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的友谊——蔡元培在纪念鲁迅的活动中  周伟丽   今年1月11日,是蔡元培先生诞辰130周年。1990年3月,绍兴蔡元 培故居曾举办“纪念蔡元培先生逝世五十周年暨先生生平文物资料展” 。展览汇集了许多珍贵史料,其中有一件是1936年11月23日茅盾先生就 鲁迅逝世后的纪念事宜致蔡先生的亲笔函,展现了大师们的崇高品德和 他们之间的真挚友谊。   信件全文如下:   孑民先生:   阅报知先生已经返沪,亟思走谒,因有译稿未完,书店催促甚急, 未能抽身,至以为怅。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筹备会事情,公告二则,业 已登报,前此所收捐款,亦已存入中国银行。至于坟上初步布置,十九 日为鲁迅先生周月忌,许广平女士暨其他亲友及雁冰等,同去拜祭,顺 便督率树匠,已将草皮及所购龙柏种好,并立一临时之碑,字为海婴公 子所写;因是临时性质,故文字横行,碑石亦非竖立而平卧,又制一烧 瓷遗像,立于碑后。此皆出许女士设计,而同人赞助之,惜先生因事留 京,同人等未及请示指导。除此而外,筹备会事务尚无显著进展,盖公 告登报不久,(因接洽银行收款事,稍费时日),而国外接洽尚未有回 信也。兹另有琐事上读:敝戚孔令俊君曾以半年之时力,编为《五卅运 动史料》一书,收采当时报章记载及官私文件,尚属完备,师古人长编 之意,于事实而外不下论断,盖将以保存史实,备研究者减少搜检之劳 ,虽非立言之论,然其劳足嘉。现在材料整理就绪,行将觅梓,不敢自 信,挽雁冰先容,敬乞教诲。先生倘以为孔君搜采之劳不无可取,则拜 求赐一序文,以示提掖而寓嘉奖,感戴无既。原稿都五十万字,分订数 册,因太笨重,兹由孔君运呈首册及未册,如蒙拨冗赐览,俯允所请, 不胜感祷。专肃即请   公安!   沈雁冰谨启 十一月二十三日   回示请交开明书店编评所夏mian尊转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先生溘然病逝,革命文坛陨落了一颗巨星。 作为鲁迅的同乡和提掖扶持者,蔡元培非常悲痛。面对白色恐怖,他全 身心地投入到鲁迅的善后处理事宜中,当天即与宋庆龄组织了治丧委员 会,任主席,发表《鲁迅先生讣告》。20日蔡元培亲往万国殡仪馆吊唁 鲁迅,送挽联:“著作最谨严,非徒中国小说史;遗言太沉痛,莫作空 头文学家”,以表达自己的不尽哀思,并主持治丧委员会会议,共商殡 殓仪节等问题。22日下午四时,鲁迅出殡,安葬于万国公墓,蔡元培亲 自执绋,不顾个人安危,首先在万国公墓纪念堂前举行的葬礼上发表讲 话,坚定地表示,“我们要使鲁迅先生的精神永远不死,必须担负起继 续发扬他的精神的责任来。”“我们要踏着前驱的血迹,建造历史的尖 塔”,表达了他对鲁迅一如既往的战斗友情。   为使鲁迅纪念事业成为永恒,11月1日,蔡元培召集鲁迅家属及茅 盾等人在内的治丧委员会成员会议,决定组织“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 ,负责计划及办理纪念事业之捐款与意见。并推定蔡元培、宋庆龄、沈 钧儒、内山完造、茅盾、许景宋、周建人等七人为筹备委员,先行成立 “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筹备会”。第二天,筹备会成员举行了第一次会 议,通过了组织正式纪念委员会、布置鲁迅墓地、募集资金、建立纪念 事业等八项决议。茅盾在两次会议中负责决议的起草工作,并将此决议 以《鲁迅纪念委员会筹备会公告》的形式在报上刊登。此即信中所说的 “公告二则,业已登报”。   鲁迅祭月前一天,蔡元培、宋庆龄、茅盾一起联名写信给法国左派 作家协会及罗曼·罗兰等著名作家,称鲁迅为“我们民族精神的代表” ,“我们民族的英雄”,呼吁“每个同情我们斗争的人”,“援助我们 纪念鲁迅,使他那炽热的心和勇敢精神永垂不朽”,表示要尽一切力量 把纪念鲁迅的活动推向全世界。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茅盾即写信给因事赴京未能参加拜祭鲁迅的蔡 元培,向他汇报了上述情况和鲁迅纪念事业的进展情况。从信中“筹备 会事务尚无显著进展”,“国外接洽尚未有回信”等诸事来看,在白色 恐怖严重的形势下,要推崇鲁迅纪念事业是何等不易。为此,蔡元培曾 致函于佑任、张溥泉、顾孟余等政界要人,请他们参加纪念委员会,并 筹集鲁迅文学奖金基金。   推动《鲁迅全集》的出版,也是蔡元培、茅盾等筹划的一件大事。 据蔡元培1938年4月19日《杂记》手稿记载:“沈雁冰来,谈《鲁迅全 集》付印事,携有许广平函,附全集目次”。6月5日,蔡元培将自己所 作《鲁迅全集序》送至茅盾处,并附去甲种纪念本一部的预订费,法币 100元。在序中,蔡元培高度评价鲁迅,称他在文学上“蹊径独辟,为 后学开无数法门”,是“新文学开山”。   在蔡元培、宋庆龄、茅盾等鲁迅纪念委员会同仁的不懈努力下,《 鲁迅全集》终于正式出版。为了给今后的鲁迅纪念事业募集资金,以弘 扬其精神,蔡元培又与宋庆龄发表“征订《鲁迅全集》精制纪念本启事 ”,称鲁迅为“一代文宗”,“奠现代文学之础石”,同仁特为编印全 集“欲以唤醒国魂,砥砺士气”,望“各界协力襄助,以底于成”,“ 并介绍友人定购”。同时告知“将来除印刷成本外,如有溢利,一概拨 充鲁迅先生纪念基金”。正是这种对鲁迅崇高而无私的爱,许广平女士 在《鲁迅全集编校后记》中,曾怀着感激与敬仰之情写到:“蔡先生对 全集出版方面,曾再三赐予援助,计划久远,费去不少精神,且曾向商 务印书馆设法订立契约。”“蔡先生文章道德,海内传颂,鲁迅先生一 生深蒙提掖,此次更为全集作序,知所崇尚,鲁迅先生有知,亦必含笑 九泉,岂徒私人之感幸。”   郭沫若先生亦曾说:“影响到鲁迅生活颇深的人应该推数蔡元培吧 !这位有名的自由主义者,对于中国的文化教育界贡献相当大,而他对 于鲁迅始终是刮目相看的。鲁迅的进教育部乃至进北京教育界都是由于 蔡元培的援引。一直到鲁迅的病殁,蔡元培是尽了没死不渝的友谊的。 ”郭老的话,是对蔡元培为奖掖推崇鲁迅所作的高度概括和中肯评价。 而茅盾所作的一切,则更多地体现了他对鲁迅这位挚友和师长的崇敬与 爱戴之情。 1998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