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真爱不了情   胡正荣   一   冬日黄昏的余照很快便从天空消失了,寒风呼呼地刮着,夹杂着一些似雨非 雨、似雪非雪的冰点子呼啸着横扫天际。从三江湖面刮过,掀起的层层浪涛疯狂 地拍打着湖岸,浪花飞溅;刮过城市上空呜呜作响,刮在人们的脸上如同刀子划 过,生痛生痛的。华灯亮了,照亮了绵阳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灯光照耀在 湖面上,跳动着五光十色粼粼波纹。   胡志收拾好资料,走出机关大院。他是去年从部队退伍分配在南林乡工作的, 中等个儿,皮肤黝黑,瘦削而棱角分明的古铜色的国字型脸庞,一对浓黑的剑眉 下长着一双咄咄逼人的大眼睛,流动着坚毅、纯朴的神光,那神光中透射出威慑 力,令人肃然起敬;挺直的鼻梁高高地直立在面部中央,轮廓清晰的嘴唇上长着 质感坚硬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留下密匝的胡茬;筋肉明显的脖颈中央,凸起 的喉结随着他那粗犷的声音上下窜动。一双强悍、勇猛的大手粗糙、黝黑、宽厚, 筋络突起,骨节粗大,手指合拢攥拳的时候,虎口处便隆起鼓鼓的肌肉。他急步 地奔走着,铿锵有力,脚下生风,标准地前后摆动着两臂,眼睛直视前方,带着 军人特有的气魄。   他上了公交车,人很多,人挤人,脚挨脚,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到每一 站,都还是照常进站上下人,不过,上车的总比下车的多。于是,车上的人们就 开始抱怨起来,纷纷指责乘务人员上下班高峰时间公共汽车公司为什么不多派几 辆车,车已经装满了人为什么还要进站上人等等,可是乘务员们并不理睬,也不 答话,仍然一切照旧运行。人们的抱怨也只好不了了之。   “糟了,我的手机被人偷了.”突然一个中年妇女高声叫喊起来。   “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胡志大声地对她说,掏出手机,根据中年妇女 提供的号码,一边拔号一边用命令地口气对公交车司机说:“师傅,你马上把车 开到派出所去,没到派出所之前,谁也不能下车!”   “凭啥不能下?她的手机掉了,管我屁事,告诉你,前面一站,老子偏要下 车!”离中年妇女不远处,一个留着长发,身着西装,系着一根暗红底色米黄斜 条纹领带,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的小伙子叫嚷道。   胡志用那威慑的目光盯着他的脸:“没办法,只好委曲你了,理解一下!” 他的目光犀利、威严,充满了穿透力,似乎可以洞穿一切。   那小伙子瞪着绿荧荧的目光,咬着牙,恶狠狠地对胡志说:“狗咬耗子—— 多管闲事!给老子小心一点!” 说完,转过身去。   很快,那妇女的手机通了,车内响起了四川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的手机 音乐铃声。一个中年男子从座位下拾手机递给中年妇女。   “谢谢!谢谢大家!”中年妇女充满了感激,连声向大家表示感谢。她又挤 到胡志面前,真诚地说:“小伙子,太谢谢你了!”胡志摇摇头,淡淡一笑。   车到站了,拿报纸的小伙子挤到胡志面前,咬紧牙关,凶恶地瞪了好几眼, 趁刹车之际,朝他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然后,迅速挤下了车。   “唉哟!”胡志痛得叫了起来,隔着车窗对那小伙子责问:“你要干啥? 你!”   “干啥?老子要收拾你!你给老子下来!”那小伙子指着胡志叫嚣道,两眼 瞪得像牛眼睛,闪动着恶毒的凶光。   “哼!”胡志鄙视地扭过了头。公交车启动了,平稳地运行着,车内恢复了 平静。   胡志下了车,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高叫:“站住!”胡志停下了步 子,回过头,两名男子朝他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就是刚才下公交车,狠狠踩了自 己一脚的那人,另一个留着寸头,右脸上一块很明显的伤巴。两人站在胡志面前, 凶神恶煞般地盯着他,眼睛里放射出绿荧荧的光,如同两只饿狼盯住一只小肥羊 羔似的,充满了挑衅。两人狠狠地磨着牙,几乎听见了那“格咝,格咝”作响的 磨牙声,恨得一口要将胡志吞食下去   胡志轻蔑地扫了他俩一眼,瞪着他们,眼睛里流动着不屑一顾、厌恶的神光, 那神光威严、犀利,如同一把利剑向那俩人直刺过去,让人心惊胆寒,他冷冷地 问:“你们想干啥?”   “不想干啥,兄弟伙没得钱了,想找你借点钱用用。”长头发阴阳怪气地说。   寸头从侧面走上来,伸出手拍着胡志的肩膀叫嚣道:“兄弟,你不是喜欢狗 咬耗子吗,我们哥俩今天只能找你了!”   胡志一听,立刻怒火中烧,两眼冒火,他强压怒火,逼视着对方,冷冷地说: “请拿走你的爪子,别弄脏了我的衣服!不就是要借钱吗,好说!” “叭”一 巴掌将寸头的手打掉。   “废话少说,赶紧拿钱来!免得自讨没趣!”长头发叫嚷道,脸皮上的肉不 住地跳动着,一副泼皮无赖相。   “你他妈的X,竟敢打老子,老子看你活得不耐烦了。二哥,别跟他妈的X说 了,上!”寸头咬牙切齿吼叫道,对准胡志的脸面就是一拳打过来,胡志早有防 备,迅速敏捷地一侧身,让过拳头,右手顺势一把紧紧地抓住寸头的手胫,用力 一拧,寸头被一下子拧了过去,左手肘猛地击打在他的手肘上,提起右膝猛然击 向他的右脚上,用力压下去。寸头一下子就被胡志压跪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起 来:“唉哟,唉哟,妈吔,二哥,快,快上呀!”胡志迅速用左手锁住他的喉咙, 用力一扼。寸头立刻就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向胡志讨饶:“大……哥,放……手, 饶……命……”   长头发冲了上来,对准胡志就是一脚,这一脚正好蹄在他的腰上,立刻一股 钻心地疼痛,胡志一下怒火中烧,“滚!”他松开手,放了寸头。寸头双手捂住 喉咙,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无神地看着胡志。胡志怒目圆睁,朝 长头发冲过去,一个扫腿,横扫过去,长头发跳起身来躲过,胡志又迅雷不及掩 耳飞起一个弹腿,对准长头发的裆部狠狠地蹄了过去,长头发来不及躲避,正好 踢在了他的裆上。长头发一下子蹲了下去,双手捂住裤裆,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胡志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长发,稍稍一用力,就将他给提了起来,长头发捂着 裆部,连声求饶:“大哥,大哥,饶命,兄弟错了,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 哥。”   胡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讥讽地说:“兄弟,你们不是要借钱吗?好啊,我 借给你们!”   “不,不,大哥,大哥,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长头发连声告饶。   胡志又指着寸头厉声问:“喂!你还借不借?”   “不,不,大哥,不敢,不敢!”   胡志松开长头发,吼道:“滚!”长头发顺势蹲下去,嘴里不停地“嗨哟嗨 哟” 叫唤着。   “大哥,你好本事啊!你是干什么的,真让兄弟们羡慕!”寸头称赞道,站 起来,走过去扶长头发。   “告诉你们,当过兵的人,这只是小儿科,哼!”胡志转过身,迈开标准的 军人步子阔步走了。两人呆呆地望着胡志的背影,目送着他往前走去,胡志很快 消失在街道里。   二   胡志回到机关宿舍大院里,来到三楼平台上,看见王萍的房门打开着,屋内 的灯光照在门口的平台上。呀!难道是王萍特意打开在等自己不成,太好了!胡 志美滋滋想着,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王萍的丈夫郑健是南林乡一名工作人员,由于工作的需要,组织上将他派往 鼓楼村任村党支部书记,在一次抗洪抢险中,为了救村团支部书记刘刚自己被圆 木击中头部,沉入水中,被安昌河洪浪卷走。胡志听后,不由对郑健充满了由衷 的敬意,对王萍满怀同情的同时肃然起敬,郑健那伟大却又很模糊的形象深深地 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是高尚的,纯洁的,无私的,他用自己的生命实现了人 生的价值,创造了生命的辉煌,铸造了一座不朽的丰碑。而他的妻子王萍则更是 一位伟大的女性,令人崇敬和佩服,给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关心,分担一点她的困 难成了胡志的一个心愿……   胡志加快了步伐,到门口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谈话声,细细一听,断断续续 又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胡志几步跨进了房间,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背靠在沙发坐在 那里。见走进来的胡志,他立刻站了起来。那是一个有些清瘦的男子,脸上露出 高高的颧骨,乌黑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经过精心吹剪过的,上着厚厚的摩 丝,根根整齐地堆码向右边,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油光可鉴,穿着一套米黄色的 西服,由于西服过大,看上去整个身子好像空空荡荡的,极不协调,西服里面配 着一件红色的毛衣,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胡志不认识他,他却热情地向胡志 打招呼。   胡志凝惑地看着他,摇摇头,礼貌性地回答:“你好,请坐,请坐,你 是……”胡志一副主人家的味道,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架式。   “我叫刘刚,是鼓楼村的团支部书记,来看看她们母女俩。”刘刚看着胡志 自我介绍道,眼睛里也流露出困惑的目光。   “哦!”胡志点点头,也不管刘刚坐否,自己便对着厨房故意大声叫嚷起来: “喂,萍,我回来啦!饭做好了没有?”然后,朝厨房走去。   听了胡志那亲热的叫喊声,刘刚一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在他心中油然而升, 很不自在地又坐了下去,无奈地看着胡志的背影,开始烦躁不安起来,王萍不是 还没有结婚吗,这人咋对她这么亲热呢,俨然她的丈夫一般,难道说……刘刚感 到有些痛苦,心中充满了妒忌,但自己又深感无可奈何,也许在胡志的面前自己 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不是他的竞争对手,刘刚这么想,心中又好受了点。再说 自己不也是希望王萍过得好一些吗?赎回自己的过错,用心去照顾好她们母女俩, 不愧对郑健在天之灵。现在既然王萍已经有了好的归属了,看得出胡志是真心对 她好的人,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又何必还要强插一脚进去呢?无形之中 给她增添烦恼和痛苦呢,我又如何对得起用生命换回我生命的郑健大哥啊!王萍, 我衷心地祝福你幸福、快乐!胡志比我更强,比我更能给你带来幸福。刘刚这样 想着,心中也豁然开朗了起来,先前对胡志的那份嫉妒已变成了深情的祝愿,愿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愿胡志对王萍是真心诚意的,真诚地对王萍好。刘刚的 脸上漾起了轻松的笑意,眼睛望着厨房,送去最美好的祝愿。   胡志来到厨房,王萍正在收拾碗筷,她瞟了胡志一眼,眼睛里夹杂着复杂的 光芒,脸上挂着难以抉择和无奈的表情,很快,她又低下了头,一边忙碌着一边 淡淡地问:“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我们已吃过饭了啊!”   胡志笑了,无所谓地说:“没有关系,待会儿我自个去泡一碗方便面吃了就 行了。”然后,有些神经质地问:“萍,那个叫刘刚的他来做啥?都这么晚了还 坐在那里?”   王萍边忙活着边不以为然地说:“他是来看我们娘俩的。”   “仅仅是来看望你们的?就没有其它企图?”胡志有些紧张地继续问。   “什么企图?他能有啥企图?我看你才是心怀鬼胎,不怀好意的!”王萍抬 起头看着胡志嗔怪地说。   “那是当然,我都向你表白得清清楚楚了,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了,我告诉你 啊,萍,我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对你图谋不轨,我才是真心实意爱你的人,天地良 心,日月可鉴!”胡志很激动,几乎是抢着说完这一堆话的,似乎还觉得自己的 话还不够表达自己诚意似的。   “好了,你别说这么多了,我心中有数,你出去坐一会儿,刘刚来看望我们 娘俩,也是客人,去陪人家聊聊天。还有饭菜,我洗涮完锅碗就给你热热。”王 萍低着头,轻声细语,体贴地说。   听了王萍的话,胡志那七上八下悬空的心一下子踏实了。甜甜蜜的脸上充满 了自信的笑容。他开心地笑了,内心开始骚动起来,突降而至的青春骚动是从来 没有过的新感觉,瞬息间清晰了藏匿心中的朦胧,象征成熟男人的勇气使他忘掉 身外一切,于是,双手抱过她的头,托起她抵触胸前的下巴,把她飘至额前的长 发夹到了耳后根。真想把火烈的唇贴近红润的唇,可心中又不免顾虑,犹豫片刻, 他还是大胆地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王萍立刻涨红了脸,她指着胡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既兴奋又羞 愧。   胡志却立刻感到自己的嘴上升起一股异样的味道,生平如此猛狠地亲吻一个 女人,那味道甜丝丝的,伴随着醉人的芳香,浸人心脾,让人想入扉扉,浮想联 翩,心中酥酥,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舒服快乐极了,胡志为自己胆大妄为暗自 庆幸。不过自己的脸膛也涨得通红。全身一下燥热起来,冒着热气,如同喝了烈 性酒,又恰到好处,飘飘然。自己的“小弟弟”竟然也不听使唤,独自坚硬了起 来,死死地撑顶着裆部,不断地跳动着,跃跃欲试,要施展自己那独道的才能。 胡志烦躁不安起来。   “出去!出去!”王萍红着脸,严肃地对志说,她已经看出了胡志那不正常 的端睨。然后,顺手在胡志的腰上推了一巴掌。   “哎哟”胡志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王萍那一掌正好推在了刚才被长头发踢 中的地方,胡志捂住自己的腰,颤抖了几下,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心中是甜的, 这点儿痛又算得了什么,爱是可以医治一切痛苦和创伤的。   “你怎么了?”王萍心疼地问。   “没事儿。”胡志摇摇头,知趣地赶紧走了出来,他还是担心,毕竟外面还 坐了另外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到了不可收拾有地步,就麻烦大了。他走进了厕所。 自己的“小弟弟”还是硬硬梆梆,一副刺破苍穹的气势,气宇轩昂,傲然耸立。 这就是男人的本钱,男人的命根子,生命传承的工具,也是带给女人无限乐趣和 充分享受的最具魅力的天然产物。胡志等了很久,才尿出尿来,随着尿液的排泄, 雄纠纠、气昂昂的“本钱”才慢慢地消退了,他也恢复了平静,他满怀喜悦的心 情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来到客厅,挨着刘刚在他不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扫了 刘刚一眼,审讯似地问:“你叫刘刚,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刘刚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拘谨的样子,看着胡志很认真,平静地回答: “没事,我只是来看看嫂子她们娘儿俩的。”   “是吗?”胡志不放心地追问。   刘刚扬了扬嘴角,一副如获释重的模样,笑着说:“现在已经没有了。”   胡志有点不高兴,带着一股酸味反问道:“这么说,你以前还是有其它想法 哟!”   “是的!”刘刚老老实实地回答,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色,“我的命是郑 健大哥救的,我要给她们幸福,用我的生命来赎回我的罪过,我要对她们负责, 对郑健大哥负责,照顾好她们。”   “小兄弟,你这种观念是错误的,你那不是爱,你只是赎罪,同情她们而已, 其实你并不是真正爱她们,爱是无私的,是不需要任何条件的,更不是你那赎罪 和感恩,如果真的在一起,你们不会幸福的。”胡志认真地教训起刘刚来,一副 成熟老道的样子。   “是,是!”刘刚仔细地听着,不断地答应道。毕竟胡志是上一级的干部, “胡主任,现在我放心了,你比我更合适,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我衷心祝福你们幸福长久,白头偕老。”刘刚推心置腹、坦诚地对胡志说。   胡志很感激,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敌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向自己缴械投降了,但 是他没有以胜利者的恣态自居,反而对刘刚一下子增添了几许好感和几分敬佩, 他拍拍刘刚的肩膀,十分真诚地说:“刘刚同志,我也祝福你,你也算是走出了 赎罪的影阴,可以不再受心灵的拘束,去爱你所爱的人,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如意 伴侣。”   刘刚也很激动,抓住胡志的手,动情地说:“谢谢!你真是一个好大哥!”   王萍端着饭菜走进了客厅,将饭菜放在胡志面前的茶几上。胡志端起饭碗, 对刘刚客气道:“兄弟,你再吃点?”   刘刚摆摆手说:“不用了,你慢慢吃。”   胡志也不顾那么多了,自己太饿了,端起饭碗吃了起来,他觉得今天的饭菜 特别香,特别可口,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嚼着,品味着,享受着。这才是生活, 这才是有家的人,也许真正的生活现在开始了。   三   整整一个晚上,胡志都感到非常兴奋、激动,昏昏然然,似睡非睡,脑子里 随时闪现出王萍的身影,令他魂牵梦绕,怎么也抹不掉,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 迷糊糊进入梦乡。   天亮了,他睁开惺松的眼睛,两眼涩涩的,一丝酸痛的感觉,脑子里懵懵懂 懂,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儿力气。他用力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只 见雪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就那么呆呆地盯着,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一片空白, 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意识,自己的灵魂也随着那呆呆的目光从身上出了窍,仿佛 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似的。过了很久,他才猛然翻过身子,紧紧地搂住枕头, 将脸贴在上面,重温重温昨晚的梦境,很快闪现出王萍那修长、苗条的身影,楚 楚动人,充满着迷人高雅的气质,想着她,心中就不由得充满了爱的甜蜜和温馨。 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于是,他习惯地右手一伸,食指中指一勾一弹,自言自语 地说:“唉,起床了,想也是白想啊!”他一用力掀起被子,只穿了一条裤衩, 黝黑、健壮的身躯赤裸裸展示了出来,显得匀称和协调。寒气袭来,他打了个寒 颤,翻过身子,一个鲤鱼打挺急忙起身,穿好衣服,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呵! 下雪了,洁白的雪花,晃悠悠地在空中轻柔地飞舞着,飘落在地上,很快消失了, 只留下一丝儿印迹,或根本就看不出来。对于绵阳的人来说,在冬天能够看见下 雪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对于长年累月在冰天雪地生活了十几年的胡志来说, 也许这根本就不叫雪,不过是顽皮的小孩子开玩笑,相互之间抛撒的纸屑玩耍罢 了。下了一阵,就没了。只剩下刺骨的寒风吹过来,阴冷阴冷的,他颤动了几下, 关上窗户,退了回去,简单地洗漱完备,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了,匆匆忙忙出了门, 乘上公交车上班去了。   办公大楼里很清静,胡志打开办公室,拿起昨天的报纸翻阅起来。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大楼内显得特别的响亮、轻脆。胡志站 起来,伸了伸腰,拿起电话用椒盐普通话问:“喂,你好!南平乡党政办,请 讲!”虽然不够标准,听起来还有点儿别扭,但还是给人十分亲切、真诚的味道。   “胡营长,我是张兰,别装腔作势了,多别扭啊!”张兰在电话里笑起来, 笑声轻脆悦耳。   “别笑了!”胡志改用四川话,“小老乡,啥事?”   “我到你办公室来,给你说件事情。”张兰说完“就扣上了电话。   “这小丫头,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胡志这样想着,摇了摇 头,放下了电话,又回到电脑边。   “胡哥,瞧你,电脑都落到眼睛里去了。”张兰走进来,开着玩笑,脆生生 地说。   胡志站了起来,看着张兰笑着说:“你请坐呀!”   “不客气。”张兰嗲声嗲气地说,朝胡志挥了挥兰花指,在沙发上坐了下去。   “喝不喝水?我给你倒。”胡志问客杀鸡。其实说白了,他不愿意去倒,最 好是她自己想喝自己去倒,毕竟是老乡,没有必要那么客套,大家都随便一点多 好。   张兰看着志,皱了皱眉头:“那就算了嘛,口也不渴,不劳你的大驾了。”   “老乡,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一声就行了。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胡志开着玩笑,信誓旦旦地保证。然后,坐了下来,转动转椅,面向张兰。   张兰莞尔一笑,她看着胡志,目光里凝聚着如水的深情,动了动红唇,轻轻 地说:“胡哥,谢谢你!”向胡志伸出了细腻、柔嫩的纤纤玉手。   “谢谢我?”胡志感到很奇怪,盯大了双眼,吃惊地盯着她那白皙、红润的 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胡志的无动于衷,让张兰很是尴尬,不由得两颊开始发红,伸出去的手也不 知往哪儿放。   胡志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仍旧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眼睛里充盈着惊诧的光芒。   “唉,”张兰轻声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手,苦涩地笑笑,说:“是这样的, 多亏你昨晚帮忙,我母亲的手机才失而复得,没有被小偷偷去。”   “昨晚掉手机的是你母亲啊!”胡志脱口而出,“你咋肯定就是我呢?”   “我母亲手机上的电话是你的号码呀,她让我先向你表示感谢!”   “哦!老乡,小事一桩,不用客气,不值一提。”胡志摆动着双手。   张兰盯着胡志的眼睛,深情地说:“我母亲想见见你,她想当面向你表示感 谢。明天休息,到我家去一趟,你看行不行?”   四目相对,张兰的目光中充满了滚烫、挚热的光辉,那目光让人心慌目眩, 胡志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口里连声推辞:“不,不,没有必要, 再说,我明天还有事情,早已安排好了。”   张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是啥意思?”   胡志偷偷窥视了张兰一眼,淡淡一笑,真诚地说:“老乡,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天真的没有空,明天是我母亲六十岁生日,作儿子的我能不为母亲祝寿呀!”   张兰睁大了凤眼,瞪着他,不相信地反问一句:“真的呀?不是故意骗人的 吧?”   胡志慎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绝对是真的。骗你是小狗,解放军叔 叔不骗人。”   “呸,还解放军叔叔!”张兰噘着嘴笑了,脸上露出天真、欢快的神情, “明天没有空,后天怎么样?”   “后天也不行……”   “编,赶紧编,编故事可不要漏馅啊!”张兰打断了胡志的话,嘟嘟啷啷地 抱怨道。   胡志不停地挠着自己脑袋,笑着为难地说:“老乡,真的算了,我不好去 得。”   张兰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有啥不好去的,我们是老乡,你又帮了我母 亲的忙,我父母亲想见见你,也是人之常情啊,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的,还没 有结婚,难道就管得这么严,就成了妻管严了,不就是一个寡妇吗,算个啥嘛!”   张兰的话犹如一把利刀直戳胡志的心窝,他感到胸口阵阵痛楚,一股莫名的 味道从心底升起,直冲脑门,“啪”一巴掌拍在电脑桌上,桌上的电脑抖动了几 下,他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张兰的鼻子,大声吼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张兰被胡志的架式弄蒙了,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分辩道:“你……你这是干 啥,我……哪儿说错了!”   胡志继续吼道:“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的!”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这下该行了嘛?”张兰翻动 着眼珠子,鼻孔中连哼了几声,扭过头不理睬胡志了。   “哼!”胡志也故意哼了一声,退回转椅上坐了下去,也有意扭过头去。两 人谁也不理睬谁,彼此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尴尬。不过,胡志的眼珠子却不停地扫 向张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别人毕竟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嘛,作为男人心 胸当然得开阔些。胡志又站了起来,来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逗趣地说: “小妹妹,生气啦?对不起啊,是大哥哥刚才不好,惹你小妹妹生气了!”   “唉。”张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深情地盯着胡志,摇了摇头,显得很难 过的样子,一副教训的口吻说:“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呀!我刚才说了那么正常 的一句话,你就生气了,让人心痛啊!说实话,王萍有什么好呢?结过婚,生过 孩子,而你呢,黄花童子,未婚青年,世间那么多好女子,你咋就偏偏喜欢上她 了,我又那一点儿比不上她呢?”   胡志看了她一眼,退了回去,坐下,淡淡地说:“张兰,我知道你的心意,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就是上天早就注定的缘份吧!”   “什么缘份不缘份?” 张兰站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胡志的头,紧紧地贴 在自己的胸口:“你知道吗?我是真心诚意,从心底深处爱着你的啊!你为什么 要这样对待我,不公平!”   张兰大胆的举动,让胡志吃惊不小,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赶紧站了起来, 用力挣脱张兰的束缚,然后,坦荡地说:“张兰,谢谢你的爱,你的情我领了, 我的心已经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王萍也正如你说的那样,她确实是个寡妇,结 过婚,生过孩子,我不在乎,爱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不需要附加任何条 件。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因为我一旦作出了选择是不会改变的,我会永远把你当 作我的小妹妹,小老乡的。”   张兰眼眶里饱含着泪花,酸楚、妒忌地问:“就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了 吗?”   胡志点着头,十分肯定地回答:“没有!”   张兰非常失望,痛苦地摇了摇头,难过地低下了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 眼眶中滚落了下来,一个纯情少女的爱就这样被一个男子无情地拒绝了,他拒绝 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爱”字,而是一颗纯真的心啊!她越想越难受,忍不住 的泪水像断了钱的珍珠一般“哗哗”地滑落下来,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但还是强 忍了下去,毕竟这里是机关,是上班的地方。看着张兰那模样,胡志忍不住心中 一阵酸楚,深深感到自己对不起张兰,辜负了她的一片冰清纯洁的心,他掏出纸 巾递给张兰,安慰地说:“小妹妹,请原谅,是大哥哥对不起你,让你伤心失望 了,是我伤了你那颗纯真的心,原谅我的过错,来,擦擦泪水,上班的时间快到 了。”   张兰接过纸巾,擦去脸颊和眼角上的泪痕,缓缓地说:“好了,算我自作多 情,我真心祝福你们幸福、美满,百头偕老。”   胡志听出了张兰话中的话,他苦笑着,心中惶惶不安,一种负罪的感觉,晃 动着脑袋,轻声说:“谢谢你的祝福。”突然又提高了嗓门,有些激动地说: “哎!小妹妹,你觉得王伟如何呀?帅哥哦!你们俩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 双啊!”   张兰瞪了胡志一眼,默不作声,过了好一阵子才说:“你好自为之,说实话, 王萍确实不错,也非常适合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啊!我走了!”她默默地走了, 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胡志站了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了一回步子,然后,来到窗子边,推开窗户, 只见三江湖水域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景象,江面上水雾蒸腾,虚幻缥缈,一团团雾 气从江面上直往上涌,低的轻沙浮动,紧贴水面,高的如烟云翻滚,有的已经漫 过河堤和桥梁,将湖边的房屋、建筑隐藏在这轻纱之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 楼。远远望去,整个湖面犹如一幅垂铺天地间,酣畅淋漓的大写意水墨画,身临 其境,犹如进入仙境一般,叫人如痴如醉。胡志陶醉在这奇妙异景之中了。   四   中午,胡志与王伟、肖明等几个要好的人在乡政府附近一家小餐馆吃过午饭, 便说说笑笑地回办公室。刚走到机关大院里,就听张兰在他们后面高声叫喊道: “胡志,你等一下,我给你说一件事情!”   胡志回过头看了张兰一眼,停了下来,淡淡地问:“有什么事情?”   “哎!胡营长,好事来啦!”肖明拍着胡志的肩膀开着玩笑说,“你要走桃 花运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随声附和:“胡营长,美女哦!快去,好好把握哟!”惟 独王伟满脸不高兴,阴沉着脸,快步走了。   “你们别瞎说,美女是王伟的,别人是跟我说工作上的事情。”胡志知道王 伟不高兴,故意大声地说,有意要让他听见。   王伟听了,放慢了脚步,伸长了耳朵用心地听着。   张兰快步赶上来,狠狠地瞪着肖明等几个人,不客气地对他们叫嚷道:“走, 走,你们都走,不关你们的事。”   “好,好,我们走,不防碍你们交心谈心。”几个人油腔滑调地说,还朝胡 志怪异地挤挤眼,诡谲地笑着。   张兰冲过来,每人给了他们一巴掌,打在他们的后背上,怒目圆睁:“滚远 点!嚼断舌根。再说,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肖明等人挨了张兰巴掌,反而乐哈哈地笑起来,美女打在身上,乐在心里, 那是一件高兴的事。不过他们还是知趣地走了。   看见走远了的人,张兰真切地邀请胡志到河堤上去走走,边走边谈谈。   胡志低着头,摇了摇,没有开口,脚轻轻地踢着地面,一副让人看了就感到 难受的模样。   “好,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决定只爱王萍吗?”   胡志微微抬起头,非常坚定地点了点   张兰眼眶里饱含泪水:“不后悔?”   “绝不后悔!”   “我马上答应王伟,你也不后悔?”   “不后悔,我祝福你们!”胡志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这就去告诉 王伟,叫他来陪你去河堤转转。”   张兰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里面的那愤怒的光点点像虱子一样钻进了胡志的 瞳孔,刺进了他的心。她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道愤恨的目光,剌得胡志打了好 几个寒颤,默默地往办公室走去,心中感觉十分委曲。   此时,办公大楼出现了一天时间中少有的一会儿安静。胡志回到办公室,他 感到特别疲惫,特别累。于是半掩上门斜靠在沙发扶手上,闭上眼睛眯糊一会儿, 朦朦胧胧中又被电话铃声惊醒了,立刻拿电话,一问别人打错了。胡志无奈地伸 了伸腰,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朝王伟办公室走去。   来到计划生育办公室,王伟一个人正坐在那儿傻笑。胡志一看他那样儿就乐 了:“喂,伟哥,你捡了啥便宜?傻笑啥?”   王伟马上反映过来,连忙回答:“呀,是军哥,来坐,有啥事?”   胡志走过去,用手拐靠了靠王伟,故作神秘地问:“哎,老实说是不是张兰 找过你,她怎么说,答应你了?”   王伟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说:“她是刚才找过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有 给我明确的答案。军哥,你们是老乡,你可还得帮帮忙呀!”   “好,好!我一定帮这个忙。另外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啥事?军哥你说,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不会说半个不字。”王伟一 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胡志笑了:“一件小事,我的一个朋友叫我帮他打听打听生育政策的问题, 把你的计划生育法给我看看。”   “就这么点小事呀!”王伟立刻拉开抽屉,一边找一边说,“人口与计划生 育法对于生育政策没有明确的规定,《四川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规定得很清 楚,这样你先说说情况,我直接回答你。”   “是这样的,我那位朋友没有结过婚,是初婚,他找了一个老婆,老婆原先 结过婚,生育了一个女儿,她丈夫因故去世了,他们还能不能再生育一个孩子?”   “当然可以再生育一个。”王伟不假思索,非常肯定地回答。   听了王伟的话,胡志感到一丝欣慰,心中舒畅了许多,但还是不放心,因为 王萍说过还要收养张杰,于是又不放心地问:“如果他那老婆又收养了一个孩子, 他们还可不可以再生育呢?”   “只要一方是初婚,另一方丧偶,丧偶一方子女不超过两个孩子,可以再生 育一个。”王伟认真地回答。   胡志听了兴奋异常,压抑在心中的那块石头一下子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 他还是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就如女人没有生过孩子不算真正的女人一样, 男人没有自己的亲生后代就不算是真正的男人。   王伟被胡志异常的举动弄懵了,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拿出一本《四川省人口 与计划生育条例》,翻到符合胡志所说的那条生育政策,指给他看。   胡志摇摇头,满怀喜悦地说:“不看了,你忙,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王伟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伸出手,握住胡志的手,叮嘱道:“军哥,我和张 兰的事就拜托了。”   胡志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想到要去撮合王伟和张兰,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缕 酸楚的滋味,自己这是怎么啦?不是早已回绝张兰了吗?干嘛一听到别人说喜欢 张兰,自己反而就有一种吃醋的感觉呢?他深感自己很无聊,还有点儿卑鄙,或 许凡是男人都如此吧,自己喜欢的就不能让别人喜欢,难道这就是王萍迟迟不答 应自己的原因,她是在担心,害怕自己见异思迁啊!他发现自己有点贱。唉!算 了,不想这些了,好好去爱王萍吧!让她再给自己生一个儿子,就让王伟和张兰 成双成对吧。胡志这样一边走着一边想,心中对王萍充满了殷切的企望。   五   胡志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起来,他顺手拿起话筒:“你好,我是胡志,请 讲。”电话里立即响起脆生生的话语:“帅哥呀,我是金玲,你啥时候到我们学 校来?”“呵呵,你好,金老师,我尽快就来。”胡志说完放下话筒,眼前闪现 出第一次见到金玲的情景。   那天,胡志到了鼓楼村,和村支书胡茂林从学校办公室门口经过时,看见一 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那儿批改作业。胡茂林就朝她高声叫喊道:“喂,金老师。”   金玲抬起了头,淡淡一笑:“哦,是支书啊,来,请坐,请坐。”很快站了 起来,又迅速将胡志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直率地问:“书记, 这位帅哥是谁呀?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胡志跟着走进去。“哦,来,来,给你们介绍介绍。”支书指着金玲对志说: “胡领导,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大美女金玲老师。”他又指着胡志对金玲说: “小金老师,他叫胡志,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是我们的驻村领导,够帅的吧。”   听了胡茂林的介绍,胡志感觉有些不自在,这那儿是介绍相互认识,更像是 介绍男女朋友。金玲却显得很开心。不过哪个女孩子不愿意别人说自己是美女呢, 她爽朗地笑起来:“你好,帅哥。”金玲主动向胡志伸出了自己纤纤小手,一点 不拘束,道是胡志被她的开朗弄得有些紧张、拘谨起来。   金玲看着胡志的模样,开心地笑起来,调皮地说:“怎么?帅哥,不愿意和 美女握手是不是?”   “不是,不是。”胡志尴尬地笑起来,急忙将手伸了过去。   金玲一把抓住胡志的手,毫不遮掩地叫起来:“哎呀,帅哥,你的手怎么这 么粗糙呀!比老农民的手还粗!”   胡志看着她,瘪瘪嘴,有些不高兴地说:“当兵的人,日晒雨淋,摸爬滚打 能不粗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   “哼”金玲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指点着胡志点评道:“人呢,长得还比较帅, 就是太黑了,黑不溜秋的,不至于从非洲回来的吧,对了,更像是一个烧炭的家 伙,《西游记》里孙悟空怎么说黑熊怪的,帅哥,是这样的吧。”金玲调皮地学 着孙悟空的动作,作出一副狗熊走路的模样,在胡志面前扭扭摆摆地走了起来。   胡志被金玲捉弄得哭笑不得,又忍不住被她滑稽地表演逗笑了,为自己辩解 道:“黑是黑,带宝色,健康的标志,男人的本色,细皮嫩肉的有什么好。”   “哼,反正我不喜欢。”金玲噘着樱桃小嘴儿,摇头晃脑地说,像故意要气 气胡志。   胡志一急,心直口快地说:“你不喜欢又如何,谁要你喜欢,我又不娶你。”   金玲听了,愣了胡志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我说要嫁给你吗?癞蛤蚂 想吃天鹅呀,做你的白日梦吧!”   胡志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陪不是:“对不起,对不起,金老师, 我说错了。”   金玲又开心地笑起来,:“看你认识错误来得还比较快,原谅你,好了,别 站在那儿,来坐吧。”   胡志红着脸,坐下,开始细细打量起金玲来,正如支书所说那样,金玲确实 是个大美人,她上身穿着乳白色的长袖衬衫,下身穿着牛仔裤,长长的秀发披在 肩上,乌黑发亮,眉毛细长、弯曲,像一轮弯月,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含蓄 着柔和的光亮,更显得妩媚动人,充满了青春迷人的光彩,小巧玲珑的鼻梁高高 地直立在脸部中央,看上去是那么的协调,如同雕塑家巧夺天工,精心雕刻的杰 作。那红润的小嘴唇好像两片带着晨露的花瓣儿,散发出浸人心脾的芳香。唇线 柔蔓明显,俊秀、矜笑的嘴角挂着动人的笑意,一张瓜子脸洁净、细腻,白透红, 充满了少女特有的青春靓丽,苗条、轻盈的身段匀称、协调,充满着高雅、迷人 的气质,看得胡志又些发呆了。   看着胡志的样子,支书心中暗暗发笑,加上他们的谈话自己又插不上嘴,只 好对他们说:“小金老师,你跟我们胡领导慢慢谈,我去办公室了。”   胡志听了支书的话,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金玲了。   “去吧,去吧。”金玲似乎非常希望支书早点离开。   胡志也站了起来,被支书摁在椅子上坐下去,说:“胡领导,你先坐一会儿, 我去去就来。”袁仕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像是对胡志又像是对金玲说道: “哎,胡领导,我们的金美女还没有耍朋友啊,你一个光棍,金美女说了,你太 黑了,你不能有其它想法啊。”支书说完向胡志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书记,你放心,我胡志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人,何况是从非洲回来的, 还是个烧碳家伙。”胡志故意说给金玲听。   金玲“咯咯”笑起来,端着一杯水放在胡志面前的办公桌上,逗趣地说: “哎,我可没有肯定说你是从非洲回来的呀,是你自己说的,来,黑哥,喝水。”   胡志瞪了她一眼,没理睬她,没想到自己又从帅哥变成了黑哥。   “怎么?黑哥生气啦!”金玲打趣地问。   “哎,金老师,我真的要生气了呀!”   “是吗?黑哥,你生呀!让我看看你生气是什么样。”   “真拿你没办法,好了,我也去办公室了,不跟你说了。”胡志哭笑不得站 了起来,就往外面走。   金玲跟着走出来:“帅哥,我带你去。”   胡志转过身,瞪着眼说:“别叫我帅哥,叫我黑哥吧,我认了,你忙你的。” 胡志说完大踏向前走去。留下一道矫健的身影。   “嘿,黑哥,你操的还是正步呀,一二一,一二一……”金玲调皮地喊起了 口令,快步追上来。   胡志被金玲弄得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下步了,停了下来。   “立定!”金玲大声喊道,“怎么不走了,走呀!”   “金老师,我的小姑奶奶,你别瞎胡闹了好不好!”   “好,好,你不走了,我走给你看看。”金玲学着胡志刚才走路的姿势,嘴 里喊口令,有板有眼地向学校外面走去,不时还回过头来瞅瞅胡志,故意要气胡 志似的。   “唉!”胡志叹了口气,气乎乎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金玲停了下来,等上胡志,自吹自擂地说:“黑哥,美女走得怎 么样,不比你差吧。”   胡志挥挥手,讥笑地说:“不错,不错,继续走呀!”   金玲瞟了胡志一眼:“你叫我走,我就走呀,哼,本小姐才不走了。哎,帅 哥,问件正事,你在哪儿当兵?”   胡志迷糊地看了她一眼,边走边回答:“西藏,边防军人,请问你有何指 教?”   金玲又“呵呵”地笑了,邀请道:“指教就算了,这样吧,过两天,我们学 校过队日,给你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请你给我们的学生讲讲你们边防军人的 故事,好不好?”   胡志困惑地盯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金玲说完,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挂 着真诚,没有刚才那嘻戏、打趣的痕迹了。   胡志还是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间?”   金玲立刻严肃地说:“谁跟你开玩笑,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们决定了, 就和你联系,你一定要来啊!”   胡志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她,她迅速贮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经过几次接触,胡志发现金玲不知不觉地对自己产生了好感,最后弄得自己 也不好再去见她了。   六   晚上下班,胡志特地在超市里购买了很多食品,提了两大包,乘公交车赶了 回来,直接提到王萍家里去了。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如同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没有了拘束。王萍的态度也变得亲热起来,对胡志充满了关心和体贴,默认了和 胡志的关系,水到渠成,就待瓜熟蒂落了。吃过晚饭,王萍的女儿小燕便睡觉去 了,胡志挨着王萍坐下来,看电视。王萍没再推辞,自然得体地挨着。胡志如此 零距离地挨着一个女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心跳的速度猛然加快了,全身上下 一阵燥热,周身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和幸福的享受。他 嗅到了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浸人心脾、让人陶醉的气息,那是异性相吸, 传达爱意的气息,让他痴心妄想,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他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睛, 斜视着她,如瀑的秀发披在肩上,散发着扑鼻的芳香,这芳香催使他的心脏加快 了节奏,怦怦直跳。他的脸颊开始发烫了。“小弟弟”在燥热中慢慢膨胀起来, 变得坚硬起来,撑顶着裤裆,他就要疯了,全身上下开始抖动起来,手不由自主 地放在了王萍的肩上,伸进了她的颈脖里,轻轻地抚摸,细腻光滑,然后,又将 自己的头慢慢地向她靠近,放在了她的肩上,嘴唇贴在了她的面颊上,立刻产生 一种触电的感觉,让他恍惚、迷惑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 让他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小弟弟”流出了粘糊糊的液体。他再也不顾虑什么了, 不顾一切地双手抱过王萍的头,在她脸上,嘴唇上疯狂地吻起来,手不老实地在 王萍身上乱模起来。   “别……别……不能这样!”王萍推开了胡志,自个儿站了起来,理了理自 己额头有些零乱的头发,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正面看他。   胡志跟着站起来,摊开双手,觉得扫兴,不解地问:“萍,这是为什么?别 这样对待我好不好,我是真心的,我决不负你,我爱你,苍天作证!”   “我迟早都是你的人,到时候我会全身心地交给你,又何苦这一时匆忙呢。” 王萍小心地解释。   胡志很扫兴,却又无可奈何,别人毕竟还有所顾虑,还存在担心,没有合法 的手续,谁能证明你胡志就是真心诚意,不会三心二意的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王萍催促道,下 逐客令了。她担心、害怕胡志再作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刚才要不是自己及时制止, 他就会得寸进尺,做出更加过激的事情来。   “萍,你让我再坐一会儿吧。我保证规规矩矩,不再有任何非份之想了,我 一定耐心等待那一天的。”胡志几乎是哀求了。   王萍忍了忍,还是非常坚定地对胡志说:“你还是回去吧!”她边说边走到 门口,打开了房门。   胡志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好离开,独自黯然神伤上楼回家去。躺在床上怎么 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王萍的形象,不断地撩拔着他的心,让他既兴奋、幸福, 又痛苦、难受,他不停地翻着身子,不住地唉声叹息,难过啊!迷迷糊糊,昏昏 沉沉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了,他一跟头翻起来,只身 穿着一条裤衩,披着军大衣,趿着拖鞋,赶紧去开门。“谁?”他站在门边问。   “胡叔叔,我是小燕,快!快!我妈妈病了,肚子痛。”门外的小燕哭泣着。   胡志赶紧打开房门,摁亮灯,对小燕说:“燕儿,别急,你赶快回去,我穿 好衣服,马上就下来!”   “胡叔叔,你快点啊!”   胡志飞快地跑回去,三两下穿好衣服,关上房门,抱着大衣,“咚咚”跑下 楼,来到王萍床边,王萍双手捂住肚子,痛得在床上直翻滚着,额头上满是汗水, 已经湿透了头发和睡衣。   “萍,你怎么了?怎么会成这样?来!赶快穿好衣服,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胡志一下子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两下脱掉她的睡衣,拿过她的衣服,胡 乱地给她穿上,将大衣裹在她的身上,背起就往外跑,边跑边嘱咐小燕:“燕儿, 你就在家里,关好门呀!”   “胡叔叔,我也要去!”小燕哭了。   “燕儿,听话,你明天还要上学,有叔叔照顾你妈妈,知道吗?”胡志很急。   王萍的头搭拉在胡志的肩上,忍着疼痛,无力地对女儿说:“燕儿,听话, 关好门,明天自己赶车去上学啊!妈妈没有事的,”   “妈……”小燕儿哭喊着。   胡志朝小燕点点头,背着王萍飞似地跑下楼去,跑到街道上,招呼来一辆出 租车,将王萍扶上车,急匆匆地对司机说:“师傅,我爱人病了,去医院,你开 快点啊!”   “好!”开车的师傅答应了,飞快地向医院急驶而去。   王萍被很快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   胡志赶紧去交费,交费后,他就守候在急珍室门口,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坐 立不安,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窒息、恐惧、担心、 受怕。他不停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不时来到手术室门口,眯着眼睛,使劲往 里瞅,希望能够看到王萍,那怕她的一丝儿影子也行,他也心满意足了,但是什 么也看不到,那扇玻璃大门就如同一块挡在他俩面前的一道生死坎,将他们彼此 隔离着,不能相见,他痛恨眼前这道门,恨不得一拳将它砸得粉碎,冲进去迎接 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她送去温暖和鼓励,让她鼓起战胜病魔的勇气,为她拭去额 头上的汗滴,分担她的痛苦。   天快亮的时候,急珍室的门开了,王萍被推了出来,胡志赶紧冲上前去,询 问医生情况,医生将他拉到一旁,等王萍被推走了才告诉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还需进一步检查时,胡志心中不由一紧,从医生的眼睛里分明看见还有更严重的 隐情。心中那块巨石又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心窝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全身上下连 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仿佛一下子瘫软了一样,都是自己不好,虽然一直觉得她 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引起重视。尽管医生一再告诫,要冷静,还需要再检查,胡 志心里还是阵阵揪心的疼痛,只好强忍住难过,几步冲上去,扶着推车,掏出纸 巾,轻轻地擦拭去王萍额头上的汗迹,王萍平静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挂着幸 福的笑容,闪动着动情的目光,将自己的感谢和温存通过目光传达给胡志。胡志 就这样扶着推车,将王萍推进了病房,轻柔地将她抱起放在病床上,坐在床沿上, 深情地看着她,伸出指头轻轻地理着她额头上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萍也就那么深情地盯着胡志,彼此之间就那么深情地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此时,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了,有那么深情的目光和满足的笑容足矣。胡志又掏 出纸巾,在她的额头上一点一点用心地慢慢擦拭着,是那样温存,那样体贴,那 样专心致志。一滴泪水从王萍的眼眶里滚落了出来,顺着眼角,流淌在脸上,那 是幸福的泪,动情的泪,她已经一年多时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爱抚了,没有享受 到如此的情爱,如此是体贴细微。不由心潮澎湃,如同久旱的禾苗见到了甘霖, 滋润了她的心田,她那干褐的心田又得到了爱的滋润,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医生的话老在胡志耳边响起,他不相信,他的王萍只有一点儿小毛病,很快 就没事的。他又细心地为她擦去泪水,伏下身子,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 一吻不是一般的吻,给王萍了勇气,给她了信心,给她了无穷的力量。这样的吻 是要永远铭记在心的,然后细细去品尝和回味。   王萍忍痛顺势双手抱住了胡志的头,将自己的嘴唇顶在了他的嘴唇上,毫不 犹豫地将自己的舌头伸进了胡志的嘴里,轻轻地搅动着,胡志立刻全身颤抖起来, 那舌头带着香液,搅得胡志全身上下酥软,四肢无力,头晕目眩,满口生香,让 他忘记了一切,他尽情地享受着,品尝着人间最美好的时刻,最难忘的瞬间。他 的舌头不知不觉中被王萍卷进了她的嘴里,他的舌头如同一条细滑地小泥鳅,在 王萍口里乱蹦乱窜,勾魂摄魄。好久,好久他们彼此才松开。胡志抚摸着王萍的 额头说:“萍,你先休息一下,我回去看看我们的女儿,然后马上就回来”   “我们的女儿”短短的五个字,饱含着深深的父女真情,让王萍激动不已, 她使劲地点着头,忍不住的泪水“哗哗”滚落出来。   胡志揉了揉惺松酸涩的双眼,朝王萍动情地一笑,挥挥手退了出去。打的回 到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不放心,又打的赶到学校,学校已经上课,关闭了 大门,他又打电话给小燕的班主任老师询问,得到班主任老师肯定地回答后,才 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往医院,又在街上买了些早餐给王萍送过去。来到她的床边, 将饭一口一口地送到她的嘴边,直到吃完。王萍非常激动,流着泪轻声对胡志说: “志,谢谢,辛苦你了。”   胡志疲倦的脸一流露出一丝责备,淡淡一笑,故作生气地说:“萍,你怎么 还如此说呢?不许这样说!我可要生气啊!”   王萍不好意思地笑了:“志,你生气了?我说错了,现在没事了!你快去上 班吧!”   胡志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上班的时间快到了,点点头:“萍,你好好休 息,中午我会买饭给你送来的!”   王萍笑着,点了点头。   胡志赶紧去上班。中午买好饭菜送过来。晚上下班时,胡志又将自己的母亲 接到医院来照顾王萍。老母亲也非常乐意,细心地照料她。王萍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一个愿望,用心来报答他们。   七   星期五下午,胡志来到鼓楼村小学校,学校正在上课,他走到老师办公室门 口,见金玲正独自坐在里面聚精会神地批改作业,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羊绒毛衣, 如瀑的秀发长长地披在肩上,姿态优美、文雅,充满高雅迷人的气质。胡志伸出 手轻轻地敲着办公室门。   “报告都不喊,光敲门做啥!”金玲没有抬头,口里指责道。   原来她是把胡志当成自己学生了,胡志觉得很有趣,于是,他赶紧整理了几 下自己的领口和袖口,双脚并拢,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报告!”   “进来!”金玲高声地叫道,一下觉得这声音不对头,她迅速抬起了头,看 见是胡志,立刻脸上开始微微发红,激动地连声问:“怎么是你呀?好几天都没 来了?专程来看我的吗?”   胡志笑着走进去,来到金玲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报告,金老师,我是学 生的家长,来接孩子的。”   金玲咯咯地笑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奇怪地看了胡志一眼,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指着旁边的藤椅逗趣地说:“是吗?家长同志,你请坐,还没有下课,你先等一 会儿!”   “谢谢,金老师。”胡志在她指定的那张藤椅上坐下来。然后细细地打量起 她来:长长的秀发披在肩膀上,乌黑发亮,一张瓜子脸白里透红,如同一个刚刚 熟透了的红苹果,鲜艳夺目,带着几分特有的柔情蜜意;细细的、弯弯的眉毛像 一轮弯月挂在浩瀚碧空;一对又黑又大的眼睛,水灵灵的,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枣红色羊绒毛衣如跳动的火焰,寒冷的天气一下子有了暖和的感觉。   金玲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抱着手肘来到胡志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盯 着他有意盘问:“哎,我说家长同志,你是谁的家长呀?你几时结的婚?何时生 养的孩子?什么时候又到我们这个地方上的学呀?”   金玲一连窜的问话将胡志逗笑了。   “就知道笑,你说呀!”金玲伸出指头指点着胡志的额头数落道,“哎,帅 哥,我发现你的脸皮还真有点厚呀,婚都没有结,说这样的话,连脸皮都不红 啊!”   胡志笑着挠挠自己的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金老师,我是替王萍来接张杰 的。”   “王萍!”金玲有些吃惊,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问:“你为啥要 替王萍来接张杰呢?你们不会有什么其它关系吧?”   胡志想了想,也该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了,于是认真地说:“金老师,怎么 说呢,如果在你和王萍之间必须要做个选择的话,无论那方面你都很出色,任何 人都会选择你,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了王萍。也许这就是上天冥冥之 中的安排,金老师,对不起。”   金玲听了,脸上立刻布满了阴云,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眼眍中转动着,痛苦地 说:“你——你说啥?”   胡志心中一阵难受,低下了头,喃喃地说:“对不起,金老师,我不该这样 说。”   金玲十分伤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唉,我怎么就这样倒霉哦!都 是我自作多情啊。”   “对不起,金老师,感情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谁也说不清、道不明,或许这 就是缘份吧。”胡志继续说。   金玲伤心地摇摇头,挥挥手,难过地说:“胡志,你别说了,你走吧!”   “好的,金老师,谢谢你的情意,我走了,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份真情的。” 胡志说完,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步走出了金玲的办公室。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灰蒙 蒙的一遍,阴沉沉的,一股寒风刮来,冷嗖嗖的,一股钻心的冷,透心的寒,忍 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翻开领口裹地脖子上,心中阵阵难受, 金玲那饱含泪水的双眼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深深感受到对不起金玲, 辜负那一份纯真的爱,最美的少女心。唉,他长叹了一口气,痛苦地摇了摇自己 的头,心中默默地祝福她,希望她早日找到一个真心爱她,愿为她无私奉献一切 的人。   金玲忍着伤痛对胡志说:“哎,胡志,你不是来接张杰的吗?马上就要下课 了,你怎么走了呢?再等一会儿吧。”   胡志停了下来,回过头,惨淡地一笑,说:“哦,对,瞧我把这事都给忘了。 金老师,你忙吧,我不打拢你了,我去村办公室等吧。”   金玲淡淡一笑,说:“胡志,你别去了,他们今天没来。没关系,你就在这 儿等吧!”   “金老师,我……我……”胡志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志,就这么回事,你放心,没事了,我想开了。”金玲大度地一挥手, 强装笑颜。   胡志明白尽管她嘴上说没事了,可是她的心却是在流泪,在滴血。   金玲转过身去,从热水器上接了杯水,双手递给胡志,歉意地说:“请喝水。 不好意思,只顾说话了。你坐吧!”   胡志赶紧伸手接过水杯,机械地向金玲点了点头,回到刚才坐过的藤椅上坐 下来,埋着头不敢正眼看她,心中焦虑地盼望着时间快快过去,快些下课,好早 点离开这令人有些窒息的地方。   “哎,对了,胡志,谈谈你和王萍的恋爱故事吧,你们谁追谁呀?我想肯定 是你脸皮厚去追人家王萍的吧!”金玲打破了沉闷的空气,手指头指指点点地说, 一副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胡志笑了,老实地回答:“对,是我追的王萍。”   “哼,没羞,脸皮厚,还好意思承认。不过,王萍也确实是个好女人,值得 人去爱,胡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你会幸福的。来,我祝福你们!”金玲向胡 志伸出纤纤玉手,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那笑容是纯朴的,无私的,是发至心 灵深处的。胡志赶忙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深怕将捏碎了似的,愧疚地说: “玲儿,谢谢!”   金玲听了胡志这样亲切地称呼自己,心中既高兴又难过,如果不是王萍,他 爱的人一定是自己,只怨自己与这么好一个男人是有缘无份啊,都是老天爷无情 无意,故意捉弄人,为什么只让自己与他相逢而不让自己和他走到一起,共结连 理。都是丘比特的错,放错了箭,射错了人。唉,算了,她摇摇头,说:“胡志, 不用客气,今后,你可要对得起王萍呀。你要是有其它想法,郑健不答应,我更 不会答应的。”   胡志点点头,松开金玲的手,“啪”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深情地凝视 着她,多么好的姑娘啊,多么纯洁的心灵啊,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甘泉,浸人心 脾,关心人,理解人。   “你好,家门,啥时候来的?电话也不打一个。”村支书胡茂林不知什么时 候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大声叫嚷道。   “你好,家门书记,我刚来。”胡志放下手,朝胡茂林走过去。向他伸出双 手,紧紧握住,然后相互拥抱在一起,亲热地拍着对方的肩膀。   胡茂林在胡志的耳边小声问:“家门,你有啥事吗?是专门来看我们金老师 的吧?”   胡志脸上的肌肉机械在抖动了几下,赶紧制止道:“别瞎说,金玲听见要生 气的,我是来接张杰的,我带他去看望王萍,王萍住院了,想见见他。”   胡茂林松开胡志,拉住他的手,着急地问:“王萍怎么了?严重吗?”   “王萍病了,你怎么不早说呀,什么病,在哪儿住院?”金玲也着急地问。   胡志听了,感到非常欣慰,深感受到郑健大哥和王萍在鼓楼村人心目中的地 位,是啊,只要你心中有人民群众,真心为他们做事情,人民是不会忘你的。看 他们着急的样子,胡志急忙说:“你们放心,没事了,只是一点儿小毛病,很快 就出院了。”   “我们明天就去看望她,她在哪个医院?”胡茂林问。   “不用了,明天可能就出院了。”   金玲感慨地说:“那就好,那就好!”然后,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闹钟, 说:“到下课时间了,我打完铃,就去叫张杰。”金玲拉响了下课的铃声。   张杰很快被金玲带进了办公室。   “胡叔叔,你好!”小家伙甜甜地向胡志招呼道。胡志向他点点头,抚摸着 他的小脑袋,对金玲和胡茂林说:“金老师,麻烦你了,谢谢!家门书记,我们 走了。”   金玲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一切念想都断了,什么 都没有了,对胡志的思念、爱恋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流失去淡化, 去消磨。可是又谈何容易哟!   胡茂林点点头,说:“好,家门,你们慢慢去,代我们向王萍问候,祝她早 日康复,我们到时去看望她。”   胡志带着张杰离开了鼓楼村,直接去了医院。到了医院。王萍感激地看着胡 志,什么话也没有说,从心底深处接纳了胡志。开始设想新的生活,让胡志有一 个真正的家,一个属于他,属于自己,属于小燕的家,一个崭新的家。   八   绵阳的夜景是漂亮的,霓虹灯交错闪烁,错落有致,别具匠心;汽车在宽阔 的城市大道上不知疲倦地奔驰着,河水泛着涟漪,波光粼粼,倒映的街灯眨着眼 睛和天上的那轮孤月以及它身边的几颗寒星相映成趣。夜深了,母亲坚持要留下 来照顾王萍,她说自己照顾方便些。胡志就将小燕托付给自己的嫂子照顾。带着 张杰乘上了回家的公交车。胡志疲惫地坐在车上,头靠在车窗户边,无精打采地 看着窗外,他的脑子里空荡荡的,非常空虚。医生告诫他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尽管已经检查了好几天了,但是检查报告一直迟迟没有出来,无形之中增添了他 的担心和忧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结果,但愿不是坏消息,他默默地祈祷着, 祈求自己心爱的女人平安。   张杰老老实实地坐在胡志的身边,头依偎在胡志身上,小手紧紧地拉住胡志 那粗糙的大手,享受着大手传递的那份难得、久违了的温暖,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意。   下了公交车,胡志牵着张杰的小手回到家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 觉了。胡志躺地床上,尽管十分倦意,但脑子里却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是 东想西想的,昏昏沉沉,难以入睡。   “叮铃铃……”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胡志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开亮灯,取 下挂在裤腰上的手机,急促地问:“喂,你好,我胡志,请讲!”   “胡志,你马上到医院来一趟,你爱人有危险,已被送进急救室了。”一个 女人的声音急促地说。   “好,我马上就来。”胡志说完,赶紧下床穿衣服。   “胡叔叔,我妈妈怎么了?”张杰边问也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张杰,没事,你睡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胡叔叔我要跟你一起去。”   胡志把张杰按了下去,替他盖好被子,嘱咐道:“张杰,听话,如果我没回 来,明天你自己来医院好吗?你找得到医院吗?”   张杰懂事地点点头,眼睛里饱含着泪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上滚落了出 来,挂在稚嫩的脸蛋上。   胡志想了想,不放心地对他说:“算了,杰儿,你就在家里等到,我来接你 吧!”又伸出大拇指替他擦去那滴泪水,挥挥手,关上电灯,走了。   胡志打的赶到医院,母亲正焦急地站在急救室门口,从不存在的门缝里,努 力往里瞅。   胡志小跑过去,焦虑地问:“妈,怎么了?”   母亲回过头,伤心地回答:“不知道呀,你们刚走没多久,小王叫喊疼,最 后疼得在床上打滚啊!鼻子和嘴巴出了好多血啊!”母亲说完,双手合拢,口里 非常虔诚地小声嘀咕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听完母亲的话,胡志立刻意识到王萍病情的严重性,一股阴影笼罩在他的心 上,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苍天不公啊!你为何要这样对待王萍,为何对 我如此刻薄!”胡志伸开双臂高声呼叫,那凄惨的呼叫声打破了死一般沉静的医 院,回荡在那条长长的走廊里。伤痛的泪水从他眼角里滚落了出来,流淌地那黝 黑的脸上。走廊上的电灯发出惨淡的光芒,照射在胡志伤心欲绝的面上,他双手 抱着头,使劲地摇晃着,痛苦地蹲了下去。眼睛痴呆呆地盯着地面。   母亲走过来,蹲在儿子的身边,心疼地拉住儿子的手,流着泪说:“幺儿, 你怎么这样啊?小王是个好女儿,菩萨会保佑她的,她不会有事的。”   “妈,我知道。”胡志看着母亲,悲痛地摇摇头,伤心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母亲伸出粗糙的手细心地替儿子擦去脸上的泪迹,鼓励道:“幺儿,起来, 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一直等到小王平安从里面出来。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胡志点着头,扶起母亲,一起在走廓边的坐椅上坐下来,忧心如焚地等待着 王萍从里面出来。母亲伸手抱住了儿子的头,儿子靠在母亲宽大温暖的胸口,仿 佛寻找到了安全的避风港湾,一股暖流流遍了儿子的全身,给他了信心和力量。   时间在漫长地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失,胡志抬起了头,看见了母亲那张苍老、 疲惫的脸,心痛地对她说:“妈,天气这么冷,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在这等就 行了。”   母亲坚定地摇摇头,说:“不看见小王出来,我又怎么睡得着啊!妈陪你! 你去给妈把大衣拿来就行了。”   “好!”胡志站起来,迅速给母亲拿衣服去了。   等胡志拿着衣服过来时,王萍被推了出。胡志赶紧跑过去,把衣服披在母亲 的身上,和护士一起推护着小车,一往情深地盯着她,深害怕失去她似的。王萍 紧闭着双目,静静地躺着,一动也没动,脸色惨白无色,嘴角上挂着一丝殷红的 血迹……   王萍被推进了病房,胡志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轻轻地放地病床上,盖好被子, 坐在她的身边,用热毛巾轻轻地擦拭去她嘴上的血迹,一往情深地盯着她,然后 将自己的脸慢慢地贴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脸冰凉冰凉的,他要把自己的爱传递给 她,增添她战胜病魔的力量和信心。   医生走过来,拍拍胡志的肩,小声地说:“小伙子,你出来一下。”   胡志回过头,点了点,跟着医生来到了医务室,医生对他说:“小伙子,你 爱人的病情很严重,你要有思想准备。”   胡志急了:“医生,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我们初步珍断,她可能是肝癌晚期。时间不多了,你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吧。”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胡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嚷道:“不可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医生,你们肯定搞错了,她这么年轻不可能得这种病的!”   医生安慰地说:“当然我们还要进一步确诊,但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接着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有事再找我啊!”   胡志心如刀绞,跌跌撞撞地从医务室走出来,怎么回到病房,都不知道了。 一下子瘫软坐在病床边,头无力地埋在了床上,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 被角。   母亲以为儿子太劳累了,走过来,心痛地将大衣披在儿子的身上,挨着儿子 坐在床边,手轻轻地拍在儿子的肩上,像在哄哐幼儿,嘴里分明还哼着摇篮曲。   “妈——”胡志扑在母亲的腿上,心酸地叫喊着。   “唉!”母亲长长出了口气,双手捧起儿子布满泪水的脸,镇定自若地说: “儿子,有什么话,跟妈到外面去说啊!”母亲忍不住有些哽咽了。   母子俩来到病房外,母亲哽咽着小声问:“儿子,医生怎么说?”   胡志哭泣着小声回答:“妈,医生说,王萍是肝癌晚期。”   “不会,肯定是误珍!”母亲不相信地说,“儿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是 当过兵的人,一定要坚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挺住。千万不能让王萍看出破 绽来,用你的爱去创造奇迹。纵然没有奇迹发生,也要让王萍痛痛快快地走完这 不多的人生,不能让她带痛苦和遗憾走。儿子,你听见了吗?”   胡志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三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扶着母亲走回病房。将她搀 扶在另张空床上躺下,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裹着大衣,伏在王萍的病床边上 睡一会儿。   天亮了,王萍从昏迷中醒过来,看见伏在床边的胡志,心痛极了,忍住疼痛, 很艰难地坐起身子来,拉着他的手,着急地叫道:“志,你快醒醒啊,别感冒 了。”   胡志睁开惺松的双眼,两睛通红,用手揉了揉,强装笑颜,亲切地问:“萍, 你醒了,太好了。”   王萍看着疲惫不堪的胡志,疼爱地说:“志,谢谢你。”   “萍,你说什么呀!瞧你说的,什么谢不谢的,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 早点,想吃点什么?”胡志站起身来,憨厚地朝她笑着,心里却在流泪,在流血。   王萍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去给妈妈买点牛奶蛋糕吧,你一定要吃 呀!”   母亲也醒来了,听到王萍的叫喊,心中既激动又难过,只好强忍着泪水往心 里流,对儿子说:“儿子,你自己去吃吧,我也不想吃。”母亲想了想又赶紧说: “哎!你去买回来再说吧!”   胡志步履蹒跚出了医院,走上了大街。由于心中难受,加上睡眠不足,昏昏 沉沉,竟然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忘了,走了几条街,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叮铃铃——”腰间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铃声将他从昏沉中惊醒过来。他 急忙掏出手机,无精打采地问:“你好,我是胡志,请讲。”   “胡志,我是金玲,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呀,我们来看王萍,她在哪儿住院?”   “你好,金老师,她在人民医院,这样吧,到时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们。” 胡志扣是电话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赶紧买了些牛奶、面包之类的食品,勿忙 赶回医院。   张杰自己来了,正捧着水杯给王萍喂水呢。   胡志来到王萍的病床边,动情地说:“萍,来吃点东西。”   王萍摇摇头,困难地说:“志,我不想吃,你和妈妈、杰儿吃吧。”   胡志强忍着悲痛,取出一根吸管插进一袋牛奶里,心疼地对王萍说道:“萍, 你好歹吃一点吧。”   看着胡志那心疼、难受的样子,王萍只好点了点头,接在手里,轻轻地吸了 一小口,朝胡志淡淡一笑。   胡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向她鼓励地点了点头。又给母亲递了一袋,说: “妈,您也吃啊,您帮我看着王萍,让她一定要吃点东西。刚才鼓楼村的人打电 话,他们要来看望王萍,我到大门口去等他们。杰儿你自己吃啊!”说完,准备 往外走。   母亲一把抓住他,命令似地说,“儿子,把这袋牛奶拿上。”母亲将手上那 袋牛奶塞到了胡志的手上。   胡志淡淡一笑,只好接过,转身退出了病房。他吸了一口,平日可口的酸奶 竟带着浓浓的苦涩,这苦味不是牛奶本身质量的问题,而他心中那欲吐不能的苦, 无处诉说的苦。   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是刚才金玲打来的电话。   “胡志,你在哪?你不是说在大门口等我们吗?怎么没有人呢。”   “金老师,我在电梯里,马上就到!”胡志扣上电话,将手中的苦牛奶吸干, 把袋子捏在手中,盯着电梯楼层的变化。   电梯打开了,胡志走出去,老远就看见了金玲、胡茂林和鼓楼村的干部,迅 速将牛奶袋扔进垃圾箱里,赶快向他们走过去。边走边向他们打招呼:“大家好! 谢谢你们来看望王萍。”   胡茂林握住胡志的手说:“胡志,你辛苦了。”   金玲打趣地说:“胡志,你又黑了,又瘦了,眼圈黑黑的,成了名副其实的 黑帅哥,我嫂子看了,还不知道心痛到什么程度呀。”   胡志惨淡地笑笑,伤感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胡茂林拍着胡志的肩,着急地问:“胡志,王萍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   胡志伤心地摇了摇头,禁不住一滴泪水滚落了下来,他低下了头。   金玲急了:“胡志,你说呀!”   “唉!”胡志长叹了口气,用手擦拭掉脸上那滴泪水,伤感地说:“医生说, 是晚期肝癌。”   金玲抢着安慰道:“不会,肯定是误珍,志,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胡茂林说:“对,对,一定是搞错了!误珍是常有的事,胡志,你别信。”   金玲说:“是啊,我父亲去年生病,医生就是肺癌,最多还能活一个月,现 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谢谢大家,我也相信那是误珍。但愿是误诊。好了,我们走吧!”胡志喃 喃地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王萍的病他心中明白,只希望能有奇迹。   大伙向前走去,金玲跟地胡志身旁,小声地对他说:“胡志,关键的时候一 定要挺住,你千万不能垮,不管如何,你要给王萍信心,爱的力量是无穷的,爱 可以创造奇迹。我支持你。”   胡志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真诚地说:“谢谢你,玲儿,我听你的。”   众人走进了电梯,向王萍的病房走去。   九   医生最终确诊了,王萍的确是肝癌晚期,而且已经没有多大医治的价值了。 王萍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但胡志没有放弃,他要求医生尽最大的努力,那怕 让王萍多活一分钟,他也感到心满意足。他有个愿望,只有王萍多活一天,就会 让她充分享受这美好的生活;多活一个小时,他会尽情地向她诉说自己对她无限 的爱恋;多活一分钟,就会向她表白六十次的心里话:我爱你。   胡志请了假,他要陪伴王萍走完这最后的人生,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而去。   郑健的父母兄弟也赶来了。这天,王萍尽管身体非常虚弱却很有精神,其他 人见了非常高兴,都以为王萍没事了。胡志心中却十分清楚,王萍的时间不多了, 那是回光返照,是将去的人对生活、对人生、对亲人最后的迷恋,他们不愿把痛 苦留给亲人,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刻留自己最亲的人。胡志强忍着悲痛,脸上带 着非常勉强的一丝笑容,眼眶里却饱含揪心的泪水,还不能让她看出来,要让她 带着快乐而去,带着满意而走。   “志,我对不起你。”王萍吃力地说,“谢谢你对我无私的关爱,我会永远 祝福你的,好人会有好报。”   “萍,别说了,你没事的!”泪水从胡志的眼眶喷涌而出。   王萍无力地摆摆手,接着说:“志,你听我说,别打断我的话。爸,妈,我 也对不起你们,作儿媳的没有尽到孝道,郑健在世时,我们省吃简用,存了一万 元钱,存折锁在高组合家俱里面的小抽屉中,志,到时你把它撬开,给我父母他 们,就算我和郑健对父母所敬的最后一点孝道吧。”   “小王,你别说了!”郑健母亲撕肝裂肺地叫着,嚎啕大哭起来。   “小王,你没事的。”郑健父亲哽咽着,老泪纵横。   胡志赶紧劝说俩位老人:“伯父、伯母,你们听王萍把说说完。”。   “爸、妈,麻烦你们替我和郑健照顾好小燕,把她哺育成人,小燕还在读书, 你们能来照顾更好,如果确实有困难,把她带回老家也行。我们购买的那套房子, 留给小燕。”   郑健父母伤痛地说:“小王,你放心,小燕她是我们的孙女啊!”   王萍又费力地看着胡志,眼睛里流露出期盼、信任的目光,带着真切地希望。   胡志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希望小燕回老家去,赶紧哽咽地说:“萍,我知道 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照顾好小燕!”   王萍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又吃力地说:“志,你爱了我一场,我没 有任何可以送给你的东西,倒是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王萍十分困难地摇了摇 头,接着非常愧疚地说:“我只能下辈子还你了。爸、妈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 和志单独说几句话。”   所有的人都哭泣着走了出去,胡志的母亲顺手关上了房门。   “志,抱着我。”王萍请求道,“我只能把最后时刻给你,今后找一个比我 更好的女人。”   胡志赶忙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搂着胡志的脖子,脸挨 在一起,泪水流淌在一起,呼吸在一起,心连在一起。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生活 无限的迷恋和渴望,她还那么年轻,不想就这么走了,真诚的想和胡志好好地生 活,好好体味一番他的爱,还要为他生一个儿子,和他共同享受天伦之乐……   “萍,我爱你!我爱你……”胡志开始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这是他的愿望, 也是他最后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志,我好冷,我好冷,抱紧我……”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声音也越来 越小,有一种超脱尘世一切的感觉,也有一种奇特的轻松愉快的感觉,一曲优扬、 悦耳的天籁之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伴着声声亲切地呼唤,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 现眼前,那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丈夫郑健吗,他温馨地笑着,向自己挥动着有力的 手。“老公,我来了。”王萍努力地看了最后一眼这将不属于她的世界,闭上了 眼睛,抱着胡志的双手慢慢地滑落了下来,无力地搭在了胡志的手臂上。不过, 脸上挂着的却是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萍……”胡志歇斯底里地叫喊道。   病房外所有的人都跑了进来,围着王萍放声大哭,病房里哭泣声一片。胡志 痴痴呆呆地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下子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仿佛眼前的 一切都荡然不存,只有一个空旷、寂寞的世界,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   胡志满怀伤痛将王萍的骨灰和郑健安葬在了一起,高高的鼓楼山又多了一对 恩爱的鸳鸯,青山为他们作伴,美丽的安昌河为他们歌唱,白鹭为他们舞蹈。   胡志按照王萍的吩咐,来到她家,撬开抽屉,拿出那本存折递给郑健的父母, 他们迟凝了一阵才接了过去。   郑健父亲看了看存折,便对胡志说:“小胡,这次多谢谢你了,我们去银行 把钱取出来,把你垫付的医药费给你吧。”郑健母亲听了赶紧拉了拉郑健父亲的 衣角。   胡志满脸苦笑,悲痛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人都没有了,那些钱又算什 么呢,伯父,存折上的钱是王萍对你们所敬的最后一点孝道,我怎么能要呢。”   “那怎么行呢?我们一定要付给你的。”郑健母亲又抢着说。   “不用了。伯父、伯母你们看,小燕怎么办?”胡志盯着他们问。   “唉!”郑健父亲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小胡,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把她带回老家。”   “可是她还在读书呀!”胡志急了,“再怎么样,这学期总得上她读完嘛。”   郑健母亲瞅了胡志一眼,扯着大嗓门说:“我们有啥办法,在这里人生地不 熟,站要站钱,坐要坐钱,就是上厕所都还要交两毛钱。她到我们村上一样可以 读书。”   胡志瞟了她一眼,生气地说:“伯母,你怎么这样说呢,小燕好歹是你的亲 孙女,这学期都快结束了,你就不能在这里照顾她几天!”   “你啥意思,我不知道她是我的亲孙女吗?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吗?”   “闭嘴!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小胡也是为我们小燕好呀!”郑健父亲指责着 自己的老婆,又笑着对胡志陪不是,“小胡,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农村妇女,见 识少,又没文化。”   胡志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伯父,这样吧,如果你们放心,小燕就暂 时交给我吧,这段时间,我让我母亲照顾她。”   “不,不,这样不好。小燕交给你们,我当然放心,只是不能再给你们添麻 烦了。”郑健父亲挥动着双手,没有答应。   “既然你们放心,就这么定了,反正这两天小燕在我母亲那儿已习惯了。再 说我们还没有告诉小燕她妈妈已经去死了,你们突然将她带回老家,她会怎么想 呀!”   郑健母亲脸上立刻露了笑容,连声谢道:“小胡,那就谢谢你了,太感谢了。 是我刚才不好,你别见怪!”   “可是……可是……”郑健父亲有些为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伯父,别可是了,就这样说好了,放寒假你们来接她吧!另外,王萍家里 的这些东西你们也可以搬走,放在这里也没用了。我就住在楼上,房子我替王萍 看着,替小燕守着。好了,你们忙吧,我走了!”胡志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小胡,你等一下!”郑健父亲急忙叫道。   胡志停下了脚步,盯着他问道:“伯父,还有事儿吗?”   “我们把小燕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付给你!”   “不用了!”胡志脸上挂着一丝苦笑,挥手转身走了。   郑健父亲追出房门,胡志已经“噔噔”地走下了楼,听着胡志那铿锵有力的 脚步声,郑健父亲感激涕零,立刻老泪纵横,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好人。只 怨儿媳命太薄,无缘消受。   十   胡志又回去上班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没精打采,阴沉着脸,没有 一丝笑容,没事了,就那么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坐在那儿望天花板出神,有时 候半天不说一句话,同事有事找他,他也不说,问急了,也只是一句就回答了人 家,只有找他办事的群众他才跟人家多说几句。   然后,胡志就是胡志,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发疯似 地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   张兰一直在暗中偷偷地关注着胡志,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天快下班时,她打来了电话,叫胡志等着她,她有话说。胡志也没有问什么事, 就答应了。她到了胡志的办公室,站在胡志身边,微笑着说:“下班后,我们出 去走走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好!”胡志淡淡一笑,爽快地答应了,“老乡,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张兰很兴奋,有点激动地说:“志,走吧,我们出去再说。”   “走!”胡志点点头,立刻站了起来,就往外走了。   张兰替胡志关好门,赶紧跟上去,她只能是小跑才跟得上胡志的步伐。她不 满地嘟嚷道:“你走慢点行不行?你急着要干嘛呀?”   胡志没有理会她,只管走自己的路。很快就走出了机关大院。   张兰冲上来一把抓住胡志的手,使劲地拽着不放,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撒 娇地说:“志,我求走慢点好不好?我的脚都跑痛了,你怎么就不怜香惜玉呀!”   胡志“嘿嘿”一番傻笑,总算放慢了步子。胡志没有拒绝张兰过份的亲热, 似乎喜欢张兰这样亲热地挽着自己,卿卿我我方才显示出男人的气慨。他们走进 了铁牛广场。   冬日的铁牛广场显得很萧条,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几乎看不到一点儿绿色了。 草坪上的草全部枯死了,留下枯黄的一遍;由于霜冻的,往年不落叶的黄桷树也 全部脱下了绿装,光溜溜地剩着枝条,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颤抖;更不用说河堤 上那些柳树们了,只能随风摇摆自己细纤的手臂了;三江湖如同一潭死水,没有 一丝生机,越冬的水鸟们可能飞到更南边的地方去;高大雄伟的铁牛似乎也受到 了寒冷的影响,变得有些萎靡不振,好像昏昏沉睡了。广场上行人很少,都是匆 匆而去,并不想多留。   “志,还记得上次吗?”张兰指着身边的坐椅说,“你拿着一只玫瑰,我拿 着一本《分忧》,我们就坐在这里呀!”   “那我们今天就再坐坐,是不是再重温一下往日的情感?”胡志脸上挂着一 丝天真,怪怪地笑着。   “好,好!”张兰很兴奋,根本就没有注意胡志的脸色,拉着他就坐了下去, 慢慢地又将自己的头靠在了胡志的肩膀上,努力回想着往日的情景,她感觉自己 很幸福,那天她连胡志的手都没有摸一下,更不用说还如此亲密地靠着他,胡志 的肩非常宽大结实,非常坚定硬朗,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才配做自己的丈夫,才 是最放心的避风港,自己才会有安全的保障。王伟算啥,一根弱不禁风的小豆芽。 王萍死了,只怪她没有这个福气,想当初胡志对她有多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居然想着的都还是她,作为女人谁能够忍受呢?谁不吃醋呢?唉,也怪自己当初 太小气,不然也轮不上王萍,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了,我们是明正言顺地在谈恋爱 了啊,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同渡爱河,双栖双飞了。现在是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再也不会放弃了,我要牢牢地把他抓在手心里。想到这里, 张兰抬起了头,深情地望着胡志,关切地说:“志,这段时间,你又瘦多了,看 着就叫人心疼,难过。”   胡志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是吗?没那么严重吧?”   张兰伸出指头,轻轻地指点着胡志那黝黑、削瘦的脸,心痛地说:“你还笑, 瞧瞧,比前段时间瘦多了,又黑又瘦,连一点儿颜色都没有,现在好了,一切都 过去了。”   胡志斜视了张兰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然后,眼睛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天渐渐暗了下来,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割刮着人们的脸,胡志不由缩了 缩脖子,将衣领翻了上来,围在脖子上。   张兰好像一点儿事都没有,继续说:“志,还是我们有缘份,我们才是天生 的一对,再多的磨难都不会把我们拆散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我才是你最佳的 选择,你的避风港和最终要驶向的彼岸。”张兰紧紧地靠在了胡志的身上,双手 搂住了胡志的脖子,她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去征服他,让他知道自己是多 么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胡志开始哆嗦起来,不知是激动还是太冷了的缘故。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老乡,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这儿是不是有点不适合谈情说爱呀,我怎么感觉 这么冷呀。有点受不了了。”   “好呀,走,我们找个咖啡屋,既浪漫又温馨的地方,好好聊聊。”   俩人同时站了起来,张兰紧紧地贴着胡志,手挽得更紧了,几乎是拽着他手 腕,生怕他飞了一样,胡志迈不开步子,只能脚挨着脚,迈着碎步,感觉要多别 扭就有多别扭,再难受不过。张兰却感到十分开心,觉得自己才是世间最幸福的 人。俩人就这样离开了广场,走上了大街。   大街小巷华灯齐放,霓虹灯变幻莫测,广告灯箱五彩缤纷,空气中充斥着强 烈的商业气息,高耸的建筑群落展示着时代潮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各种高 光效光源的高压钠灯装扮得富丽堂皇,风格迥异的建筑瞬间变成了座座“水晶 宫”,东山山顶打向整座城市的50道彩色探照光不断在空中变换“舞姿”,交相 辉映……   漫步绵阳街头,这里的街灯充满着雅韵风情,造型多样、光色不同创造了不 同的意境。街灯和这座城市的建筑一样讲究,充分运用了借景、对景,利用灯的 效果将绵阳的山、湖、城很好地融汇在一起。湖光山水,金碧辉煌。安昌大道, 富乐大道显示出城市的霸气。而在许多小巷中石块铺就的路面旁,那些长杆盘子 灯等很显古老的街灯让人品味着一种“城市经典”。特别是静静的雨夜,雨打伞 上,灯将人影拉长,就很有诗意了。   在沿湖、沿江一线的公园里、栈道边和一些林间小路上,街灯的样式就更多, 但这些灯的光泽大都是淡淡的,很多情侣说,这些街灯给人带来的是一种享受。 玉兰灯和荷花灯装点下的栈桥回澜阁,仿佛是伸进江湖中的人间仙境。   与美女走在一起的感觉确实不错,寒冷的冬晚,似乎不在寒冷,一路上漾溢 爱的温存,暖和着人的心。   “老乡,你真的就这么喜欢我吗?”胡志随口而问。   “怎么?你不相信吗?”张兰闪动着迷人的大眼睛,娇嘀地反问。   胡志认真地说:“那王伟怎么办?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爱你,我这样 做岂不成了夺人之美了吗?他是我的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欺啊!”   “胡志,你说啥?我啥时候成了他的妻了?告诉你,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啊。 他喜欢我跟我有啥关系,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你别听他成天瞎说。”张兰叫嚷 道。   “老乡,你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像个小人似 的。”   “志,你别这样想,爱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你又何必想得那么多呢。还有你不要一口一个老乡,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胡志指着前面一间咖啡屋对张兰说:“我们就到那儿吧!”   “啧!”张兰摇了摇头,“档次太低了,换一家。”   “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肚子饿得快不行了。”   “不,先喝咖啡,时间还早,到时候去我家吃饭,我妈做了好吃的,专等你 大驾光临呢。”   “你开什么玩笑啊!干嘛非要跑到你们家里去吃饭呀!”   “上次你帮我妈找回了手机,你知道她多感激你吗?是从内心深处喜欢你哟, 下班前,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非常高兴啊,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去,想见见你!”   “到你家吃饭就算了吧,改天,我母亲和小燕她们还在等我吃饭呢。”   张兰警觉起来,非常敏感地追问道:“小燕!你说,小燕是谁?”   胡志“哈哈”地笑着,轻松地说:“嗨,就是王萍的女儿,是我母亲在带 她。”   “哦,是这样。”张兰紧张的心平静了下来,又奇怪地问:“她怎么在你家 里呀?你不会要抚养她吧?”   胡志点点头,很严肃地回答:“对,我要把小燕抚养成人,王萍临终前,我 答应过她。”   张兰松开胡志的手腕,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着他的鼻子叫嚷道:“胡志, 你是疯还是发高烧了,你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大老爷们,带个孩子,这——这算个 啥?我可不愿意未婚先当妈呀!”   “嗨,我又没有非要你当她的妈妈,你这样激动干啥!”   过往的人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有的干脆还停下了脚步,想看看热闹。   胡志赶紧一把拉住张兰的手,边往前走边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别 在这街头上争吵了,别人看着,多丢人啊!”   张兰挣扎着,叫嚷着:“丢人?丢啥人?你一个大男人没结婚就带个孩都不 丢人,我怕什么怕,你放手。”然后伸出手,使劲地在胡志的手背狠狠地拧了起 来。   胡志痛得疵牙裂嘴,只好放开了她,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默默地转身走 了。   “志,你别走!”张兰大叫着追了上来,“志,我错了,都是我的不对,你 愿谅我这次好不好。”   胡志停下了脚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张兰,你好好听着,我 告诉你,我不仅要抚养小燕,我还要收养王萍和郑健大哥他们曾经收养过的孤儿 张杰。”   张兰惊呆了,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指着胡志疯狂叫喊道:“疯子,你是 个疯子!”   “对,我是个疯子,你走吧!”胡志说完,迈开步伐大步向前走去,他感觉 很轻松,心情愉悦,在美丽街灯的映射下,留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而且越来越 高大,张兰被吞没在了高大身影的阴影之中,是那么可悲,那么渺小,几乎看不 到她的存在了……   十一   胡志乘上公交车,来到哥哥家,哥哥打开房门,胡志开口便问:“哥,小燕 呢?”   哥哥说:“她跟妈已经回你的家了呀?你怎么还在这儿?”   “回我的家?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胡志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紧张了起来。   哥哥拍拍兄弟的肩,不慌不忙地说:“是这么回事,有个叫金玲的,她说是 小燕的的老师,是你让她来接小燕回去的,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妈跟 她一起走的,可能快到家了吧。”   “哦,是这样,哥,我走了。”胡志转身就往楼下跑。   “哎,志,你吃了饭走吧?”哥哥追出来叫喊道。   “不用了!”胡志已经跑下了楼。来到街头,招了一辆出租车,飞快地赶回 去。   胡志下了车,抬头向上望去,自己的家里灯火通明,一定是金玲她们回来了, 不由得心中由衷地兴奋,便以冲刺般的速度向楼上冲去,跑到四楼,他停了下来, 喘着粗气,深情地看了一眼王萍那紧闭着的房门,没有了生气,不知这扇门何才 能开启,也许永远都不会打开了。唉,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胡志又迈开步子 向楼上走去。   胡志打开房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刚还亮着的电灯突然被关上了, 五根点亮的蜡烛插在一个硕大的蛋糕上,轻轻地摇拽着,照亮了整房间,淡雅、 柔和的烛光充满了温馨与祥和,带着体贴和柔情,使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温暖、 美妙起来,充满了家的气息与生机。让人真正体味到家的感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金玲、母亲、小燕、张杰她们对着胡 志高声地唱起来。   胡志感觉歌声是那样的优美动人,那样的悦耳传神,一股甜美的味道,舒心 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随着歌声流遍了他的全身,心中产生了重未有过的幸福感。 他满怀喜悦之情,赶快走过去,深情地看着金玲,他这才发现金玲竟然是如此的 美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曾经取笑自己,说自己黑不溜秋的金玲,也是那么深爱 着自己的玲儿,要不是她跟母亲和两个孩子在一起,说不定胡志真会毫不犹豫地 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为她的纯洁的心灵搭建一处停泊的港湾,疯狂地去亲吻 她,把自己全部的激情给她。想到这里,胡志感到自己是多么卑鄙,灵魂是多么 肮脏,想法是多么龌龊,竟然想到去沾污一个如此纯洁的少女。他伸出手狠狠地 拧了几下自己的脸,   金玲把目光移向胡志,目光交错的那一霎,她的心异常平静,如古井的水, 波纹不兴,默默地对视着,让胡志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看她。   胡志还是很快地抬起了头,幸福地微笑着,动情地问:“金老师,今天好像 不是我的生日啊?妈,你们都是怎么了?”   金玲调皮地朝胡志一笑,神神秘秘地说:“志,你先别问那么多,孩子们, 我们和胡叔叔一起吹蜡烛好不好?”   “好,好!”“好,好!”两个孩子一起拍手雀跃高声叫喊着。然后对准蜡 烛,鼓起了小嘴,就等金玲发号施令了。   “来吧,志!”金玲催促道。胡志低下了头,对着蜡烛。   “准备,一、二、三!”金玲一声令下,“呼”地一下,五根蜡烛全部吹来 了,房子有些黑,但是胡志还是看见了金玲那对忽闪忽闪明亮的大眼睛,似乎正 在照亮他未来的路。一颗很倦意的心能不能停靠在她的净岸,他内心深处一下有 了如此的渴望和强烈的期盼,也许仅仅是非份之想吧。   母亲打开了电灯,房间立刻亮堂起来。胡志的一切想法随着这亮光荡然不存, 他也不敢再有其它什么邪恶杂念了。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正散发着扑鼻的 芳香呢。看着这些美食,不能不让人食欲大增,胃口大开。   “来,志,我们先吃饭。”金玲递给胡志一双筷子,没等胡志接,她又对孩 子们说:“小燕,去给胡叔叔倒酒。”   小燕很懂事,听话地拿起酒瓶,满满地给胡志倒了一杯,脸上挂着泪痕,睁 着红肿、悲伤的眼睛,甜甜地说:“胡叔叔,你喝酒。祝你工作愉快,天天开 心。”   听了小燕祝福的话,胡志不由心中一股揪心的疼痛,可怜的孩子,你开心吗? 幼小的心灵竟要承受连续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些苦难不应该由你承担,你也无法 承担啊。胡志向小燕笑了笑,亲切地说:“小燕,真乖,谢谢!”   “来,张杰,给婆婆倒一点,再给老师倒上,我们陪叔叔喝!”   “金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胡志惊讶地看着她。   “志,别问,喝酒,高兴!”   张杰按照老师的吩咐,倒上了酒,然后,给小燕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饮料。   金玲端起酒杯,动情地说:“志,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答不答应,喝了 这杯酒,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五个人五个不同的姓,组成同一个家庭,这肯定也 是上天有意的安排。来,干杯!我先干了。”金玲说得非常干脆、真切,一仰脖 子,那么大杯酒就没有。   “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句话如同一股春风吹进了胡志已经冰冷的心灵, 他感到暖烘烘,心中一下产生从没有过的温暖。   “喝吧,大家都喝干。”金玲的眼眶着饱含着热泪,脸上挂着痛快的笑容, 盯着胡志继续说:“志,我不为难你,这杯酒你可以不喝,想好了再喝也不迟, 反正我已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变的。”   所有的人都喝干了。胡志激动的端起了杯子,一颗热泪从眼角上滚落了下来, 深情地说:“玲儿,这杯酒我先喝了,你的心我领了。不过,现时不是我们想象 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我们都还要考虑考虑,不可一时感情冲动呀!”胡志将酒杯 端到嘴边,那颗热泪一下子滚了进去,他带酒带泪一口喝进了自己的肚里,感觉 全身燥热起来,仿佛冬日的寒冷已经销声匿迹了,春天的脚步来到了他的家里, 到处都是暖洋洋,没有了伤心和痛苦,只有阳光和幸福。   胡志也许不会答应金玲的要求,也许马上就答应她。 ◇◇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