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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

　　姚篮

　　眼镜请了两个钟头假，回宿舍用被子蒙上头号啕大哭。最疼爱他的小舅在矿
难中受重伤，奄奄一息。 

　　眼镜父母早逝是小舅把他拉扯大，为此小舅和小舅妈经常吵架。 

　　有一次小舅喝了酒狠狠地揍了小舅妈一顿吼道：没有我姐姐我就活不到现在，
我不能不管她儿子，以后再闹我扒你的皮！从此吵闹少了。 

　　十五岁的时候眼镜提出要出去打工，小舅坐在院子里抽了一夜的烟。 

　　清晨又到眼镜的屋子里抽到他醒，然后说：娃子，去吧。这地方再穷下去会
死人的。你走了舅舅没了牵挂也去打工，可你千万要好好活着，不然我对不起你
娘。 
　　说完和眼镜现在一样号啕大哭。 

　　眼镜到了京城几经辗转，在一家餐馆安下身。 

　　舅舅在眼镜走后不久去了山西挖煤，舅甥二人经常联系互报平安。 舅舅每
次通话最后都要说：注意身体，好好活着。 

　　眼镜活着，可小舅……。 

　　听到噩耗，眼镜找老板想支点钱回去。 

　　老板冷冷地说：你上月配眼镜把工资都预支了，再支你钱你拿什么还我？ 

　　眼镜无语退了出来，再找同事拆借，同事都知道眼镜的窘况，没人借他。 

　　眼镜只剩下一个权利还可以享受，请两个钟头假回宿舍安静一下。 

　　唉，何来安静，只有嚎啕！ 

　　第二天眼镜上班精神恍惚。恍惚之中上错了菜，这是要被罚款的。 

　　眼镜崩溃了，他把托盘摔在桌上，跑到包房把自己关起来。 

　　这是比上错菜还严重的违纪行为，领班要去把他揪出来，正在喝酒的老板止
住领班。

　　老板喝完酒走向包房，员工都怯怯地散去。 

　　老板把灯打开看着眼镜，掏出几百块钱给他说：你要是有良心，想着还我。

　　眼镜没回去，舅妈说她们会处理不用他回。

　　眼镜把钱寄给了一个远房亲戚，让他帮忙给小舅刻个好的石碑，最后叮嘱一
定要刻上他的名字，写上：甥儿跪拜！ 

　　过了些日子老家来人，眼镜请他们喝酒。 

　　席间一个人说：你小舅出事以后矿上给了一笔钱，分配完还剩下点，大家询
问弥留中的你舅给谁？你舅妈说了好几个人，你舅摇着头。有人提起了你，你舅
用最后的力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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