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reader.org)◇◇   崩溃的科学信念   作者:云淡风清   话说我们科的老李(北京三甲医院神经内科),副主任医师,人长得高高大 大,满脸真诚。戴副黑边眼镜,颇有老中医的风范。东北人,热情泗溢,见面语 多是:哎~哟,好久不见,那啥~   老李的医疗水平常遭科里同事的质疑。也难怪,小儿科出身的大夫竟然拿捏 不准4岁孩子新斯的明的用量。但他的专家门诊可谓门庭若市,男男女女聚在门 口,他也从不限号,上午看到十二点,中间吃个盒饭下午接着干。这么“努力” 的大夫当然受欢迎。病人遍布全国各地,多是复诊的患者,也就是“回头客”。 为数不少的外地患者每月定期前来就诊,听老李一番语重心长的“白活”,症状 顿轻。接着领走一张千元处方,扛半麻袋药回家,如此了却一桩心事。老李的杀 手锏是“中医活血”,他自有一套宣教方式,加上言语的煽动性,就差没将老百 姓观念中一年要来医院输液两次改作没季度输液一次了。国内的各色厂家攒足了 劲头支持老李:血栓通、舒血宁、克栓丸、舒筋活络丹、心神宁、乌灵丸、天麻 丸……看看这些药名起得多一目了然。   私下里,老李还常常由衷地表示愿意出普通的神经科日常门诊,因为专家门 诊一周只能安排两个半天。病人总数少,言下药品的回扣也相对少。   曾经一个常找老李的患者,碰巧来自己这里开药。研究了一下病历,发现就 是陈旧性脑血管病,加上严重的焦虑症。老李前次处方了七种“活血药”,唯独 没有阿司匹林。老人家指示我照前次的处方开药,说效果“很好!”。费了半天 口舌,建议减去“通心络”,加上30元可以吃一个月的阿司匹林。斗争的结果是 开回去了8种药。且不说国家医疗保险为何总是遭遇非难,从老太太角度,她竟 然可以一顿吃下8种18粒药片啊?!   另次,一个伊朗的老外前来就诊,老李急着拉我作陪,老李听懂了 “headache”却不知道“migraine”。其实老外是想试试针灸能不能治疗他的偏 头痛。我非常沮丧地给老李转达了此意。没想到老李说:我们没有针灸,我们有 中药啊!天哪,到底是李主任啊,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在老外面前也捡回 了些面子。刷刷几下,开出了数种颗粒及胶囊。老李很是知道国际影响,只限一 月药量,并没有让老外扛半麻袋中药回家。嘱咐:先试用一月,有效继续!   如果在没有现代医学诊疗的日子里,老李一定是华佗再世般的名医!在老李 这里,安慰剂的疗效大大超出了40%!   是我们当今的医学落后吗?是我们迫不得已用中药吗?我看不见得。经济社 会,国外上的药很快可以在国内见到。而且治疗心脑血管病和焦虑抑郁的正规指 南已经普及。老李并不老,正值壮年。如果“血栓通”真的可以通血栓,“心神 宁”真的可以让心神安宁,每日也不会有那么多头痛肢麻睡眠障碍情绪低落的患 者,都让老李他们看好了啊!   我不知道是应该责备我们的大夫,还是责备我们的患者。由衷希望,在下笔 开处方的那刻,首先考虑的是疗效而不是在这个药名背后的提成。也善意提醒我 们的患者,提高最基本的科学素养,不要做那些被隔壁邻居和广告轻易诱导的牺 牲者。   说是这样简单,直到有天看到科里的某年轻大夫自己也戴上了“项圈”,说 是改善睡眠!!!   科学的信念就是这样崩溃的。 (XYS20081108)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