也觉得是意料当中。   赛貂禅一杯杯的给我斟酒,脸上的微笑象正盛开的百合花,说出来的话比酒 更醉人,她说:“象这么年轻有为的人不多了,人又帅起,一看就是正人君子, 给人塌实的感觉。”我立马神魂颠倒起来,一把抓住赛貂禅的手,轻轻一拉,赛 貂禅顺势倒在我怀里,我伸手去解赛貂禅的纽扣,把手伸进赛貂禅的胸部揉搓起 来。赛貂禅脸上一片红云飞过,半笑半嗔打了我一下说:“你好坏。”   我一下把赛貂禅压在床上,赛貂禅却推开我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我独自喘着气,却也无可奈何,保安进来了。临走的时候,赛貂禅不忘温柔 体贴的给了我一个飞吻。   我发誓,一定要将赛貂禅弄到手,玩了这么多女人,演艺圈女人的味道我还 没有尝过,虽然赛貂禅不是大明星,但身上的内涵和气质,大大激发了我追求的 斗志。   我天天去看赛貂禅,赛貂禅也很给我面子,每天都留我喝酒,她说:“你不 是最有钱的男人,但是可以给我未来和幸福的男人,希望这种感情不是玩,是认 真的。”   我终于倒在赛貂禅的石榴裙下,我答应了她,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给她名分, 我也做的到,毕竟和嘻嘻子还没有领证。说真的,我想结婚了,因为这个从不谈 钱,也不要我钱的女人,太少见了。   有内涵的女人床上的风情都不一样,还吟诗作赋一番,我沉醉其中,夜夜贪 欢,乐不思蜀,我决定把嘻嘻子休掉。   我和赛貂禅准讨论结婚事宜的时候,一场感冒持续了近一个月不见好,农村 的坚实造就了我壮实的身体,一般感冒一星期就痊愈了。   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钱。我决定去 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我得了艾滋病,我到三家医院检查,结果都一样,我觉得没有理由,我象斗 败的公鸡,回到赛貂禅的住所,赛貂禅窝在沙发里,叼着一根烟,这是从来没有 过的举动,我很惊讶。赛貂禅斜着眼光看我,充满幸灾乐祸说:“恭喜你,得了 艾滋。”   我惊的象鞋底按了弹簧,蹦起来恐惧地说:“难道是你传播的。”   赛貂禅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动手收拾行李,我咬牙切齿夺过行李,不断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   赛貂禅放下行李,一下我掀倒在地,指着我说:“为什么,问你自己做了什 么,还记得你的声声慢吗,如今一贫如洗,一病不起,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忘恩 负义的白眼狼,脚底生疮心里流脓的人渣,披着人皮的恶狼。为了给我姐妹出这 口恶气,害老娘找了你几个月,知道吗。”赛貂禅说到气处不忘用脚在我身上揣 几下。   “原来你一直在报复我,骗我。”我狂怒了,爬起来掐住赛貂禅的脖子。   赛貂禅膝盖一顶,顶在我的裆部,我一下摁住裆部蹲在地上起不来。   赛貂禅卑谔看着我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不这样怎么 吊得住你这个贱男人的胃口,告诉你吧,我就是一个人尽可夫,得了艾滋病的歌 妓。”赛貂禅长扬而去,临走不忘揣了几脚。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这个世界的因果报应,自己做的缺德事,终于遭到报应。 然后嚎嚎大哭起来。   五   我被温温的水注浇醒了,几个小孩居然对着我的头撒尿,原来他们看到我在 梦里哭哭笑笑的,以为是白痴傻子,我本能的翻身站起来,疯狗一样嗷嗷狂吠起 来,孩子们一哄而跑,我起身就追,却发现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扒掉了,带头 的孩子正举着我的裤子“哦哦”边跑边叫,我的身体切实差了很多,几个小毛孩 也追不上,好在城市人还是文明多了,看到我原始人一样晃来晃去,居然没有人 向我扔石头,或许他们习惯了我的存在,见多不怪了。   我知道,因为我疯了,任何行为都是合情合理的,就象我站在城南大桥上, 对着滔滔江水拉尿一样,没有遭到谴责,哪怕我光明正大拿包子铺的包子一样, 老板最多也只是挥挥手叫我离开,可能是大家都知道我得了艾滋病,活不了几天 的缘故,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红灯的时候,我大摇打摆闯灯而过,当我经过医院, 故意捏一个护士小姐奶子的时候,终于引起了公愤,我在前面拼命地跑,一拔人 在后面拿着棍子追赶,叫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追赶我的人也越来越多,我 都点象英雄,干脆站在广场露天舞台上,一会学鸡鸣,一会学狗叫,引来台下的 人哈哈大笑。   因为我的卑劣行为,我终于被抓了,理由是影响市容市貌,来抓我的又是刑 侦队长,我简直和他有仇,我见无路可跑,干脆借着癫势,狗一样张牙裂齿,一 口咬过去。却被刑侦队长一拳将我打晕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放在一个带斗的警车里,去哪里?劳教所吗?还是收容 所,我不想失去自由,更不想死后都被火化,我特别想念家乡,可以自由自在的 晒太阳,如果死了,可以葬在自家的后山上。我想都没有想,一个翻身向地上扑 去,然后滚向旁边的草丛。当警车在路的尽头消失,我松了口气,发现脸上火辣 辣,铲破了一层皮。   我要回家,我怀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决定走路回到自己的家乡,切发现浑身 乏力,虚脱了一般,睡一觉吧,趁还有点太阳,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六   我又梦到了嘻嘻子,她根本都没有怀孕,是为了稳住我,抠我的钱。当发现 我得了艾滋病,没有多说一句话,头也不回走了。   我没有恨她,比起我的卑劣行经,都有过而不及,更何况我已经阳痿了,自 从我检查出有艾滋病以来,我就阳痿了,尽管那天晚上嘻嘻子百般挑逗,我那家 伙死蛇一样趴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公司倒闭了,因为我疏于管理,我也没有心情管理,我整天都笼罩在死 亡的恐惧中,艾滋病和癌症晚期一样,没有办法治疗。   医生说,艾滋病的致病机理是病毒侵犯人体的免疫系统,让机体免疫力下降, 最后任何细菌都可以让机体条件致病死亡,我感觉现很多很多细菌病毒蚂蚁一样 在我身上爬行,繁殖,直至把我吞噬殆尽。   我开始服用大量的增强免疫的药物,每半个月去医院点滴“免疫球蛋白”, 听说“冬虫夏草”可以增强免疫,我一买就上斤放在家里,有事没事都嚼一个, 因为药物吃的太多,火的嘴巴都长起了一个个小水泡。自从得的艾滋病,我得了 洁癖,每次吃饭都要用究竟洗手消毒,食物都会煮上三遍以上,稀烂稀烂的。   我的房子卖了,车子也卖了,钱用来买药,直到几毛钱一粒的“左旋咪唑” (可以增强细胞免疫)我已经消费不起。   我开始经常感冒,感冒一次好久才痊愈,我越来越恐惧,存折里的钱位数越 来越少,我已经打不起针,吃不起冬虫夏草,我越来越烦躁,烦躁的象发情的母 猫,灶前奔灶后。   我的视力开始出现问题,什么事物都变成了黑色,黑色的人,黑色的树,黑 色的动物。   我开始出现幻觉,以前的事情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也会梦到自己死了, 死无葬身之地,我经常看到声声慢,我想抓住她请她原谅,她总是一闪而逝。我 也看到了嘻嘻子,还有让我咬牙切齿的赛貂禅,我却发现没有了恨,只剩下了忏 悔,我真是脚底生疮,心里流农的人渣,一个读了大学有知识没有文化的流氓, 今天的结果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报应。   医生人道的给我做了最后一次检查,我说得了神经刺激征,才经常出现癔想。   我又感冒了,一个半月还没有好,或许死亡离我不远了,我想回家,就是死 了还能葬在自家的后山上。   但父亲的死亡和乡亲们人道、热情的欢迎,击碎了我最后一点做人的矜持, 于是,我疯了,乡亲们也认为,我疯了。   七   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家乡,村里引起不小的震动,或许他们以为我再也回不来 了,抑或我本该客死他乡,我如此肮脏的躯体,葬在家乡是对祖宗的玷污。也或 许是我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狰狞。   这个震动只持续了一小会,村民们无暇理会我,因为秋收来了。连调戏我的 孩子们也不愿意搭理我。唯一愿意和我对峙的就是村长家的狗,大概是看到了我 脸上的伤疤,增添几许陌生,看到我狂吠起来,我好象觅得知音一样趴下,汪汪 狂吠起来。   我脸上的伤疤化脓了,我感觉到细菌在我脸上咬,并锥心的痛,我用盐水消 毒,但无济于事,我开始咳嗽,一咳就喘不过气来,这是从来没有的症状,或许 明天就要死了,我恐惧地浑身发抖。   夜的黑暗象我包围过来,我又幻觉起来,看到黑无常和白无常向我跳来,拉 着铁链哗哗的响。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想死。”我冲出屋子,奔向田野,刺骨的秋寒 肆意的咬着我脸上的伤疤,我要太阳,我要温暖。   我抱着稻草跑回家,放在床上,一次,两次,三次,一会床上的稻草堆的象 座小山。我划亮火柴,点燃稻草,整个屋子亮起来,接着房梁也燃起来,屋顶也 燃起来,太阳,好多的太阳,我兴奋的手舞脚蹈,向太阳冲去。   肉体的烧焦味弥漫了房间,我没有疼痛的感觉,我要死了,鸟之将死,其鸣 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生短暂,我该总结什么呢?生活是一只美丽的茧, 我是寄生在蛹身上的蛆虫,当我溃烂丑陋的心灵不愿做一丝一毫的思索时,我用 烈火焚烧我的灵魂,这是我通往天堂的炼狱,也是我最后、唯一的美丽…… ◇◇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